第一次见到，是那天他在谢陌的办公室拿过那本oracle参考书，随便一翻时看到的。
第十四章
那本书里面夹着两张照片，第一张就是这个，当时程宇唯愣愣地看了很久，原来那个人的父母真的都是这么好看的人。
这张照片拍摄的时间比结婚照晚一些，两个人都显得成熟得多，程宇唯发现谢陌的长相并不单纯的像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倒仿佛集中了他们的所有优点，造就了那样一张完美无缺的脸。
很久才意犹未尽地合上这一页，程宇唯不知道谢陌为什么会把这张照片放到这里，随意在后面再翻一下，这才看到第二张，也就是阿檀那一张。
比起谢陌的父母，程宇唯对这个男孩的感觉就平淡多了，虽然同样不明白他为什么也会被放进来，不过程宇唯一点都不想追究，更不想去问那个人。
他只是合上书，将它和其他书放在一起原封不动地摆了回去，其实这两张照片都不是程宇唯应该看到的，那就让它们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不要去打扰了。
此时的程宇唯看到眼前这两个人，心里想得最多的就是当那个人站在自己现在这个位置的时候究竟会有什么感觉，这个房间很干净，一定是有人经常来打扫，而他会只是安静地站在这看着他们，还是会说很多的话？
程宇唯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倒是有一句话很想说。
“爸爸，妈妈，”程宇唯定定地看着照片上的两个人，“你们一定要保佑他永远幸福。”
他已经失去你们了，还很有可能失去奶奶，你们一定要保佑他。
他对着照片深深鞠了一躬。
然后，转向书桌。
书桌有三个抽屉，程宇唯先打开中间那个最外侧还真的发现一封信，信封上一个字都没有写。
他打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一封信读了起来，然后带着满心的疑惑回了医院。
“这上面说这个孩子是天煞孤星，已经克死了自己的父母，希望捡到他的人不要管他，就在这自生自灭，”回到病房程宇唯挥着那封信对还坐在病床上的谢陌道，都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觉，“这说的是谁啊，不会是你吧？”
“这封信是我奶奶写的，因为在那个时候我的父母已经死了，算命先生说我是天煞孤星，会克死所有和我亲近的人。”
“这是精神病吧，不是你奶奶连这种话都相信？你父母不是因公殉职的么，和你有毛关系……等等，”程大少爷突然觉得这件事逻辑不太通，“这封信是你奶奶写的啊，不可能吧，她老人家会因为你父母死了找算命先生给你算卦？那也不对啊，捡到你的人不要管你，这啥意思啊？”
“写这封信的人是我的亲奶奶，因为我刚出生的时候母亲就难产死了，父亲也因为欠债跳楼自杀了，奶奶应该就是这个时候找人给我算了一卦，算出了这个结果，然后他把我放到了无人巷还留下这封信，后来那个负责在无人巷巡逻的警察见到了我也看到了这封信，还是决定把我抱回家当成亲儿子抚养，然后在我十四岁那年，警察和妻子都因公殉职了，再到现在，我十九岁，我的奶奶出了车祸，生死未卜。”
“……我的天啊，照这么说，”程大少爷觉得这里面信息量过大需要好好理理，“你不是那两个警察亲生的啊，是他们的养子，你刚出生你的父母就因为两个原因死了，是你的亲奶奶找了算命先生给你算了一卦说你是天煞孤星，然后她就把你扔到无人巷去了，就是上次咱们吃麻辣烫的地方，然后那个时候你养父是负责在那巡逻的警察，他看见了这封信依然决定收养你当成自己儿子。我去，这么说来你那亲奶奶可够迷信的，算命先生说的话她也信？？”
谢陌平静地看着他“但是从我来那个警察家之后他们夫妻以及母亲的遭遇来看，我亲奶奶当年的选择是绝对正确的。”
“……”程大少爷一时无话可说。
“不是等会，”他又想到另一件事，“难道你跟我分手也是因为这个？因为你也认为你是天煞孤星？和我在一起会克死我？”说到这程宇唯也忍不住笑了，比起‘因为不想和你在一起而分手’这种霸气破天际的言论，现在这个绝对是他听过的所有分手理由中最好笑的一个，没有之一。
谢陌也笑了，只是很浅的一笑“我也知道这挺可笑的，但你不是我，你不知道那种感觉，我的两个父母都去世了，奶奶也出了车祸，就算我可以当这种说法是空气，可万一有一天你也出了什么意外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所以你跟我分手只是为了保护我？”程宇唯挑挑眉。
“对。”谢陌看着他说。
“不是因为不喜欢我是吧。”
谢陌“……我记得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哎，”程大少爷就当他这句话没有说，起身过去在床上坐下，“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么？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
“……”谢陌真想再说一遍什么时候都不喜欢他，终究还是忍下了，“大概就是带你去无人巷的那一次吧，我是第一次带朋友去那，也许就是那个时候你在我心里开始和别人有所不同。”
原来有那么远么？？
程大少爷心里滑过一丝甜蜜，又若无其事地清清嗓子“那要这么说你可是在我喜欢你之前就喜欢我了呢。”
“是么？”谢陌笑了，抬手在他脸上捏捏，“我可记得早在我生日那天晚上你就说过喜欢我了，还因为这个和我闹一星期别扭。”
“我闹一个星期别扭是因为我一直在思考是不是把你当成爱人那么喜欢，但是后来想明白了是没有才和你和好的！”程大少爷立刻不服气的反驳。
“……”谢陌也懒得拆穿他了，他高兴就好。
“哎，”程大少爷又想到另外一件事，继续兴致勃勃地问，“那要是没有今天这些事，你准备什么时候说你喜欢我啊？”
“……”谢陌忍着气，“我明明从来没想过要和你说这四个字。”
心里却想，应该就像在情人节送他木雕一样，要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吧，比如说，他的生日？
程大少爷对这人的不诚恳十分不满“你要是态度好点没准我会考虑原谅你的！”
“你原谅我有什么用啊，”谢陌好笑地说，“我可是真的害怕你会被我给害了。”
“嗨，一定不会的，”程大少爷满不在意地挥挥手，“你看哈，那算命的既然说你是天煞孤星那就意味着你注定会孤独一生，但你有没有注意到你奶奶明显和之前的几个人是不一样的，她出了车祸却并没有立刻死去，还可能会被救活，这就意味着应该是出现了另一个人把你的命数给改了，这个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福星能够克你的灾星，那你说这个福星是谁啊，肯定是我啊，你就是因为和我在一起才救了你奶奶一命，所以你更应该继续和我在一起了。”
程大少爷连说这么多话有点累，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谢学霸却已经无力吐槽了“你这人，真是……”
该说他这是太，太，太什么呢？算了……
“我可是认真的啊，那什么见鬼的天煞孤星一定克不了我的，只会被我给克了。”
谢陌只是摇摇头，懒得再开口。
程宇唯向前凑近一点，难得认真地问他“你告诉我，你今天上午为什么会累得晕倒？”
谢陌吐出一口气“因为我为了给奶奶治病向我们公司老总借了一百万，为了尽快还钱只能拼命工作了，我同时又接了几个项目，当然休息时间就变得很少了，我同时还要来照顾奶奶，就这样了。”
听他这么说程宇唯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心疼，或者最该的就是当场胖揍他一顿“你竟然宁愿找你们老总帮忙都不来找我！”
“我不会找你的，我早就想好了，如果我奶奶能醒过来那什么都好说，要是醒不过来我就一个人单身过一辈子，再也不要祸害任何人。”
程宇唯真的被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真是……”
“小唯，”谢陌却朝他看了过来，目光温柔如水，伸手握住他的手，“我们和好吧。”
“……”程大少爷此时正没好气，差点甩开他顺口来一句“和好个屁”，可是话没出口就愣住了，接下来就有另一种情愫在心底荡漾开来，手上暖意融融，他甚至有些不敢去看那个人的眼睛。
“你说你是我的福星，我相信你，如果有哪一天你真的被我害死了，我一定去陪你。”命中注定的灾星许着生死的誓言。
“……我靠，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啊，我才不要被你克死呢！”怒喊一声，程大少爷又转转眼珠，“当然了，我也没打算跟你和好。”
谢陌笑笑“小唯，和我一起去看看奶奶吧。”
他的盐水在程宇唯回来之前就已经输好了，后者点点头，两人牵着手离开了病房。
第十五章（完结章）
谢奶奶仍是在沉睡，程宇唯早就知道植物人唯一的医治方法就是让她自己醒来，至于要怎么醒，可能是她自身的毅力，可能靠外界唤醒，有的植物人可能几天就醒，还有的要几十、几百天，甚至几年、几十年，更有的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程宇唯看着病床上的老人，倒是面色平静，并没有一丝痛苦，可是他从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有一个很深的担忧，就是……
“奶奶年纪太大了，我真怕她会永远醒不过来。”
那个人满含忧虑的声音让程宇唯心头一紧，也不知道该安慰什么，只得握着他的手，说“不会的，奶奶她……”
“我奶奶其实早就知道我不是她的亲孙子了。”
程宇唯自动噤了声。
“我爸爸妈妈自然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但奶奶应该是不知道的，后来我爸妈去世后又一次我看到奶奶在他们的卧室整理遗物，手上就拿着这封信，我在门口看到她的眼泪滴在那封信上。”
程宇唯没说话。
“那封信我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当然我也没机会看，后来我趁奶奶不在家偷偷取出来看了，这封信放在抽屉很深的位置，不是有意要寻找或是彻底清理的话是很难发现的，我爸爸大概是不想让我知道，而我奶奶同样也不想让我知道。我在我父母去世之后算是比以前懂事多了，拿着这封信还哭了一场，然后将信放回以前的位置，假装没有看到过。”
“我知道爸爸是怕我知道了会难过，奶奶也同样是这样，奶奶并没有因为这封信对我的态度就有变化，反而对我比从前更加好，就像是对待真正的失去了父母的孙子。”
程宇唯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谢奶奶谈起谢陌时那一脸的自豪，知道那个人此时说的一点不假。
“所以，要是她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那我……”
“不会的，”程宇唯扑过去抱住了他，将他的头狠狠压在自己怀中，“不会的，奶奶一定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
谢陌没有说话，紧紧抱着他的腰，程宇唯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在细微的颤抖，不禁拥得更紧了些，心里的疼痛无法言说。
奶奶，他在心里说，您一定要赶快好起来，要长命百岁地活下去，由我和小陌陪着您，我们会好好孝顺您的。
奶奶，我知道自己有很多缺点，没有您孙子那么帅气，学习也不好，性格也不温柔，我甚至不能给您生一个重孙子，但是我有一颗爱您孙子的心，我愿意和他白头偕老，不知道就凭这一点做您的孙媳妇够不够。
奶奶呀，我知道您可能不会同意，甚至会非常反对，可我是真的爱他的，真的，爱他……
所以您一定要赶快好起来，我们会说服您同意的，然后等到我们都毕业了，我们会带着您一起出国，我们会在您面前结婚，我们两个早就订过婚了，是偷偷订的，您千万不要生气……
那一个下午，一向心高气傲的程大少爷从没有像现在一样，决心要和一个人相伴终生。
程大少爷按时上课的好习惯刚养成两个月，现在又成逃课专业户了，主要是他觉得身边有一个学霸给他讲得比老师都好，那谁还去听那些老家伙啰里吧嗦，有那闲心和恋人一起散步聊天多好。
咳咳，忘了说了，程大少爷依然没有答应和谢学霸和好，这是他和那个人学的，凡是这些比较重要的事都等到一个重要的场合再说，反正谢陌依然没有和他说“喜欢”两个字，那么他也不会说“和好”，就这么耗下去吧，看谁耗得过谁。
现在谢陌倒是比以前清闲了很多，他用程宇唯的钱还了老板的钱，但之前接下的项目还要继续做，只不过不用那么紧张了，他也可以重新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和形象，将那两撇小胡子刮掉了，又恢复了年轻帅气的模样。
程宇唯喜欢他现在的样子，但有时又觉得还不如颓废一点，那些护士们无论年轻的还是年长的都喜欢看他和他说话，让自己别提多不爽了！
两人每天都会来医院看奶奶，多半集中在下午，谢陌并不喜欢麻烦别人，经常一个人给奶奶擦身换衣服，程宇唯就在旁边看着他，看着他那个认真的样子心头总是涌起很多感慨。
不用忙的时候谢陌总喜欢抱着他，和他一起站在窗边看风景，时不时还会在脸上亲一下，程大少爷总会不好意思，说要是奶奶醒来了看到该怎么办，谢学霸再亲亲他的嘴唇，笑着说奶奶就算醒了也不会立刻睁开眼睛的，等她能睁开了自己也早就放开他了。
今天下午亦是如此，程宇唯被谢陌拥抱着站在床边，嘴唇也被他含在口中，温柔地啃咬吮吸着，甜美的味道从口中一路滑到心底，无比令人沉醉。
深秋的季节天总是显得阴暗，今日却是阳光明媚的，连窗外的枯枝也并不显得萧索，病房的床头柜上摆着漂亮的百合花，这是奶奶最喜欢的花。
在程宇唯心目中，世上最美好的时刻也不过如此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床上的老人轻轻动了下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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