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了?
切着鱼的辛杰这才开口。
想吃甜点。
酒力差不多退了,嘴巴里好乾好苦,泉凛扶着额头,分辨不出来自己饿不饿,只是很想很想吃甜的。
想吃甚麽?
蛋糕。
其他的不吃了?
泉凛摇头。
一块就好?
一块就好。
给我一份巧克力蛋糕,其他餐都不需要了。
招来服务生,辛杰淡淡地说,让他们收拾桌面,吃了一半的鱼也不要了。
这场晚餐吃了要3小时,只是去的时间早,离开的时候还不到9点,还够去别的地方,辛杰突然想起泉凛之前想看的电影,不然附近还有个艺廊,他认识那里的老板,那家伙晚上从不睡觉,却出乎意料的有眼光,挑的作品温暖又有创意,泉凛应该会喜欢。
那个家有太多不好的回忆,就这麽让泉凛回去总有点担心,辛杰开着车、绕着远路,明明是最常开出门的车,泉凛却买了不起眼的外型,最多人挑的颜色,而不是限量跑车或高级房车,还得大费周章的在上面多加强安全设备,辛杰还不懂为什麽,他们又不是花不起这个钱,现在才发现这样的选择是最好的。
才等个红灯就有近10辆一样的车开过去,在舞台生活太久,就算在日常上,受到的注目也一直很多,辛杰很久没有感觉自己如此平凡,要换作平时,他也许会觉得开和别人一样的车很气,现在却觉得很有趣,毫不在乎路口监视器对他的脸拍,警察想必正看着一个满脸傻笑的傻子,拼命想拼出来这人在哪看过。
广播正播着某首不知名的歌,小空间弥漫柔的听不清楚咬字的嗓音,还有观众兴奋的碎语,虽然风格和现在有点不同,录音品质也不好,仍然是相当有潜力的一首。说起来,还没有和泉凛提过安罗嘉,他们之间很少聊到工作上,泉凛顶多互相知道行程,却不知道细节。
停一下。
有一阵子没听到泉凛说话,辛杰还以为他早就睡着,这才注意到他的脸白得像餐厅的盘子。
想吐?
泉凛摇头。
注意了一下後面有没有跟踪後,车在路边停下,後方银色进口车不甚友善的叭了好几声,还并排过来摇下车窗,辛杰没心思管那些疯子,也担心是记者的把戏,迅速的戴上墨镜,把泉凛压到怀里藏着,摸着他的头发。
你当马路你家开的喔,要约会去旅馆!
还好他只是叫嚣几声就扬长而去,再确认一下後照镜後,辛杰才拿下墨镜,却没放开泉凛。
我想走走。
第41章
路上车子不少,人行道上却一个人也没有,路灯昏黄得随时会熄掉,辛杰下车牵起他的手,泉凛有些别扭的握紧,紧张得不敢抬头,胡乱跨步下车,立刻被不平的地砖绊了一下。
头还晕就坐一下。
车停这里不好吧。
之前住户抗议说拖得太凶,吵个没完没了,後来变成1个月拖一次,这个月的名额前几天就用完了。
辛杰单手靠着车,目光直勾勾的,像在拍广告一样,泉凛真有点懂了为什麽男人要配车。
你不要站着啦,太显眼。
搞不懂原因的辛杰只得蹲下,目光略低於泉凛,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拉近,只要往前几公分就能碰到,一瞬间泉凛的脸红得像被火烧过。
哈哈,你在害羞什麽。
知道这点的辛杰故意更靠近,在他的鼻尖连吻了好几下,泉凛想推开,却逃不了只能紧张兮兮的张望四周。
反应那麽大会被发现喔。
辛杰脱下连帽外套给泉凛穿上,拉起手。
附近有个不错的夜景点,一起去吧。
约会,这样就是俗称的约会?泉凛说不出好,艰难僵硬的点头,退缩得不能好好走路,几乎黏在辛杰身上,不敢随便挪动。
哇!人好多。夜景点在山路边缘高处,四周围起栏杆,空地上至少有2、30个人,一想到有那麽多双眼睛在场,泉凛立刻想跑,想当然尔被辛杰抓得牢牢的。
没人认得出来。
现在的泉凛外罩相对宽松的连帽外套,脚上是白色球鞋,更像个男孩子气的女生,这种类型也还挺受欢迎的;辛杰护着他,边宣示主权边挤到前方,充满存在感却又不张扬,似乎有人细语着,怀疑他的身份,但在这麽暗的地方也拍不到什麽,辛杰并不太放心上,群众也就不那麽在意他,慢慢把注意力放回原本的事情上。
美不美?
这句话几乎是贴着耳朵说,气音很重,但泉凛还是点了头,被发现的刺激感戳刺着交感神经,他无暇注意夜景是不是真的美,只觉得今晚加倍浪漫,辛杰感觉上去更为活生生,与夜色一起倍增的掠夺感刺激着皮肤,烧红泉凛帽子下的脸颊。
亲一下。
辛杰两手拉住帽子,和泉凛额头顶额头,闭上眼睛。
你……你要就自己,不就、就。
可以吗?那麽多人。
结结巴巴的他好可爱,比在舞台上的荣耀更迷人,忍不住怜爱的碰触他,辛杰知道那樱花色双唇的触感,而且已经开始怀念了。
克制一点。
好不好嘛?
两人鸡同鸭讲起来,辛杰撒娇着,却迟迟不肯动作,泉凛则涨红脸瞪着他,抿紧嘴,憋着气在辛杰脸颊啾了一下。
以泉凛个性来说,这需要很大勇气,辛杰可乐得很,忙不迭的嘟起嘴。
放开啦。
在公共场合那麽肉麻,真的害臊到极限的泉凛抡起拳头,捶着辛杰胸口,但腰间的手搂得实在太紧,挥不出什麽力气,要叫也只敢用气音。
心情好一点了,能和我说了?
互相依偎着,辛杰像只猫,又像个小孩,诉说着不满和关心;他指的是餐厅的争执。泉凛也真的觉得自己有点过分,虽然知道辛杰是故意这麽说的,却还是无法不当一回事,他才不当连道歉都要被用求的混蛋。
他直接吻了他当作回应,他们停不住的纠缠,辛杰背後汗湿一片,泉凛微弱的喘气,抓着他不愿放手。
对不起。
没关系。
被这样的表情看着,怎麽可能不接受。
第42章
夜晚空气特别轻,声音特别响,脚步声、冷气的运转声,全像放大了10倍,连白天很难留意到的路灯都发出嘶嘶电波声,脚步声则是这场夜宴的主角,走在水泥砖道铺成的小偵希脚跃∈嵌ザ?楼高的房子,外头没什麽人走动,房子大都亮着灯,传来小孩嬉闹的欢笑声。
怎麽了,表情又那麽严肃。
辛杰一路上都在回味和他唇齿相依的美好,转头一看,泉凛却又是那个死人表情。
没什麽。
这种死人回答辛杰早就听腻,此话一出,空气里的浪漫气氛消失了,尴尬弥漫在每一次呼吸,重得连呼吸都困难。
欸,喂!
辛杰突然拉起他的手跑起来,很少运动的泉凛不得不拔足狂奔,却也只是勉强跟着而已。
你、你不能跑步,快停。
一方面是快要力气用尽,一方面是想着辛杰腿里的钢钉会不会出意外,医生曾说过他也许会一辈子不良於行,还能维持正常人生活、甚至是维持舞蹈家身份都是奇蹟,没人比泉凛更知道他付出多少心血,也知道辛杰愿意为了一个更完美的跳跃冒一辈子残障的风险,他们当然为了这个超过不下百次,泉凛很勉强才和他达成协议,让他不用伤腿落地或是旋转,几年下来的复健成效也不错,但是医生依然禁止他奔跑。
杨辛杰!
泉凛快急哭了,用力想甩开他的手。
闭嘴。
辛杰凶了回去,但好歹放慢了脚步。路灯灯光在他们脸上不断经过,手拉住不断被风吹落的帽子,泉凛只感觉到脚下路面不断变化,上上下下爬了好多楼梯。
咳咳,哈啊,咳。
好不容易停下来时,泉凛早上气不接下气,跪倒在地上又咳又喘,太久没激烈活动的肌肉又酸又痛,腹侧痛得像被刀割过。
这样程度的活动对辛杰算不上什麽,骨头也许是长不回去了,但他尽量用肌肉补足,跑步稍微勉强,但还不到极限,脱掉鞋子,他俯视缺氧而脸色苍白的泉凛,心里说不出的不快。
喘了一下,眼前总算不糊了,泉凛这才注意到自己到了辛杰家里,身後地板上都是自己的土脚印。
室内是几乎没有隔间的大空间,整间铺满手作感的木头地板,像是客厅也像是起居室的空间放着低矮的布沙发,厚重的落地窗帘围满两面墙,拉开才会发现有一面後头是镜子,角落零散的放着风格不一的柜子和装饰品,从写实动物雕刻到卡片都有,角落有好几束枯萎的花,倒也成功成为颓废气氛的一员。
头重脚轻让泉凛很难起身,缺氧的脑袋疼痛不已,摇摇晃晃的找不到平衡,深呼吸好几下,木头气味充满肺部,特异的浓郁香料味猛然窜入鼻腔,身体被从腋下架住,拖拉到布沙发上,辛杰拔掉他的鞋袜,压制住他的肩膀,眼神像夜晚的猛禽。
等、等一下。
他哀求,被晕眩弄得无法自己,一下又喘不过气,泉凛慌张的手脚乱踢,想坐起身让呼吸顺畅些。
放松点。
你才是,突然发什麽情。
只是……
被这麽一堵,辛杰一时想不到适合的回答,露出了挨骂的表情,脸埋进泉凛的肩窝,想到这几天的种种,突然悲从中来。
哭什麽,又没怪你。
肩膀一片湿热,弄得泉凛心痒痒的,不是不喜欢,却也不是高兴,比较像是疼惜。辛杰说话总是冷淡的,就算对泉凛也是这样,事实上却是个很真性情的人,难过就哭,开心就笑,可是最近总是像受了委屈,忍着什麽不说,泉凛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半调子让他担心了,却老是越描越黑,就算在现在也是得理不饶人。
和你在一起,真的好辛苦。
耳畔的言语很真挚、很真心,不像是假话,泉凛不想相信那是真的,不想承认事情正在发生,他没来由的发抖起来,抓着辛杰衣服的手指用力到泛白,胸口好像被放上冰块,短暂的凉爽後,热和刺痛一起袭上。
别走、别离开我。心里在怒吼,眼泪不知何时流下了,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泉凛紧搂住辛杰的脖子,脑袋一片空白。
第一次,是泉凛自己离开的,辛杰等他,可是第二次,还会有第二次机会了吗?他发觉他已经没有办法像当年,觉得忍一下就能过回独自一人的日子,连独自入眠、吃饭都不想要了,怎麽办……。
不!呜。
在辛杰掰开他双手时,泉凛忍不住恐惧的叫出来,手却使不上力。
我很不会说话,也没办法帮你忙,还喜欢捉弄你,你比我更辛苦。
温柔的揉捏他的手腕,描绘每根指头、每片指甲,就算不看他也想用别的感官记住他,就算以後老了、看不清或看不见了,也能牵紧他的手,在闹别扭时逗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