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韩父的咆哮一停顿。
韩放唇角轻扬语调懒洋道“刚刚看见你坐在沙发上那样子,我好想过去抱抱你。”
“不过,”韩放看自己身上的样子,衣服都能拧出水来,“我身上都这样子了,还是想想算了。”
说着他就往楼上走了。
韩父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忽然低敛下眼,轻喃道,“……这臭小子。”
韩家宣布破产。
这消息一出,顿时引得京城一片哗然。
知道内情的要下手开始分赃了,不知道的就疑惑这韩家虽然是多事之秋,今年接二连三出岔子,但好端端的怎么说破产就破产,连个过渡也没有。
说实在话,那些知道内情的其实开头也是懵逼了一下,他们还以为韩父会准备垂死挣扎,总得能挽救就挽救,谁知道对方那么干脆,直接宣布我不救了,你们爱咋地就咋地。
这个干脆倒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种荒谬感。
乔渝关注的不是这点,而是听说韩放生病了,详细探究到对方发烧三十八度,他人登时就想炸到韩放家去,可乔尚的关注点是他得赶紧的先去收尾,乔渝也想着韩放见到他没准可能人气得直烧三十九度,也歇了那颗心,认命的去收拾残局,一颗心怎么也忍不住的想往韩放身上飘。
韩放觉得生病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喝药是一件很烦琐的事,尤其是他不想喝他老子就一直站在床头,碍着他生病什么话都不好吼出来,眼神幽怨的盯着他看,韩放那有气无力的摸样给他看的活像是下一秒就要驾鹤西去。
没办法了,只能喝了。
就这么躺床上跟煎鱼似地,每天喝药都得煎熬上一遍,熬个三四天韩放终于挺不住病好了,韩放觉得那药真是太特么苦了,偏偏他老子还那么理直气壮的拿到他跟前说是中药,早喝早好,弄得几粒退烧药下去的事,韩放硬生生熬得味蕾都变味了。
韩放觉得他终于能够下床蹦跶的时候,偏偏他老子还愣是把他往床上按,韩放有些不理解的懵逼了一下,后者义正言辞道,“你身体还没好全,现在都有点冷起来了,你这几天还是待在家里好好休息。”
韩放抗争了一下,觉得自个儿在待下去,就要被他爹的中药给茶毒完。
死活不让他出去,肯定有事。
韩放思衬着这几天大概不会太平,总不能让他爹一个人出去面对狂风暴雨,他也得撸袖子给点力,还没怎么敲定好主意,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是乔渝。
韩放来者不拒的接起。
其实真相是他接电话从来都不看来电显示。
“韩放。”
这一开口就绝对是开口挂的节奏,要不是乔渝后半句吐出来,韩放绝对秒速挂断。
“你已经……决定好了。”
——宁愿家道中落,也不肯施舍给他一点的妄想嘛。
韩放轻轻地啧了声,他的声音略微沙哑,让隔着电话那端的乔渝情不自禁的想着他的摸样,也许穿着柔软的衣服靠在漫不经意的姿态靠在枕头边,神色是冷淡且讥凉,光是那么一想就叫他的心微微刺疼了一下。
“你怎么总是那么莫名其妙。”
乔渝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他的莫名其妙只是不想让韩放讨厌他。
可是对方……
冷笑了一下。
“我可以帮你的。”
即使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只要你肯答应,只要你肯施舍,哪怕只有一点点,乔渝什么事情都愿意甘之如饴的去做。
然而这个人只是轻轻地嗤笑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啧。
他说。
一种深入骨髓的痛缓缓在乔渝心里发酵。
他甚至带了些茫然的想,一定是要被这个人给讨厌吗?
☆、第62章 威逼
韩放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帮他老子出来签份文件,一下笔那昔日的繁华就真的只是一场过眼烟云。
他的脸色带着大病初愈般的苍白,乌黑柔软的头发贴在耳际,眼神照旧是懒散锐利着的漫不经心。
要说韩家倒台了最引人注意的就是这韩家的小少爷,那绕京城一周长的仇人可不是摆着看的,能有落井下石的机会还不得赶紧凑上去。
当下就有个人自讨没趣,凑上去揣带着恶意,“哟,韩少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韩放一眼不轻不重的看过去,那人霎时就不自觉的冒出了身冷汗,在心里强撑着告诉自个儿韩放如今也没什么能耐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归是虚的慌,下意识的骨子里就有种畏惧。
韩放语气讥凉的反问,“用你管?”
那人脸色变了变,面上还带着一种假笑,仍然是不知死活的模样,“听说韩家出了事,也怪不得韩少脸色难看成这样,要是韩少现在没法养活自个儿的话,我也不大介意……”
韩放那模样不知道多少人在心里头惦念过,他就奇了怪了好好一人怎么会又骄又狂成这样,还格外的……让人不自觉心弦一动。
韩放那欲走的脚步一停顿,微仰着头吐了口气,不紧不慢的转身朝他这个方向走过来,脚步打在地板上的声音就像雨点般在他心头上敲击,心里没由来的紧了几分,其余的人也像是瞧到了这动静,认出这张漂亮却高高在上的冷淡面容,本来想处理好走人,看这情形脚下也不由自主的停顿下来,视线下意识的追逐着这个人。
今天来的这趟就是为了瓜分韩家,人也痛快,该给的给能给的给,手上半点也不含糊的签字转让,不像别的,遇上这事儿磨磨唧唧痛哭流涕,活像剐心头肉似的,韩父兴许就是这个体会,所以直接让韩放出面。
剩下的还不起的债务,债主态度也是很宽容的,主要是对方实在是太配合了,把所有的资产摊在眼前给他自个儿选方案,爱咋地咋地,一点也不藏私逃避,对韩放的印象顿时就好了许多,哪知道人家其实是嫌麻烦,只想弄完赶紧走人。
“你今儿,是想着来落尽下石嘛。”
韩放略一抬眼,模样端的是不紧不慢的冷淡矜贵,甚至还有昔日那玩世不恭漫不经心的随意,恍若从前那般的架势,看得人不由一怔,尤其是唇角微扬那发冷泛讥的调子,那稚丽漂亮的眉眼此刻也开始浓艳起来。
恍如心头一滴血,心尖一蹙刀尖。
那人有些一慌张,身上都不自觉的紧绷了起来,但看着周围那么多的人也不能露怯的模样,像是要给自己找点底气道,声音不由大上几分“你装什么,韩家都已经倒了,现在你还算是什么东西,不过只是……”
“一个落魄了的纨绔子?”韩放接过话头,看那人被噎住说不出话的模样,眼神是不屑一顾的轻凉,“你以为,凭你还能在我的头上踩一脚?”
那人乍然无语。
这剧情发展有些不对劲,破了产的怎么模样看上去还是那么的嚣张跋扈,甚至还笑意吟吟地对他说……
“你以为,我是靠着韩家撑腰,现在一无所有就得夹着尾巴做人了嘛?”
……难道不是吗?
似乎是看出他所想的,韩放啧了声,轻声道“傻逼。”
不等那人薄怒起来想要回击,眼前的人忽然阴狠下神色,那是一种让人心惊胆战不自觉想要退避三舍的疯狂,神情暴戾且阴凉,脚下一个用力就把那个人给踹弯下腰,低头对着那人冒着冷汗眼中不自觉闪烁着惧怕的眼神,韩放的笑容危险且迷人,肆意而又张扬,他低声冷笑道“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我有没有韩家跟我能不能打你是两回事。”
……妈哟,要疯。
还以为韩家这个小少爷能够收敛起性子,谁知道人嚣张跋扈是与生俱来的跟韩家倒没倒台压根就没多少联系,人就是这副越挫越勇的模样,甭指望他顺势屈服。
按套路什么的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这对不按套路的小少爷而言就是放屁,该揍的时候下手就绝对不能含糊。
刚好,韩小少爷表示他也已经很久没那么痛快地揍人了。
那人被揍的一脸懵逼,觉得世界观好像都被刷新了一遍,说好的走投无路呢?任人欺凌呢?
结果还是那么嚣张的路数,本质根本就没变过。
揍爽了,心情也爽了。
韩放捏着对方的下巴,看着后者懵逼的模样,心情很好的轻笑了声,不料后者听他一笑身体就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眼神流露恐惧把刚刚想要落尽下石踩上一脚的心给歇下了,现在唯一担心的问题就是韩放想怎么收拾他。
人看着他嘴边那被揍出一口血的痕迹,低头笑吟吟地说,“我给你个忠告好不好?”
那人看着韩放眼底凝结的碎冰,想点头可下巴被捏着不能动弹,眼神惧怕哆嗦着盯着他,嘴角一片的麻木泛起余波般的微微抽痛,他蠕动嘴唇嗓音干涩的说“……好。”
看那阴森的模样他也不敢说个不字。
“如果看不爽我,有两条路,记好了。”
“要么给我忍,要么给我打。”
他就盯着那高高在上的人,他已从云端上跌落下来,然而他没有落到泥里被任何人践踏,他仍旧是那么,张狂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因为失去的是他不在乎的。
无论有那些还是没那些,都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韩放唇角冷冽,无论是什么东西也无法在他的眼里长久的停留。
场面僵硬了下来,韩放松开那人被捏着的下巴,缓缓直起身,那个人狼狈的咳嗽了一声跪在他脚边,跟之前那模样形成对比,韩放眼神冷冷地扫过周围那些或躲闪或闪烁或复杂的神情,声音不大却低沉,抬起下巴唇角略弯,模样看似似笑非笑实则冷冰冰的毫无温度,盯的人不自觉就开始打寒战。
他说“记好了啊。”
能嚣张的如此理所当然的,京城也就独他一家韩放了。
周围一片安静,韩放阴冷下视线索然无味的撇了撇唇,真的是不给点压力还真以为他现在好欺负起来了。
韩放只信奉一条道理,能动手就别bb,这是他眼里的至理名言。
当下脚步一转,把那痛苦的呻吟跟其余不自觉掂量的眼神给抛之脑后,准备走人回家,忽然有人似乎在他身后喊了声,“阿放。”
韩放听见了。
他没回头。
他一路就这么往前走着,直到一个人微喘着气跑到他的跟前,是白瑞意,拦住了他的道路,韩放眯眼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后者像是见到了他极其开心的模样,连那眉间的神采都不自觉的飞扬了起来,语气急促且喘息着问道“阿放,听说你生病了,身体怎么样。”
韩放仍然没理他,只是微半眯起眼略带着些随意且无味的盯着他看。
白瑞意心一沉,汗不自觉溢出额头,强牵起抹虚笑,“……怎么不说话。”
韩放也牵起抹笑,“我不搭理把我当成傻逼的人。”
他笑得是那么艳丽盛放,眉间也是一片的动人。
心底的慌乱缓缓攀爬上来,白瑞意的笑渲染上一种苦涩,“我也猜……你迟早会知道。”
韩放盯着他看了会儿缓缓道“我过手的产业有你们白家的一份。”
白瑞意急切道“可是乔家占得最多。”
韩放挑眉,“同谋跟主谋的差别好像也只是分赃分的少的区别吧。”
白瑞意沉默了会儿,声音不自觉低沉下来“阿放不想知道我怎么做的理由吗?”
韩放冷冷道“什么理由跟借口都不是你能解释就能掩盖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