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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欲 第9节

作者:边路 字数:22063 更新:2021-12-20 23:56:31

    真是奇怪,他一大把年纪的人竟然会有种想哭的冲动。

    韩放被突如其来的关门声吓得手一抖,手上拿着的蓝色内裤就掉到了地上。

    他捡起来疑惑这老头子是不是吃错药了,按照剧情他不应该感动一下嘛

    林又是个无业游民。

    在此之前他是吃牢房的劳改犯。

    林又的脑子不是一般的好使,从他被判刑的年数上就可以看出来了,寻常人能一蹲就蹲二十年连强奸犯蹲的都没他多,脑子太好使的结果是犯的罪也不小。

    林又无数次的懊悔自己没事儿卷那么多钱跑人干什么,少卷一点钱就能少判几年,更何况这些钱后来都上交给国家了,包括他。

    不过前者是在国家金库后者是在国家监狱。

    韩父看中对方的潜质,于是明里暗里给他打点把人早个几年给弄了出来,使手段谁不会,林又被人使绊子往里头多待了几年他就给人少弄了几年,反正表现好点不就成了。

    但林又落在韩父手上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每当他问,“老板,需要我做什么”的时候,对方总是深沉着一张脸让他等着。

    林又相当于一张暗牌。

    他面容长得和善,一看就容易博取人的好感,眼睛倒是精明贼溜溜的转,一看就不是个好糊弄的,别人也不会看他面善欺负到他头上去,像他这样的人处事圆滑八面玲珑拎到台面上也不会丢人现眼。

    林又耐心的边混吃混喝边等啊等,等到了他老板的儿子。

    林又是为韩放准备的一张牌。

    当看见韩放的时候林又就懂了,对方那副天真不谙世事的性子,随心所欲跋扈惯了,怎么会放下架子屈尊降贵的与人结交,这些事情当然都要落到他头上去了,而且对方好像还不清楚自己是老板找过来的人不是他误打误撞觉得不错拍板决定下的人。

    林又忽然觉得他老板很不容易,一面想让他儿子去打拼一面又舍不得他儿子受委屈,明里暗里都要伸手拉一把。

    他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尤其是当对方要求他开一家娱乐事业发展娱乐设施的时候,老板不是说开个学校之类的慈善机构嘛,为什么到他手上的却是一家娱乐营业厅。

    当他把这个疑问委婉的提出来的时候,对方用看傻逼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当然是方便我去玩儿了,办学校的话我还怎么玩。”

    林又“”

    他好像懂了什么。

    其实这位小少爷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向他爹证明自己有多能干吧,而是单纯的就想玩一把。

    林又接下了这个任务,他不接不行,据他所知这位小少爷好像有暴力倾向。

    他不能擅自做主把娱乐设施变成学校跟慈善机构,因为对方的拳头随时可能高举着落下。

    只能对不住老板了。

    反正老板从来只会动嘴。

    韩放一想到要回军校去就反射性头疼,也不知道这回落周浮手上又会被怎么个折腾。

    这叫什么事,好不容易跑出来了结果自个儿又要送上门去。

    阳光照耀在树叶上,投射出斑驳的阴影,韩放穿着迷彩服蹲在那片阴影里,他嘴边还叼着一根烟,头上的帽子戴的有些歪斜把他衬得痞里痞气。

    周浮瞧见他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微微一缩的瞳孔泄露了情绪,他微抿紧了唇表面上仍旧不动声色的摸样,只是那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的颤动了一下,就听眼前这个人张口道“我回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还不着意的慢悠悠的吐了口烟圈,然而表情却是一脸苦逼。

    眼神明亮澄澈的犹如雨后蓝天,周浮只需要微低着头就能在韩放那双清亮的眼神里把自己看得一干二净的清楚。

    韩放眯着眼看着默不作声的男人,心想对方打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小九九呢,难不成是给他气着想怎么罚他

    所以他究竟是犯得什么毛病好不容易跑出去又被他家老头子给糊弄过来。

    一种悔不当初的情绪随着从韩放额角冒出的汗开始蔓延开来。

    就听见周浮动了动喉头,语气平淡的喊了他声“韩放。”

    韩放抬眼。

    对方却盯着他嘴边叼着的那根烟,“抽烟被发现了要体罚。”

    “啥”

    猝不及防的一脸懵逼的表情看着周浮,因为过于惊讶嘴里那根烟都掉到了地上,有些不解又讶异的扬眉,那纯然的摸样没了平日里总是肆无忌惮的嚣张,干净极了。

    周浮的视线随着那根烟的掉落盯着那一星点零落的火光,唇角极轻极轻的上扬了起来。

    、第34章 日常

    韩放消失的这几天连个面都没露,早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但看周浮没什么表示也就一个个装聋作哑权当不知道,明面上该是什么样就还是什么样,左右周浮的事他自己掂量着办,他们也就配合对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算了。

    可现在韩放又忽然出现了,好像他真的只是养了场病而已。

    夏天的正午,温度炽热的只是微微一走动就早已汗流浃背,蝉躲在阴凉的树叶间不停地鸣叫,为这寂静却满满是人的操场增添几丝生气。

    炎热的太阳照在经流汗水的皮肤上有些滚烫而又痒刺,教官们不紧不慢的穿梭在站的笔直的新兵间,汗水从他们的额头滑到脸颊,然后从下巴滴落,后背的衣服湿了干干了湿层层的汗水交叠在一起,粘在背后被太阳晒得滚烫又刺痒,愣是没一个人敢伸手去拉扯一下,或者是去抹一把脸上差不多已经糊到眼睛里的汗水。

    周浮鹰隼般的眼睛锐利的扫过一张又一张的面孔,或是忍耐或是不甘,直到看到那张漫不经心的面容时,瞳孔不着痕迹的缩了一下,对方显然也不耐热,汗珠冒出了额角,打湿了额边的碎发,遮掩住了平素那吊儿郎当没个正经的摸样,未完全褪去稚气的面容沾染上了几分脆弱,但那仅仅只是看上去的错觉,那双天生上扬的眼尾挑起的是几丝散漫,周浮几乎可以想象的到对方唇角若是微微一弯那漾起来的无所谓的笑容,轻佻却也让人移不开眼的去追逐。

    韩放也不知道神游到哪个方向去了,要是平常有人盯着他看超过一分钟他铁定一个眼神就扫描过去了,哪像现在周浮好几次有意无意的瞟过来都被他忽略个彻底。

    “还有十分钟,坚持住”

    教官们的说话声隐隐传到他的耳朵里,也不清楚是哪个方向,不过唯一清楚地是要是敢动一下的话,那么下一秒招呼过来的,要么是教官的皮带要么就是站的更久些。

    所以还是乖点忍忍吧。

    教官表示这是有助于锻炼他们的承受能力,早上还好说,阳光没那么猛烈,到了中午那就是要脱一层皮的节奏,那么连续几天的晒下来晚上回去一脱衣服后背都是被晒得红通通的,只差没蜕皮了。

    韩放觉得自己好像要变成一根木头桩子了,眼神放空看着前方,脚步一步也不能挪动,从刚开始的不适应到后来逐渐麻木的习惯,脚下的温度也烫的传递到脚板心。

    周浮这时候经过他旁边的时候,有个人好像因为汗流在身上实在痒痒,趁周浮转身的时候抬手忍不住抓了一下,却不想周浮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似地立马转过来盯着他瞧,那个人被他盯的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僵硬道“汗流在我脖子那边,很难受”

    周围顿时一片吸气声,无数道视线往他那边直射过来,其中夹杂的怨念足以把他燃烧。

    周浮这人做事喜欢连坐,属于一个人做错了全体加倍罚的那种,二十个俯卧撑的事情他能给你整成四十个八十个,除了还不明所以神游天外的韩放其他人心顿时一紧,深怕周浮那张薄唇开口来上一句再站半个小时。

    可今天周浮没提到这茬,而是饶有兴趣的一挑眉,慢悠的跟人掰扯上了军训守则,顿时不少人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韩放低敛着眼,听着周浮在他耳边滔滔不绝,他的余光能瞥见对方那双站的笔挺的长腿,而后又看着他脚上那双军靴,心不在焉的想着他脚踩在这被晒得滚烫的地上也不知道会不会觉得难受。

    唔,无聊的都开始想到这份上了。

    韩放现在心里最惦念的还是自己展开的娱乐事业,虽然他是一个甩手掌柜,但地方跟名字以及摆设他都是仔细思量好了的,他存了这念头不是一天两天了,原先还想打算跟他家老头慢慢磨着来,没想到对方答应的倒是痛快省了他许多功夫,当然,韩放是不知道他爹为了让他能够安分点是什么都能答应的。

    毕竟韩放一开始打算的是要是他老子不答应,他就把他手上的部分企业卖掉一些,卖到钱够为止。

    不过可以想象他老子到时候会气得有多厉害。

    因为周浮挡在他跟前的缘故,韩放的脸有一部分隐在阴影里,虽然太阳还晒的毒辣但这也缓解了他不少的难受,也不知道周浮今天是怎么了,往日连个眼神都懒得欠奉的人竟然就跟一个新兵掰扯到他们站立结束。

    不过重点是没被罚就好了,所以周浮的异常只是在别人脑中只是一掠而过,随之而来的就是庆幸。

    接下来就是排好队去食堂吃饭,今天的菜色挺符合韩放的口味,连带着几个粗糙的馒头都看着顺眼了起来。他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就坐了下来,没多久就有人端着菜坐到他对面,韩放眼一抬,“这有人,你”

    眼瞎两个字就被咽了回去,抬眼就是周浮那张棱角分明冷毅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

    不知道为什么,韩放总觉得周浮看他的眼神怪的让他浑身都不舒坦,什么都看不出来却莫名让人觉得压抑。

    周浮拿起一个馒头,低着头像是扯闲话似地说“不是跑了嘛,怎么又回来了。”

    韩放低下头夹了筷子菜往嘴里塞,没想到人这时候才提上这话,还问的挺随便。

    “我家老头子让我来的。”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道,“谢谢你。”

    周浮觉得自己耳朵是不是听岔了,他有生之年在韩放嘴里听到的滚字不少,谢还真是头一回,罕见的他都有些愣住了,但随即他又明白韩放的谢是指什么了,对方是在谢他没把他跑了的事情给捅出去还瞒了下来。

    韩放有自己做人的一套标准,谢的也不含糊,虽然他不需要周浮替他隐瞒,也不明白周浮为什么要替他隐瞒,但一码事归一码事,如果事情捅出来他讨不了什么好是肯定的,而且也多亏周浮没把事情给捅出去他才能从他老子手上讨到好。

    周浮敛下眼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那颗心,看着对面人那纤长漂亮的手指,手腕上还带着一些淤青,以及那漂亮随意的面容,韩放的唇形很漂亮,微微上翘,周浮鬼使神差的想伸手去触碰。

    韩放放下筷子,看见周浮盘子里的菜动也没动,自己已经准备起身去倒了,却不想那个人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拧眉拦住他,看着韩放盘子里还有一大半的菜,“你还没吃干净。”

    “吃不下。”

    夏天胃口本来就不好,但军校里即使是没有食欲其他学生也不敢浪费,有了不少的前车之鉴他们已经铭记了教训。

    可韩放从来都不顾忌这些,他向来是随心所欲惯了,看周浮那副不愉的摸样,撇了撇嘴把饭盘递过去,“你帮我吃啊。”

    随口一句略带些顽劣意味的玩笑话,却没想到周浮真的接了过去。

    韩放明显有些诧异,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最终咽了回去,心里还在疑惑他上回这样周浮不是挺生气的,怎么这次改了性子。

    他没看见周浮看着他的背影眼底也是一片的耐人寻味,好像是在纠结着什么,握着筷子的手慢慢紧了起来。

    中午过后是放松的午休时间,食堂附近的另一幢楼里有厕所,韩放上个洗手间就准备去操场找块阴凉的地方眯一会儿。

    没想到才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个声音,“陈凉,你小子还真行啊。”

    七零八落的哄笑声响起来,那个声音也紧接着说,“你看你,那么粗心大意的把我鞋子都弄脏了,让你舔干净而已,怎么还僵着不动。”

    韩放听了那么几句话,哪里还能不明白里头的情形,把门推开,粗略一看有四五个人,围着中间一个模样白净的人。

    里头的人也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进来,顿时几双眼睛朝韩放看过来,韩放就跟没看见那几个人似地,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完事儿了就去洗手,把他们无视了个彻底。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拿捏不准韩放是个什么角色,在这儿的人权贵子弟是占了大多部分,谁能惹谁不能惹也是要分得清楚。

    韩放准备出门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中间那个人,他身上灰扑扑的,微低着头手指抓紧了裤子抿着唇,但光是那侧脸就足够韩放回忆起他是谁。

    这不就是之前排队站他旁边那个一块晒太阳的。

    他忽然止住了脚。

    那几个人看着这个眉目散漫桀骜的少年闲散的把手插进口袋,略扬起下巴一抹阴凉的笑爬上唇角,眼神微凉,语气懒散却不容轻视。

    “喂,我有没有说过,我们班的人不让别人欺负”

    、第35章 陈凉

    陈凉的家世在京城也勉勉强强算得上是权贵,跟真正手握大权的比起来也只是沾了个边,真论就起来估摸着也就是扒拉着权贵大腿的一个小门户,京城不缺这样的小门户,缺的只是抓紧机会往上爬去发展的家族。

    陈凉就是在这样一个家族里,一个极其不起眼的私生子。

    在太子党的圈子里,你身份够不上你就够不上对方的门槛,所以陈凉的角色一直定义在一个可有可无的跟班上,跟随着那些大少爷的屁股后头,充作摆设。

    别人欺负他,他也不能还手。

    他记得他第一次还手是因为对方骂他是个私生子,回到家以后他那个在父亲面前一向唯唯诺诺的母亲发了疯般得咒打着他,嘴里一直念叨“他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陈家不缺你一个孩子,要是惹恼了你父亲我们都得被赶出去。”

    母亲扭曲的面容跟咬牙切齿般得神情牢牢刻画在陈凉的脑海里,可明明是面前这个女人为了飞上枝头瞒着她的金主偷偷把孩子生下来,谁知道生出来的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在男人面前温顺的女人只会把她的扭曲跟恨意强加在陈凉身上。

    陈凉已经记不清他惹上的那个人是谁了,只依稀记得傍晚父亲脸色铁青的难得踏进这个十天半个月也不来一趟的地方,一巴掌抽上他的脸随后揪着他的衣领出门,身后跟着跌跌撞撞跟上来的母亲。

    陈凉被压着道了歉,对方得意且高高在上的神情跟父亲赔着笑的模样形成对比。

    再后来,陈凉的刺被拔得一干二净,他不会用那种仇恨冰冷倔强的眼神看着辱骂他的,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只是低垂着头仿若未闻,很久很久以后也是这样,即使再怎么样的被轻视他的头也始终低垂着,连带着眼底渐凝的麻木。

    陈凉还记得他被人踩在脚下的时候,春泥的腥气跟微微湿润的泥土,阳光正好。

    从此他很讨厌春天。

    “喂,我有没有说过我们班的人不让别人欺负”

    太阳斜照在他的侧脸,勾勒出一幅漂亮的墨画。那个人神色懒样却带着一种锐利,朝你看过来的眼神是微微的刺冷,漂亮又骄傲的让人无法直视。

    陈凉的手慢慢地握紧,指甲刺入了皮肉也不觉疼痛。

    他抬起了头。

    在军校违纪是要被处分的,也许是用这个借口说服了自己,那些人散了开来,在这个圈子里呆的久了直觉会告诉他们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韩放明显就是前者,一看他那气度就没少飞扬跋扈过,还不如先去打听打听这个有些面生的小子是什么来头。

    对于韩放而言这只是举手之劳,但他明显收获了一个甩不掉的麻烦。

    无论是吃饭还是训练,韩放一回头都能看到陈凉就在他身后,每当韩放一眼扫过来他总会抿着唇抬头,黑漆漆的眸子凝视着韩放,直把人看的一身鸡皮疙瘩扭头暗骂了一声艹。

    这眼神够寒颤人的,起码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韩放就是捉摸不透,这种诡异的感觉袭击了韩放身上的每一根汗毛。

    军训的时候教官也不会那么的不近人情,矿泉水一箱一箱的搬过来,虽然喝到嘴里的时候差不多都被太阳晒成温水了,但好歹还是能解渴,韩放嘴巴里也干渴的紧,男生喝水都是大口大口的往喉咙里灌,往往一口下去半瓶就没了,但这时候还是要接着军训的,要是现在喝完了等会儿就没得喝了,只能按捺着盖上。

    韩放对水的渴求不加节制,两三口下去瓶子里就空空如也了,可嘴唇又很快的干渴了起来,韩放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眉头微皱,周浮有意无意的朝韩放那个方向看过去,手上还捏着一瓶没开盖的矿泉水,而陈凉已经捏紧了手上的水往韩放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韩放趁着中间休息的时间坐在树下乘着凉,手上还捏着矿泉水的空瓶子,低着头想捕捉到一丝凉风,没想到大夏天的刮过来的都是热风,这天气弄得他连抬个眼都懒得抬,嘴唇又干燥的很,焦躁的整个人都呈现安静的氛围。

    韩放越烦越安静,不这样他分分钟会暴走起来。

    眼皮底下忽然被递过来一瓶水,有人站在他跟前,太阳把他的影子倒映在阴影外,韩放盯着那影子看了会儿,才懒洋的抬起头,入目的就是陈凉那张白净的脸蛋,纯良的就像一个认真读书的好学生,眼神夹杂着几分不明不白的执拗看着韩放。

    他抿了抿唇,声音微微发颤,“给你。”

    韩放眯起眼看他,陈凉表面没什么浮动,只是指尖在那眼神下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

    “做什么讨好我”

    最后一句话是微微压低了声音,没叫其他几个也跟着一块乘凉扯着闲话的人听见。

    陈凉站在这片阴凉外,抿着唇紧盯着韩放,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当看见韩放那漫不经心掠过来的一眼时,那兴奋到颤栗的感觉。

    他好像是很少开口讲话,又或许是因为军训久了嗓子有些干渴,声音总是略带些沙哑而又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我没喝过。”

    韩放的眼神看的陈凉有些不知明的紧张起来,然后施恩般地接过他手上的水,语气随意道“坐到那边去。”

    陈凉一愣,对方是在允许他过来一起乘凉。

    韩放也不低着头了,脖子酸。

    靠在树上拧开矿泉水痛快的饮了一口,感受到热风袭来,这沉闷的天气憋的他一头的汗,嘴巴里的水没滋没味的咽了下去只是单纯的为了缓解嘴巴里的干渴,他舔了舔嘴唇因为过于干渴而翘起来的干皮,有种想撕下来的冲动,又因为懒得抬手作罢了。

    韩放眯着眼,难得肯用心去感受感受这岁月宁静好的时刻。

    耳边有个声音轻声道“你还记得我嘛”

    韩放眼皮也没掀,“再吵就滚。”

    “我叫陈凉。”

    韩放嗤笑“你怎么不叫凉皮。”

    这时候又静谧了下来,除了偶尔从树的另一边传来若有若无的说话声,细碎的光晕从散碎的树叶间晕散开来,落在韩放眼里,他有些微微的困意,只是盯着看那从树叶间穿透的一线光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韩放闭起了眼,风轻轻的拂过,这回是凉风,连带着他的眉头都被抚平了。

    陈凉就像是韩放的影子,一个沉默寡言但在对方需要的时候就会忽然出现的影子。

    韩放就纳闷的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碍于自己手里还拿着对方递过来的毛巾擦汗,韩放倒是秉承了吃人嘴软拿人手软,对于这莫名其妙的行为还是没有高举着拳头落下,而是以一种温和的语言方式来跟对方友好通话。

    对方以一种韩放看不懂得眼神盯着他看,最后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然而还是没说出口。

    韩放摸不着头脑,蹙着眉不耐地把手上擦完汗的毛巾一抛,陈凉伸手接了过来揣在怀里。等到夜晚他会在一片的黑暗中,被窝里,偷偷拿出来嗅着上面的气息,那是属于他的味道。

    陈凉满足的眯起了眼,黑漆漆的瞳孔里渲染着愉悦。

    时间一长大家也看出了一些猫腻,都是一个圈子里的知根知底些,例如跟他们不在一个层次上生下来就是高高在上的韩放,以及生下来就注定处于卑微位置上的陈凉,有些人就跟看场好戏似地,偶尔看见陈凉经过在他们眼前,还会哄笑着来上一句“陈凉,想巴着新靠山人家韩少有没有搭理你”

    陈凉就像是在黑暗中摸索到了一线的阳光,他拼尽全力想要贪婪的占为己有。

    即使对方的眼里看不到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所需要做的,就是紧紧地把那抹阳光抓牢。

    、第36章 惹事

    一大盆衣服扔在陈凉面前,他低着头抿紧了唇,常德海穿着短裤仰着头用命令的语气说“喂,去把我们衣服洗干净了送过来。”

    散发着难闻汗臭味的衣服堆积在盆子里,扔在陈凉面前映入他的眼帘。

    宿舍外边专门有处地方,用来一群人洗衣服晾衣服,他们被训练了一天洗完澡懒得动弹就喜欢指使别人,但此时看见陈凉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顿时横眉竖眼道“你还站着干什么”

    蓦地被陈凉的眼神吓了一下,对方常年掩在刘海下的眼睛此刻正冷冷地盯着他看,看的常德海的心莫名虚的发慌,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小子是怎么了,往常他倒没指使陈凉替他洗衣服,只是没少欺负人家,毕竟到了晚上又不是一个宿舍的碰不着面,他也犯不着为了洗个衣服就跑去把人喊过来,只是刚好去洗的时候端着盆碰见了,他们几个人就把衣服堆积起来打算扔给陈凉洗干净。

    常德海眉拧了起来,其他人听见动静都瞧过来看,虽然心里给这冷戚戚的眼神看的心慌,但表面上还是强硬不屑的模样,心里疑怪今天这小子犯什么毛病,以前不都是低着头顺着眼的,现在反倒犟起来。

    这场面有几分滑稽,有些人为了图凉快都是直接洗完澡穿着裤衩就出来洗衣服,反正都是男人还害臊什么,更何况一群人聚在一块洗衣服都热的慌还不如脱了干脆。常德海就是这样,身上就只穿着一条短裤表情却不屑的看着面前的陈凉,然而对方身上穿的比他整齐多了,虽然不是什么正装但好歹衣服裤子都有,此刻因为人多有些闷热的缘故汗打湿了他的衬衫,但他的眼神却仿佛秋风落叶冷的凉嗖,看得人眉头登时一跳,浑身不大自然起来。

    看这情形,有人就语气讥诮的哄笑道“得了吧,人陈凉现在能耐了,哪里还用得着给别人洗衣服啊,自己就巴上了韩家的少爷。现在就专门给人家洗内裤,哪里来的时间再洗你衣服。”说这话的时候,眉梢不怀好意的上挑着,眼神故意睨着抿唇不语却握紧了拳头的陈凉,带着几分想看好戏的热闹跟轻视。

    他陈凉是个什么东西说白了也只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罢了。

    “怪不得我说陈凉怎么没以前乖了,原来是找着了好主人。”另一个人也顺势落井下石,好整以暇的眯着眼看好戏。

    常德海怎么愿意给这么一个东西下脸子,顿时怒意上来了冷笑道“怎么,我还使唤不动你了”

    光着膀子的少年们目睹这一场好戏,而中心人物则是一言不发,这个场面好似跟从前的重叠交错在了一起,结局不变的是一言不发的忍受跟默不作声的低头。

    可是陈凉却握紧了拳头,第一次不再是低着头习以为常的模样,而是睁着眼冷冷的回视过去,却突然像是看见了什么

    视线牢牢地凝固在那个人身上。

    韩放刚洗完了头,头发湿嗒嗒的水顺着额头往下蜿蜒着水滴,陈凉可以看见那水从他的侧脸缓缓滑落进衣服领子里,他就那么站着,他的侧脸在黑暗用来照亮的昏黄的灯光里勾勒的那么淡漠却张扬着几分勾人的颜色,稚气横生着妖异,偏生他本人却没丝毫意识,此刻站在人群里无动于衷的看着这场闹剧。

    他的眸子清澈纯粹的好似没倒映出任何人,即使陈凉直勾勾的看着他不言一发的盯着他,对方睁大了眼睛也没能在韩放眼里看到自己的身影。

    就好像是一场不入眼的笑话,连让他发笑的资格都没有,就那么显出了几分可笑的意味。

    面前的人被他的沉默激得不耐起来,往前进了一步,不偏不倚的挡住了他看着韩放的视线,明明是夏天常德海却觉得有些凉嗖的冷意,看着矮了他半头的陈凉,蛮横道“你小子不说话光看着什么你”

    “走开。”

    什么

    眼前人眼神有些空洞,他能从那空洞略有些麻木的眼神里看出失魂落魄。

    常德海几乎是不可置信的要问出那两个字,感到些许荒谬,他们敢那么对陈凉也是捏准了这小子不敢反抗,论家世陈家充其量只够给他们提夜壶,在平民百姓看来也许是权贵,但实际上只是有几个钱罢了,有钱却不是顶有钱,有权,完全是拉下脸扒拉在权势边上的权。

    陈凉的手指很冰凉,可天气沉闷的汗不自禁的冒出了后背沾湿了身上的衣服黏在身上,风吹不到这里,因为已经被围成了一个小圈子,陈凉可以听见耳边的人说,“这小子是太久没教训了皮痒痒了吧。”

    于是那些人逐渐靠近了过来,陈凉只是恍惚的想在看一看那个人,那精致艳丽却不羁的眉眼,那漫不经心上挑着的眼尾,以及那似笑非笑阴凉的神情。

    他的眸子好似蒙上了一层黑雾。

    “你们在干什么”

    懒洋洋的,随意的好似再问你们吃饭没这简单的问题,而场面瞬时间就冷淡了下来。

    本来还吵闹的人群迅速安静,韩放神色冷淡的挑眼,就着他们下意识让出的一条路往前走去,眼神从低着头微握着拳的陈凉以及正看着自己的常德海身上绕过一圈,又低敛着眼落到地上满满一盆的脏衣服上,挑起一个凉笑“在干什么呢”

    常德海在心里头不知道把陈凉从头到脚从祖宗到孙子咒骂了多少遍,明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没呢,就是让陈凉帮忙洗个衣服。”

    韩放看着对方把刚才的笑收敛的干干净净,眼神泛凉,“怎么着,你没长手”

    常德海给那眼神看得一颗心也咕咚的掉落到了深渊,深怕自个儿被这韩家的少爷惦念上自家吃不了兜着走,可颤了颤唇也拉不下那个脸说不出个所以然,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再哼唧什么,倒是韩放,眼神扫视了在场周围的一圈人,每个给他看过的人都觉得身上阵阵凉意,看起来懒洋洋的漫不经心的模样其实眼神跟淬了冰的刀子似地,仿佛要把这冷意渗入你的骨子里。

    “都闲着没事干围在这,难道也是没长手想要人帮一把”这话极其不客气,更何况韩放语气嘲讽,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当下有几个人忍不住发声道“韩少,这事儿跟你没多大干系。”

    韩放眼皮一掀,“巧了,我就是喜欢管闲事。”

    那人被噎的没话说,也不敢跟韩放呛,韩放不轻不重的一眼瞥了过去重新把眼神落回了常德海身上,没看陈凉一眼,嘴唇扬起一个弧度“你是哪里有病不能动弹”

    常德海脸皮一下子涨红了起来,自尊心作祟梗着脖子道“你才有病。”

    周围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敢跟韩放那么叫板,这是要作死。

    他们都对韩放开学闹腾的那一出记忆深刻,敢跟教官拍板最后竟然还能安然无恙,他们没想到周浮这层上面全归结于韩家手眼通天竟然能通到军校来。

    韩放的眼危险的眯起,声音随之低沉下来“你把你刚那话再给我说一遍。”

    常德海看他那样子心一下就虚慌了起来。

    韩放撇开侧脸冷笑了一下,脚忽然一踹,旁边的水桶就朝常德海身上砸了过去。

    水的分量不轻,这一下给常德海砸懵住了,他哪里想到韩放说动手就动手没个过渡,这水冰凉的倒把他刺激的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糊涂事,后悔也晚了。

    韩放身上也因着水湿了几分,但气势却没浇灭下来,其他人看情形不多连忙去喊周浮。

    周浮正待在寝室里,然后就有人猝不及防的闯了进来,他眉头立马皱了起来,“进来不知道要敲门嘛”

    那个人气喘吁吁的道“教官,韩放他跟人跟人呢”

    看着眼前空荡的寝室他顿时傻眼了。

    周浮听到韩放两个字就已经跑出去了,看对方穿这个裤衩的样子一眼扫过去就知道要去哪儿找人。

    韩放最初的想法是看到这边围起来,本来也懒得凑过去看热闹,却乍然听见自个儿名字才停下脚步走过去听消息,没想到听到一个有些略耳熟的名字,陈凉

    他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好像是那个给他送水跟递毛巾的那个。

    他略略挑了下眉,看着对方抿着唇不作声心底有些瞧不上对方怎么都不知道回嘴,他本意是想袖手旁观的,只是没料到对方忽然就抬眼看见了他,那一眼里承载的东西韩放是看不懂的,但当时韩放的心理动态为傻逼,看我干嘛,还手啊,打得他满地找牙懂吗

    显然陈凉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

    韩放想了想,万一人给弄出个什么好歹往后就没有人愿意给他送水递毛巾了。

    光是这么一想韩放的眉头就拧了起来,抬起下巴懒样道“你们在干什么”

    陈凉咬紧了嘴唇似乎能品尝到嘴巴里的血腥,却比不上他的心像是被揪在了一起似地难受。

    韩放。

    韩放。

    他低着头闭上眼,像是要把这个名字刻进骨子里,嘴唇微不可闻的动了动作出那个口型。

    周浮到场的时候韩放正眼神阴冷的看着眼前的人,他的衣服湿了一部分勾勒出里面的轮廓,周浮敛下眼强迫自己不去想韩放那湿掉部分下若隐若现的肌肤,喉头动了动喊道“都给我停手。”

    走到现场,快速的看了眼周围,也不顾去了解事情经过,大脑立即下达指令“韩放,你跟我过来。”

    看着对方拿若隐若现的肌肤,总是忍不住心浮气躁。

    韩放唇角略弯“好。”

    、第37章 忍耐

    周浮把韩放带回了自己的宿舍,韩放一边有些犯糊涂一边脚刚踏进门槛就听见周浮说“把衣服脱了。”

    韩放要关门的手一顿,眼神怪异的看了眼身量挺拔健壮,面容刚毅线条冷硬的男人,后者表情没什么变化却在那投射过来的视线下莫名绷紧了身上的肌肉,依然以一种平常口吻道“身上湿嗒嗒的,不嫌难受”

    这么一说韩放也觉得黏在身上的衣服有些刺痒难受,把门一关就往里面走去,衣服脱完了又觉得有些不得劲,眉头微皱,“我就这样光着”

    周浮眯起眼不动声色打量着对方,别人几天军训下来皮肤跟脸色早有些微微的小麦色,就韩放依然脸跟脖子一个颜色,半点也没晒黑。掩藏在衣服下的身体是白皙削瘦,却在韩放那微微冷冽桀骜的眉眼里从骨子里充满了力度感,此刻他正抬眼朝周浮看来,模样干净纯粹的就像是不谙世事落入尘埃从泥里开出的花骨儿,看得人心尖一颤。

    周浮别看眼,声音沙哑,“你先去床上用被子把自个儿裹起来。”

    眼看韩放一眼看过来充分表达出大夏天的你还让我裹层被子,周浮不紧不慢的接上一句,“我去打空调,顺便把你这衣服放上头晾着吹,干得快。”

    空调只有教官的宿舍才有安装,韩放有时候也会被热的心浮气躁,乍一听有空调就安分下来,裹着被子坐床上低着头享受凉气逐渐蔓延在空气中,然后周浮的声音从上头传来,“刚刚是怎么回事”

    韩放撇了撇嘴,他还以为周浮不会问了,把事情颠三倒四的说了一遍,没有得到回应,他正想抬头看看一双军靴就映入了眼帘,略带无奈的叹息从上方传来,“你真是不安分。”

    这句话,夹着若有若无的宠溺。

    连周浮也没意识到他看韩放的眼神里带了些无奈的温柔。

    韩放抬起了头,他没意识到他跟周浮之间的距离只在一指之间,即便是仰视着别人神色却也是肆意乖张,浓烈的好似一抹鲜艳的挥之不去的色彩。似乎没料到韩放忽然抬头,周浮的瞳孔骤然猛缩了一下,就听见近在咫尺的人说,“怎么,想处分我”

    怎么舍得。

    周浮的眼神就不动声色的底敛下来,喉头上下滑动了一下,状似不经意的道,“下不为例。”

    韩放看着他,语气懒洋,“你图什么”

    周浮挑眉,韩放的眼底明明白白的倒映着他的身影。

    是啊,他到底在图什么。

    韩放惹事了他担下来,他跑了他想方设法瞒下来,看不见对方的时候会失落,一旦他出现在眼前又不自禁的雀跃,明明是简单的训练但他看见韩放受苦受累的模样又会心疼。

    其实就连周浮也想知道他究竟在图些什么。

    周浮的腰本来是微弯着跟韩放对视,随后又不动声色的直起腰板,忽然提起一个不相干的话题,“你头发长了。”

    啥

    还陷入阴谋论里的韩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手打乱了步伐,眉梢一扬就看见周浮不知从哪儿拿了把剪刀过来,他下意识的摒弃了刚刚还在思索着的问题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被子,眼神有些惊诧,“你想干嘛。”

    对方眼睛不自觉地瞪了起来,圆溜的让周浮想起仓鼠这个动物,眼睛也是睁得又大又圆的看着你,让人打心底里开始怜惜。看着韩放那个样子周浮莫名的想笑,强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说,“我帮你把头发修理一下。”

    韩放警惕的盯着他看,连带着身体也不自觉往床里面挪动了几分,“不用。”

    这个问题不用周浮提起他都知道,刘海已经长到遮住眉眼,有时还会遮挡住他的视线,但韩放怎么能放心大胆的就那么随随便便把自己的头发交出去。

    看着韩放那样子周浮失笑道“你放心,有时候我也会帮别人剪。”

    韩放毫不犹豫的摇头否决,就看见眼前刚才还略有些温和的人陡然变了笑意带着几分冷笑的道“你这事虽然不用处分,弄不好是要围着操场蛙跳体罚的。”

    韩放刚想说这算什么,就听见周浮面无表情的补充道“当着全校人的面。”

    韩放“”

    他咬牙“你剪吧。”

    那副壮士扼腕的模样活像是下一秒就要壮烈牺牲,让周浮握着剪刀的手都有些忍俊不禁的微颤,他连忙绷紧了下巴省的待会儿一不小心笑出来把韩放惹毛了恼羞成怒起来。

    因着姿势的缘故,韩放低着头靠近床沿,正好他洗了头头发还湿嗒嗒的方便周浮下手,面前是垃圾桶,韩放低着头看着眼前掉落在垃圾桶里的头发忽然有种悲从中来的感觉。

    空调让室内凉爽了许多,没有了外头的燥热感受到头上时不时拂过头皮带来酥麻感觉的手指,韩放感觉自己微微泛起了些困意,累了一天在这种干爽舒适的环境下很难忍住不想昏睡的,周浮停下手拿了个枕头塞到韩放的怀里,“拿它撑着,你先眯一会儿,等剪好头发衣服干了我喊你。”

    后者给了他一个你很上道的眼神就接过枕头把头靠在上面,满意的眯起眼舒适的闭上了眼。

    周浮哭笑不得,低头眼神忽然凝滞了一下,因着姿势变动的缘故,原先裹得严实的被子此刻微微下滑了点,裸露出白嫩的脖颈,而韩放正一无所觉的模样闭着眼即将陷入一场酣睡。

    周浮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视线不要移到那一块裸露出来的肌肤上,只是心里就像是被猫爪挠了似地心痒难耐,越是想克制就越想蠢蠢欲动,他低敛着眼手上动作未停,思绪却飘浮到韩放脱下衣服的那一瞬间,短暂的让人留恋。

    白皙瘦弱的身体,那略带冷淡却肆意的眉眼,以及那眉梢不羁的微扬。

    周浮闭上了眼,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来,此时韩放的呼吸已经逐渐均匀下来,他睁开眼低着头把视线移到韩放的脸庞上,伸手似乎有意无意的逗弄或是撩拨的经过韩放的眉间勾起那几缕微长的头发剪短,对方一无所觉的没感受到脸上被拂过的触弄甚至是眉头也未动一下,这助长了周浮心底的隐念。

    周浮弯下身,他跟韩放的距离近的只有一个指尖的距离,他的手指虚空的勾勒着眼前这个人的模样跟轮廓,他能感受到对方轻微的呼吸声跟拂洒在他脸上温热的气息。

    他极轻极轻地,吻了上去。

    轻柔的在那唇上印下一个吻,又吻了一下他的嘴角,逐渐的移到他的脸颊,跟后面露出的脖颈,周浮的手指搭上他的脖颈,极其克制的使手指抚摸上去的时候都有些微微轻颤。

    他像是全然不惧韩放会忽然醒过来,只有他知道他现在心颤动的有多快,像是做贼一般的,刺激又忍不住往前攀延,一种灌了蜜一般的甜意渗入心间,又掺夹着一种微微的苦涩。

    他的唇贴近韩放的肌肤,从一开始的亲吻到渐渐忍不住吸吮,韩放像是被什么梦境困扰住了一般睫毛微颤像是下一秒就要醒来,周浮的手指像是安抚似地梳顺着他的黑发,很快呼吸又均匀了起来,明明是在空调里而周浮的额头却渗出了汗。

    还是不要醒来了,醒过来看见的会是一场更不好的噩梦。

    周浮的唇角弯出一个想要哭的弧度,但却又控制不住怜爱的轻啄韩放的唇角。

    这里寂静的只有周浮的自言自语,“你告诉我,我到底是在图些什么”

    韩放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老有蚊子在动他,只是身体昏沉得懒得理会,好不容易好些了周浮又把他喊起来说衣服干了可以走了,韩放睁开眼的时候反射性摸了摸头寻思着回头找面镜子看看,随即就看见周浮挂脑门上的汗,难道剪头发是一件很费事的事嘛

    韩放心里疑怪着决定以后给周浮点好脸色看,只是对方不知道怎么像是忍耐着什么似得一眼都没忘韩放脸上瞧。

    等出了门他才想到衣服好像还放在原地没动过,于是脚步转了个方向,却发现自个儿好像看见了个熟人。

    微眯起眼,“你在这儿干嘛”

    于是背对着他的人动作一顿,转过身就看见韩放挑着眉正看着他。

    陈凉抿紧了唇,心有些紧张地吊了起来,韩放的视线往地上绕了一圈没看见自己想看见的有些不愉的皱起了眉,陈凉抿了抿唇,“衣服我帮你洗了。”

    韩放脸色忽然怪异起来,张了张口,“我的内裤你”

    陈凉点了点头就看见韩放一副要爆粗口的样子,“我让你洗了”

    陈凉本来想说些什么,却蓦地触及到韩放脖子那儿一小块青紫的地方什么话都咽了回去,颤着嘴唇问“你教官怎么的你了”

    这话问的有些奇怪,韩放摸不着头脑,看了他一眼说“没事,就剪了个头发。”

    说着就要走,陈凉也顾不得纠结刚刚那个问题,看韩放要走的模样连忙张口,说得话也有些笨拙“你为什么会帮我”

    在韩放的眼神下这话越来越小声。

    韩放扯起一个笑,“你就为了问这个问题等到现在”

    陈凉点了点头,眼神漆黑固执的看着他。

    韩放唔了声随意道“一想到以后要是没人递毛巾跟送水,就顺手帮了一下。”

    是因为需要,所以才会伸出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

    陈凉抬起眼,如果是因为这样的话,他会让自己变得更让对方需要,乃至离不开,这样对方就不会想到要去抛弃他了。

    韩放完全没意识到他的一句话会把剧情给触发成什么样,只是想了想说道“要是不想做一些事情的话就去拒绝好了。”

    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他们要是不听的话,就打到他们听话就好了。”

    、第38章 结束

    常德海最近过的有些倒霉,总之是原本还不怎么算的上顺风顺水的路途变得更加坎坷不安了,对于这点他本人也是有点小愁苦。

    上回看着韩放给周浮带走的时候,他还小小的幸灾乐祸了一下,没想到人啥事也没有的回来了,据他所知好像对方好像是被周浮拎走剪了个头发又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常德海顿时傻眼了。

    剪个头发算什么是警告嘛

    其实更应该是手痒了正好想剪吧。

    “在想什么呢”耳边忽然出现一个声音贯穿了耳膜,熟悉的低音让常德海身体一抖,抬头就看见周浮居高临下眼神冷冷地盯着他看,看他抬头扯开一个让常德海心尖一颤的冷冽一笑“想什么那么入神,喊你都当听不见”

    常德海眼神茫然是一片汪洋的懵逼。

    周围几个人不动声色的挪开屁股让常德海一个人去面临枪林弹雨,主要火力都集中在了常德海身上,周浮的眼神在他的饭盘上打了个转,声音忽然严厉了起来“教了你那么久都不知道要把菜吃干净嘛”

    常德海低头看着盘子里几根没啃干净的骨头,有些无语。

    周浮冷笑“看样子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去操场上给我跑圈,我没喊停就不许停。”

    常德海又傻眼了。

    他扭头想看看别人的盘是不是也跟他一样,却招来一片同仇敌忾的声音“教官说你呢,你往哪儿看”

    结果都是纷纷不约而同的把自己盘子给遮掩的严严实实。

    常德海看着正午的太阳,刺眼又猛烈,转头刚准备想要抗争几句,就看见周浮眯着眼挑眉,“嗯”尾音上扬着几分不自觉地危险,连带着周围顿时就凉了下来,他打了个哆嗦,抗争变成了协商“教官,大中午的,刚吃完饭不适合剧烈运动。”

    周围此起彼伏嗤笑声,常德海心想你们有种敢去呛一句试试,还只知道在旁边看热闹。

    周浮也跟着笑了,他笑比不笑还让人看着心里害怕,“你要是吃干净了,我也就不让你剧烈运动。”

    常德海低头看着盘子,脸绿了,果断的选择跑操场。

    再一干戏谑的视线下,常德海认命的低着头顶着炎炎夏日毒热的太阳挥汗如雨的跑操场,他跑操场的时候韩放刚吃完饭坐在大树下乘凉,看见他跑着经过眼前还会凉凉的讥讽一句“哟,大热天的锻炼身体呢。”

    有韩放的地方必然会有陈凉在旁边,这厮简直就是跟屁虫,常德海一眼看过去对上陈凉乌黑的眼睛,脑海里莫名袭上一个念头,他宁愿看见韩放这厮给他冷嘲热讽也不想瞧见陈凉那副沉默不语的阴森模样。

    实在是大夏天都能给人抖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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