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用餐高峰,在生意火爆的火锅店里找到位置,三人坐下,点餐。
周佶的女朋友是s市人,这次周佶陪女朋友回去探亲。
周佶父母是老师,女朋友家也是书香门第,两家老人很赞同他们交往。
三人的聚会,周佶女友没过来。周佶刚落座,女友的电话随即打来,嘘寒问暖,一听说吃的是火锅,要周佶将电话拿给秦启明。周佶温和说“鸳鸯锅,我吃不辣那边。”
秦启明往清汤里放肉片丸子,啧啧“不就吃个火锅,吃什么都要管。”
他声音不大,四周嘈杂,周佶女友在电话那头应该听不到。
“最近胃不大好。”
周佶帮女友说话。
“你胃好的时候,也吃不了辣。”
周佶老家饮食偏甜,不吃辣,即使微辣,周佶也吃不习惯。
“嗯,不过我还是很喜欢火锅。”
周佶夹起一束金针菇放入辣汤中,又搁下几片腐竹。
他们三人以前在s市,聚餐会到这家火锅店,那时周佶和龙云沁都穷,经常秦启明请客。
“想起我们以前在这里吃饭。”
小龙往锅里放冻豆腐,猪红,他也很喜欢吃火锅,因为热闹。在s市最快乐的记忆,都是这两位友人给予。
“启明跟我比吃辣,然后他嘴巴肿了两天。”
现在提起,还会出现秦启明香肠唇的蠢样。秦启明老家饮食无辣不欢,还是败在龙云沁之下。
“哼哼,不就是涮涮辣嘛。”
秦启明表示不屑。
“再来一颗?”
龙云沁咧嘴笑着。
“不许你们吃,这可是世界上最辣的辣椒之一,往汤里涮一下很多人就不能承受它的辣度,你们还想整颗吃。”
周佶制止,以免秦启明玩性起。
“不吃不吃。”
秦启明扁扁嘴,十分听话。他先前还嫌弃周佶女友连吃的都要管,也不想想自己。
“嗯,说笑的。”
龙云沁看在眼里,托腮瞟秦启明,秦启明若无其事涮羊肉。
三人边吃边交代各自的情况,秦启明新签约的画廊老板很器重他,再兼之灵感不断,画作好卖,简直咸鱼翻身。龙云沁工作稳定,收入不错,也很让人放心。
“小佶,你呢?”
“挺好的,我和雅静年底会调回来,我们两人爸妈在催结婚。”
周佶低头,耳根泛红。
“大概,年底会订婚吧。”
两家都是独生子女,父母想早点将婚事定下,了一个心愿。
秦启明将冰冻的牛肉薄片用夹起,放网勺内,搁火锅中涮。涮好一份,又接一份。龙云沁则是停下筷子,显得不知所措。
一直以来,他对秦启明和周佶暧昧不清的关系,选择旁观,他不是当时人,他没法介入。
秦启明的心思,龙云沁大抵知道,但他实在不清楚周佶怎么想。
“小佶,恭喜。”
总得有人祝福,这是件喜事。
“还早呢。”
周佶腼腆笑着。他看起来像个大男孩,还需要家人关心照顾,让个无法想象他身份的转变,成为一位丈夫。
“日子订了吗?”
冰冷一句话,秦启明往涮好的羊肉里倒调料汁,一勺接一勺,看得龙云沁一阵胃酸。
“大概是1月份吧,还有三四个月。”
虽然两家老人,现在已经在讨论婚房,酒席的事情了。
“吃吃吃,别光说话,小龙给,你爱的冻豆腐。”
秦启明招呼起来,打算了周佶的话题,他勺起冻豆腐放到龙云沁碗里。
“小佶,鱼丸给我两个。”
“就一个了。”
捞出的鱼丸,要放秦启明碗中,又没放下。
“启明,你别吃那么多辣油,碗里的汤汁先倒掉吧。”
“罗嗦。”
“服务生,再来盘鱼丸。”
回去路上,坐后座的周佶打女友电话报告已经吃完饭。两人絮絮叨叨地讲话,看得出很亲密。
龙云沁坐在副架,看秦启明一脸凝重,他也是一言不发。
无论是他,秦启明,都生活在一个残缺的家庭,没有感受到父母营造的温暖,温馨。周佶在一个辛福的家庭里长大,他会去找个女子结婚毫不奇怪,这是最正常,仿佛每个人一生必经之路。
龙云沁不认为周佶对秦启明只是友情,或者亲情,人和人之间的真挚情感,无法遮掩。
以往觉得周佶情商低,一心扑在花草虫中,无忧无虑,这想法太天真,周佶也许也有过苦恼,有过抉择。
将周佶送回女友家,未抵达,周佶女友就已在门口等候。她和龙云沁热情打招呼,对秦启明则明显冷淡许多,当然秦启明也对她爱答不理。
汽车启动,秦启明驰骋而去,甚至没有和周佶话别。
一路狂奔,坐副驾的龙云沁,紧张地手心里满是冷汗。
“启明,我还没和柳宗白当同事,我心愿未了,你不能谋杀我呀。”
超过一辆飞驰的卡车,龙云沁再无法装镇定。
“别傻。”
秦启明放慢车速,他侧了下头,似乎在调整心情,而后从怀里摸出打火机,叼起一支烟。
“你就是打算回学校深造,也别选那种又穷又苦逼的专业。”
“启明,我决定好了的。”
“决定好个屁!”
“你傻吗?正是高级定制形势大好的时候,你不发挥专长,好好往这方面发展,就只想躲回你那穷乡僻壤里去。”
龙云沁默然,他知道会被秦启明骂,但他始终觉得自己的归宿不在s市,不在其他任何繁华富裕,纸醉迷金的地方。一个小县城里出来的人,自小过着物质匮乏,穷困的生活,眼界也救那样,又怎么去引领时尚,自己的斤两自己最清楚。
☆、下部云青欲雨 下部 第六章(下)
雪花纷飞下,寥寥几位黑衣人走出萧条的寺院。没有人交谈,各自行走。还未抵达门口,蔡桓小跑过来,将把伞撑在李玙头上。一位年轻女性,戴着黑色网纱,看不出神情,她和参与者逐一道谢辞别。到李玙时,她哽咽不成声,一再说谢谢。
握手话别,李玙离开。
汽车开过雪茫茫的林地,远处的雪山隐隐呈现在。
一个生命逝去,无声无息。
这位死者,李玙多年未逢面,他记得他最美好年华时的样貌,却也能猜测出他最终逝去的枯槁病容。
这人是他心中的一道伤痛,在他以为已毫无知觉,毫不在乎的时候,发现它始终存在。
有时会想,如果两人最初没有相遇,各自像两条平行线,也许他现在还健康的活着,以他的天赋,会成为一位出色的演奏家,有安逸,享有名誉的人生。
不会有堕落,失去人格,疾病啃噬他的骨肉,最终痛苦悔恨中死亡。
这是我的过错,带他进入了一个他本来接触不到的世界,打开了那扇门。
“玙先生,有一笔余款,张先生遗愿是归还。”
身染重病,旧交疏离,甚至亲人都避之不及下,李玙给予救援。在生命的最后两年时光里,隐居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安静死去。
“捐赠寺院。”
汽车驱过寂寥几无人影的街道,十多年前,这里曾经挤满人群,繁华喧嚣。随着地方资源耗竭,人们纷纷奔往大城市。
触目所及,都是颓败。
这和人生何其相似,曾经周身那么热闹喧哗,风生水起,猝然只剩自己一人,孤零零走向死亡。
“玙先生,回机场吗?”
“我记得附近有一处淡水湖,著名景点。”
蔡桓身子前倾和司机交谈,司机猛点头。
记忆里,淡水湖西畔有一家十分舒适的旅店,傍晚站在木窗前,眺望水域,景致极美。
司机很轻易找到了这处淡水湖,冰封的湖面,死亡般寂静。西畔的几栋木屋,东倒西歪,明显遗弃多时。
“玙先生?”
李玙下车,朝湖畔走去,他没理会身后蔡桓的喊叫。
湖风寒冽,蔡桓哆嗦钻回车内。
j国一行,费时二天。
李玙消沉多日,即使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言语如常,多年跟随在身边的蔡桓还是发觉了。
两月间连续参加了两场葬礼,确实太频繁了。
李玙不擅表达情感,也不需要外人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