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小蒋想好下去前该说些什么,蒋珂反而先开口了。
“想跳就跳,但小心别摔死了,在中国,房子里死了人的话,不管闹没闹鬼,房子都会贬值的。”男人不咸不淡地说。
“……”小蒋停止了动作,脸色更难看了,尤其是他看到蓝小榄正站在窗户下的花园那,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小蒋猛地拉上窗帘,坐回了沙发上。
“我给在国内认识的女生发的。”七分真话,三分假话,这是最不好分辨的一种。
蒋珂看着他,这回没有笑,他思考了一会,挥了挥手,让人开门放小蒋出去了。
在门外,蓝小榄端了个盘子站在那里,小蒋本想直接走过,却发现盘子里的东西有点眼熟,蓝小榄将盘子递给他。
“张姨做的,上次我看你吃了很多。”盘子里是几个改良过的煎饼果子。
“……谁要吃这些垃圾食品。”小蒋冷冷地说。
“你不吃的话,张姨生气了就不做晚饭了。”蓝小榄没有生气,反而像哄小孩子一样,把小蒋拉到了餐桌前。
不做晚饭我不会出去吃么!小蒋盯了盘子半天,看着干坐着陪他的蓝小榄,决定还是给对方一个面子,他伸出手来,拿起煎饼果子咬了一口。
“你现在真的把他当父亲来看了呢。”点心吃到一半,蓝小榄突然开口,这个’他’明显指的是蒋珂。
听到这话,小蒋被呛到了,他猛地咳嗽着,但是蓝小榄还在继续。
“你刚来的时候,虽然非常有礼貌,但是行为举止都显得很冷漠,完全没有小孩子的样子,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蓝小榄若有所思地说。
“不过我也是今天看到你做出跳窗这种幼稚举动,我才突然明白过来……”蓝小榄的话被打断了。
因为小蒋用两只手捏着蓝小榄的脸,使劲地扯着,蓝小榄疼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说的什么鬼话!谁要把那种低俗的货色当父亲!
陈江及时赶了过来,把小蒋给拉开了,蓝小榄捂着脸,眼睛里还有些疼出来的雾气,此时小蒋也有些后悔了,他怎么就这么幼稚……
过了一会,他又想到了一个理所当然的原因,蓝小榄看着太不经打了,他不想打他,所以只好捏脸了。
陈江拿了冰袋给蓝小榄,蓝小榄敷着冰袋,看着小蒋半天都没有说话,小蒋开始感觉不自在,但他仍旧板着脸,不肯先表示什么。
“我不喜欢这样,没有下次了。”这次依旧是蓝小榄先开口。
蓝小榄口气很平和,但是小蒋皱了皱眉,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被蓝小榄教训了一般,这家伙才比自己大多少,哪来教训自己的份,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接着蓝小榄把他拉到沙发面前,选了个外国电影给他看,自己也在旁边坐下了。
“……”小蒋盯着屏幕,他知道蓝小榄一定又在他旁边看书,这满满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怎么跟上次农家乐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是把自己当小孩哄啊……小蒋暗暗地龇了龇牙,很想直接动手揍蓝小榄,但对方这幅不禁揍的样子,打了也是伤自己的尊严,他黑着脸开始看电影。
电影是蓝小榄随手在怀旧频道选的——泰坦尼克号,十分老的爱情电影了,这部片子小蒋没有看过,本来只是打算随便看一眼,但是居然也看下去了。
直到剧情□□,船难发生,男主准备牺牲自己,他泡在水里对在板子上的女主诉说衷肠,眉眼间尽是不舍与爱恋——
“我觉得那块木板好像可以呆得下两个人呀,为什么那个男的不上去试试?”
听到蓝小榄的声音,小蒋吃了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蓝小榄放下书,也跟着他一起看了起来。
“你、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的……”
“船难前面一点,”蓝小榄微微歪了头,有些疑惑,“他是她的男朋友,必要时候牺牲自己没错,但我觉得这块板子应该可以呆两个人的,可以多试试几种姿势,不用这么快放弃的。”
蓝小榄完全忽视了男女主角之间生离死别的感人情节,一心思考起了板子大小、材质与浮力。
“……因为……因为爱情吧。”小蒋嘴角抽搐。
蓝小榄思考了一下,又埋回了头继续看书“这样,爱情真让人搞不懂。”爱情从来就不在他能思考出来的范围,他也一贯对爱情电影无感,所以他干脆地放弃了。
“……”小蒋觉得,这书呆子大概这辈子都找不到老婆了!
无意间,他瞥到了蒋珂,他的父亲站在客厅另一端,应该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的,因为他看起来一副若有思索的样子。
注意到自己的儿子看向他,蒋珂指了指脸,无声地做了几个口型,小蒋读了出来,他说的是——
没有下次。
小蒋目瞪口呆,这话蓝小榄刚刚也说过,只不过前面还有一句软绵绵的“我不喜欢这样”,话语间的魄力也没有蒋珂足,蒋珂无声说出这句话的样子还是挺有震慑力的,如果不是刚刚听蓝小榄说了一遍的话。
见到小蒋的反应与他所想不一样,蒋珂有些意外,眉头挑了一下,但也没有深究,直接离开了客厅。
“……”
小蒋默默扭回头,这两人不愧处了这么久,某些方面根本就是臭味相投!
☆、第章
周末除了小蒋这么闹了一出,倒还是十分平静地过去了,接下来一周,如果说有什么比较特殊的,那大概就是周二的下午的家长会了。
蓝小榄本以为蒋珂会来,但在班级里出现的人是生活助理小袁,蓝小榄愣住了。
小袁拿着手机,在座位上坐下,她一心只盯着屏幕,因为刚刚魏岩终于上了微信并回了她的信息,她飞快地回了一条过去,但是那人似乎不太会用电子产品,到现在都没回她。
她从见到魏岩的第一眼就很有好感了,无奈对方工作特殊,成天不见人影,而且还是个电子产品白痴,能这么聊天对话实在难得。
蓝小榄朝小袁进来的大门外看了看,并没有发现蒋珂,这次他怎么没来?蓝小榄一头雾水。
从小他就不喜欢蒋珂出现在学校,可每年的家长会,蒋珂是一定会出现的,开始他不是很舒服,但是后来却习惯了。
“蒋……叔叔他在哪……?”蓝小榄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蓝小榄看向助理小袁,对方似乎无知无觉,依旧专心地盯着手机。
“蒋先生,他……啊。”小袁的手机响了一下,她的注意立刻转移到微信上去了,都没注意到蓝小榄,“他去小蒋的班级里去了,所以你这边的家长会让我来了。”
蓝小榄茫然地站在原地,他觉得自己不太开心,但是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不开心。
就在刚才,他想起了张姨的那番关于小蒋会取代他的话,可是……小蒋是蒋珂的亲儿子,谈何取代,而且他跟人家的儿子争什么开家长会的权利,根本就没有不开心的理由。
助理小袁的手机提示音又响了,魏岩发了一段语音过来,小袁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等她听完语音,她突然发现找不到蓝小榄的人影了。
她正准备起身张望下,偏偏这时,班主任在讲台上发问,蓝澜、蓝澜的家长是哪位?语气间催促的意思十分明显。
小袁急忙上去了。
蓝小榄站在实验楼的走廊旁发呆,他知道开家长会的时候不该把助理扔在教室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想呆在教室。
他先是走出了门,接下来就到了教学楼和实验楼之间的回廊,又不自觉瞅了一眼小蒋教室的方位,接着就到了实验楼。
到底有什么好计较的……蓝小榄摇了摇头,他的头往右边一偏,他突然发现旁边教室的门居然开着。
蓝小榄知道这里放置一些年限比较长的标本和教学用具,从外面可以模糊地瞥见几个柜子,因为里面的东西和课堂学习内容没多大关系,老师平时不带学生进来,他也没机会进去看过。
蓝小榄见四处没人,推门进去了,一半是好奇心,一半是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里面放着一些动物的标本,还有一些人体肌肉、血管模型,看着有些瘆人。
蓝小榄睁大眼睛看着那些动物标本,虽然他更喜欢它们活着时候的样子,但是看到这么多种的动物标本对他来说十分新奇,很快,他晃到了人体模型这边,一具人体躯干肌肉模型吸引去了他的注意力。
林娟馨进来的时候,蓝小榄刚好在摸模型的脖子,这幅模型做得十分精致,大块的肌肉是分开组合在一起的,可以将手伸进去。
看到蓝小榄,林娟馨忍不住感慨了下这孩子的好奇心。
面对这么逼真、血淋淋的肌肉模型,正常人的反应都是不舒服,除了那些硬是要逗比地表现自己的反抗精神的孩子,多数人看都不愿意多看,蓝小榄居然还伸手去摸脖子上的肌肉。
“林……林老师……”看到林娟馨进来,蓝小榄吓了一跳,他毕竟是溜进来的。
“没事,你喜欢就慢慢看……”林娟馨笑了笑,突然,一股恶心的感觉从她的胃中涌起。
林娟馨捂住嘴,朝厕所跑去。
蓝小榄吓了一跳,急忙跟了上去,他在厕所外面只能听到些像是在干呕的声音,他等了半天,林娟馨才出来。
“林老师,你没事吧……?”
林娟馨捂住嘴,摇了摇手,比起身体上的不舒服,她更有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
这症状她还是知道的,口味上的改变,这一星期数次反胃,她……怀孕了……?林娟馨感觉到既惶恐又茫然。
这两个星期,丈夫对她格外关心,总是时不时旁敲侧击问她身体,但她并没有想太多。
如今想想……最近几次与丈夫同房,因为丈夫采取了保护措施,她也就没吃避孕药了……再想到几个月前,丈夫笑眯眯地同她说吃避孕药对身体不好,他这边来采取措施就行了,她当时还觉得丈夫体贴……
“老师……”
蓝小榄的声音让林娟馨猛地回过神来,她这才发现自己背后已经一身冷汗,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去确认下是否真的有了孩子。
“我没事,”林娟馨摇了摇手,“我还有事,你今天有空记得去实验室看一下胚胎孵化的情况,多记一些观察日记。”
说完,不顾蓝小榄的反应,林娟馨飞快地离开了。
蓝小榄担忧地目送林娟馨远去,等人走远,他回过头发现教室门还是没关,这间教室得用钥匙反锁才关得住,想了想,蓝小榄决定去找其它老师要钥匙锁门。
他朝三楼的生物组办公室走去,还没到,他就在不远处看到了蒋珂,蒋珂正微笑着听着一个男老师讲话,这人的脾气在外人来看真的非常好,而且为人又随和,只要他愿意,和任何人都聊得来。
蓝小榄觉得现在看到蒋珂有些别扭,他本想调头换条路,谁知小袁突然出现,气喘吁吁地喊道。
“小榄,你去哪了?我找你半天了……”小袁止住了话,她看到了蒋珂,突然觉得明白了过来,“原来你来找蒋先生了……”
这点动静顺利引起了蒋珂和男老师的注意力,看到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蓝小榄面红耳赤。
“我没有,我……”蓝小榄争辩,“我并没有来找你。”
刚刚说完,看着面前的蒋珂,蓝小榄却觉得似乎越解释越黑了,偏偏小袁还在火上浇油。
“诶,我说完蒋先生在小蒋那你就不见了啊。”
“我还有事要去找老师。”说完,蓝小榄掉头就走,他真的没有想找蒋珂,只是这情况,他自己都不太信了,根本解释不清楚。
蒋珂追上了蓝小榄,少年没有停住脚步,耳朵还是很红。
“我真的没有找你,我现在要去找老师要钥匙锁门。”
“嗯。”蒋珂点了点头。
蓝小榄觉得自己很委屈,但是又想不清自己在委屈什么,因为解释不清楚么?
“我觉得你去小蒋的班级是对的,你没有义务参加我的家长会。”但就算是这样,蒋珂还是每年都来了,以至于突然不来,他都不自在了。
蒋珂笑了笑,停了下来,在他身后说道。
“你说得对,小蒋才是我的亲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