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没有敢合一下眼,哪怕眼睛已经酸疼的快要流出血来。
一天的颠簸,惊吓,熬夜,担忧,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快撑不住了,他却挺了下来。
早上还不到六点,周家的爸妈就过来换班,看到肖潜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这哪里是之前那个商界的年轻精英,简直是比流浪汉都邋遢。
肖潜看他们来了也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之后就转头还是呆呆的看着周舟。
周爸周妈本来是想让他回去休息的,可是肖潜说什么都不离开,最后没办法只好在旁边弄了一张床让他睡在周舟的隔壁。
也幸好这边是贵宾病房,很宽大,多一个人也没什么大问题。
肖潜这才安心的躺下。
等到睡觉的时候,他才发现眼睛很痛,却怎么都闭不上,眼皮干涩的居然连眼球都盖不住了。
可是,他必须要养好精神,否则晚上他一定会被赶回去。
所以他伸手把眼皮拨了下来,强迫自己入睡。
他不放心任何一个人晚上看护周舟,哪怕是他的父母,毕竟很多人都会有那么一个一不小心,而有时候一个不小心可能发生的事情,一辈子都无法弥补。
所以,他一定要自己照顾才可以。
大概是真的太累了,即使自己觉得不困,可是沾到了枕头躺下的时候,却很快就睡着了。
肖潜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周舟还是之前可爱而无辜的模样,他记得他们在游乐场,周舟想要坐旋转木马,可是又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怕被笑话。肖潜笑闹着把他推了上去,周舟好开心,像个小孩子似地向他挥手,突然木马消失了,那个浪漫的地方变成了一个黑黑的空洞,周舟惊恐的掉进了那个黑洞里。
肖潜冲到了洞,毫不犹豫的叫着周舟的名字跳了下去。
突然,他整个人腿一抽,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旁边的病床居然是空的!
58、陪伴无罪 一
看着旁边旁边空了的病床,肖潜觉得心里有个地方突然就这么空了。
喉间好像被什么掐住,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一片漆黑,这个世界仿佛就在此刻永远的停止了转动。
小舟不见了。
什么都没有了。
肖潜跌跌撞撞的冲出病房,正好遇到一位护士,他猛然抓住人家护士美眉的手,吓得人家差点叫非礼。
“这间的病人呢?去哪里了?”
他问的急切,护士小姐也知道这里住的非富即贵,立刻看了一眼门牌号,说道“这位先生,这间病房现在没有病人。”
肖潜脑中仿佛有原子弹爆开,他整个人颤抖的松开护手的手腕,顺着墙缓缓的滑下,这一刻他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先生?”
“我没事,不用管我……”肖潜哑着嗓子,脸色灰败的挥挥手,整个人仿佛被一片黑色的云雾掩盖起来。
心都没有了,还能有什么事呢。
没事了……再也没事了……
“喂,死了?”低调而华丽的声线在上方响起,肖潜连抬头的精神都没有,闭着眼睛不去理会。
“差不多。”低沉冷峻的声音附和着。
肖潜本来懒得管这些不相干的人,可是有个不相干的人却在你跟前明目张胆的讨论着你的死活,这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男人好像也被肖潜突然抬起的脸吓了一跳,惊叫一声“哇啊啊,诈尸!”
肖潜真的不想说什么,可是这个男人的表情也太夸张了吧!演戏要怎么浮华吗?
“太过了你的表情。”肖潜还没说什么,那个看起来冷酷的黑衣男子到帮他说出了心声。
“你……你嫌弃我!”无语的看着桃花眼男子瞬间的表情转变,泫然欲泣啊,尼玛,有木有!
“你们要谈情说爱可不可以走远点,别来烦我!”肖潜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苏轻浮却压根不受他影响,一脸无辜的感叹。“会说话,原来是活人,不是诈尸啊。”
“你!”肖潜怒喝声刚说出口,旁边的病房被打开了。
周爸一脸憔悴的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的肖潜,诧异的问道“小潜你醒来啦,怎么站在门口。”
肖潜傻傻的看着周爸,为什么会从那边走出来,这……
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来经过周爸的解释,才知道加护病房不能留太多人,更加不能留人在那边睡觉,所以肖潜被抬到了旁边空着的房间。
而旁边这个房间,恰好是个双人房,才会弄出之前这样的误会。
肖潜去隔壁房间看过还在昏迷中的周舟之后,这才回过头来看着两个不速之客。“请问两位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他不记得自己见过他们两个,毕竟这两人的相貌都不俗,若见过定然不会毫无印象。
“谁找你。”苏轻浮桃花眼微挑,似笑非笑的瞪向他。
“我们只是来找这个手机卡的主人。”叶阑从口袋里拿出周舟之前破掉手机里的那张卡,完全没有要解释,为什么只有卡这个问题,更加没有解释自己有没有动过这张卡。
肖潜虽然现在精力有点疲倦,却也知道他们是用过这张卡的,不然怎么会找到这里。
可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管这些,能找回这种根本一开始就没有再想过的东西,已经足够让他满足。
“谢谢你们。”
“切。”苏轻浮切了一声,毫不领情的转身就走,他本来也就是太无聊才跑来找事情做,现在看到肖潜因为一个手机卡都可以如此低声下气的道谢,倒是让他的那点兴致都消失殆尽,他虽然爱玩,却并不喜欢践踏别人的尊严,即使那个人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说出了那几个字。
叶阑见苏轻浮走了也跟着离开,他知道哪个家伙又开始别扭了。
对于这两个人来也突然,去也突然的举动,肖潜并没有太觉得失礼,哪个桃花眼的男人可以看出是个性情中人,更何况他拿回来周舟的手机卡,这已经是大恩情。
一个手机卡并没有什么,可是,听到一遍遍冰冷的女声说着,你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那种心里的空还是让人很难受。
他希望周舟醒来之后,还已经用这个号,至少在他们有生之年这都不会变成空号。
这一觉睡的虽然并不踏实,不过经过刚刚那一惊一吓,肖潜倒是清醒了很多,一点睡意也都没了。
现在周舟的病房里,是周家的家人在陪着他说话,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来,只能尽量对他说话让他的潜意思可以听到,不要再这么睡下去。
肖潜现在比较是名不正,言不顺,也就不进去凑热闹,他只是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着。
等到晚上,他再去陪他。
从来不知道,真的爱上一个人,心可以这样大,又是这样的小。
大的可以容得下所有的卑微,小的却只能放的下他一个人。
转眼间肖潜已经在医院里配了周舟一个礼拜,中间除了必要的睡觉,洗漱之外,连买换洗的衣服都是打电话让助理拿来的,完全没有走出过医院一步。不过在此期间,除了必要的和周爸周妈倒班,肖潜连周爷爷的面都没有碰到过,主要是他躲着那个老人。
就凭那人纵横商场这么多年的眼力和心思,他对周舟的这点心思只怕一眼就被看穿了。
周舟还没有醒来,他不想在添麻烦,所以没次周爷爷过来他都借睡觉躲了过去,即使知道这样躲其实根本不算什么办法,只怕已经猜到了什么,可是他还是不想现在面对这一切。
周舟还未醒,他不能被赶出去,他想守在他身边。
只是,很多的事情,并不是你尽量避免它就不会发生。
肖潜怎么都没有想过,因为一个礼拜了周舟还没清醒的迹象,周家的人会在这天晚上过来再次询问医生,更加没有想到在打开门的一瞬间,会看到他握着周舟的手。
其实,握着手这并不算什么,可是,那个时候的肖潜,也因为太担心周舟为何还不醒,正在吻他的手。
这样的动作,是只有爱人之间,才会有的亲密举动。
那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凝滞,肖潜看着周爸周妈的表情从惊愕到愤怒,连周爷爷都崩裂了表情,他知道事情藏不住了。
曾经想过无数个坦白的画面,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场景。
“你滚!滚出去!出去!”肖潜是被反应过来的周妈连打带骂的推搡出去的,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封杀出局。
其实,任是谁家的母亲,看到这样的情况都会是这种反应,或者更甚。
肖潜想要学着电视里那些人,疯狂的敲门或者做什么,可是,看到加护病房的门他还是没敲下去。
小舟还在里面睡着,他还未醒,怎么能在这里闹。
里面躺着的,生死未卜的人,不是别人,是他最爱的人,他怎么能在这样的时候如此的自私。
就算心疼的快要吐血,他还是做不到。
不是为了矜持的风度,他只是没办法原谅自己在这样的时候折腾他。
靠着病房的墙壁,抱膝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只有这样的冷才能让他冷静下来,现在什么都不重要,理解不理解也不重要,他要的只是他醒来,好好的……
肖潜把脸埋在膝盖中,不让自己的眼泪被别人看到。
如果这段感情可以换回他的安然无恙,他愿意交换,感情可以重新再来,可是生命却不可以,没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愿意交换的,可是,请不要在这样的时候赶他走。
楚寻寻听到消息赶来医院的时候就看到了男人埋着头,却不停颤抖的肩膀。
没有想象中的折腾,甚至可以说很安静。
她以为他会拼命的解释,甚至为了爱人打闹一场来体现他有多爱,有多用心。
可是没有,他只是那样安静的坐在那里,没有一点声音,可是,那种只有在人无助时才会有的坐姿,和周身笼罩的悲痛,还是让楚寻寻的心揪了起来。
她不是心疼他,她只是心疼那份感情。
宁愿被误会,只为了安静的守护一个人的心情,她懂。
“你是真心爱他吗?”
肖潜突然听到女孩的问话,下意识抬起头,眼中还有没有来得及擦去的泪,顺着他的脸颊滚落而下。
楚寻寻发现自己问的根本就是傻话,怎么能不爱。
可是,她还是要听到他的回答。
“我不想听你华丽的回答,你只要告我你,你可以为他做到何种地步。”
“我也没有什么华丽的回答,只要他安好,我就满足。如果用我全部的感情,可以换回他的健康,我愿意放弃。就当此生从来没有肖潜爱过周舟。”他愿意放弃,就当没有爱过。
这样的代价,这样的惩罚,难道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