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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爱 第1节

作者:舒阳的故事 字数:23392 更新:2021-12-20 23:11:14

    同样爱作者舒阳的故事

    文案

    萧楚严对谭舒阳误解重重,并因为误会对谭舒阳大打出手,再误解过后,两人却自然而然的相互吸引,但爱情是如此脆弱,两人分分合合,最终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楚严、谭舒阳 ┃ 配角唐乐、欧阳文昌、程皓宇 ┃ 其它

    、章节作废

    此章节作废,请从第二章节开始看,谢谢

    、生于八零年代

    心理学大师弗洛伊德认为一个人所有的行为都受童年经历的影响,所以,一切的因果都要追溯到生命最开始的地方。

    萧楚严出生于一个工人家庭,父母是国营企业双职工。80年代,领双份工资的家庭,生活水平怎么也在小康线上下漂浮,但若你以为他因此而有一个不错的童年,你就大错特错了。

    那时候国家开始实行计划生育,而他还有一个大他五岁的姐姐。他是在秉承着传宗接代思想的爷爷的坚持下出生的,他父母并不乐意他的到来,为了他,差点双双被开除公职。好在当时他爷爷是当地一区党委书记,愣是帮他父母都保住了工作。

    当年他父母为了不被开除公职,不敢把他养在身边,把他放到别处养。所以他从娘胎起就四处漂泊,七大姑八大姨但凡沾点亲戚关系的他都待过。常年的借宿生活让他直到快上小学,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的孩子。

    他为此常常思索。但每当他一个人静静思索时,周遭的孩子们就会冲他讥笑一句“没爹没妈的野孩子”一开始他很委屈,会眼眶红润的辩驳否认。后来被嘲笑的次数多了,他辩驳无力,委屈变成了愤怒。谁再只要冲他喊一句,他就直接手脚上招呼。但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没个七病八痛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身强力壮吗每次打架都以他弱不敌强,寡不敌众告终。

    他住了七八处地方,印象最深的只有一个姨奶奶,辈分大才叫姨奶奶,人其实挺年轻,就比他妈大个七八岁。姨奶奶家住政府大院,他也就在那个大院里住了一两年。

    又一次,周遭的小孩们又冲着他喊,“没爹没妈的野孩子”他这次没发怒,也没手脚招呼,而是平平静静地说“我有妈妈,我妈妈是姨奶奶”这是他小小脑袋思索很久思索出来的答案,但自此后,不只小孩,连大人都开始笑话他。他成了整个大院的笑话。

    这些数不尽数的被辱经历最终不在沉默中灭亡而在沉默中爆发。他终于悟出了一个道理,思索自己到底是谁的小孩是不对的,管自己为什么要住在这个人家里又住进那个人家里是没意义的,拿起石头朝那些人脑门一拍才是有意义的。于是他照做了,一击即中,狠、准、快,打得人几个小孩脑门直流血。

    那天之后,他终于被领回了家。

    “你怎么这么暴力”他爸训斥他。“不准露出这种眼神”他妈怒骂他。他爸说“这孩子心这么狠,真不知道像谁”他妈说“反正不像我。”他爸说“肯定是被别人带坏了,真不该放到外面养。”他妈说“都怨你,一开始就不应该生。”他爸说“你怨我干嘛又不是我要生的。”他妈说“不怨你怨谁”他爸那时候刚从电视里听到一个新词“基因”,摸着脑袋说“这孩子基因跟我不对。”他妈尖叫起来“你什么意思他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爸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萧楚严阔别六年,第一次真正回家,听到的就是他爸妈的争吵。他看着这两个偶尔过来看他,每次都给他带点衣服、零食、玩具,然后让他叫爸爸、妈妈的人,他小小的脑袋一知半解。也许他姐是唯一懂的那个人。因为他姐后来花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认真告诉他,谁是他妈谁是他爸谁是他姐,以及他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又住在那里。他望着他姐透亮的眼睛,觉得这个他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如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就这样,他带着对生命的质疑步入了小学。

    小学的生活是简单的,他拍人脑门的事情在厂区里只有少数几个大人知道,因此除去他们的小孩外,他还是有几个玩伴的。丢沙包、拍画片、挑木棍、下跳棋、玩魂斗罗、打坦克大战,如果童年只是这样,那还是很不错的。

    但他还是打架,天知道那个年纪的男孩子不可能不打架,而他学会的解决矛盾的方法就是打架。他不明白为什么别人的父母可以宽容的对待自己小孩的打架问题,而他的父母一听到他打架,就跟听到防空警报一样紧张。

    他架打多了就打出了心得,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拼,什么时候应该撤,加上他个子慢慢长起来,这先后天优势加在一起,他赢多输少。但他再没拍人脑门,这应该说明他还算是个听父母话的孩子。但即使如此,他仍逃脱不了被父母“另眼相待”的厄运。

    “心狠”这是他常从他爸嘴里听到的,“暴力”这是他常从他妈嘴里听到的。他们总是不分原因的教训他,不管对错的责骂他。他们总是从批评他开始,到彼此争吵不休,最后以共同明确“这孩子谁都不像”结束。每次他们明确表示“这孩子谁都不像”时,萧楚严脑中就又会冒起那个他幼年常常思索的问题,但每当他想认真思索透这个问题时,他姐就会适时地制止他的思考。

    他姐也劝他别打架,他姐像个小大人般的告诉他“打架不能解决问题,应该耐心地与人沟通。”他望着他姐透亮的眼睛,似懂非懂。他姐也不勉强他懂,就陪他一起看电视。

    他们家经济条件好,彩色电视、电话、洗衣机、收音机、小霸王学习机一应俱全,还装了有线电视,所以什么圣斗士星矢、七龙珠、葫芦娃、舒克贝塔、邋遢大王、阿凡提等流行的动画片,他一个也没落下。他姐那时候读初中了,却陪着他边看边笑边讲解,乐此不疲。

    也许在他姐的制止下,懵懵懂懂地长大也不错,可惜生活从不由自己说了算。

    、走过九零年代

    90年代中后期,中国经济体制改革,在迈向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步伐下,计划经济时代下的国营企业被迫破产,一时间成千上万的职工下岗,一两年就下岗了一千五百万。他父母也不能幸免。在他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他们双双下岗。这是国家政策,他爷爷退居二线,也没办法。

    他爷爷虽然大小是个官,他爸却不是个有志气的人,文化程度一般,工作技能单一又不肯踏实学习,一来二去跟不上时代,下岗后好一段时间找不到工作,他妈每天念咒似的才出去找些简单的体力活干。但他爸独苗,人又长得好看,打小就被宠坏了,哪里愿意吃这份苦,这也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慢慢一年下来,他们家的经济状况每况日下,幸好有些积蓄,日子也过得下去,对萧楚严的影响只是少了几件新衣服,少了些时兴的玩具,少了每周五块钱的零花钱。

    不知道是哪天的事,他爸听说隔壁一个姓王的下岗后靠赌钱赚了大钱,就也和他一起去打麻将赌钱。刚开始手气蛮顺,一天赚百多块,赢了不少钱。那时候一个月平均工资才两百多块。他爸一赢了钱,就带着全家人去吃肯德基。那会儿肯德基刚进入中国不久,萧楚严还记得他那引领儿童时尚潮流的圣物肯德基书包,让他在学校风光了好一阵。

    他爸在赌场上得心顺手,也就再不想去干别的,一门心思就在赌上,赌得也越来越大。也是不知从哪天起,手气就变坏了,天天都输,越输越赌,越赌越输,四处向人借钱,借了好几万都还不上账。还不上账既不敢跟家里说,也不敢在家多待,就天天在各处瞎转悠。有一次在工厂里转了半天,看到停产已久的工厂冷冷清清,管理松懈,突然一拍脑袋瓜,打起了厂里物资的主意。他先是请留守管理厂房的保卫人员吃喝玩乐,后是给他们塞红包,然后就顺利地以低价卖出了厂里物资,有的作金属废品卖,有的卖给联系好的主顾,一来二去也还上了一些债务。慢慢的胆子就更大了,一些闲置的生产设备也被弄了出来,有时干脆就用车子装,保卫也不过问。

    那时候他爸心里就一个念头:“厂里的领导早就捞够了钱,我现在落到这个地步谁人也不管,搞点物资也是应该的,况且也不止我一个人干。”厂里的物资除了几台核心设备大家不敢伸手之外,其他慢慢都被搞光了。最后只剩下五金仓库还有一批不小的货,可以卖十几万。除了他爸,厂里还有另外两拨人也在想办法赚这笔钱。他爸当时心想:“这是最后一次了,搞完就收手,拿着钱去开个网吧,日子就有着落了。”他爸那时候还不懂得均衡让利的道理,他一搞那五金仓库就被另外两拨人坑了,当场被抓,一判,盗窃公私财物罪,数额巨大,十年。

    那一年萧楚严初二。他就读的初中江电职工子弟学校,是一所由他爸妈所在的国营企业江海市电机厂,兴办的小至中学九年制职工子弟学校。

    那个时代,不错的国营企业厂区内都设施完备,有家属楼、宿舍区、澡堂、食堂、图书馆、学校、医院,更好的还有电影院、殡仪馆。俨然一个小型社会。而职工子弟学校一般只招收单位内部员工子弟,所以学生们的父母本身就是工友。

    他爸的事在厂区内一下子就传开了,他萧楚严也就从“没爹没妈的野孩子”、“暴力分子”顺利转变成了“犯罪分子的儿子”,厂区里所有父母都加入了叮嘱自家孩子远离萧楚严的行列。

    他们家的生活在经历了天降横祸又波折起伏峰回路转后终于尘埃落定地走入了穷途末路。家被查了。积蓄大部分早买了家属楼,仅剩的得考虑他们姐弟读书。经济来源只有他妈在外面打零工和爷爷奶奶的接济。他爷爷是有社会地位的人,丢不起他爸这个脸,他爸一被抓,他爷爷就气病了,没多久人就走了,他爷爷走后,他们家的生活就更困难了。

    萧楚严对这个强硬带给他生命的老人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只记得他走时拉着自己的手叮嘱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爷爷给你取了这个名,就是想要你将来好好给咱们争气。”

    萧楚严那时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名字大有学问。爷爷爸爸姓萧,妈妈姓楚,奶奶姓严,确实寄托了三家人的期望。但是萧楚严对学习不感兴趣,他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在那个任谁都得学习一门特长的年代,孩子们纷纷投身于“琴棋书画”。萧楚严的妈妈也曾试图用音乐来化解他身上的戾气,但他对这也是敷衍了事。他那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那年有了自己的初恋,如果那算初恋的话。

    初恋充满了朦胧与青涩。

    那时候香港歌手谢霆锋刚出道不久,他那酷、拽、叛逆的风格一出世就席卷整个中国大陆,俘获无数少男少女。萧楚严当时就是他们班女生心目中的谢霆锋。他外形高大帅气,个性又沉默寡言,喜欢独来独往,偶尔跟老师呛声也不卑不亢,有时还敢不屑一顾。他这种青春期少年都有的渴望独立、表现自我的求异思想,在女生们的心中却是又酷又拽又叛逆,魅力非凡。

    萧楚严的初恋因为有一双跟赵薇一样水汪汪的大眼睛,被班上的同学昵称“小燕子”。小燕子的座位在萧楚严前面三个,每次萧楚严上课回座位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总是用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萧楚严,等萧楚严看她时她却又羞涩的转过脸去。

    有一天轮到萧楚严值日,他打扫完卫生准备回家时,小燕子悄悄递给他一张纸,纸条上娟秀的笔迹写了一句一起回家吧。

    从那天起,他们开始每天一起回家。

    一个月后的某天,在走入一条僻静的小巷时,萧楚严大胆地牵起了小燕子的手,小燕子的手滑溜柔软,抓起来很舒服。

    过了没多久,他壮着胆子亲了小燕子的嘴。

    那天他们初中部组织观看初三毕业晚会,晚上回家的时候,他趁着夜色一把抱住小燕子,在她樱红的小嘴上啄了一下。吻完后小燕子就一把推开他跑了,他一个人面红耳赤的回味着她温软的嘴唇。

    当晚,他第一次梦遗了,梦中他抓着小燕子滑溜的小手,吻着她温软的嘴唇,那是一种从没有过的奇妙的感受。

    “走吗”

    这天他如常叫小燕子一起回家,小燕子却看都没看他一眼掉头就走。

    “怎么啦”他几大步追上小燕子。

    小燕子“啧”了他一声,用那种好学生惯有的优越口气道“萧楚严同学,请你以后别跟着我了犯罪分子的基因是会遗传的”

    每当我们以为生活已经不能再艰难的时候,生活却总是继续往我们的伤口上撒盐。

    犯罪分子的基因是会遗传的萧楚严的生命中出现了第二个疑问。他不敢咨询老师,一个人偷偷到图书馆去查,翻来覆去也没找到答案,倒是在图书馆待的时间越来越长。

    图书馆的气氛宁静祥和,他在外面的世界形单影只,却在书的海洋里畅快洒脱。

    人生,是一场孤独的旅行。

    孤是王者,独是单独。独一无二的王者是孤独的,智慧深邃的思想者是孤独的,他们不需要接受任何怜悯,因为唯有他们才可以在平静的环境里独行,才可以在喧闹的环境中宁静。

    真正的孤独是高贵的。

    当萧楚严有一天在书上看到这段话时,他异常振奋,仿佛阴郁的世界在那一刻豁然开朗。

    也是从那天起,他开始带着睥睨天下的目光审视周遭。

    后来他真的在图书馆查到了他生命中的第二个问题,但那时结果对他已经不重要了。

    很快就初三了,虽然萧楚严对学习不感兴趣,但也不得不应对高中入学问题,江电职工子弟学校没有高中部,他要读高中就得考其他学校。

    萧楚严的成绩在班上排中后等水平,想考全市最好的高中几乎不可能。江海市比较特殊,最好的高中是江海县第一中学,简称县一中,他姐就是那所学校毕业的。他妈认为他姐是县一中毕业的,他萧楚严也应该要去县一中读书。

    但萧楚严没兴趣任凭他妈怎么逼他也没兴趣,最后还是他姐在遥远的北京给他写了封如诉如泣的信。他姐那时候在北京读大二,她说她在北京的生活有多么艰难,说北京有多么好,说她有多么重视这个弟弟等等,萧楚严读着读着信就想起了他姐透亮的眼睛。

    他在那双眼睛的期许下开始了他人生的第一次努力。

    一个学期后他以全校第五的成绩考上了县一中,那年他们学校就考上六个人。他的老师同学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每天早上五点起来,晚上十二点才睡。

    、人生就像路况

    人生就像走在一条充满迷雾的路上,看不清前面的路况与方向,即使再小的抉择也会导致不同的人生命运。

    初三的暑假是初中最轻松的暑假,没有补课,没有作业,同龄人都尽情享受着这份畅快自在,萧楚严则开启了他人生的打工生涯。

    他本来想自己出去找工作的,但他妈不放心他的安全,最后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他妈找人给他介绍了份看大门的工作。正门是不可能让他这个小孩看的,他看后门。说来太巧,他要看的这后门竟然就是他将要就读的高中学校县一中的后门。他心想“难怪大家都不相信我能考上县一中,我这不就是进县一中走后门吗”

    看大门挺掉面子的,但他也没得挑三拣四了。幸好县一中位于江海县城,他家住在江海市区,根本不可能遇上熟人。而且这活轻松,来车的时候取锁开门,车走了关门挂锁,只是太阳底下一个人傻坐着有点无聊。第一天他发着呆挨过来了,第二天他长记性,带了本水浒传。

    正看到林教头刺配沧州道,鲁智深大闹野猪林,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离他十几米的地方,五个中学生模样的男生正在打架,四个围着一个打,那一个势单力薄,被打得嚷嚷直叫。

    平时萧楚严见了这事是视而不见,有多远走多远,但今天他不可能掉头就走,不止如此,他还觉得不能让这群人在自己的地盘闹事,这搞不好会影响他的工作。

    “喂打架去别地打。”他喊了句。“要你管一边去”那边回答。他心里权衡利弊,觉得虽然这工作有点无聊有点没面子,但毕竟是他的工作,而且是他妈朋友帮他介绍的,不好弄砸了。当然,不惹麻烦也很重要。他寻思着这帮人大概一会就走了,自己还是静观其变算了。

    他埋头接着看书,看到董超和薛霸把林冲绑到树上,拿起水火棒准备杀林冲时,耳边又传来更为凄厉的惨叫,他惊得书都差点掉地上,“别在这里打”他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就在这打怎么啦”那边气势也不弱。

    “他吵到老子”萧楚严耐着性子说。

    “闭嘴”那边一人也不想多惹麻烦,狠狠踢了被打男生两脚,让其不要大呼小叫。但被打的非但没闭嘴,还向萧楚严求助了,“大哥救命救命”

    萧楚严终于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心觉对方确实被打得有点惨,但他并不想多管闲事。

    “啊啊啊啊别打了别打了”但耳边又是一声惨过一声的,被他视同噪音的惊叫传来。他心下叹气,只觉备受煎熬。

    “大哥帮帮忙救救我”被打的那位仍向他求助,这回声音充满了哀戚恳切。

    “差不多得了”萧楚严替他劝了一句。

    但施暴者充耳不闻,其中一人还嫌萧楚严多事,捡起地上一块大石头,边嚷“一边去”边朝萧楚严扔过来。虽然没打中,但萧楚严的耐心也彻底没了。

    “最后一遍要打架去别处打”他警告。

    “傻逼你他妈的才要给老子滚一边去”那边一人回答。

    萧楚严终于被激怒了。

    自打他畅游书海后,内心就拧着股高傲的暗劲儿,再没跟人打过架,好似也知道打架有失体统、身份。其实他本就没什么身份,又或者说他仅有的一些身份也并不怎么好,但他自视甚高,心中决定不再随便打架。但今时不同往日,今时他被激怒了。

    虽然许久没打架,他打架的技术可没有退步。他按惯例冷静地观察了一下那四个人的手法,发现他们出手并无章法,只事穷使力气后,他就默默地在心里琢磨着出手的方式方法。最后他根据以往经验,决定选择速战速决。

    他出手极快,用手掌下部的硬骨从对方鼻子下面狠狠往上一砸,一人一下。四人剧痛之下人仰马翻,他趁机抬脚往他们膝盖上一人一脚,四人措不及防当场倒地,还没回过神,他又往他们软肋上狠踩了几下,四人痛苦惨叫,吓得连滚带爬一哄而散跑了。

    “谢谢你呀大哥,谢谢你救了我”被打的男生离得远远地向萧楚严道谢,口气是又敬又怕。萧楚严懒得理他,坐在小靠背凳上摊开书。

    男生犹犹豫豫地走近几步,扯了扯嘴角说“大哥,你打架真厉害,一个打他们四个,那么几下就把他们搞定了你看他们吓得那鬼样呵呵” 萧楚严心想“你还笑话别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鬼样。”

    男生接着说“大哥,你人真好,一般人见到打架早走远了,只有你救了我。”萧楚严心想“我倒是想走来着。”天知道他一打完那几个小子就后悔了,那几个人看着像是中学生,谁知道是什么底细呀

    那时候香港电影古惑仔风靡全国,“混社会”大行其道,萧楚严初中就有好几个同学在外面混,他可不想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为免是非,有些事还是要弄清的。他问男生“他们几个什么人为什么打你”

    “他们是我初中同学,因为他们中有一个在追的女孩子喜欢我,所以我就被打了。”男生说得有些羞涩。

    萧楚严想“就你这怂样也有女孩喜欢”不免正眼瞧了他一下,这一瞧倒真是吓了一跳。

    唇若涂朱,睛如点漆,面似堆琼。这是水浒传里施耐庵对燕青的赞述。但萧楚严觉得这小子绝不是燕青那种风流倜傥的感觉,他脑海中倒是想到燕青对李师师的赞词但见容貌似海棠滋晓露,腰肢如杨柳袅东风,浑如阆苑琼姬,绝胜桂宫仙姊。

    “噗嗤”他忍不住笑出声,心想“对了对了,这小子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女气”

    那男生看萧楚严先前对他还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现在又直直盯着他发笑,便大着胆子道“大哥你能教我打架吗我拜你做我大哥,你教我打架行吗”

    也不知是因为80后是第一批独生子女,还是因为古惑仔的影响,那时候校园特别流行拜兄弟姐妹,谁没个哥哥妹妹还真是一件丢面子的事。

    萧楚严给了他一个快滚的眼神。

    男生又接着说“你教我打架,我给你钱”

    萧楚严那几个混社会的同学,确实赚钱,所以他是知道这世道帮人干架也能赚钱的。

    他纯属好奇地问了句“你能有多少钱”

    男生不知从哪拿出一张百元大钞。

    那时候萧楚严学校食堂午饭才一块五一餐,他妈一个星期才给他八元钱中餐费。即便是他们家日子过得好的时候,但也从没拿过百元大钞。

    萧楚严望着那张百元大钞,皱着眉头想“这小子带这么多钱干嘛”

    男生瞧他盯着自己手里的钱不说话,以为他嫌少,又从兜里拿出一张,整整两百元递给萧楚严。

    “两百全给你大哥你就教我吧”

    “你怎么带这么多钱”萧楚严问。“我来学校上培训班,这是培训费。”男生回答。萧楚严皱了皱眉,眼神似乎在问“那你干嘛不交”男生马上接着回答“今天负责收费的老师没来,代课老师就没让交,说明天再交。所以我”

    “你把钱给了我,你明天交什么”萧楚严又问。男生回答“没事,我就跟我妈说钱掉了,让她再给我。”

    “哼哼,”萧楚严冷笑了一下,道“你当你妈白”“白痴”两个字萧楚严没有说出口,但心下却只觉得眼前这人简直幼稚可笑。

    “呵呵”男生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我不要你的钱”萧楚严很需要钱,却绝不屑堕落成这个地步。男生沮丧了,“大哥,你是在外面闯的吗”他斟酌着字眼,硬是把一个“混”字改成了“闯”字。

    萧楚严只低头看书。

    男生继续道“大哥,你打架这么厉害,还这么爱读书,文武双全,真了不起呀”

    萧楚严听着他刻意讨好的话语,对他的同情一瞬间烟消云散,心下更看不起他,没好气的“切”了一声“狗腿样。”

    男生脸色一白,再不好意思缠着萧楚严了,拖着一瘸一拐的脚步走了。走了没多久又回来了,手上提了一大包东西。

    他说“大哥,谢谢你今天救了我,这点东西没别的意思,就是谢谢你。”说完把东西放在萧楚严旁边就走了,这回是真走了。

    萧楚严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翻了翻塑料袋,里面有大白兔奶糖、可口可乐、虾条、干脆面什么的,一袋东西算下来大概也有二十几块吧。他拿出一支花脸雪糕出来,心想雪糕再不吃就融化了。香甜凉爽的雪糕融化在他口中,让他身上的炎热一下子消散几分。

    第二天下午又遇见了那小子。

    “大哥你今天也在这”那小子气喘吁吁地跑到后门见到萧楚严时,脸上又是惊讶又是惊喜。

    萧楚严看到紧追在他后面的几个人,知道他脸上的惊喜从何而来了。

    “大哥,你为什么每天坐在这里,是干嘛呀”那小子蹲在萧楚严对面问他。刚开口,大门外一辆车开过来。萧楚严起身去开锁拉门。他见后明显愣住了,原本敬惧的眼光中不自禁闪过一分轻视。

    萧楚严关好门后见到了他的表情。一瞬间,因为他那一袋谢礼所带来的好感荡然无存。他露出一个看穿般的冷笑“呵呵”

    男生脸上的轻视表情则尴尬的一闪而逝。“大哥,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他连忙解释“我只是,我只是觉得”

    “喂”萧楚严朝他吼了一声“你没事可以走开吗打扰到我工作了”

    男生站起身,犹犹豫豫地走了。

    萧楚严继续投身水浒传,刚全神贯注,一瓶可口可乐递到他眼前。

    “大哥,我只是觉得你人真的挺好的,你昨天明明可以轻轻松松地拿我两百块钱,你却不拿,我觉得你挺有骨气的。”

    萧楚严却觉得他的话无一不是讽刺,一把接过他的可乐,又很干脆地丢在地上。

    “大哥,我真的没别的意思。”男生好脾气地捡起可乐放回他身边。

    “拿走”萧楚严却说。

    男生见到萧楚严狠厉的眼神,讪讪地拿走了可乐。

    事情还没完,第三天照样见到了那小子,照样有几个人在后面追他,那几个人见到萧楚严后,照样走了。

    “大哥,你看上去真的不像出来工作的人,你是不是在勤工俭学呀”男生犹豫了半天,又找萧楚严搭话,见萧楚严只专注看书,他又道“如果是勤工俭学的话,就太了不起啦”

    萧楚严不想理他,只说“那些人走了,你也可以滚了。”

    男生尴尬的笑笑,过了一会就走了,照例给萧楚严送了一厅可口可乐,萧楚严照例把它丢在一边,男生无奈之下又捡走了。

    就这样,近一个星期的时间,男生每天下午下课后就跑到后门来。萧楚严每天看着他跑过来,每天看着他蹲在自己不远处,每天看着那帮人想过来又不敢过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每天在男生跑过来的时候瞪他一眼,然后便专注看书。男生偶尔会说两句话,也会对萧楚严问几句,但萧楚严从来爱理不理。男生在萧楚严这般无声的庇护下,安全的度过了一个星期。

    这天,等了近半个小时,追他的几个人也没来。

    “今天不会来了,以后大概也不会来了”萧楚严第一次主动开口跟他说话。

    “大哥,谢谢你”男生说着,这次声音是有甚于以往的特别诚恳。

    萧楚严笑着说“你装作一副白痴样,其实挺精的嘛,利用我利用得还挺顺手”

    “大哥,我没有利用你”男生焦急地解释。

    “你这还叫没有利用我天天跑到我这里来狐假虎威。”萧楚严口气严峻,表情却在笑。男生接着解释“大哥,我真没有”萧楚严懒得理他,直说“你可以滚了。”男生还欲解释“大哥,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嗯,你不是有意的,你是无意的,你无意你每天跑到这里来”萧楚严越说越来气。明明自己纵容了他的躲避,现下也不知道在气什么。也许是被利用了很不爽,也许是觉得他谎话连篇,也许是看不惯他的懦弱阿谀,也许就是这一刻心情不好。

    “大哥,其实第一天我挺怕你的,你打人的样子还挺吓人的。但经过这几天,我觉得你真的是个好人。”男生深深吸了口气,好像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嗯,今天口气没那么假了。”萧楚严嗤笑了一声。

    “大哥”

    “别恶心巴拉的”

    “那大哥你叫什么”男生坚持着自己的好脾气,“我叫唐乐,你呢”对于他认真的自我介绍,萧楚严很不耐烦,只说“那几个人不会再来找你了,你可以放心的走了,还是说你还有什么要利用的”

    唐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一会儿后站起身走了,走远几步又停下来,说“大哥,对不起,如果你觉得这是利用,那就算利用吧”他声音很低沉,也很诚恳。“大哥,我不像你那么厉害,我不会打架,我打不过他们,我真的没办法。”他口气中带着一丝难过。

    也许是被他这句话触动了往事,萧楚严怒气消散,鬼使神差地安慰了一句,“谁生下来都不会走路,我也不是天生就会打架。”他声音很轻,也不知道唐乐听见没有。

    一会后,从遥远处传来一声淡淡的“谢谢”。

    那天之后,唐乐没有再来。

    这样一个小插曲很快就消散于萧楚严的记忆,他的生活又回复了平静,他在晒太阳、看大门、中度过了他最后的初中生活。

    在此后的这条充满分岔点的人生路上,萧楚严常常想,如果自己当初没有选择接受这份工作,就不会与唐乐发生这样一场意外的相遇,如果自己没有与唐乐相遇,他的人生会不会截然不同

    但一切的因果分析,都只是如果。

    、高中拉开序幕

    江海县第一中学是一所建国前就建校的老牌公立名校,有初中部和高中部两个学部,但那几年兴起办民办学校,县一中就撤销了自己的初中部,转而创办了一所国有民办学校江海县英才实验中学,由其单独招收初中生。虽然初中部和高中部名义上分成了两个学校,但初高中生们还是在同一个校园生活,不过是教学楼、住宿区相隔比较远。

    1998年,萧楚严初中入学这年,也是县一中初中部招生最后一届,这一届只招收了2个班的学生。同样在这年,英才实验中学建校招生,招收了5个班的学生。2001年,县一中初中部最后一届学生和英才实验中学第一届学生都迎来了自己的中考,但他们都考得非常不理想。县一中考虑到英才实验中学今后的招生发展,在那年破格对英才实验中学的考生降低10分录取,这才保证了一部分英才实验中学的学生考上县一中,而县一中初中部的考生也因此沾了光,也被降低10分录取,这才也增加了一些学生考上。说起来这极不公平,但这世界上,又哪有公平呢都是题外话。

    高中舞台拉开序幕的第一个节目是军训,站军姿、练队列、齐步走、踢正步,很是辛苦,也很是枯燥。但高中军训最大的用意不是真正要训练出一批吃苦耐劳的学生,而是有效地拉近同学之间的距离。

    高一新生们来自全市几十所中学,除了一部分来自英才实验中学的彼此认识外,绝大多数都彼此陌生。但县一中是寄宿制学校,封闭式管理,一个班百分之九十的同学都寄宿。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过集体生活,他们白天在操场上有了受苦受累的经历,晚上到宿舍就有了源源不断的话题。同甘共苦的经历让陌生的彼此在一起无话不聊,很快就熟络起来。但萧楚严并不在这其中。

    萧楚严也寄宿,但不管宿舍里胡天海地的气氛有多热烈,他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很少加入。慢慢地一个星期军训下来,大家也都习惯了他的沉闷,并不会试图与他拉近距离,除了一个人。

    “唐乐借下你洗衣粉”

    “哦,好你拿吧”唐乐爽快地答应,然后走到萧楚严面前,说“楚严,去洗澡吧再不去的话待会人超多的洗完了好去吃饭,不然食堂没饭吃了,又要吃一些残羹冷炙了。”

    “说了别这么叫我。”

    “那叫你什么楚严挺好听的呀”唐乐抿着嘴笑。

    萧楚严看着他的笑容,不说话了,他知道再跟这家伙争下去,最后气的绝对是自己。

    没错,这个唐乐,就是那个原本以为只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没想到竟然会成为他高中同班同宿舍同学的唐乐

    新生报道那天,唐乐见了他就跟见了鬼似的。但见鬼的表情只有一瞬,唐乐马上就激动起来,咋咋呼呼围着他套近乎,“大哥我就知道你是学生没想到我们是同学你也是211班你分在哪个宿舍你初中哪里毕业的呀那时候你干嘛不说自己是学生呀你明明就是勤工俭学你真的好厉害呀大哥”

    与唐乐的激动截然相反,萧楚严的心情却在那一瞬烦闷起来。他从来没想过暑假打工时无意中遇到的陌生人竟然会成为自己的高中同学。唐乐个子不高又长得白净显年纪小,当时还说自己在上培训班,又一口一个“大哥”地称呼萧楚严,萧楚严一直以为他顶多初一初二。萧楚严真不想面对这个知道自己暑假打工看大门的人。虽然那并不是什么需要羞耻的事,但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然而更让萧楚严烦闷的事情还远不止这些。

    从军训第一天起,唐乐就开始时时刻刻跟着他,不管军训吃饭打水晚自习回宿舍,甚至连洗澡都跟他一起。一开始看到唐乐唯唯诺诺地给他递饭盒,气喘吁吁地跟跑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帮他放好热水瓶,萧楚严还尽量好言好语地跟他说“谢谢,我自己拿。”“不好意思,我习惯一个人。”“你不要跟着我,我不喜欢跟别人一起。”但唐乐完全当耳旁风,依然我行我素。最后萧楚严实在忍不住了,每天轮番问候他一遍,“你是不是欠揍”“你找打吧”“你给我滚远点”“你他妈的真贱”但唐乐还是不在意,依然不放弃。

    “你们是初中同学吧”宿舍同学一开始还这么问。

    “不是,我们不是同学。”萧楚严马上否认。

    “我们不是同学,不过我们早就认识了,我们是好朋友”唐乐却这样明确了他俩的关系。

    萧楚严觉得自己简直要发飙了,他从来没朋友,也不想交朋友。

    他从小到大遇到的不是嘲笑、欺辱,就是远离、排斥,从来没遇到过唐乐这种对他死缠烂打的家伙。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压抑着怒气心平气和地把唐乐叫了出来试图友好地沟通一番。

    “打你的那几个人也考上了我们高中”唐乐是县一中初中部最后一届毕业生,他们2个班的学生总共有20多人考上县一中。

    “没有啊”

    “那现在又不会有人打你你怕什么”

    “我没怕呀”

    “你没怕你老跟着我”

    “啊,这个,跟打架无关呀”

    “呵呵,跟打架无关你不就是想继续利用我罩着你吗”

    “不是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觉得你人挺好的,想跟你做朋友。”

    “你恶不恶心”

    “这怎么就恶心了”唐乐十分不懂,萧楚严十分无语。

    萧楚严说“我告诉你,现在要是有人打你,我绝对不会帮你,而且会举双手双脚赞成”

    “呵呵呵”唐乐只是笑。

    萧楚严看得一愣一愣,“你笑什么”

    唐乐说“没想到你还挺搞笑的。”

    萧楚严再次在心里问候他妈。

    从进入高中的第一天起,萧楚严就决定不跟任何人有任何瓜葛,平平静静地度过自己的高中生活。既不去奢想风风光光,也最好不要再被排挤。虽然也不是害怕被排挤,但毕竟也没人希望被排挤。他只想做个隐形人。但他显然没料到生活处处充满意外,始料未及的事时时发生。

    唐乐就是这第一个意外。其实唐乐并不是一个喜欢攀附别人的人。他的心思非常单纯,初中时代被男生排挤又常遭殴打,只希望高中一切重新开始,能交几个男生朋友而且摆脱挨打的命运。暑假的时候被萧楚严意外相救,他心下觉得萧楚严既会打架人又很好,自己能跟他做朋友是再好不过了。这才如此这般纠缠着他。

    对此萧楚严在慢慢两个多星期的接触下来,大约也看明白了。毕竟两人的经历也颇有些相似,他也有些理解唐乐。所以即使看不起唐乐待人处事的方式方法,但也随他了。反正于自己来说,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并不会因为唐乐的亲近友好而待他与别人不同。而唐乐对他的冷淡也从不抱怨,只是慢慢的胆子就比以前大了些,在他面前不再总是唯唯诺诺的了。

    霹雳啪啦的一阵掌声把萧楚严从梦境中惊醒,他晃了一下神,才想起现在是新生开学典礼。高中正式开课一个星期后,学校才举行新生开学典礼,百莘莘学子带着自己的椅凳坐在偌大的操场,认认真真地看着前方临时搭的演讲台。

    萧楚严睁了睁眼睛,抬起头看演讲台,看见一个个子高瘦,眉清目秀的男生从不远处跑过来,跑到他斜前方的位置坐下,坐下后,他周围的人纷纷友好地向他笑笑。

    “谁呀”萧楚严新奇周围人的友好,扭头问身后的唐乐。

    “谭舒阳呀”

    “我们班的”

    唐乐露出吃惊的表情,“是呀昨晚班委选举的时候大家不都推荐他当班长吗你怎么连他都不认得呀”

    萧楚严不想说他在昨天班委选举的时候睡了整整两节课,更不想说他直到现在才记得同宿舍的八个人。

    “那他是班长”

    “不是,班长是张雯雯”

    张雯雯是班上一个瘦瘦高高的女生,军训的时候带队喊过口号,萧楚严对她有点印象。

    “他怎么没竞选上”看上去人际关系不错呀,萧楚严瞧着周围人对他的友好态度。

    “不是,他说自己组织能力不行就拒绝了,但还是当了外语课代表。”

    “他怎么现在才来”

    “什么现在才来”唐乐愣了一瞬,马上又叹气道“拜托他是年纪第一,代表新生上台演讲,刚刚演讲完,从台上走下来”

    萧楚严心里哦了一声,看了看那个单瘦的背影。

    这就是他对谭舒阳的第一印象没印象。

    典礼在校长激情昂扬的演讲中结束了,学子们纷纷往教室走,萧楚严不想跟着人流挤,便坐在球场上等人少了再走,唐乐只得也等在一旁。待人走得差不多了,他俩才迈开脚步。萧楚严走得快走在前面,唐乐走在后面。

    走了几步碰到一个男生向他们跑过来,男生对萧楚严挥着手说“喂,待会自习课帮我跟班主任说一声,我去我爸办公室有点事,一会就回。”萧楚严不认识这人,更不认识他爸,瞄了他一眼,没搭理他,那男生被晾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还是唐乐赶忙上前化解了尴尬。

    “好的,我待会跟老师说。”

    萧楚严听到唐乐回他话,心想这家伙不会是同班同学吧,正准备向他表示歉意,那男生没好气地对着萧楚严说了一句,“挺拽的呀”然后人就走了。

    萧楚严也不想解释,还是唐乐拉着他说“你怎么谁都不认识呀他是欧阳文昌,隔壁宿舍的,军训的时候就站你后边呀”

    萧楚严“嗯”了一声,他是真没印象。

    唐乐又说“最重要的是他是校长的儿子你不认识谁也不能不认识他呀”

    萧楚严想起他说着“我去我爸办公室有点事”的坦然劲儿,好像觉得谁都认识他爸,谁都知道他爸办公室似的,本来还挺不解。现在听唐乐这么一说,觉得难怪这么坦然,谁不认识他爸呀

    “那他是择校生”萧楚严问,唐乐摇摇头,“不知道,应该是吧”

    那时候的公办高中都有一项规定,就是以收取“建校费”的名义招收“择校生”,所谓的“择校生”是指学生因为未达到一校录取分数线而通过多交学费的方式进一所学校学习。县一中每年招生都确定了约的统招生,30的择校生,并且规定择校生的录取分数线只能低于统招生分数线20分。萧楚严进高中这年,县一中的择校生是以八千元为底价,然后每少一分加两百元的规定交建校费。

    县一中是省重点中学,想进来的学生太多,即使30的择校生指标也是僧多粥少,所以真正进校的“择校生”家里一般都有各种各样的关系,因此“择校生”就意味着有后台,也被称为“关系生”。他们有的是这个科长那个主任的少爷,有的是这个煤老板那个矿老板的千金。

    也因为如此,县一中的学生成绩两级分化,背景参差不齐。市区城市来的“择校生”最多,他们在优良却复杂的社会环境中成长,一方面视野宽广,多才多艺,一方面却又爱好名牌,喜好攀比,所以市区的学生,总是带着股优越感,总会被打上“风气不好”的标签;而乡镇农村的学生大多凭自己本事考进学校,他们在落后却单纯的环境中成长,更加专注学习,心思也更简单,但他们见识狭窄,两耳不闻窗外事,免不了又被扣上“死读书”的帽子。

    萧楚严听到欧阳文昌是校长的儿子,想到“择校生”一事,免不了有这么一问。当然,那时候他也只知道学校有“择校生”这回事,对这其中深远的利弊关系、复杂的社会等级,倒从未深想,也更加不懂。

    没想到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又撞上了这位“校长儿子”大名人,他正在帮谭舒阳搬东西。

    萧楚严所住的208宿舍有位叫吴昊的室友,晚上睡觉打鼾,刚开始扰得大家都睡不好,后来其他人习惯了都无所谓了,只有一位同学还是整晚整晚睡不着。实在没办法,跟老师申请了换宿舍,一开始当然没人想换,最后还是谭舒阳答应了。

    他们搬东西进进出出的时候,萧楚严和唐乐正好站在门口,欧阳文昌看到萧楚严,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萧楚严没想到他因为那么点小事就跟自己记上仇了。他当然不想跟这么个人物结上梁子,但也绝不屑去解释。倒是一旁的谭舒阳看到欧阳文昌对萧楚严脸色不善,笑着问“怎么了”

    欧阳文昌说“没事。”

    谭舒阳又对萧楚严笑笑,“萧楚严,以后就是室友了,多多关照呀”

    萧楚严没想到谭舒阳知道自己的名字,有些惊讶,“呵呵,客气。”礼貌地回了句。

    宿舍里的人没事做的都插几手帮忙拿个东西,一旁的唐乐也积极地加入其中,萧楚严也就不好干站着,也随手帮忙提个热水瓶。正提着热水瓶呢,宿舍里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道“唐乐你下午没打热水吗”

    唐乐说“昨天还剩了点,今天就没打,你可以用昨天的呀”

    那人语带嫌弃地说“昨天的今天怎么喝你今天干嘛不打呀”说着便不客气地走过来提起了萧楚严手上谭舒阳的热水瓶,颠了颠确定里面有水后说“这是你的”

    萧楚严说“谭舒阳的。”

    那人“哦”了一声,“谭舒阳,借点你热水行吗”态度很是客气。

    谭舒阳说“赵罗海吧,拿去吧,给我留点喝就行”

    萧楚严听他又直呼出赵罗海的名字,心想他搞不好已经记得每个人的名字了。

    那赵罗海说着“谢谢呀”,就提走了热水瓶。

    赵罗海每天晚上都要喝点水再睡,但他自己从来不打热水,天天喝唐乐的,除了头一天还客气客气外,此后的每一次都没说过谢谢,唐乐也从不说什么。

    、宿舍那点事儿

    县一中的教学管理相比市区的学校要严格很多,硬件设施相比则要落后很多,比如宿舍没有独立卫生间,只每层楼有一间小洗澡房,洗澡的时候挤得要死不提,还经常有各种各样的状况,比如有的是窗户坏了,冬天冷飕飕的刮着寒风,让人洗澡如入冰窖,有的是水龙头坏了,关不住水,水花通宵直流,等等等等。这天晚上,大家回到宿舍,就发现宿舍停水了。

    九月份的天气,每天都得洗澡,大多数同学都选在下午下课晚上晚自习之前回宿舍洗好,但赵罗海喜欢下了晚自习后再洗。现在一回宿舍楼发现没水,脾气顿时爆了。

    “搞什么呀,竟然没水”

    吴昊幸灾乐祸“谁叫你晚上才回来洗”,旁边室友叫王兵的劝他“算了别洗了,明天早上起来洗”赵罗海犹豫着,另外一个叫郑新的室友则说“没看见下面贴的公告吗管道坏了,明天中午12点才来水。”

    “我晕那我咋办”

    吴昊笑道“臭一天算了,女同学们不会发现的。”王兵好心给他出主意“刚上晚自习的时候教学楼那边不是有水嘛,你去那边打桶水回来洗好了”

    “教学楼也太远了吧”赵罗海觉得不切实际。

    “那就别洗咯不要被任妍延闻到味儿就行”郑新笑起来。任妍延是本宿舍男生私下评的班花,现在跟赵罗海同桌。高中后男女生同桌的很少,赵罗海却有幸跟班花同桌,大家之前明里暗里没少羡慕他,此刻却嬉笑不停。

    赵罗海很恼火,站在寝室中央不停地踢着铁桶,突然就心生一计,看着坐在床上摆弄手电筒的唐乐,大声说道“明天中午才来水,也就是说明天早上大家也没水洗脸刷牙了吧。”他说着对吴昊眨了眨眼,吴昊平时跟他玩得好,一瞬明白了他的意思,立作烦恼状道“是呀没洗脸水呀兄弟们说咋办”

    郑新说“不就是洗个脸刷个牙吗男人谁在乎这个呀大不了带着牙刷去教学楼呗”

    赵罗海很郁闷地吐槽,“你懂个屁呀”郑新拉下脸,“你什么意思”赵罗海连忙换了张脸,笑道“我的意思是可以叫唐乐去打一桶水呀,他打桶水明天我们不就可以洗脸咯”

    郑新听懂了他的话外音,道“赵罗海,你不就是想让唐乐帮你去打洗澡水吗说得跟替我们着想似得,真假”

    赵罗海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朝唐乐道“唐乐,明天早上没有洗脸水,你能不能去教学楼打一桶过来呀”

    唐乐正在床上摆弄手电筒,听到赵罗海跟他说话,吓了一跳,“干吗要水不好意思呀,我没打水。”

    赵罗海说“我知道你没水,我是问你能不能到教学楼去打桶水,给大家明天早上洗脸用。”吴昊也在一旁怂恿着,“是呀唐乐,拜托你去打桶水吧,明天大家一起用。”

    唐乐这才听明白他的意思,他沉默了半响,才说“不好意思,我打算明天到教室去洗脸。”

    赵罗海说“你就去打桶水吧何必让大家都带着牙刷去教学楼呢”

    唐乐低着头不作声,赵罗海又说“反正大家一起用,你自己也可以用呀”

    唐乐还是不讲话,只是拿着手电筒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赵罗海又说“灿哥你说说看我的建议如何”灿哥大名郭灿,是寝室长,他此刻正坐在床上戴着耳机听随身听,听到赵罗海的话,沉默了一瞬,说“我听歌呢”

    众目睽睽下,郭灿的不搭理让赵罗海觉得很没面子,又不能对郭灿发火,只能对着唐乐吼道“唐乐你到底去不去”

    他声音大,口气又不善,宿舍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大家都静待着事情的发展,赵罗海更觉自己绝不能没面子的败下阵来。

    沉默的气氛很压抑,唐乐不敢看赵罗海,只偷偷看了眼萧楚严,萧楚严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好像根本没听见这里的谈话一般置身事外。

    又在沉默中过了片刻,唐乐先败下阵来,低着声音说“待会就熄灯了。”

    赵罗海这才面色和善点,说“你有手电筒呀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到楼下宿管阿姨那里说你要去打水,让她晚点关门,要是老师过来查寝,我们跟他解释一下好了,特殊情况嘛,老师会理解的。”

    “唐乐,谢谢你啦”吴昊也忙在一旁敲敲侧边鼓。

    唐乐骑虎难下,从上铺爬下来,讪讪然地提着桶子往外走,赵罗海跟在他身后。两人走到楼下的时候,碰到回宿舍的谭舒阳,谭舒阳奇怪地问“现在还出去”

    赵罗海忙说“停水了,去打水,那啥,你洗澡没呀”

    谭舒阳说“我洗了。”又注意到他俩只提了一个桶,问“谁没洗澡呀”

    赵罗海忙掩饰,“不是,打明早的洗脸水。”

    谭舒阳“哦”了一声,又说“准备去哪打”

    赵罗海支吾,唐乐低声说一句,“教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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