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把钥匙丢进门口的玻璃樽里,一边亲热地叫了一声“honey——”
顿时,陈笑和文森纷纷用一脸“哈哈”的表情看向梁纪业。
“……”
如果可以的话,梁纪业很想一掌把那句无聊的爱称直接打回陈安嘴里。
他后悔没将陈笑神秘到来的消息提前ss过去,以至于出现现在这种令人无语的场面——梁纪业向来不喜欢所谓惊喜,尤其对象是陈安这种状态极不稳定、反应历来出人意表的男人。
“喂喂,honey是在叫我吗?”
陈笑主动招呼道。
陈安惊讶地转头,随即快步走了上来。
明明才几个月没见的两姐弟大呼小叫一番,正准备来个再会的感人拥抱,没想到下一刻陈安却直接被姐姐硕大的肚子顶了出去。
顿时,房间里笑成一团。
连害羞的小男孩dave也跟着“咯咯”地乐出声来。
梁纪业的目光马上追随而去,津津有味地望了半天他那张天真而欢快的脸。
陈安语气不无赞叹,“我侄子果然厉害呐。”
陈笑抹掉眼角的泪花,扶着腰提议“不如我们一家人出去吃餐饭啊?”
“好啊。”陈安第一时间响应,并且顺势拖住了身侧那位“一家人”的手。
“啧。”梁纪业翻个白眼,却没有推开。
临时预订了常去的餐厅,到达后进入包房用餐。
陈笑和丈夫先入座,梁纪业则不假思索地坐在了dave旁边,引得陈安诧异地扬眉。
席间,梁纪业再次显示出了对于dave的格外关照,耐心询问他中意的食物和饮料,主动教他使用中式餐具,言语动作甚为体贴。
陈安深感惊奇。他从来不认为梁纪业有喜爱小孩子的倾向,更何况对方为人处世向来以“得体”为最大原则,不会多一分,亦不会少一分,进退永远有据,极少像现在这样表露出如此充沛近乎满溢的好意——那简直仿佛是一种发自内心、无法自已的亲近的渴望。
对于陈安频频投来的关注视线,梁纪业当然早已察觉。可是他并不打算为自己今晚有些怪异的举动作出任何解释。
他永远不会告诉陈安,他之所以待dave好,是因为面前这位小朋友完全印证了梁纪业曾经偷偷想象过的陈安小时候的样子。
——那是属于陈安的梁纪业所未能亲历的一段人生。
远远谈不上遗憾,但好奇的确是有的。
偶尔会想知道,那个人第一个学会的字眼是什么,小学的音乐课上是不是总是大声地唱着走音的儿歌,叛逆期是否也试过彻夜流连街头不肯回家……
梁纪业对待三十岁的陈安常常不假辞色,却在作出以上假设时难得心怀温柔。
饭后,陈安先送了姐姐一家回酒店。
“为什么不住在家里?”梁纪业很自然地发问。
陈笑笑而不言。
倒是文森大方交代“原计划是住在ang那里的,但后来那句‘honey’实在吓到我们……”
梁纪业为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而感到深深的忧虑……
告别姐姐一家,陈安发动车子返回公寓。
梁纪业系好安全带,忍不住问道“有兄弟姐妹是怎么样的感觉?”
陈安认真想了想,“就是可以让我忘记自己是没有妈妈的感觉。”
“……”
“从小到大,无论我做什么决定,家人都无条件地支持我,特别是我姐——于是我什么都未怕过。”
梁纪业点点头。
陈安之所以会形成这么恣意张扬的性格,是缘于他内心有着坚定强大的支撑,这一点梁纪业终于完全能够理解。
陈笑一家在香港待足十天,花光了文森全年的假期。
离开那日,临上飞机前,陈笑将一个纸盒交给梁纪业,并且神秘兮兮地小声告诉他“等陈安不在身边的时候再打开。”
梁纪业一边笑着接过来,一边拐开了身后探头探脑的陈安。
当晚,冲凉过后梁纪业才想起白天里陈笑留给自己的东西,他来到书房将那个纸包拆开来,里面居然是一本沉甸甸的旧相册。
他心中一顿,才翻了两页,便忍不住笑了。
这些都是陈安儿时的照片。
躺在襁褓里吮吸拇指,骑三轮脚踏车翻倒在草地上,抱着篮球流口水……每一张都纯真可爱。
然而,梁纪业却没有继续看下去,合上相册直接放进了书架的最上层。
回到卧室,陈安已经睡着了。梁纪业脱掉浴袍,在大床的另一侧躺下。
陈安半梦半醒间也把手臂搭往他的方向。
梁纪业握住他的手,让对方宽阔的肩膀靠向自己胸口,轻轻地吻了吻陈安的后脑。
梁纪业知道,此刻正在自己怀里的,不是纯真可爱的小男孩,而是一个与自己同样高大、同样成熟的男人——他是三十岁的无可取代的陈安。
“我很高兴。”
梁纪业在心底对自己说。
一场无聊的商业酒会上,陈安遇到了许久不见的老友唐志成。本打算提前退场的陈安索性跟他拿了酒到花园里聊天。
唐志成依旧一副恹恹的表情,“你打算到多少岁退休?”
陈安耸肩,“从来没想过这种问题。”
唐志成抬抬下巴,示意他看不远处的阿德里安林,“最近他正式把生意交给了两个儿子,准备和太太去环球旅行重度蜜月。”
“是嘛,”陈安颇不以为然,“蜜月而已,我上个月也去过了。”说着不由露出洋洋得意的脸。
唐志成置若罔闻,径自叹了口气,“真羡慕他啊,大把时间大把钱。”
陈安理所当然地即刻答道“我也大把时间大把钱。”
唐志成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
唐志成是唐家的独子,本来对做生意毫无兴趣,却被强迫着继承身家。有一段时间,他和唐父吵得不可开交,差点闹到脱离关系,事情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
陈安看了看他,没有多说话。
从前不觉得,这几年渐渐发现了,自己似乎真的是天生好运。
——命中注定要做的事,居然是自己最擅长也最喜欢的。
如同曾经热衷于帮奥黛丽走秀一样,陈安相信人生不过是一个更为广阔也更为光怪陆离的舞台,他其实并不眷恋物质本身,而是充分享受获得和使用物质时的美好体验。
无论如何,对于陈安来说,站在台上的感觉很好,因此他从来不介意成为众人的焦点——当聚光灯打在脸上,他会给足笑容,摆出最好的ose。
“阿业,”晚上,陈安同梁纪业聊起这件事,“今天有人问我,如果不是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我会过怎样的人生?”
“你怎么答他?”
“你先回答我啊。”
“大概和现在差不多,”梁纪业用夹着烟的手抓了抓头发,“现在是努力搞公司,没钱的话就努力卖饭盒,我会让我的饭盒垄断中环饭盒业,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陈安果然吃吃地笑出声来。
梁纪业冷哼,“好笑啊?”
“不是,”陈安摆摆手,“我答得几乎和你一模一样。”
“真的假的?”
陈安仍只是笑。
事实上他并没有说谎。
他当时对唐志成说“或许晚个十几年,但陈安迟早是陈安。”
虽然环境造就人的力量很大,可本质也很重要。
陈安和梁纪业都是不甘沦落的人,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多少人安享豪门带来的金钱与名誉时,他们却在努力争取着更多的金钱与名誉。
他们要的比其他人更多,他们渴望成为自己的上帝。
事业也好,感情也好,生活中见惯了太多人身不由己苦痛挣扎,而他们却能够主宰人生,何其有幸。
作者有话要说
☆、第章
陈安停下车子,说道“就送你到这里了。”
梁纪业点点头,到车尾箱取出行李,简单招呼一声“走了”,便径直朝机场大厅的方向大步迈去。
陈安探出头来,“阿业?”
“嗯?”
“过来一下。”
尽管对于陈安那个召唤的手势略有不满,但考虑到出关时间在即,梁纪业懒得再多废话,转身回到车子右侧,微微俯下身,无奈地拖着长声“又干嘛——”
下一秒钟,一只大手从车窗内伸出,揽住他的后颈,快得来不及反应,双唇就被火辣地吞噬。
这是一个短促而热烈的吻,却已足以令两人在匆忙间偷得一点销魂的体验。
梁纪业用食指点点陈安,“每次都来这招,我真惊讶自己还会‘中计’。”
陈安则一派笃定地断言“那是因为你也想吻我。”
梁纪业“啧”了一声,摸摸陈安的发顶,“乖乖在家,我三天即返。”
陈安不由得笑了出来,“不行哦,我明晚约了美女吃饭。”
梁纪业留给他一个满不在乎的潇洒背影,“谁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