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一起将菜端到桌上来,“劳哥真是有口福。”
苏楠不做声,慢慢把盘子在桌上摆好,给我盛好饭的当,外面开始集体响鞭炮,苏楠看看窗外,皱了皱眉,想要说什么的嘴巴闭上了,等鞭炮声暂时过去,他才继续说“喝酒么?”
“有什么?”
“白的还是红的?”
“红的吧。”
苏楠将劳清汕一瓶二十年的红酒翻出来,毫不吝惜的启了酒塞,又找了劳清汕珍藏的水晶酒具,暴殄天物的给我倒了满满一杯“给,醉了好睡觉。”
我握着红酒杯的柄,仰头就是半杯,劳清汕要是知道我们这么糟蹋他的珍藏,那表情,光想就觉得好笑了。
苏楠又给我满上了。
他给自己倒的倒是斯文,小三分之一,喝前晃一晃,闻闻味道,才入口。
我面前,佳瑶丰盛,本该是大快朵颐,然而红酒下了食道,像是占了整个胃袋,一点食物都不想填补。
我红酒下了一杯,苏楠开口“你有没有想过找个男朋友。”
红酒的后劲并没有上来,但酒液太冷,除了胃里冷,连脑袋也是冷的,我瞧着他“找,怎么不找,”我歪着头冲他笑的冰冷,“我看你不错。”
苏楠点头,忽然笑了一下“你这是醉话。”
“废话,喝醉了说的都是醉话。”
“可就是醉话,我也爱听。”
他站起身来,胳膊不小心碰翻了红酒杯,那支昂贵的价值千元的杯子,沿着桌面滚动了两下,然后摔在地上,接着粉身碎骨了。
没人去管那一千块钱的死活,苏楠直接直接伸手过来,抱着我的后颈,带到他面前,接着非常直接的把舌头伸了进来。
我大脑清醒,也仍保有抵抗能力,但是在没有什么拒绝的想法。
如果不是跟李明淮好,那么跟谁好不是好?
无权置喙
苏楠做爱的风格,同他的行事却不大相像的,非常激烈,刚开始我还能分心去想原来劳清汕才是botto,过去见他揉腰捶腿,一边嘲笑他体力不济,响应不了年轻的需求,还一边琢磨原来苏楠那张禁欲脸下竟有如此奔放的身体——这会儿是弄明白了,原来苏楠才是。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我有点想笑,红酒的后劲终于上来,我昏昏沉沉,但仍没失去神智,身体沉浮间,虽然激烈,倒也很爽。
跟谁做不是做?
都会射,都有高潮。
所以实在没有差别。
我又有点想笑。
宿醉外加纵欲的结果,是第二天我睡到日上三竿。
苏楠已经起来,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也给我换了套不知是谁的睡衣。
我扶着酸痛的腰,摇摇晃晃的起床,一年没做过,多少有点不大适应,后面稍有些胀痛,我随手按了一下,不碍事。
毫不客气的使用了浴室,我换上自己的衣服,苏楠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见我走出来,站起来不松不紧的拥抱了我一下,“睡好了?”
他这举动,对我来说,实在是有些肉麻,我避了避他,“几点了?”
“下午三点。”
我哦一声,转身去厨房找饭吃。
“冰箱里有昨天的剩饭,放微波炉里热一下。”
“哦。”
他顿了一下“清汕再过两个小时,大概就回来了。”
我没搭腔,专心的看着微波炉里转动的饭菜,劳清汕在哪个方位,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早上起来给他打了电话。”
“……”微波炉叮了一声,我愣了下,打开微波炉,将饭菜取出来,端到桌上默不做声的吃。
他跟劳清汕说了什么,我大概能想到,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他上床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
“现在不走,清汕回来,你会挨揍的。”
我一边嚼着饭一边看他,等嘴里的饭咽下去,我开口“我不怕。”
他被逗笑了。
我没见苏楠这样笑过。
他从来都是表情冷淡,或者微乎其微的那么勾一下嘴角,更不用说笑的这样没有任何掩饰,以及这样的开怀,“你真可爱。”
这话有点耳熟,我眼里一酸,含着饭不吭气。
他叹了口气说,说“张矾我问你,我成不成?”
“……”我闷头吃饭。
他又叹了口气,“果然是这样。”
我吃饱了肚子,把碗随手扔在洗碗池里,穿上外套,又在玄关换鞋。
“走了?”他简短的问我。
“不走等着挨揍么?”
他又笑了,将我送出门,“那再见?”
我抬头也冲他笑“再见。”
从苏楠和劳清汕家出来,我没有立刻回郊区,而是开车在马路上打转。
这是大年初一下午三点四十七分,我二十七岁,还有好几十个大年初一要过,人生的轨迹也刚刚开始由点成线,有了线条的雏形,而我却开始觉得,人生中的酸甜苦辣,虽然没有尝满,但以后的几十年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开了车窗,寒冷的风迎面吹进来,一瞬间将脸冻的发麻,我微微挑起嘴角,想笑,那笑维持不在嘴边,不停的抽搐。
无论如何,我都不该跟苏楠产生那样的联系,是我先调戏他的——其实并没有想的太多,我嘴上口无遮拦惯了,不想他当了真。
我并没有琢磨苏楠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也已经无暇去顾及别人的想法了。
在市里随便乱转,一直到了接近六点,我才慢腾腾的驱车回郊区去,半路上,我忽然想起,竟然忘记了问候林强,于是一边将车速放到最低,一边给林强打电话。
林强接电话倒是痛快,我此时没有什么跟他好说的,只简短的祝了一句新年快乐,再多的没有,便草草挂了电话。
刚挂了电话,劳清汕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我看着手机,笑笑,接通电话。
“操你妈的张帆!你妈逼个缺德货!”
我很有先见之明的将手机拿到离耳朵稍远一些的地方,避免了耳膜遭遇荼毒。
“怎么?”
“怎么?!你他妈的有脸问我怎么理,我操你妈!”
真是稀奇了。
劳清汕这个人,自认为有几分优雅,轻易是不爆粗口的,这会儿倒真是气疯了。
“你别找我撒气,这事儿,你就是活劈了我,也没法把时间倒转二十四小时。”
我不怕他,是真的不怕,他能把我怎么样,他看他也不能把我如何——他就是想,也揍不着我,我住哪儿他都不知道。
只是我跟劳清汕的交情,也就到此为止了——说来,我跟他似乎也没什么交情。
这一年的大年初一,我靠睡觉度过,哦,我还给陈衍发了一条新年短信,可他没有回。
无所谓,我想,反正也不是什么相关紧要的人。
但他不回,我多少有些可惜自己那一毛钱。
新年过后,我的生活稍有些变化,终日窝在家里头真的很没有趣味,我在一家小公司,找了份薪水不算太坏的工作,工作内容也不算难,除了文案工作以外,就是些跑腿的琐碎活计,跟同一个部门的同事比,我年龄有些大了,但我也并没有想过出人头地,所以是无所谓的。
白天我是中规中矩的上班族,沉默,老实,不太聪明,但也不会把事情办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