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盒烟出来,又摸到手机,不知怎么,竟然很想给陈衍打个电话。
很奇怪,我对陈衍的感情从来谈不上太好,自己的私事也从来不希望他知道,然而在这个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耳光的时刻,我想跟他说说我的事情。
我播陈衍的电话,第一次无人接听,第二次,响了七八下,他才接了过来,风格依旧尾音上调的一声“喂”。
“影响哥哥您的好事了,我听您喘的厉害呀。”
“可不是,箭在弦上,你小兔崽子竟然破天荒来电话了。”我不用看,也能想象出他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流氓调调。
“……”要是平常,口舌上打架,我向来不占下风,可今天忽然觉得没劲,竟然没接上话茬。
“怎么了这是?你小兔崽子有事儿?”
“有些事想给你说说。”
“听这口气……又是跟李明淮有关?”
“嗯。”
他其实是不怎么愿意听那些陈麻烂谷子的事情,他是有些看不上李明淮的,大概也多是嫉妒心理作祟,有些人的命就是太好了些,他觉得。但他似乎是听出来我情绪不大对头,还是耐心听我继续说下去。
“李明淮……”
“他恢复记忆了,你们分开了,这我都知道,就说说我不知道的吧。”
所以说,他混到今天这个地步,还是有些真本事的——直觉很是敏锐,除非闲的无聊,否则绝不说废话。
“有天晚上,我偷袭他,他叫我滚,说我恶心,接着他出车祸那天,蓝彩洋正好给我打了电话,我给她说,我喜欢李明淮……我想她是因为我的电话分了神,才出了车祸。”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在我以为线路出了问题的时候,他忽然啐了一口,讥讽的对我说“张矾,你他妈自己看着办吧。人是要一门心思往死路上走,没人拦得住。”
他挂断了电话。
我再打,已经是关机状态了。
真可笑,也终有一天,轮到我被陈衍挂电话了。
我捏着手机,有些百无聊赖的意味,随手把手机拍在窗台上,将烟灰缸也放在窗台上,就着这么个姿势,一根一根的开始抽烟。
我其实是准备好了很多说辞,就算是被陈衍骂的狗血淋头也无所谓——我也正需要这样一顿臭骂,让那梗在胸口的不知什么东西好缓一缓。
那东西要噎死我了。
过去,陈衍总是凑过来问东问西,现在,我想说了,他倒不想听了。
所以人就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真正需要的时候,丢了,不见了,又觉得可惜。
说白了,就是贱。
跟谁不是好
我将剩下的半包烟抽完,烟缸里堆满了烟屁股,战果很是丰硕,我笑了笑,拿起手机,给李明淮打电话。
李明淮的电话倒是很好打通。
我想过他或许会拒接我的电话。
但显然,我有点高估自己对他的影响力了。
所以他接了电话,向来的那声冷淡的“你好”从听筒传来时,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觉得难过。
“是我。”
“我知道。”
我无声笑笑,“跟立莮姐相处的如何?”
“挺好的。”
“……”
“……”
“有些事儿想问你。”
“你说。”
“听说你交了男朋友。”
“是。”
“……”
“……”
“……”
“还有什么事情么?”
“……我搬出去后,你有没有想过我?”
“……你希望我如何回答?”
我再也控制不住——我永远学不来李明淮的从容自若,我也永远学不来他的处事哲学,如果他对我的感情是如此容易抹灭,那么我们开始的时候,又何必用那种热烈的气氛呢?
哦,对了,我忘了,我们之间横亘了四年“过去真空”的时段,如今回忆已经重来,他也有了不一样的选择。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跟他在一起相处的时间,真的就那么站不住脚么?
连一点点的可能都不能交换么?
我是绝不能像李明淮这样,如此冷静而淡然的说出如此冷静的言辞,否则,我当初也不会这样割舍不断,以至于做出这样或那样的卑鄙行径。
“李明淮,是不是即使是男人,你也不会选择我。”
他沉默了两秒钟,真的,我数着,只有两秒钟,这漫长的两秒钟,我几乎可以听见从听筒里传来的他的呼吸声,然后,他说“是的。”
“原因也无需多说,是不是?”
“张矾,有些话你既然明白,我就没有说出口的必要了。”
“哈哈。”我笑出声音来“李明淮,我求求你,求求你放我一马,行不行,我求求你,我给你磕头,求求你,给我一条生路,再给我一个机会,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我一口气说了不知道多少个“求求你”,话音落处,已经是泪流满面,哽咽着,“李明淮,为什么得到你这么难?”
李明淮没有多说什么,果断的挂断了我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短音,不知第多少次宣布了我的死刑。
我将手机捂在眼睛上,冷硬的塑料戳的眼皮发痛,我发泄的用手机磨蹭着眼皮,“哭!他妈的你再哭!”
我一夜无眠,开着窗户,吹着冷风抽了一夜的烟,黑夜隐去,太阳照常升起,大年三十到来。
苏楠的电话早早打来,问我什么时候过去。
“马上。”我简短的说,扔掉手中的烟,换了身衣服,驱车到苏楠和劳清汕的“爱巢”。
苏楠不喜欢讲排场,尤其讨厌大房子,劳清汕为了苏楠专门买了套五十平方的小户型居住,房子里布置的井井有条,按照过年的习惯还在窗户上贴了窗花。
按照这两人的性格推断,大概是劳清汕搞来贴的。
我换了鞋,脱了大衣扔在沙发上,用手搓了搓冻得发僵的脸,顺势窝进了沙发里。
苏楠递上泡好的金骏眉,在我脸上打扫了一圈,皱眉“你这是……”
我揉揉眼睛“没什么,没睡好。”
苏楠没多说,将紫砂茶杯推到我面前“暖暖吧。”
我啜了口茶,赞道“从哪儿弄来的,入口这么润。”
“陆教授给的。”
我是喜欢红茶的,清茶太轻,花茶又重了些,所以红茶最合适。
“你也爱喝红茶?”
苏楠看我一眼,没接口,转而问道“你跟李明淮……”
我打断他,“我现在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苏楠抿了抿嘴巴,不再多问,起身道“我去厨房看看菜。”
苏楠是个很有手艺的人,性格稳重,故而连炒菜做饭都曼斯条理,中午随便吃了些东西垫肚子,苏楠直忙到年夜饭的时刻,才解下围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