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拨了李明淮的电话,告诉他我晚点回去。
“张矾,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么?”
“我只是帮他们一下。”
“帮?”李明淮冷笑,“警察是不会管你动机是否单纯。”
“……”
“你现在快点回来,我不希望你在外面惹是生非。”
“……”
他得不到我的回答,换了一种口吻“张矾,”他顿了一下,“你就算是喜欢男人,也该找个像样的男朋友,那种人有什么地方是吸引你的。”
他的口味委实严厉,可对我来说,什么样的语气都不形成任何意义。
让我觉得心中一紧,且几乎拿不住手机的是——自从他失去记忆后,我从来没有对他坦白过我的性向。
我再次的沉默,被当做是不肯妥协,他挂了电话。
自从他失忆以后,我竭尽全力在他面前改变自己的形象,也尽量隐藏自己的缺陷。
得不到他已成为定论,而我所造成的悲剧,就像是一个不稳定的炸弹,不知什么时候会爆炸。
或许他想起了什么。
我暗自抽了一口冷气。
困死,喉咙唱破liao……
312 半步后退回
这一天我基本上就耗在了高君的新公寓,他处理了陈衍的伤口——陈衍这次比较幸运,只是刀伤而已,整条手臂上刀伤的创口翻卷起来,还有腹部和背部,缝合起来非常麻烦。
我对再次亲眼看见那种血呼啦差的场面没有兴趣,只是在客厅看电视,等着高君放我走。
这真是一次漫长的等待,电视节目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兴趣,抽屉里也翻不到毛片的踪迹,我还将搜罗出来的那盒烟抽完了。
高君一直在放陈衍的房间里呆着,只要我在屋里随便走动,他就会出来,看我是否要离开。
就这么一直熬到了晚饭时间,有人来敲门,高君打开房门,对我说“开门,我叫了晚饭。”
我给他们把晚饭送进去的时候,被里面的味道呛的辣眼睛。
陈衍躺在床上倒没什么,高君却在跟房间连在一体的小阳台上抽烟,他抽完一根就随手丢在地上,所以阳台的地板上满是烟头。尽管开了窗户,屋子里仍然充满灰色的烟雾。
他隔着阳台看了我一眼,又看看我拿过来的晚饭,简短的说“你可以回去了。”
我一整天都在等他这句话。
离开的时候,高君说“衍哥说他只相信你。”
他的意思我明白。
他们那个世界的事情,我没兴趣搅和,如果不是他把我叫过来,求我,还不知恩图报的要求我在这个房子里呆了这么久,我都快要忘记陈衍这个人了。
将车从车库里开出来,换挡的时候,我想起高君在说“你可以回去了”那句话时,他放在阳台花台上的那把枪。
我相信,如果当时我对他说的任何一句话表示反抗,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
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杀人的前兆,更无论杀气那种东西,但他是个可以毫不犹豫扣动扳机的人。
当我意识到自己在鬼门关上徘徊了一圈,奇怪的是我并没有觉得恐惧,我想的是这样的人,跟刘顾乾那种五好四美的国家未来……果然是毫不搭配,且没有可能的。
那天晚上我回去的时候,李明淮没有再说什么,他并没有解释是怎样知道我的性向,也并没有问我这一天都去了哪里。
实际上,那天回去以后,他并没有什么异样,几句好像我不听从他的劝告一意孤行这件事压根就不存在似的。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一个星期后,我接到了陈衍的电话。
依旧是一副及时行乐,吊儿郎单的语气“托你的福,我还活着。”
“……恭喜你命够硬。”我百无聊赖。
他在电话那头自顾自的哈哈大笑一阵。
我弄不明白他打个毫无意义的电话来干什么?
只是为了道谢么?
我意兴阑珊的准备挂电话,他大概也已料到我的企图,于是他成功的用一句话,打消了我挂电话的想法。
“你亲爱的李明淮叔叔,出车祸了?”
“……”
“听说,他还失忆了。”
“……你想说什么?”我警惕的问他。
这是一个毫不知感恩,且丧心病狂的男人,我从没想过从他那里捞得什么好处,也从没觉得偶尔帮助他一下,他会对我感恩戴德。
当我意识到陈衍是个麻烦时,就开始减少同他的接触。
可他跟牛皮糖一样,太过粘连了,无论如何多不可能完全逃避。
他还是在电话那里笑的让人痛恨,“所以我又给他打了个电话,”他顿了一下,很享受我的沉默,“我觉得,有些东西,他最好不要忘。”
我毫不犹豫挂断了陈衍的电话。
我在位置上,安静的坐了五分钟。
这是一个悠闲无比的星期六下午,李小满套着游泳圈,愉快的在浴缸里扑腾,我则在自己的房间里接了一个宛如晴天霹雳的电话。
五分钟后,我决定去找李明淮。
我带着李小满,去李明淮的公司时,并没有给李明淮打电话,他是没有双休日的,总有处理不完的事情。
到了公司后,我才知道他这天根本没有到公司。
想想也是,哪有在办公室里接解决一切的老板。
即使是这个时候,我对李明淮的背景和过去,仍然是一无所知的,甚至于他常去什么样的地方,我都不清楚。
我李明淮,是觉得自己应该跟他谈谈——至于谈什么……我脑中一片混乱,或许我应该先问他是怎么知道了我的性向,又或者我应该开门见山的直接问他陈衍是什么时候给他打了电话,又给他说了些什么。
我想到先将李小满托付给一个信得过的人,我跟李明淮谈话的内容,无论如何也不该有李小满在场。
我想到了张立莮。
虽然我不喜欢那个女人,但她却是最好的人选——为了给李明淮留下好印象,她必定会对李小满尽心尽力的照顾。
我开了车往张立莮住的小别墅走。
后来我想起这天我所做的一切,简直都是一团可笑的混乱。因为李明淮知道了什么,或者可能知道了什么而乱了方寸,一切理所应当做得事情完全被我忽略掉。
我应该事先给张立莮打个电话,而不是冒冒失失的直接将车开到她的住所,自讨没趣。
我在别墅的大门处做了登记,张立莮住的别墅区大概是属于贵族式的,需要门卫同户主取得联系,确认来人身份后,才允许进入。
我将车开到张立莮住的那栋小别墅前,她已经在门口一脸惊喜的等待了。
她从没奢望过我会主动投奔她。
而我也压根没有想到,李明淮的这个星期六是同她一起消磨的。
所以,当李明淮从她身后走出来的时候,我感觉抱着李小满的那个手臂一阵无力,只得将她缓缓的放下来。
张立莮满面春风的迎上来,“张矾过来了?这吹的是哪阵风?”
平常在公司里,她便是个笑挂在脸上的女人,即便是挖苦手下人办事不利也总是勾着嘴角,刻薄的人无地自容。
我看看她身后,说不出什么滋味,喉头梗了梗,笑着对她说“我今天有点事,想把小满放在你这儿半天。”我看看李明淮接着说“没想到,叔叔也在这儿。”
她笑的一脸甜蜜,倒也不隐晦什么,“啊,我昨天约了你叔叔来家里坐坐,他没给你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