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散伙饭的感情铺垫,等真的将大包小包的行李运回家中,同学们都挥手说再见的时刻来临,反而没有太多的离别惆怅。
我对大学四年的生活本就没有什么太多的留恋,四年里也独来独往惯了,并没有交下朋友,就连所谓室友都没说过几句话。
所以毕业于我来说,只是一个阶段的结束,和另一个阶段的开始罢了。
将行李运回去的当晚,李明淮本来说好和我出去吃饭,位置都定了,却不想他临时有事,属于那种要紧的应酬,计划自然就取消了。
李明淮打电话通知我的时候,我没多说什么,只是嘱咐他酒钱吃两个皮蛋,免得喝醉了。
“对不起,下次我补回来。”
我笑,摸摸坐在腿上李小满的头发“没什么。”
我做了简单的晚饭,饭后又带了李小满出去,将她抱在臂弯里闲逛,李小曼已经要满四岁,自从蓝彩洋去世后,蓝家人倒是好几次要将李小满接过去住一段时间。
李明淮对李小满虽然没有感情,但也懂得孩子身上都有什么样的利害关系,只同意每一个月让李小满回趟姥爷姥姥家,也不过夜,当天就接回来。
一路上,李小满满口“哥哥”,“哥哥”不停的叫,长的又十分可爱,小粉裙子配着白皮肤像个洋娃娃,我抱着她,一路上来,倒得来不少艳羡的目光。
从没想过有这么一天,我会以宠爱的心态面对李小满。
大概因为本身就是同性恋,对传宗接代的事情无能为力,所以最终连带着厌恶者小孩起来。
小孩子里,像李小满这样,毫不害怕我的冰山脸,大胆的纠缠的,也就李小满一人了。
抱着小满在外面逛了一个多小时,回到李明淮家后,还没坐稳,李明淮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带着酒意,要我过去饭店接他。
不能放李小满在家,我便带着小满一同去了。
我抓上车钥匙,抱着李小满下楼,取了车去李明淮说的饭店接人,小满已经有些困了,在副驾驶上频频打着瞌睡。
进了饭店,便看见大厅里,李明淮面带微笑同别人说些什么。
我拉着小满在门口稍等了一会儿,想等他同别人交谈完了再过去。倒是他先看见我,招手让我过去。等我到了跟前,他便向旁人介绍我和小满,小满介绍起来倒没什么尴尬,说起我来,他顿了下,才开口道“这是我侄子。”
他大概没有将我当作是侄子那一类范畴的自觉,平常倒不觉得,公共场合需要介绍时就有点措手不及了,倒幸好他想起了这个称呼。
一名女士笑眯眯的看了我一眼,忙对李明淮夸赞道“李老板家的人都长得这么好看啊。”
那名女士大概是哪位老板的陪同,打扮穿戴十分精致,只是我有点不大喜欢她——她看李明淮的目光意图性太强了——蓝彩洋去世,还不到半年,她未免有些急躁了。
李明淮笑着说“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大家呵呵一笑,转而谈论继续其它的话题,明明饭局已散,却在大厅里聊起天来。
我这才明白,李明淮看着无碍,其实已经醉了。按照他的风格,应该是寒暄两句,就回去了。
李小满拽着李明淮的裤腿,仰着头看他“爸爸,我想回家了。”说着还打了个呵欠。
小孩子的一句话提醒了众人,果然又说了两句,就各自散了。
等我抱着李小满回到车子上时,她已经趴在我肩膀上睡着了。我将她放在后座上盖了毯子。李明淮径自上了副驾驶的座位,他虽然醉了,走路却是直的,酒品可以说非常好。
我发动车子,将车拐上街道,他则眼神迷离的琢磨放在车里的音乐碟子,挑了一张放进车载音响里,我伸手按了停止键,一面看着前方的道路,一面说道“小满在睡觉。”
他从善而流,等了一会儿,开口问我“你心情不好?”
“没。”
“不是我没有诚意,确实今天的事情很重要。”他轻声说道。
“我没生气,真的。”
“……”
“……”
然后便是冗长的沉默,这是几个月以来,我跟他之间莫名其妙出现了僵局。
然而这才是最正常的情况。
这几个月的和睦相处才是假的,我跟李明淮之间的模式,似乎也只有僵硬那一种出路。
至于他临时更改的承诺,我并没有太多的难过,有他那句话我就可以满足了,实际上,我觉得如今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令人满足了。
这是我过去连想都不敢想的。
到了车库,我去后面将小满抱出来,她睁了睁眼,见是我,闭了眼睛继续睡。
等到了家门,他摸了摸钥匙,竟然没带。
我便将李小满交给他抱着,他手换了两下姿势,竟然无从下手,我叹口气,对他说道“裤子右边的口袋里。”
他将手伸进去,轻易就夹到了钥匙,然而那几根手指隔着衣服,轻轻拂过我的盆骨时,我竟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
李明淮拿着卡,有点困惑“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冷。”
这其实是个炎热的夏夜。
将小满安顿好了,我去看李明淮怎么样了。
在扭开他卧室的门时,我忽然意识到,这场景同几个月前,是多么的相像。
酒醉的李明淮,熟睡的李小满,还有心怀鬼胎的我。
他和衣躺在床上,还没睡着,半睁着眼抽烟。
我很少见李明淮抽烟。
将烟灰缸放在他手边的位置上,我问他“你不睡觉?”
他看我一眼,似乎是在琢磨什么,那目光让我心中一紧,怕他又有什么样的记忆片段一闪而过。
然而他只是瞟了我一眼,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将半截烟丢在烟灰缸里,“不困。”
我找了他的浴袍出来,放在枕头上,嘱咐他酒醒后去洗澡。
此地不宜久留,我在心中默念,否则不知我又要做出什么来。
“你什么时候去清汕那儿?”他带着酒意问我。
“再过三四天。”
“小满的接送怎么办。”
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早上我是可以送小满的,但上班的地方离幼儿园太远,又比幼儿园放学晚一个小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小满回来。
但请保姆的话,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输出口。
李明淮对于保姆的讨厌我早已深刻体会到了,事情只有一个解决办法,他知道,我知道,但他不会将这种话说出口,当然就得由我来。
“不然你来接一下?”
“我没有时间。”
“那我明天去同老师商量一下,让小满多留一个小时,等我回来的时候,再接上。”
他不再吭声,要的就是这个答案。
我不能理解,对于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为什么这样的冷酷。
出去有血缘关系一说,那也只是个小孩子罢了。
我想,即使他已经失忆,即使一切可以从头再来,但那个冷漠之后总有温柔的李明淮,是再也见不到了。
一想到这里,我就不寒而栗。
明天又要上班 |||
又一个女人
第二天送小满去幼儿园的时候,我同老师说了让小满多留一个小时的事情,跟那个老师已经熟悉了,她就多问了一句“怎么不请个保姆呢。”
我笑笑,老师立刻收口,不再多问。
我去劳清汕那儿上班的前一天晚上,给小满说了让她放学后多等一个小时我再接她,她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点点头,但表情里透露出一种孤独的意味,所有的感情都在那双眼睛里,十分的可怜。
去劳清汕那儿上班的第一天,我就已经体会到学校与职场的区别有多么明显。报道的第一天,无论是工厂技术还是写字楼职员,都要参加在写字楼举办的欢迎大会,内容也无非是老板以及主管们做一下各自的介绍。因为各位新员工的工作岗位分散在各处,有些甚至是在外省的小小办事处里,劳清汕就省去了员工自我介绍一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