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暗自清了清喉咙,笑着问他“你想起大学时候的事情了?”
他皱着眉,一副努力回忆的模样“就那么一闪而过,抓不住,我又翻了照片出来,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还是笑“你一定能想起来的,说的迷信点,只是机缘未到而已。”
他又想了想,终于放弃回忆,将相册摞起来,问我“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他回到家中后,一直是忙于公司的事情以及学习,我又忙于毕业设计,还没有机会给他仔细解释我之于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
实际上,我十分害怕讲这些东西——因为我害怕他记起来,害怕美梦终将醒来。
但他问起,我便不能再欺骗和隐瞒了。
“我跟着你到本市的时候,你刚大学毕业,才二十三岁,因为工作分配的地方不一样,刚刚和女朋友分了手,”我翻开相册,指指照片上那女孩漂亮的脸,“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咬了你一口,你骂我太野。”
他哈哈一笑“是嘛?”他又看看那照片上女孩子的脸,眉毛皱了皱,仍然是什么都没想起来“所以说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
“以后还有更不愉快的,小学开始我就是让老师头疼的问题学生,你也管不了我,就只好听任自流。”
他觉得有趣,问道“真的吗?我以为你一直是很听话的孩子。”
“大错特错。要是高妈在,你倒可以问问她。我高考完离家出走,大学上了都一半了,还是蓝彩洋主动找的我。”
他重新将我打量一番,大概是要推翻对我“最初”的印象了,“我真的没法想象这是你干的事情。”
我笑,只觉得悲哀,如果一开始我懂得如何处理自己的感情,如果一开始我知道如何能正确吸引李明淮的目光,也不至于一步一步的做下这么多错事。
“倒是有点想知道过去我记忆里,你是什么样的?”
我又笑“你忘了才好,真的都不是什么好事。”
李明淮顿了顿,又开始询问关于蓝彩洋的事情。
这段时间,想必耳濡目染中,不少人已提过蓝彩洋的名字,他自然会对别人口中那堪称完美的女人有所好奇。
我自觉对于蓝彩洋公认的好无需多说,只简略的说“她一直挺照顾我的,也很心疼我。”
第二日照完学士照,就是散伙饭了。我跟系里的同学在订好的饭店里,碰见了叶飞他们系也订在了这个饭店。仇人相见分外眼睁,又都领了毕业证,很有些在饭店里动动拳脚的意思。
刚开始倒还好,不过是大家一桌桌围着,听班委发言,感谢党,感谢国家,感谢学校,感谢老师,感谢导员,感谢同学们四年的相处,总之全部都是空话筒子,听的人全部眼都直直瞪着翻腾的火锅,不停的流口水,可就是没法动筷子。
好容易班委发言,导员发言,特邀嘉宾教授发言过后,一声令下,群起而攻之,筷子一拥而上,什么感谢,什么感激,什么感动,全部荡然无存。
酒酣耳热之际,自然头昏脑胀。开始的时候,两个系的区域还分割的清楚,到了后来就混乱不堪,于是到了最后,又开始打起群架,我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躲得远远的,趁着混乱走人。吃饭的时候,就接到了林强的电话,他们系的散伙饭比我们系的早一天,叫我出来转转。
走租的那间屋子,从l市回来后,就已经退掉了,在学校门口找到他,我们去了学校附近的冷饮店闲聊,虽然两个男人在冷饮店里坐着有点怪异,但林强一脸失意,这便成了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我问了他单位签的哪里——我这个学年过的堪称混乱,无暇同林强联络感情,即使见面也是倒自己的苦水,反倒没怎么问他的事情。
“留在本市了。”他简短的说。
那跟我是一样的么,我继而问了他公司的名字,好巧不巧,竟然也是劳清汕的公司,只是所属部门不同,他要到下面的工厂去做技术,工作地点不在公司的写字楼。
我的专业其实也该是去工厂的,但因为李明淮的关系,便将我留在了写字楼里,做些与专业毫不相干的悠闲文案工作。
林强在我眼里,向来是冷静自持,没什么忧虑的人,实在是很少见他这种忧心忡忡的表情,我便玩笑似的问道“你跟家里出柜了?”
他竟没有否认,“这其实没什么要紧的。”
那便是真的出柜了。
他低着头,看着玻璃桌面,想了半天,重重叹了口气,“你喜欢李明淮时,都是怎么想的?”
我意外于他竟然遇到感情上的困扰,照例没心没分的调侃他一番“呦,你这是怎么了?这一脸情圣的样子,给我瞧也没用。”
他苦笑,对我的笑话毫不领情,而是非常执着于我的答案“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不知怎么觉出自己的可笑来,我正式因为不想的太多了,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想什么?”
他摇摇头,叹气,“我有的时候想,如果一切都能平平顺顺的,怎么就不好呢。可事情总要出点这样或那样的意外,我不是个害怕困难的人,可……可为什么总有事情是不能妥协的,总有些人是不能改变的?”
这是当然。就如同李明淮一般,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爱上我,我对他来说,或是仇人,或是晚辈,永远不会关乎爱情的成分。
他说的是自己的事情,却点中我的伤心事。
一时间我们都说不出话来。
林强大概是想找个人来说点什么,但他实在是已经习惯于听别人说话,以及隐藏自己真实的感情,他动动嘴皮,最终是什么也没说。
我们在冷饮店呆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去市区的夜市喝酒。
既然说不出来,醉掉也是好的,总能有一时半刻的忘却与麻醉,是真的挺好的。
我们到了市区后,找了个人不太多的大排档,我招了老板过来,想点扎啤,被林强拦住了“来点白的吧。”
我这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这么热的天,喝什么白酒。”
“我就想喝点白的。”
好吧,那我就舍命陪君子。
林强就是想喝闷酒,也不劝我喝,半钱的杯子,也不让让我,自斟自酌的一口一个,嫌不过瘾似的,菜一口也不动。
跟他认识这么久,我是真不知道他酒量大,但也经不住这样糟蹋自己的,没过多久,他就把自己弄趴下了,一边倒酒流的满桌子都是,一边嘴里稀里糊涂的自言自语。
送林强到他们宿舍楼下,宿舍大妈已经把门锁了,我去找宿舍大妈,敲了半天门也不见回应,只得找人下来接一下。他已经是死沉死沉的了,背着都让人喘气,好不容易找到他的手机,却发现手机通讯录需要输入密码,我试了他的生日和学号尾数都没没能通过。就去翻他的通话记录,不翻还好,一番下了一跳,播出电话全是同一人的名字,几乎每隔十分钟一个,没有一个被接听,又去翻了他的拨入电话,才找到他室友的。
他的室友们还在外面狂欢,电话那头全是男人们兴奋的嚎叫,我还没说话,他们就在电话那头狂喊道“你小兔崽子哪里去啦,我们都等了你好几个小时啦!速速滚过来,饶你他妈的不死。”
我顿了两秒,开口“林强醉的不省人事,在宿舍楼下呢,能不能请你们想个办法。”
林强在他们院系,人员是很好的,我跟他们寝室的人也算混了个脸熟,电话打了不到半个小时,他的室友里两个最为身强力壮的从市里赶了回来,一个帮我驼住他,一个去狂砸宿舍大妈的窗门,果然是人高马大有气场,他一开动,大妈很快就顶着晚年臭脸出来开门,一边转动钥匙一边咕哝道“作孽呦。”
那个帮我驮着林强的室友好奇的问我“他这是怎么啦?”
“可能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吧。”
那室友哎哎的叹气,等门开了就同叫门的那名轻轻松松的架了林强进去,临了对我说声谢谢。
“谢什么。”我客气了一番就走了。
这大概已是午夜,我在马路旁站了一会儿才拦到出租车,伸手习惯性的掏手机看时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了。
等我开了手机,断电的时间稍微续了点电量,短信来的络绎不绝,除了系里同学叫我去续摊外,有三个是李明淮打来的未接电话提示。
我看看时间,已是凌晨一点,想到李明淮大概已经睡了,就没有回拨。
我回了李明淮家,电梯里一片灯火通明,宛若白昼,上升过程中,我想想林强的失态,自顾自的摇了摇头,问世间情为何物,真的是,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我老头子一般的感叹,想着李明淮,在这个学生时代的离别夜,更觉得有几番伤感似的。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时刻,他就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只要大胆诱惑,毫无顾忌,便有一半的把握可以水到渠成。我却望而却步了,仍然渴望,却真的是不敢了。
开了门,客厅亮着灯,李明淮将笔记本放在茶几上办公,听到声响回头看我一眼,皱了皱眉毛“你回来了?”
“你没睡?”
“还有点事情没弄完。”
我关上,换鞋的时候他他问我“我给你打了电话,你手机关机了。”
“啊,没电了。”
他点点头,又转身回去继续弄处理自己的事情。
“小满睡了么?”
说起小满,他表情立刻变得不大愉快“那孩子太能折腾了,你平常是怎么哄她睡得?”
“啊?就是陪她说两句话。”李小满从不缠着我讲睡前故事,特别的好哄,有时候往床上一放,我只说一句“乖乖”睡觉,她就真的闭上眼睛,要不了十分钟就能入睡。是非常难得的乖巧孩子。
李明淮皱眉“她到处找你,哭的累了才睡着。”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所幸他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到手头的工作上了,我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给手机换了电池,放在床头时,手机亮了一下,是林强的短信“张矾,我要难受死了。”
我没有回复。
我也难过的快要死了。
好吧 ,今天r爆发了
所以,大家难道不庆祝下么
第二次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