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多少。”盛昱龙把抽出来的烟又塞了回去,问,“饿么,要吃宵夜么”
“回去煮点粥吧,我早晨的时候都泡上了,好煮。”
这一回盛昱龙放慢了脚步,他腿长,一般的步速也会显得快一些。后面来了一辆车,盛昱龙就走到了外头,隔着陶然。车灯照亮了路面,反而叫人看不清楚。陶然就问;“你怎么没开车”
“喝了点酒,下雨天没敢开。”
陶然听了忽然上前来,踮脚朝他嘴巴上闻了一下。盛昱龙僵硬在原地,陶然一只手扒着他的胳膊,笑着退了回去,说“还真是。”
因为雨气重,他一路上都没闻到酒味。
盛昱龙摸了摸嘴巴,心里砰砰直跳。
他竟然以为刚才陶然是要亲他。等到反应过来,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念头荒唐可笑,简直白日做梦。
“你笑什么”陶然问。
“没什么。”盛昱龙笑着将一只手cha在裤兜里,继续往前走。风卷着雨丝吹过来,有点冷。他抿着嘴唇,冷峻的脸庞在夜色里更显y暗,只那只原本cha在裤兜里的手缓缓地掏了出来,随着走路轻微摆动,然后无意一般,捉住了陶然的手。
陶然的手很凉。
他不等陶然有反应,就淡淡地说“你的手这么凉,很冷么”
说完自己就先松开了,好像只是寻常地关心。陶然回答了什么,他都没听进心里去,只感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砰,在夏日的雨夜里跳动,忐忑而兴奋,又像被雨水熏潮一般的微微伤感。
第37章 春意满┃余家母子
长明县的雨下的更大一点, 他们大院比较旧,排水系统更不好,大门口全被积水给淹了, 陶建国和几个大院里的叔叔用砖头和木板搭了条路, 路刚搭好,就见余欢撑着一柄小花伞, 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她人生的妩媚清瘦,撑着伞的样子极美, 引得众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余欢笑着说“呀, 这条路是你们搭的么, 真是辛苦几位大哥了。”
陶建国说“这么晚才回来啊”
他这话音刚落,其他几个男人却笑了起来。院子里路灯不够亮,他们又都披着雨衣, 那笑声颇有些不怀好意,余欢也不恼,笑着说“店里头客人多呢,下雨了, 客人都想等雨停了再走,没能关门。”
她说着便拎起长裙,小心翼翼地踩着木板过去, 大家伙都盯着她的高跟鞋看,倒比她还紧张。
长裙子遮掩了她的好身材,却遮不住她浑身的香气,在shi润的雨夜里弥漫, 蛊惑着男人的心。
“这娘们长的”
有人在雨里头嘀咕。
余欢嘴角撇了撇,笑容得意又有些不屑,她掏出钥匙打开门,刚进了门,就发现客厅里多了一个男人,等看清那人的长相,她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那男人看见她也站了起来,笑着说“怎么才回来”
余欢靠在门上,手里的雨伞并没有合起来,滴滴答答流着水。而客厅里的余和平也站了起来,局促地看着她。
“谁让你进来的”
“我自己进来的,”那男人笑着说,“我自己的家,我不想进就能进来。”
余欢脸色变得苍白,瞪着那男人看,说“你怎么出来了”
“你不高兴”
余欢抿着唇,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那男人笑了笑,眉骨处一道疤痕,眉毛断了一截,笑起来邪气又俊美,说“我要找你,总找得到。”
“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这不是你的家,你出去,不然我可喊人了。”
那男人笑着朝她走了过去,还没摸到余欢的手,就被余欢推到了门上。他眉头一皱,眉眼就凌厉了起来“余欢,你什么意思”
余欢不说话,只用力把他往外推,她手里的雨伞掉落地在地上,又被那男人踩到,包也从她肩头滑落到她手腕处,她索xg就拿起包往那男人头上砸,那男人节节后退,最后退到了门外头。正准备上楼的陶建国听见动静扭头看了一眼,然后朗声问“家里有什么事么”
那男人立即扭头看他,笑着说“没什么事,闹别扭呢。我是她男人。”
“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
余欢突如其来的喊声尖锐而凌厉,她把包往那男人身上一砸,那么歇斯底里。陶建国立即走了过去,那男人似乎有些怕人,后退了两步,突然朝雨里跑了出去。陶建国急忙去追,留下余欢一个人呆呆地捡起地上的包,雨淋shi了她,她怔怔地回来,看着门口站着的余和平。
余和平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余欢的包就砸到了他的脸上,包的锁链正好砸在余和平的眼睛上,他立即捂住了眼睛,靠在了门后,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这是余和平第一次见到他亲生父亲陈平。
第38章 春意满┃五月十八日,大雨
父亲, 这个词一向存在于余和平的想象里。成长过程中,有一个时期他对于父亲这个人物异常渴望,余欢会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说“你爸爸早就死了, 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但是他知道他父亲没有死, 在余欢的抽屉里藏着一张合影,刚生产完的余欢坐在床上, 一个年轻而帅气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余和平, 而那个男人, 就是他的父亲陈平。
余和平, 余和平,年轻的余欢与年轻的陈平。他也曾是爱情的结晶。
只可惜陈平在遇到余欢的时候就注定不会是一个好丈夫,好男人。他初中都没毕业, 跟着师傅学修车,却因此认识了一群有钱人,从此便开始跟着那些人混,吃喝嫖赌, 什么都做。余欢迷恋于他帅气的外表和勾女的本事,却没有拴住他的能力。陈平即便做了父亲,也没办法过安稳的人生, 他只是修车铺里的小混混,吃香喝辣逍遥自在,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在哪里。
陈平入狱的时候,余和平还不到一岁。年轻的余欢成了未婚妈妈, 在七八十年代里举步维艰。偶尔拿起照片看一眼上头的男人,心里的眼泪要比实际流的多。
余欢并不是那种受了坏男人欺负的乖乖女,她好像生就就很爱风花雪月那些事,用她亲戚的话说,很疯,是个疯丫头,柔顺的外表下是一颗不安分的心,初中就学会了抽烟,但陈平是她第一个男人。
女人对于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总是那么难以忘怀,何况陈平生的帅,社会阅历丰富,和学校里那些男生不一样。余欢看不上学校里的男生,觉得他们什么都不懂。她第一眼就被陈平帅气的脸庞和坏坏的气质俘虏,一心想和他在一起。
如果说余欢生平对谁有过纯粹的爱情,大概也只有陈平一个。但她不计后果地去爱,最后却付出了一生的代价。她的父母几乎和她断绝关系,也曾拉着她去打胎,她从医院里跑出来,直到余和平两岁多的时候才回了家,但她父亲已经去世了,不到两年,她母亲也去世了。
余欢的母亲是个很保守的女人,她到死都不能原谅余欢,觉得是她气死了她的父亲,败坏了家里的名声,恨极了的时候会指着她骂“活着丢人现眼,你怎么不去死”
但她似乎又不能全去怪陈平,因为陈平当时也是不大同意她把余和平生下来的,她执意要生,她想给陈平生孩子,既是出于一个女人对另一个男人的爱,也是想试图用孩子来拴住还没有定xg的陈平。
但是她赌输了,简直输的一败涂地。余欢有时候分不清是陈平害了她,还是余和平拖累了她,亦或者都是她咎由自取。但人要活下去,便不能去怨恨自己,而陈平隔在铁窗之内,她能恨的,只有余和平。
偏偏余和平又确实那么可恨,她不喜欢的特xg他全都有。她没有要把余和平养成那样,好像老天爷觉得她还不够惨,所以派了余和平来折磨她。
二十多岁的时候,余欢抱着哭闹不止的余和平,数着日历过,过一天画一个圈,就等着陈平出来,狭小的房间里烧着煤球,孩子的尿布泡在热水盆里,桌子上堆满了nai粉罐子,然后等到上班的时候,换上最鲜艳的衣服,描上最艳丽的妆容,在热水壶嘶嘶的响声中画上最后一笔口红,那种烟火气她至今不能忘记。三十岁的时候慢慢地就不再等了,被她一天一天勾画过的日历,早不知道扔到了哪个角落里,以至于到如今她都忘了陈平快要出狱了。
陈平本来要做二十多年牢的,结果提前几年出来了。曾经为他要死要活的男人,她几乎都已经忘记。就在她遇到梁成东,即将脱离苦海的时候,陈平回来了。
余欢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头发shi漉漉地滴着水。余和平在她身边站着,一声不吭。
“以后见了他就绕着走,也不要给他开门。”余欢说。
余和平不点头,也不摇头。余欢就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着他,说“你要跟他走就跟他走,没人拦着你。”
“他说他在监狱里天天都想我们,表现的好,才早几年出来了。”
余欢冷笑,却没有说话,指甲掐进沙发里,指关节微微发白。
余和平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自己的亲生父亲,开门的那一刻,他比余欢还要震惊。但似乎血缘真是斩不断的,他们俩都在当下的那一刻便认出了对方。尽管当初分别的时候他们一个还年轻帅气,一个尚在襁褓,而如今陈平已经有了些许白头发,胖了一点,眉眼也不再那么凌厉,而余和平,已经是十九岁的男孩子。
陈平激动的红了眼眶,说“陈末,我是你爸爸。”
余和平说“我不叫陈末,我姓余,叫余和平。”
这是余和平和他亲生父亲人生中的第一句对话,其实很悲凉。外头还下着大雨,陈平收了雨伞直接进门,余和平呆呆地站在旁边看着他进门。
如今陈平走了,他的雨伞却留了下来,在地板上留下一滩水迹,是一把黑色的伞,像陈平那个人,透着腐朽的气息。
陈平和梁成东,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但这才是他的来路,他充满腐朽气息的家庭,还有不正常的他。
陶建国没能追上陈平,气喘吁吁地回来,想问问余欢是怎么回事,结果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他只好隔着窗说“那人跑了,没追上,你们娘俩在家小心点,锁好门,有事就喊我。”
早有邻居出门来看,陶建国就跟他们说了说。大家都好奇那男人是谁。
“还能是谁,她招惹的男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说不定这一回碰上难缠的了。”
“我还真看见那男人进门了,长的还挺帅的一个中年男人,看着不像个老实人,那头发短的,跟蹲监坐牢的一样。”
大家七嘴八舌,邻里生活平淡,余家一向是大家最大的谈资。陶建国上了楼,刘娟披着衣服在楼道里站着,往下看了看,问“怎么了”
陶建国说“余家来了个男人,跟余欢闹起来了。”
刘娟“哦”了一声,收紧了衣服往里走。陶建国赶紧跟了上去,还没开口呢,房门“咣当”一声就关上了。
陶建国讪讪地重新开了门,说“咱们也好久没见陶然了,要不这周末去市里头看看他”
刘娟说“你还要去看他,你见着他,好意思么”
陶建国就不高兴了,说“我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我怎么不好意思见他”
刘娟不说话,直接回了房间了。陶建国一个人怪没意思的,去了陶然房里睡觉去了。只是今天雷声轰鸣,雨也大。陶建国有心事,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于是就又起来,将窗户打开,抽了一支烟。烟雾又被风吹进来,低头就看见桌子上摆着的陶然的照片。
俊秀温润,不笑的时候很清冷的一个人,笑起来却很温暖,眼睛里有光。
市里的雨没有县里下的大,不过风越刮越大,把阳台的门都给吹开了。陶然正准备上床,忽然听到了阳台上的动静,赶紧跑出来来,原来是被风吹开的阳台门把他放在地上的勿忘我花盆给撞倒了。
他的勿忘我长势喜人,都快要开花了。他赶紧跑过去看,还没蹲下来呢,房间里一下子变得一片漆黑,停电了。
他吓了一跳,手就按在了碎的花盆上,掌心传来尖锐的疼痛,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赶紧捂住了手。盛昱龙打了手电筒出来,朝阳台照了过来,就看见陶然蹲在地上,神情痛苦。
“怎么了”盛昱龙急忙走了过去,蹲下来一看,发现陶然的掌心都是血。
“被花盆给扎到了。”陶然说。
“松开手我看看。”
盛昱龙用手电筒照了照他的手掌心,还好伤口并不深,但因为掌心皮嫩,流了不少血。盛昱龙回身去拿了药箱过来,说“还好家里有准备。”
陶然感觉有点疼,所以一直沉默着没说话,倒是盛昱龙,心疼的很,比自己受了伤还要心疼千倍万倍,但他是男人,不好表现出来,只抿着嘴唇给陶然上药。
伤口清理之后便贴了个创可贴,陶然说“不流血就没事了。”
“别沾水,明天看看情况,如果发炎了就得叫医生看看。”
陶然点点头,说“怎么好端端的停电了。”
“估计风太大了,这小区老了,一到刮风下雨线路就容易出问题。”盛昱龙到阳台上看了看,看到对面楼也全都是漆黑一片,不光是他们家。
他把阳台的门cha上cha销,回头却看见陶然蹲在地上弄他的勿忘我。
“你别弄了,我帮你弄。”
盛昱龙说着就把手电筒塞给他,自己把碎花盆收了,然后把葱郁的勿忘我枝茎给捏了起来。陶然忙说“哎你轻点,它嫩着呢,别弄死了。”
盛昱龙就笑了,说“不就是个花,死了我给你买现成开好的。”
“那不一样,这是我自己种的,都快开花了,你看。”陶然说着就指着细碎的花苞给盛昱龙看。盛昱龙说“这是什么花,没见过。”
“勿忘我。”
“这么小的花,能好看么”
“你没见过么,就我睡的那间房,床头挂的画就是勿忘我。”
“没注意。”盛昱龙问,“花弄哪儿去”
“就先放墙角这吧,明天我去买个新花盆装里头,把根埋好。”
盛昱龙按他说的弄好,这才站起来。陶然给他打着手电筒,让他洗了手,然后要把手电筒给他。盛昱龙说“你拿着吧,晚上上厕所用得着。”
“我都一觉到天亮,不起夜。”
“那也拿着,我留着也没用。”
陶然就把盛昱龙送到卧室里,看着盛昱龙上了床,盛昱龙笑着看他“刮风下雨又停电了,你一个人睡觉怕不怕,怕的话找六叔,搂着你睡。”
陶然就笑了,手电筒照着在他身上来回晃了晃。
“你手,睡觉的时候注意点,还有明天早上起来别沾水。”他道。
“知道了。”陶然说,“六叔晚安。”
陶然关门的时候手电筒往下照,盛昱龙这才注意到陶然只穿了个白色内裤,露着两条又白又直的腿。因为被手电筒直接照着,白的有些刺眼。他刚眯起眼睛,房门就关上了。
盛昱龙躺在黑夜里,脑子里就控制不住一直想陶然那两条大白腿,陶然腿型非常好看,清健笔直,比一般女生的要长,是男生的匀称修长的腿。他想,他都没注意过这些,陶然的腿腿毛肯定没他的多,摸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很滑溜。
他想的心浮气躁的,黑夜总是能助长人的欲望。他是把陶然当成女人那样来喜欢的,把一个男孩子当做一个女人来审视,对待,乃至幻想一些更过分的事,就有一种别扭而诡异的刺激感,在黑夜里蔓延开来。
这种蔓延不可言说,即便只是个念头,说出来也会被锁。在这个火红的美丽年代。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种蔓延真的不可言说,即便只是个念头,说出来也会被锁。在这个火红的美丽年代。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种蔓延确实不可言说,即便只是个念头,说出来也会被锁。在这个火红的美丽年代。一切尽在不言中。
“妈的。”他烦躁地骂了一声,枕着胳膊,听外头隆隆雷声和阵阵风雨。
这是一场很大的雨,连绵了两天,大雨伴随着大风肆虐,等到停下来的时候整个城市都仿佛被摧残了一番,有些树木还倒了,到处都是积水,这注定是多雨的一个夏天。
第39章 春意满┃五月二十日,大雨
盛昱龙的失眠越来越严重了, 这一夜身体都憋着一股火,第二天醒来,眼里依然有红血丝。陶然五点多就爬起来去上学, 发现盛昱龙也醒了, 看他神情,就知道没睡好。
陶然觉得他高三压力那么大都睡的很好, 怎么盛昱龙反倒总是失眠呢。
“我煮的粥没用么”他问盛昱龙。
盛昱龙说“是我自己心里有事。”
“什么事”
盛昱龙说“没什么,你学你的习, 其他的不要管。”
他说着就趿拉着拖鞋进了洗手间。盛昱龙穿的正式的时候很英武, 平时邋遢一些, 随意不羁,看着也另有一种男人味,有些粗糙。陶然越来越懂孙璐璐他们为什么会对盛昱龙着迷。
盛昱龙从洗手间出来, 发现陶然还在,便问“你不去上学了”
“去,那个”陶然背着包,说, “要不你去我床上睡”
他记得盛昱龙说他在他床上睡更舒坦,这个古怪的毛病。
盛昱龙“嗯”了一声,说“就是准备去的。”
“”陶然不知道说什么, 背着包就出了门。外头还在下雨,他撑开伞,沿着路边走,积水比昨天又多了一点, 小区门口都有积水了,路上也是,他到学校的时候,两双鞋都shi透了。
大家都在说这场大雨,据说学校有可能会停课。
“天气预报说今明两天还有大到暴雨呢。”一个同学说,“再下路肯定都没法走了,我听说城南有的地方都淹了。”
受危害最大的是农民,小麦都快熟了,眼瞅着快要收割,这一场雨,农民伯伯们都损失惨重。电视台也都在说这件事,还吐槽说长海市的排水系统不行。
上了早读课之后,赵友中果然过来宣布说,学校这两天不上晚自习了,下午放学就可以回去了。
“听说昨天晚上下大雨,三班有个同学回去的路上被车撞了。”柳依依小声说。
赵友中也强调了一遍安全问题,最后说“离高考还有四十多天了,大家就算不在学校上晚自习,在家也不要松懈了,还有就是这几天一直下雨,气温会降,大家千万注意保暖,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赵友中很负责任,自习课基本上都会来坐镇,就在讲台上坐着。陶然发现他这几天似乎穿的比以前讲究了,他人本就长的不差,稍微讲究一点就有点玉树临风的意思。下午放学的时候柳依依跟他一起回去,跟他聊起赵友中的八卦,说他们班有个女生在跟赵友中谈恋爱。
陶然吃惊的很,问“真的假的”
“我听他们住校的女生说的。”
“跟谁啊”
“孟茜。”
陶然一点印象都没有。柳依依就说“咱们班的文艺委员啊。”
她这么一说,陶然就有了点印象。上次去敬老院献爱心,表演节目的时候是有个高挑漂亮的女生在组织,因为那女生比其他女生都高挑,他还多看了两眼。
学生和老师谈恋爱,这对于陶然来说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他半信半不信,柳依依却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比如他们班的语文课代表去送作业的时候赵友中是他们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发现办公室里只有赵友中和孟茜两个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还关着门。还有就是她们说孟茜是单亲家庭出来的,从小没父亲,所以会喜欢比她大那么多岁的老男人。
赵友中得有三四十了吧,那的确是老男人了。
“赵老师如果喜欢她,最多说他脸皮厚,也是能理解的,可是她喜欢赵老师什么啊”陶然真是搞不懂。
“赵老师长的又不差。”柳依依说,“有人就喜欢他这样的啊。”
“可是一个高中老师,一个高中生,能有未来么”陶然问。
柳依依撇撇嘴,她其实也理解不了孟茜。青春的男孩子香喷喷的,多好,像陶然这样,又帅又干净。
陶然回来就把这惊世骇俗的消息跟盛昱龙说了,盛昱龙本来只是听个新鲜,结果听陶然一口一个“老男人”,心里就有些不大受用,便说“男人四十还一枝花呢,哪儿就是老男人了。”
“他都能做孟茜的爸爸了吧。”陶然说,“你说这事是真的么,国家不是不准老师和学生谈恋爱么”
盛昱龙说“这哪有准不准的,我们上学那会,就有个学生嫁给了我们老师,俩口子过的好着呢。男人大了才知道疼人。”
陶然还是不以为然“大两三岁三四岁的还好,这大的也太多了。”
盛昱龙心里有鬼,听了沉默了半天,说“那要是十来岁呢”
结果陶然说“我还是觉得差不多年纪的在一起才比较好。”
陶然说完忽然意识到盛昱龙神色有些尴尬,忽然想到盛昱龙还没结婚,如果结婚,肯定不会找三十多的女人,他这种条件的,要找也是找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他就想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所以盛昱龙不高兴了。
“主要是赵老师看着比较成熟,年纪也得有三四十了吧,如果他跟你差不多,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这话多少有些违心,因为孟茜即便是和盛昱龙好上了,他也有点接受无能。他觉得不光是年纪的问题,还有心理层面的辈分问题,孟茜再成熟,显然也是跟他一个年龄段的女孩子,盛昱龙是他六叔,你别说大十来岁了,就是三四岁,那也是他六叔啊。
结果盛昱龙却说“我过了今年的生日才三十整呢,平时说三十说的是虚岁,我周岁二字头。”
陶然愣了一下,心想果然他没猜错,说着赵老师呢,盛昱龙就联想到自己身上去了。他见盛昱龙硬往二十多上掰扯,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我知道,你七月七的生。”
盛昱龙的生日真是好记的很,七月七,连刘娟都说他会挑日子生,省的身边的人记不住。他是冬至生的,但只是出生那一年赶巧了,每年的生日却未必赶得上冬至,会有变化,不像七夕这种节气,每年都是固定的农历七月七。
盛昱龙很高兴,说“你也知道。”
“我听我爸妈说过,你的生日好记。七月七啊,到时候如果我还在这,我给你过。”
盛昱龙问说“不在这,你去哪”
陶然笑着说“农历七月七,我们早高考完了,我该回家了啊。”
盛昱龙大骇。
他都没想到这一点。
盛昱龙最近失眠的时候就胡思乱想,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就是不管他想怎么样,如今都得克制着。一来他自己不想去深究,还迈不过那道坎,二则陶然是高三学生,高考在即,他不管如何都得先忍一忍。他虽然不拘小节,常常乱来,但到底是成年人,又不是色请狂,更不是疯子,作为成年人,既有成年人的欲望,也有成年人的理智,何况他作为陶然的六叔,对陶然也比别人多一份责任感。但是他却忘了陶然为什么住到他这里来。
因为陶然要高考,等到高考结束,陶然还有什么理由住在他这里
所以大概高考一过,陶然就要回家去了,再过俩月他上了大学,不知道千里还是万里之外。
陶然去阳台那摆弄他的花盆,放学路上买的新花盆,形状和颜色都是他喜欢的,他戴着塑料手套把勿忘我重新移植到花盆里,又浇了点水,回头看见盛昱龙还在沙发上躺着,似乎在想事情。
“天都黑了,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啊”他问。
盛昱龙就站了起来,提了提裤子说“现在去。”
俩人打了一把伞出门,盛昱龙撑着伞,一只手像往常一样搂着陶然的肩膀,雨水是shi冷的,但是陶然的身体却是温暖的,气息是淡淡的香气,有点暖。盛昱龙心里有一点说不上来的焦急,觉得即便这样搂着陶然肩膀的日子也不会太多。
“你们今年高考是什么时候”他问。
“七月七号,八号,九号。”说到这个,陶然有些感慨,说,“还有四十八天我们就高考了,时间过的好快。”
是啊,都搬来三个月了,感觉只是一眨眼。
盛昱龙在这个时候,脑子里想的其实不是吃惊,着急,陶然会在大学里恋爱,毕业了会结婚生子。都不用想,凭着陶然的相貌和条件,这一生大概都会很顺遂,拥有很顺遂的一生,成为社会上优秀的男人。陶家大概从他这一辈开始,跳了龙门,从此开启一个新的时代。
这些盛昱龙都没想过。如今突然浮现在他脑海里,他想的是,原来如果不出意外,陶然会有多么光明灿烂的未来。而他能给的,即便倾其所有,也比不上。
真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他这么想着,便抓紧了陶然的肩膀,不合世俗的爱欲,总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第40章 春意满
不知道是不是身高差的原因, 陶然觉得盛昱龙搂他的方式很像在搂一个女人,似乎搂的太紧了些,依偎的也太紧密。
两个人到了饭馆, 点了两个菜, 盛昱龙都没怎么吃。外头雨不大不小,饭馆外头搭着一个凉棚, 雨声哗啦啦啦的特别响,有些吵人。盛昱龙抽烟, 怕熏到陶然, 就把窗户给打开了, 风立即就涌了进来,带着shi冷的潮气。陶然说“你不吃饭,怎么光抽烟。”
“我不饿。”盛昱龙说。
陶然问“你到底怎么了”
“我在想你说的赵友中的事, ”他眯着眼吞云吐雾,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弹了一下烟灰,然后扭头看向窗外, “一把年纪还惦记小姑娘,真不是个东西。”
陶然笑着说“我还是觉得可能大家瞎传的,赵老师平时看起来很正经。”
盛昱龙就没说话, 只狠狠吸了两口烟,将烟头在桌子上摁灭了,然后抓起卫生纸擦了擦手,拿起筷子吃菜。
他不是在说赵友中, 他是在说自己,他的确不是个东西。
“你最近是不是还是睡不好,要不我给你按按”陶然说,“我妈说按摩比吃东西还要管用一点,见效快。”
盛昱龙心里微微发痒,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他避开了陶然的眼睛,“嗯”了一声。
陶然说“那我明天去问问药店的老板,看看要怎么按,先试试。”
“不耽误你学习么”
“不耽误,给你按的话我回来就不熬粥了,每天按一会,我就当锻炼身体啦。”
盛昱龙既贪恋如今陶然对他无微不至的体贴照顾,以及两人如今和谐共处的关系,又欲壑难平,想要更多。他抬头去看陶然,却对上陶然清亮的眼睛。陶然的眼睛是真干净,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想他的眼睛大概都填满了成年男人龌龊的欲望,多对视一会,陶然就会看出来。
“我明天要和你强叔去一趟广州,估计得一周时间,你这几天好好琢磨琢磨,回来给你按。”
“那你要是在那边有事耽误了,可千万要给我打个电话,上次你说回来没能回来,那么多天都没消息,都担心死我了。”
盛昱龙一边吃一边点头“知道了。”
吃饭回来的路上见路口有个骑三轮的在卖葡萄,说是新鲜的葡萄,刚摘的“这都是今天下午才从大棚里头摘出来的,新鲜的很。”
“甜么”盛昱龙说着就捏了个放进了嘴里。
“不甜不要钱。”老板说,“来点”
那葡萄的确甜,陶然见他要买,知道他是图这葡萄新鲜,就说“那就买一点,别买多了,吃不完,家里冰箱里还有呢。”
盛昱龙就买了一斤,陶然回去就洗了,放在了茶几上。盛昱龙去收拾行李,陶然在旁边看他收拾,裤衩外套的随便折一折就往包里塞,塞的乱糟糟的,还有两件衣服都塞不进去了,他就扔在了床上,不打算带了。陶然忙说“我来给你收拾吧,你是没叠好,叠好了放,再放几件也不是问题。”
他说着就把盛昱龙包里的衣服又都掏了出来,先在床上铺开,然后一件衣服一件衣服地叠好放进包里,果然全都放进去了,衣服叠的整整齐齐的。
陶然说“你以前也是部队里头呆过的,我爸就留下了好习惯,衣服被子什么的叠的比我妈都好,你怎么就没养成那个习惯呢”
“你爸当了几年兵,我才当几年。”盛昱龙说,“我去当兵,不过是老爷子想收拾我,自己又没时间,就把我扔部队里去了。”
其实刚退伍的时候他也维持了一段良好的生活习惯,但江山易改本xg难移,时间久了,就又变成了邋里邋遢的单身汉。又没人检查,他一个人住,叠那么好看给谁看。他看周强他们也一个样。
陶然把他的毛巾也给他带上了,说“酒店里的毛巾那么多人用过的,不干净,用自己的。”
盛昱龙笑着说“就你毛病多。”
毛病虽然多,偏偏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就是很喜欢。
他真的很喜欢陶然,满心的喜欢快要溢出来,越是不能够,越是控制不住,以至于堆满了心胸,竟然觉得有些伤感。
但他也说不出什么矫情的话来,陶然帮他打点好行李就回他自己房间里去了。他们两个大男人,如果没有什么具体的事,干处在一块也会尴尬。天色还早,盛昱龙也睡不着,就去了客厅看电视。他怕打扰到陶然学习,就把声音调到了最小,翻来覆去也不知道看什么,最后就看起了中央一套的动物世界。
动物世界今天讲的是雄xg动物让人眼花缭乱的求偶方式,从狮子老虎,到羚羊长颈鹿,再到昆虫飞蛾,仿佛对于所有动物而言,求偶都是人生最盛大的事。
为什么同样是感情,爱情就比亲情和友情自私,占有欲强。
盛昱龙觉得是因为xg。动物都懂得争夺交配权,而不是分享交配权。相比较于感情,rou体的欲望更加原始,本能,因此更加粗鄙,不高尚,却也更狭小,纯粹。
盛昱龙听着赵忠祥用斯文又温和的声音讲述着雄xg动物为了交配付出的代价和血汗。台词讲说,为了与异xg交配不惜牺牲自己的xg命,动物在交配方面的渴望在人类看起来似乎有些疯狂,不可理解。交配权,似乎是雄xg动物生存的基本需求,又像是一切努力的最终目标。
看上它,头破血流也要占有它。
他想,他和陶然要是动物就好了,看上这头小雄鹿,他要做的只是凭借自己的身体力量去占有他,一切粗暴而简单。
“你怎么看起动物世界来了”陶然突然在他身后笑着说。
他回头看了一眼,见陶然一边拿着杯子喝水一边看向他这里。盛昱龙坐了起来,说“没什么看的,你作业做完了”
“没有,出来喝口水。”陶然说着走到他身后,往沙发背上一靠,斜着身体看向电视,电视上正在演两个雄xg羚羊的争夺大战,其中一个犄角都撞断了,看着惨不忍睹,获胜的那一个也没好到哪里去,可以说头破血流。
镜头往下一转,那头获胜的雄xg羚羊就骑到了母羚羊的身上。中央台审查一向严格,播放起动物的故事来没想到竟然这么直接,虽然没有局部特写,看的也叫人面红耳赤。陶然站直了身体,说“啊,我说你怎么会看动物世界”
一向痞里痞气的盛昱龙竟然一声没吭,只拿过他手里的杯子,仰头喝了个光。
说真的,他也觉得这动物世界里的镜头比看片都带劲,感觉动物的行为更原始,躁动。
“电话号码我给你记在墙上了,”他对陶然说,“你有事就直接给我打电话。”
陶然点点头,发现盛昱龙在盯着他的胸膛看。他略有些尴尬地拉了拉身上的背心,调整了一下位置。
他穿的是大背心,当时刘娟买了两件,一件给了他爸,一件就给了他。陶建国穿上正好,他穿上有点大,松松垮垮的,有些地方半露不露的,他都是睡觉的时候穿,面料柔软,型号宽松,穿起来舒服。
盛昱龙察觉了他的动作,清了清嗓子,抿着唇说“你这是什么背心,跟光身子似的,出去不要穿。”
“我在家穿的。”陶然说。谁会穿这样的背心出门啊,他又不是哗众取宠的人。
陶然说完就又回房去了,盛昱龙翘着二郎腿,伸手拿了个葡萄,盯着那红通通的嫩葡萄看了一会,手指头搓了搓,一挤,葡萄汁就流出来了,沾shi了他的手指头。
他蹭了蹭嘴唇,很甜。
但肯定没有陶然的甜。
第41章 春意满┃五月二十一日,雨
陶然做完作业出来洗漱的时候, 发现客厅里的葡萄已经被盛昱龙吃了大半,而盛昱龙人已经不在客厅里,去睡觉了。
这葡萄贵, 买的时候就是图新鲜, 陶然不想放隔夜,所以就在洗漱前把剩下的都吃了。他吃葡萄吐皮, 盛昱龙吃葡萄皮都不吐,连皮带rou一起吃。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雨停了一会, 天色却依然很黑。陶然起来的时候盛昱龙还没有起, 等到他下午回来的时候, 盛昱龙已经走了。
盛昱龙不在家,房子好像一下子就空旷了起来。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天色y霾, 气温凄冷,陶然把薄棉袄都穿上了。他中午的时候特地看了一下天气预报,接下来两天还有雨,他们这里都快要淹了, 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陶然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他三naai告诉他说“你妈没在家,今天早晨刚回娘家了, 好像跟你爸闹别扭了。”
陶然有些讶异,想着莫不是还是因为上次吵架的事,到现在俩人都没和好
陶建国也没在家,他三naai说等陶建国回来了, 给他回一个。
陶建国是傍晚晚上九点多才回来的,显然又喝了酒,舌头都有些不利索,说起刘娟的事,只告诉他没事。
“你妈脾气就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过两天等她气消了,我去你姥姥家把她接回来。你姥姥身体不好,她去了正好也陪陪。”
“我妈刚走,你就又喝酒了”
陶建国笑了两声,说“你小子越长越像你妈,老子还轮不着你管。听你六叔说你上次考的不错,加把劲,考上清华北大,给老子长个脸。”
“你怎么听我六叔说的,我妈没告诉你么”
陶建国又笑了两声说“她跟我置气呢,哪里肯多跟我说一句”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轻微的吵闹声,紧接着陶建国好像就离开了电话机旁,陶然握着电话听了一会,陶建国的声音传过来说“爸不跟你说了啊,这周末去市里看你。”
他听见他三naai轻微的声音说“这男人到底是谁啊,三天两头过来闹,早晨刚来的,这又来了。”
陶建国挂了电话说“好像是余欢原来的男人,说来找老婆孩子。”
“弄了半天,这余欢结过婚啊”
“没有,这男的坐牢了,这不才出来。”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也是咎由自取了。”
陶建国笑了笑,说“我出去看看。”
院子里早有几个男人在余家门口呆着了。陶建国过去,看着廊下的几个人问“又来了”
“这一回可有好戏了。”刘成挤眉弄眼地说,“你猜都谁在里头”
“早晨来闹事那个”
“光是他哪会这么好看,那姓梁的也在里头呢。”
这简直比他们市电视台的民生调解栏目还要精彩呢。
近几天一直下大雨,长明县下得比长海市还大。梁成东的老母亲在县城里住,梁成东不放心,所以趁着有空便回了一趟家,准备回长海市的时候,顺道过来看余欢。
没想到刚敲了几下门,就听见余欢在里头说“你再来sao扰我,我可报警了”
他愣了一下,敲门说“是我,梁成东。”
余欢赶紧给他开了门。梁成东收了雨伞,进门问“谁来sao扰你了”
余欢脸色有些苍白,挤出一抹笑来,说“没谁。”
“梁叔叔”余和平从卧室里出来,看到他眼睛一亮。
梁成东笑着说“今天没上晚自习啊”
“我们学校停课了,今天一天都在家。”余和平靠在卧室门口说。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下身是个格子短裤,大概是客厅里是暗黄色的灯光,照在他身上有一种羸弱的少年美感,看起来格外乖巧。余欢就看着更美了,披散着头发,乌黑柔软,她平时在他面前多是精心打扮,如今素面朝天,更是有一种柔弱而素净的美,脸上没了妆容,看着憔悴一些,仔细看能看到眼角细微的纹路,但是更真实了。
梁成东说“我回家看我妈,顺便过来看看你们。”
“下这么大的雨,你还过来。”余欢面露心疼的神色,说,“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娘俩呢,能出什么事,只是下个雨,又不是下刀子。”
梁成东就笑了,说“不是担心你们,是想你们了。”
这话本来是对余欢说的,其中大概有些许示爱的成分,余和平听了心里却微微动,因为梁成东说的是“你们”,自然也包括他。
他也很想梁成东,只是说不出口。
外头下着雨,天又黑了,梁成东不能久待,坐了一会就要走了。余和平原以为余欢会抓住机会将梁成东挽留下来,他甚至试图从男人的心理去揣度梁成东的心思,觉得梁成东在这样的雨夜过来,就是抱了这样的期待。
但是余欢什么都没有说,起身要送梁成东出门。梁成东说“外头下着呢,别送了。”
余欢不肯,执意要送他出门。余和平没能去,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朝院子里走。外头有点冷,余欢穿的有点薄,梁成东说“你别送了,回去吧。”
“谢谢你。”余欢说着踮起脚尖,在梁成东的脸上亲了一口。梁成东微微一怔,然后就笑了,那张脸在夜色里愈发俊朗“回去吧。”
“余欢”
余欢一僵,回头看去,就看见陈平撑着伞站在远处,盯着她和梁成东看。梁成东也愣了一下,看着陈平走了过来“怪不得不理我,原来有相好了。”
陈平恨恨地说。
“不用管他,你先走。”余欢对梁成东说。
梁成东当然不肯,问“他是谁”
“老子是她男人”陈平恶狠狠地问,“你他妈又是谁”
“陈平,你少混蛋”余欢说着便用一只手用力推了陈平一把,陈平被推的踉跄了两步,雨伞上的水甩到了他的脸上,他抹了一把脸,说“我混蛋,也比你不要脸强,当年是谁说死都要等我的,你他妈就这么等我,给我戴绿帽子我说你怎么翻脸不认人了,原来是有相好的了,还有车,有钱人啊。”陈平说着就往梁成东的车上踢了一脚。梁成东一把拉住他,说“你到底是谁,有话好好说,不要当着女人撒野。”
在门口的与和平冒着雨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陈平的胳膊。陈平看到他,似乎立马有了收敛,只把雨伞朝余和平倾斜过去,对梁成东说“我是余欢的男人,和平的爸爸。”
梁成东很震惊,扭头看向余欢,余欢的脸在夜色里美丽而苍白。
余欢是未婚妈妈,梁成东是知道的,甚至于在余欢对他讲述她作为一个未婚妈妈的苦难的时候,还会心生怜悯。但是余欢告诉他说余和平的亲生父亲早就死了。出于尊重和怜悯,他没有问更多的细节,余欢也没有提。他们这样的中年男女谁都有过去,因此过去都并不重要。
可是如今陈平却突然出现在这里,梁成东震惊而又难堪。但他有着男人的担当,看得出陈平的来而不善,所以并没有走,陈平更不肯走,说“余欢,今天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余欢想,如果不是多年的牢狱磨平了陈平的棱角,陈平很可能会拿刀杀了他们几个。年轻时候的陈平极有戾气,眼里容不得沙子,如今他愤怒而无措,像一个被抢走了糖果的孩子。她心情复杂,说“你要交代,要什么交代交代就是我在和梁先生谈恋爱,不可以么你是天真无邪的小孩子么,以为你坐了牢,我会在外头守身如玉的等你”
陈平的嘴唇都在哆嗦,不去看她的眼睛“那你当年怎么发的誓,你都忘了我他妈的当牛做马地劳改,就想着早几年出来,又是为了什么”
“那是你蠢,我余欢是什么女人,难道你不知道我就是个婊子,你忘了”
陈平的眼睛在一刹那瞪得老大,脸色更难看的是梁成东,他站在旁边,手都在发抖。
其实梁成东在那一晚就意识到了他和余欢的最终结果。因为余欢只顾着恨陈平,却忘记了顾及身边的他。她对于陈平或许恨要远比爱要多,但对他,爱和恨都那么浅。
余和平偷偷握住了他的手,他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余和平,余和平抬头看着他,一双眼睛好像比他还哀伤。
梁成东到底还是善良的,立即就想到作为余欢和陈平的儿子,余和平或许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