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爱他。”顾海生嘶哑着嗓音,他将豆腐紧紧抱在怀里,“小墨,我爱的是你,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放心,我不可能去结这个婚。”
遗嘱的事情,很快瀛海高层都知道了,大家在目瞪口呆的同时,迅速统一了意见顾海生必须和苏誉结婚,这是最有利于瀛海的选择。
顾海生和苏麒说,他不会和苏誉结婚,这是他绝不退让的底线。
苏麒皱着浓眉盯着他“难道你就心甘情愿看着瀛海董事会分崩离析?!”
“苏昕那三个不是外人,毕竟都是苏家子弟。”顾海生淡淡地说,“而且又都是有涵养的人,不至于做出不利瀛海的行动……”
“你这是大路不走,非要走独木桥!”苏麒火了,“明明只要结个婚就能解决的问题!皆大欢喜的事,你偏偏不答应!”
“皆大欢喜?”顾海生冷笑,“我不欢喜,苏誉也不欢喜,我的小墨和苏誉的布丁更不欢喜,你说皆大欢喜,到底是指谁?”
苏麒烦恼地长叹一声,在顾海生面前的沙发上坐下来。
“你以为如果有别的办法,我会做这种无聊事情?”他哑声道,“股权在苏誉手里,不能卖不能转,就算转让也只能转让给你,而且他不能参与瀛海经营——这对咱是多大的便利!这不比把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拱手送给三个四十年没见面的陌生人强么!海生,股权在苏誉手里,就等于是在你手里呀!等日后他做了转让,你就能掌握百分之七十的股份了!瀛海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顾海生微微皱眉,吃惊地望着他“阿麒,我平日里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竟给你留下了这么一个贪婪的印象?”
“这不叫贪婪!这叫有责任心!”
“那么,我和苏誉各自的男友怎么办?为了股权抛弃他俩,这叫有责任心么?”
苏麒一脑门子官司,他用手揉着额头,愈发烦恼“你怎么这么不开窍!老爷子只让你和苏誉结婚!又没让你们上床!我没让你和小墨分手,小墨那孩子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你和苏誉结婚,他肯定不会反对……”
顾海生冷笑“你是在逼着他做我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反正苏誉也有男友呀!他不也打算和那个布丁结婚么!你们全都可以这么办呀!表面上把婚结了,私底下,你们爱和谁在一块儿就和谁在一块儿!没人管的!”
顾海生厌恶地盯着他“你说得我直犯恶心!”
苏麒气坏了,他像个炮仗一样,通地跳起来“把瀛海给别人,你就不恶心了?看着外人在瀛海上蹿下跳,你就不恶心了?!我提出的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海生,人有时候也要讲讲权宜之策的!”
“叫别人做牺牲,还来和别人说什么权宜之策……”
“七年,你都忍不了?”苏麒盯着他,“只不过短短七年,熬过这七年,你就可以和苏誉离婚,到时候你爱娶谁娶谁,我再不会有半句废话!”
“你现在就不该有废话。”顾海生冷冷道,“婚姻是私事,轮不到旁人插嘴!”
苏麒被他噎得差点要脑溢血!
最后,他丢下一句“我不会善罢甘休的!顾海生,你和苏誉非得结这个婚不可!”
顾海生明白,苏麒不是说着玩的,别的可以让步,事关瀛海利益,苏麒一定寸土不让。
接下来,游说大军也跟着上场了,董事会所有成员为此表态,十三个人里面,有十二票赞同顾海生结婚,唯一一票反对的是顾海生本人。
这是必然结果,国外的那三个和谁都没有关联,甚至连中文都说不利索,想攀附势力都滑不留手没处攀,一旦让人家获得瀛海掌控权,派了自己的亲卫队过来,目前的这些董事们可是一点儿好都捞不到的。
顾海生听见这结果,不由连连冷笑“我两岁没了爹,不曾想活了大半辈子,突然冒出十二个爹!亲爹!”
大家被他说得尴尬万分,汤晏就赔笑道“顾总,大局为重!这不是您一贯教导我们的么?而且老苏说得对呀!只不过是个形式,走个形式而已!您不要那么固执!”
林粵也说“顾总,您放心,誉少爷那边由我们来搞定!到时候您只用签个字……”
顾海生懒得再听下去了,他起身拿了外套,又瞥了一眼说客们“实话告诉你们,我是打算结婚,但不是和苏誉,而是和小墨。我们连地点都选定了,时间定在十月份。到时候,欢迎各位出席婚礼。”
他这一句话,众人颜色尽失!林粵急了“顾总!您不能这么办!这可不行的!”
苏麒却一把拉住他,他恨恨道“别劝他了,他钻死胡同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咱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汤晏点点头“看来,只能从别的地方寻找突破口了。”
☆、第 124 章
豆腐坐在阳台上,正专心致志削着一个土豆。他的脚边上,还放着一簸箕翠绿的四季豆,也是等会儿要摘的。
布丁关掉沸腾的汤锅,他解开围裙,到了阳台看了看,不由笑道“削得还真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会做菜呢。”
豆腐抬头笑起来“我也就是干点儿杂活唬唬人罢了,土豆削得再漂亮,不还是得等你上锅来炒?”
布丁蹲下身来,他又回头看看客厅的钟“顾先生几点回来?”
“六点,今天瀛海应该没什么事。布丁,你和经理说好了?他真的肯过来吃饭?”
“嗯,说好了的。毕竟咱们不能一直对这件事避而不谈。大家碰个面,一起吃顿饭,开诚布公的把想法说一说,我觉得这比掩耳盗铃、就这么拖着不处理要好得多。”
豆腐无奈笑道“还能怎么处理?瀛海上上下下逼着他俩结婚,咱俩呢,成了瀛海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布丁哼了一声“咱也不是没人支持呀!”
“谁支持?”
“独眼杰克全体酒童都站在咱们这边!”
“顶个屁用!一群酒童对阵一群副总,你说相声呢?”
遗嘱的事,如今就连店里的酒童也得知了,倒不是豆腐布丁主动告诉大家的,而是来店里的客人,从各种小道消息得到风声,于是说给了酒童们听。
岳龄和小寇他们,非常严肃地对豆腐和布丁说,独眼杰克的酒童,全都站在他们这边。
“一定要扛住!决不能让顾先生和经理结婚!”岳龄给他俩打气,“豆腐布丁,你们要顶住压力呀!”
“对!决不能让瀛海的那些董事们阴谋得逞!”小寇也说,“钱是小事,千万不要坏了咱们独眼杰克铮铮的铁骨!”
说得布丁都笑起来了,独眼杰克这种地方,什么时候有过铁骨一说?
温蕴惴惴道“可我听说,瀛海内部如今像开了锅,团结一致逼着顾先生和经理结婚呢,那是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呀!”
明春说“百分之百又怎么样?一旦经理和顾先生结婚,你叫豆腐和布丁怎么办?做地下情人?”
“做地下情人倒也没什么不好。”一直没说话的泉子忽然叹了口气,“怕就怕,虽然是迫于无奈结的婚,可是七年时间很漫长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抱着个棒槌抱七年都会有感情。到时候顾先生和经理假戏真做,俩人动了真情,豆腐和布丁就连地下情人都没得做了。你们还别不相信,这就是人性。”
他这么犀利的剖析厉害关系,酒童们都不言语了。
寂静中,布丁忽然开口“我不会让步的。”
所有人都抬头望向他!
“这不是地下情人值不值得做的问题,更不是担心假戏真做,人的底线,都是一步步让出来的,今天你让了一尺,明天你就得让一丈。我不想让,我不会把经理让给别人,哪怕那个人是顾先生。要么,经理自己妥协,那我没话说,感情这种事本来就不是一个人的。然而只要他不肯妥协,我就奉陪到底。”
布丁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酒童们竟一时都鼓起掌来,那样子活像围观革命志士做演讲。
小寇一握拳“布丁说得对!咱们酒童也是有尊严的!”
豆腐靠在窗边,用手指慢慢抹着手机的金属壳,他不声不响听着他们议论,心里却只觉得空落落的。
小寇看他沉默不语,有些不满“豆腐,你也说句话呀!”
豆腐抬眼看看他们,淡淡道“叫我说什么?我本来就不愿和海生分手,这根本就不是俩人私下的矛盾,威胁我们的是一帮子我们认都不认识的陌生人,而且态度强硬,又有权又有钱,想要坚持自我,就得承担后果。经理不结婚,他不会有损失,反正那百分之六十的股份他也不能碰。可是海生不结婚,损失就大了去了,我在旁边叫着嚷着让他坚持,为这,就把他逼得无路可走,瀛海那边他本来就很难做了,我再不给他留余地,这不是让他寒心么?”
“那也不能让那帮老东西得逞!豆腐,你要是自个儿退缩了,让顾先生怎么想?”
“我没打算退缩。”豆腐平静地说,“我和布丁的意见是一样的,我和海生共进退,他如果不肯和经理结婚,甚至干脆退出瀛海,我没意见,他去哪儿我去哪儿。如果情势所迫,俩人到最后非得结婚不可……”
他说到这儿,停住,眼圈忽然微红,垂下头来,却再没说下去。
想起那天豆腐的神情,布丁微微一叹“豆腐,你呀,可真是一块傻豆腐!”
豆腐一听笑起来“布丁你呢,不是布丁,我看啊,是块砖头!”
布丁把头一扬,一脸傲气“砖头有什么不好?就算自己碎了,也要把别人砸个脑袋开花!”
豆腐笑得前仰后合。
然后他又低声和布丁提了昨晚的事,顾海生昨晚接到越洋电话,竟然是那三个候选的继承人打来的。
苏云莒的夫人如今已八十高龄,她在得知消息之后,要求儿子们放弃瀛海股份的继承权,老太太说,小叔子苏云藩就只剩苏誉这一根独苗,瀛海的股份自然该由苏誉继承,旁人受之有愧。苏昕兄弟三人极孝顺,他们自身对继承遗产也没兴趣,于是老大苏昕代表全家打电话给顾海生,请他设法和苏誉完婚,从而将瀛海股份留在国内。
苏昕去国多年,中文都不是那么流畅了,偶尔还得夹杂英文单词才能把意思表达清楚,但他的态度非常明确,他们仨是不会接纳这笔“飞来横财”的。
于是这么一来,豆腐的处境更加困难,这百分之六十的股份,送都送不出去,看来顾海生非得和苏誉结婚不可了。
六点钟,顾海生回到家里,他叫正打算炒菜的布丁去客厅休息,自己拿了围裙系上。
布丁笑道“没关系呀,本来今天就是我休息,顾先生上了一天的班,多累。”
顾海生摇头“你过来是客,哪有让客人下厨的道理?而且汤也煮好了排骨也烧好了,剩下几个青菜也不麻烦,我来炒。”他往灶台边走了两步,停住,狐疑地转头看布丁“这腰花是你买的?”
布丁笑道“是呀,苏誉喜欢吃这个——顾先生不喜欢腰花?”
顾海生点点头“闻着就想吐。”
“那我来做爆腰花吧。”
顾海生却拦住他“我来,这个菜我炒得还行。”
于是布丁将厨房让给他,他出来的时候,若有所思。
闻着就想吐,却又说,做得还行……既然根本不喜欢吃,为什么能熟练做这个菜?
好像豆腐也是特别的抵触内脏下水。
布丁觉得,自己似乎撞上了一些思维里的盲点,像白雾里,不小心碰到了蛛丝。只觉皮肤黏黏的叫人不舒服,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他摇摇头,不打算再细想下去。
其实他和顾海生很多方面都很像,比如喜欢掌控主动权,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从不为此过久的困惑矛盾,愿意做牺牲时会彻底牺牲,一旦不愿作牺牲,砍掉手臂也要逃走。平日里不轻易咋呼,但是一开口就非得震慑全场……这么多相似之处,按理说他们才是一类人,更容易走到一起去的——不知什么缘故就是擦不出火花,甚至如果再走近一点,反而会导致互相讨厌。
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真是微妙啊。
六点半,菜刚刚出锅,苏誉来了,布丁给他打开门,笑道“真是掐着点过来的,是不是闻着味儿了?”
苏誉不屑地哼了一声“难道我没地方吃饭啊?”
看他进门就挑刺,明显是摆开阵势要来掐架的,布丁赶紧安慰“好了好了,人都到齐了,洗手开饭吧!”
那天桌上的菜颇具代表性,有豆腐特别喜欢的菜花、土豆丝,有苏誉格外热爱的爆腰花,布丁则一向热衷排骨和大块红烧肉,他是个无肉不欢的动物,可以连续几天不吃任何青菜。至于桌上的醋溜白菜和四季豆,就都是顾海生的。
布丁望了望桌上的菜,他噗嗤笑起来“明明是四个口味截然相反的人,居然能凑到一张饭桌上。这太难得了。”
豆腐说“布丁,多吃青菜,吃太多的肉对身体不好的。”
顾海生说“小墨,别光吃土豆丝,那玩意儿淀粉太多了。”
布丁说“豆腐和顾先生吃起饭来,就像两匹马。”
那俩扑的一声,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
苏誉哼了一声“他俩吃饭可省钱了,盘盘都是绿油油脆生生,再进化下去,直接啃青草得了。”
豆腐笑道“没办法,这和我们俩的属相有关啊,都是吃青草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