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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告白 第24节

作者:简柚 字数:19064 更新:2021-12-20 22:30:13

    布丁默然想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也不会走的。”

    苏誉看看他,笑起来“难道打算一辈子做酒童”

    “能干多久,就干多久。”布丁微微一笑,“等到真的不能见客人了,我就去后台。经理,我会盘账,也会跑货,那些我都能干的。我也会做菜,冯叔老了干不动了,我就接他的班。”

    苏誉做了个夸张的表情“你就这么舍不得独眼杰克”

    布丁认真点了点头“嗯,舍不得。别的地方对我而言都没什么吸引力,反正在哪儿赚钱都是赚。经理你以前就说过,只要不犯大错,独眼杰克不会往外赶人,哪怕遭了七灾八难,没地方去了,冯叔那儿总还有个烧火的位置。”

    苏誉是真的说过这话,也真的做过这事儿,前两年独眼杰克有个酒童,突然查出急性白血病,那个酒童特别绝望,他和苏誉说,他这样子,头发掉光了,人也瘦得像鬼怪,再没地方要他了,苏誉和他说,别处不要,独眼杰克要,只要他能从医院出来,就算往后只能帮着冯振川烧烧火,刷刷锅,他也可以一直留在独眼杰克里,独眼杰克永远都不会赶他走。

    然而那男孩的病情很严重,积蓄全都花光,各种治疗方案都用过了,还是没能挽救生命。最后是苏誉,豆腐,还有那酒童的一个客人,守在病床前看着他咽气的,因为他父母早丧,没什么亲人。

    苏誉听布丁这么说,他轻轻叹了口气“你也没病没灾的,为什么要守着店里不挪窝难道还想着江浩宇呢”

    布丁一听,噗嗤笑起来“经理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还在想他”

    苏誉笑道“要不然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和他分手以后,你就再没找过伴儿。你这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布丁慢条斯理道“才没那么可怕。我和江浩宇可再没关系了,经理你别乱猜。”

    “那又是为什么”苏誉更好奇,“要说挑肥拣瘦,你这也有好几年了,真就一个都没看上”

    布丁心里一动,但他忍了忍,仍旧笑道“经理,你想干嘛没伴儿有什么问题么非得把我打包送出去店里多得是没伴儿的,我又不特殊。”

    苏誉笑道“傻瓜,我是不想你跟我似的,做孤寒鬼。”

    布丁低下头,半天,他才轻声说“两个孤寒鬼在一块儿好像也算不得孤寒鬼了。”

    “瞎说。”苏誉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一百个孤寒鬼在一起,也仍旧是孤寒鬼”

    布丁笑道“先别说这个了,经理你先头答应请我吃大餐的,可不要食言。你看人家顾先生都请了豆腐了”

    一提顾海生,苏誉的火就不打一处来

    “他请了豆腐很了不起啊结果怎么样把豆腐请进了医院早知道我就不该让豆腐去吃这个鸿门宴要是那天我态度再坚决一点,豆腐如今不会遭这么大的罪”

    布丁摇摇头“真是搞不懂你,为什么对顾先生这么抵触。那好吧,过两天等豆腐痊愈,咱们带着豆腐再去吃一顿好的,补偿补偿他。”

    苏誉笑道“不带豆腐去。都说了是我请你,豆腐跟着干嘛不如就咱俩,谁也不告诉,谁也不带着,咱们去吃点好东西。”

    他笑起来那神色有点鬼鬼祟祟的,两只黑眼睛灿着狡黠的光芒,像小孩子结伴去杂货铺偷棒棒糖。

    布丁的心不受控的狂跳。

    但却只淡淡一笑“好呀”

    、第章

    不久后,苏誉遵守诺言,请布丁去了一家西餐馆子,馆子是布丁挑的,名叫“托斯卡纳玫瑰”。他一直想去,但这家价格太贵,出了名的店大欺客,而且要提前预约,怎么看,一个人独自去是不大好的。

    本来,如果布丁想的话,多得是关系好的客人带他去,但他不愿麻烦客人,若是找酒童做伴儿,价格那么高,就算aa也没人乐意。

    所以这次,他就趁机宰苏誉一顿。

    苏誉一听是托斯卡纳玫瑰,立即嚷起来“你宰肥羊呢”

    布丁笑道“你看,我就知道要食言。”

    苏誉也笑“去就去吧。说了话就得算数。”

    于是等到豆腐身体稍微强一点儿了,来上班了,俩人这才挑了个空闲的工作日夜晚出了门。

    临走时,苏誉又嘱咐豆腐,不要太用力,觉得胸口疼就回屋休息,又叮嘱岳龄多照看场子,有任何情况赶紧给他打电话,又叫温蕴和小寇多帮着豆腐一点,今晚就早点打烊算了,记得锁好前后门。

    豆腐那几个,都笑苏誉太过于婆妈,“经理,你一晚上不在,独眼杰克就要翻天么”

    布丁也笑他“怎么就那么多事儿看你出个门,简直比女人还麻烦。”

    苏誉还嘀嘀咕咕“你说就在家吃多好,老冯做得也不比外头差”

    还没说完,豆腐就把他给撵出去了。

    驱车到了餐厅,俩人预定了席位,温文尔雅的领班将他们领到靠窗的位置。

    布丁坐下来,他兴致勃勃拿过菜单,又看看苏誉“我随便点”

    苏誉没好气道“当然”

    布丁笑起来,他要了小羊排,烤牛膝骨,海螺汤,又要了甜点和冰激凌。

    苏誉要了黄油鸡肉卷和松露南瓜汤。

    餐厅环境很好,绿色植物和晕黄的灯光让人惬意,今晚客人不多,三三两两的。

    布丁一面吃,一面感慨“什么时候我来这儿吃饭不眨眼,那我的人生才算成功了。”

    苏誉笑他“天天上这儿吃你腻不腻啊换了我,宁可吃老冯做的阳春面。”

    布丁翻了个白眼“经理你是奢侈惯了的,早就瞧不上这些了,你那是返璞归真。我不能和你比,我吃食堂就吃了二十年”

    苏誉想了想,突然问“也不知道豆腐这次跟着顾海生吃了什么好菜。”

    布丁一听他问,来了精神“温蕴都告诉我了他们去了粤之鲜点了满满一桌,龙虾鲍鱼全有”

    苏誉翻了个白眼“温蕴那个吃货,胳膊都断了,居然还能记得吃了什么。”

    布丁笑起来“经理,温蕴有喜欢的人了。”

    苏誉被他激起八卦的兴趣“谁啊”

    “我不知道。”布丁摇头,“但是我看得出来。上回问他,这两个月把生活费卡得那么紧,是不是在攒钱他说,是啊,想攒钱给人买礼物。”

    “男朋友”

    “看来是的。好像还是挺贵的礼物呢。”布丁想了想,“我问他,钱攒够了没他说还没有,他说,买太差了人家瞧不上。人家见过大世面,比他有钱。”

    苏誉哼了一声“比温蕴还穷的我就没见过好么”

    布丁笑起来。

    苏誉一面吃,一面琢磨,温蕴说的“见过大世面”这几个字,激起了他心里一些不好的联想,他的情绪也跟着低沉起来。

    正这时,餐厅又进来两个客人,一男一女。苏誉抬头一看,目光就落在那女客的脸上。

    布丁埋头吃着东西,忽然发觉苏誉不动,眼睛直勾勾盯着别处,他也好奇,顺着苏誉的目光看过去。

    进来的是一对,可是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一对,因为那男的看着比布丁还小两岁,那女的一看就知道不年轻了,尽管化了妆,也掩盖不住她的年龄。虽然青春已逝,但那女人的身材依然不错,而且保养得很好。她穿着条宝蓝色的裙子,珠光宝气一身首饰,胸前那块硕大的祖母绿宝石项链,特别惹眼。

    俩人落座之后,神情举止都显得十分亲密,男的还把手搁在女的手上,摸来摸去的。留意到这个细节,布丁就明白了,这场面一看就是老牛吃嫩草。

    转过脸来,布丁正想吐槽,却看苏誉脸色不对,他不由问“经理,怎么了你认识他们”

    苏誉冷笑一声“当然,那是我妈。”

    布丁愕然

    此刻他和苏誉坐在角落的一张桌上,旁边正好有一大株观赏植物,如果不是特意绕过植物往里看,从对方那个方向,是看不见他们的脸的。

    布丁有点惴惴,他小声道“经理,咱们要不要结账”

    他知道苏誉和他母亲关系不好,现在母子俩狭路相逢,竟然在这么小的一个餐厅相遇。

    苏誉冷笑道“为什么要结账我还没吃完呢。况且,我还没把戏看够呢。”

    布丁有点尴尬,但此事与他无关,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所以也不方便再劝苏誉走人。但同时他也有不安就这么放着苏誉呆下去,天知道会出什么事。

    布丁心里琢磨着,他又悄悄回头看了看那女人。被苏誉这么一说,布丁才猛然发觉,她和苏誉的容貌是如此相似,尤其是侧面,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那种冷冷的,骨感分明的侧影,而且下颌都是方方的,那种线条,在苏誉脸上是男性的冷硬果决,在他生母的脸上,却变成女性不动声色的妖媚。

    遗传的力量,是多么强大啊

    那男的是个俊美的青年,五官有些眼熟,布丁能肯定,自己在某个广告或肥皂剧里见过这张脸。

    这人是苏誉生母的新欢布丁想,这女人也有四五十岁了吧据说她二十岁生下苏誉,苏誉今年三十二,那么

    竟然让苏誉看见这样的场面。

    布丁内心生出一丝怜悯,他轻声道“经理,咱们还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苏誉竟然站起身,朝他生母那边走过去

    布丁慌了神,赶紧跳起来跟了上去

    那一桌的俩人还在甜甜蜜蜜、喁喁私语,都没察觉有人走过来。

    “钱夫人,晚上好,没想到咱们在这儿遇上了。”

    桌上的俩人一同抬头,灯光下,布丁看见苏誉生母的脸,陡然色变

    他这才想起,苏誉生母结过两次婚,第二任丈夫姓钱。

    “既然同在一间餐厅,不如我们拼个桌”苏誉嘲弄地看看那俩,“这位是谁,夫人您还没向我介绍过呢。”

    那年轻男人看上去有些不太自在,他自然也认出了苏誉。

    说来,姜还是老的辣,苏誉生母在刚才那瞬间色变后,很快脸就恢复了平静“誉少爷也带着人呢,我想,我们还是各自吃各自的,这样比较好。”

    她这句话,没有把苏誉赶开,却起了反作用。

    只见苏誉哈哈一笑,索性拉开一张椅子,就在他们跟前坐下来。

    “两个人多冷清,大家一块儿多热闹。”他笑道,“不然咱们再添两个菜布丁,过来坐。”

    布丁被苏誉弄得尴尬得要死,他杵在那儿,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过去,还是劝苏誉离开。

    同样尴尬的还有苏誉生母的那个男伴,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餐厅里,一时俱无声息,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过来

    倒是苏誉的生母,不愧是久经场面的人物,她依然淡淡道“誉少爷您有伴儿,我也有伴儿,各自都有各自的体己话要说,坐在一起,多不方便。我看,你还是回自己的桌去吧。”

    “夫人您这是要赶我走么”苏誉依然满脸笑容道,“您为什么要急着把我赶走我和您不是这世上关系最亲密的人么”

    布丁站在不远处,他望着浑身浸在射灯光芒里的苏誉。那男人坐在那儿,好像被罩在四方方的、冰冷的黄色光圈之中,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布丁却恍惚觉得,他在哭。

    那男人忍不住了,他终于道“苏先生,你这是干什么这是公共场合”

    苏誉冷冷瞥了他一眼“这儿有你说话的地方么”

    那男人打了个寒战,闭上了嘴。

    苏誉的生母仿佛有点疲倦,她轻轻叹了口气“誉少爷的年纪也不小了,不该这么孩子气。你要是喜欢坐这儿,那我们就换个地方。”

    很明显,她在做退让,布丁也赶紧走上前,小声道“经理,咱们的菜要凉了。”

    那男人看来是知道苏誉开夜总会的事,听布丁喊他经理,就明白了,眼前这人不过是个酒童,他脸上顿时浮现出轻蔑的神色。于是不由讽刺道“苏经理不是有人陪着么又何苦丢下一桌的菜和心爱的下属,非要挤到这一桌来”

    他的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苏誉忽然跳起来,狠狠给了那人一个耳光

    全场俱静

    那人被他这一耳光给彻底打懵了他捂着脸,血从嘴角流了下来

    布丁吓得一哆嗦,更不知道如何劝了

    苏誉的生母这下怒了,她尖叫道“苏誉你这是干什么你疯了”

    “我疯了我怎么会是疯了呢我的脉搏跟您是同样的平和,同样的节奏正常。看在神的份上,请不要言不由衷自欺欺人,把我的指责当成疯话。”苏誉弯下腰,嘲弄地看着他母亲,“您向上天忏悔吧。忏悔过去,好好的预防未来。”

    布丁在心里咧嘴这家伙,背起莎士比亚来了。

    “我没什么可忏悔的。”女人冷冷地说,“该忏悔的是你,今晚你太不像话了”

    “也许我们都该忏悔。”苏誉点点头,若有所思,“我们都不是什么干净人儿,贞操都变成一张破布了,还在装模作样或者我该向您请教,廉耻二字,到底该怎么写好母亲,你教教我。”

    苏誉的母亲,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你变成这样,不是我的错”她愤怒道,“我早就说过宗克己满肚子坏水我早就想把你抱走的如今他果然把你养成这样如此粗鲁如此缺乏教养”

    她竟然对自己的生父直呼其名,竟然还语带侮辱,苏誉这下子失控了,他刚想掀翻桌子,布丁却眼尖,一把死死抓住他的胳膊

    “经理冷静一下”

    终于留意到了布丁,苏誉的生母冷冷一笑“你看看,一个男妓都比你明白事理。”

    “男妓”二字,深深刺痛了布丁。

    他不由松开了手。

    “钱夫人是在说我么”他盯着那女人,突兀地问。

    苏誉生母淡淡瞥了他一眼“难道我说的不对如果不是苏誉,你这种下贱人,能进来这里吃饭”

    布丁点点头“您说得没错。是经理把我带进来的,如果不是我们经理,我也不会有幸,亲眼看见你们这场精彩的闹剧”

    苏誉生母气得嘴唇哆嗦,她没想到布丁竟会犀利反驳

    “我自然不是什么上流人士,幸好我的父母没有抛弃我。”布丁讽刺地冷笑,“幸好我妈不是一夜寻欢,再把我生下来扔给别人,自己却装作若无其事。我妈也没有几十年不闻不问、自顾自的风流快活,一把年纪了还不消停。我妈更没有反过来指责我缺乏教养,公然辱骂她自己的亲生父亲如果这就是夫人您说的高贵的上流社会,那我还真得爱惜我干净的草鞋,不敢有丝毫的涉足呢”

    苏誉的生母终于被这番话给弄崩溃了,她浑身发抖,突然抓起桌上的包,头也不回冲出了餐厅。

    那个被打了一耳光的男人,不得不跟在她身后,也狼狈不堪地离开。

    闹剧结束,餐厅响起一片很低的耳语。

    看着眼前杯盘狼藉,布丁终于深吸了口气,他转过身来,平静地望着苏誉“经理,咱们走吧。”

    苏誉好像仍旧站在灯下发呆,他听见布丁这话,才算回过神来。

    “好。”他点了点头,神情茫然而疲惫。

    、第章

    那晚苏誉没回店里,他让布丁送他回自己住处,也让布丁留下来过夜。

    他说,他今晚不想一个人呆着。“没关系,反正地方大得很,十几间屋子。”

    苏誉的语气像在开玩笑,但布丁听得出那其中的痛苦,他只好答应了。

    进独眼杰克这么多年,布丁来苏誉住处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苏誉自己也不常回来,他总是住在独眼杰克楼上。

    苏誉的住处只有一个老女佣在打理,她是冯振川的妻子,布丁管她叫冯婶。老两口自苏誉出生,就一直在照料他。

    回去的路上,苏誉一直没说话。

    布丁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知道苏誉此刻心里正难受着,说什么都是伤口撒盐。

    而且冲动过去,头脑冷静下来,布丁也感到了不安他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当着儿子的面怒斥母亲的失职这是他有资格做的事么他以为他在替天行道啊

    布丁清楚自己,他远没有豆腐沉稳,多数时候他很擅长伪装,社交手段圆滑,招人喜欢。但少数时候经不起刺激,说话特别尖刻,往往出口伤人还不自知。

    那天晚上苏誉很沉默,他长久的坐在客厅里发呆,布丁也全无睡意,他把灯都关掉,打开窗子,让馥郁的植物沁芬涌进屋来。今晚月光很淡,空气都显得蓝汪汪的,远处不知谁家在开舞会,悠扬的音乐断断续续传过来,是欢快的小步舞曲,让人联想到裤脚衣袂柔软的牵绊。

    布丁陪着苏誉坐在沙发里,他不出声,只是靠在沙发里,蜷着赤裸的脚,静静望着窗外的院子。

    “在想什么”苏誉忽然问。

    布丁回过神来,他看看苏誉“在想经理你都没吃晚饭,我要不要做点吃的给你。”

    苏誉笑起来。

    “心里不舒服,总不能让胃也不舒服。”布丁继续说,“吃点东西,你会好一些。”

    “暂时想不出要吃什么。”苏誉低声道,“来,到我身边来坐。”

    布丁依言走过去,挨着苏誉坐下来。

    “我是不是挺不像话的”他突然说,“又不是小孩子了,还发这种脾气。”

    布丁摇摇头“这和年龄无关。我也没觉得经理你做得不对。倒是我自己,有点儿后悔,说话是不是太过头了。”

    “你后悔了”苏誉突然转头看他。

    “俗话说,疏不间亲。”布丁的声音有些含混,“我一个外人,夹在你们母子中间指手画脚,总归不像话。”

    “你真觉得我和她是亲,和你是疏”苏誉的语气怪怪的,“你觉得自己该站在她那边”

    “也不是那个意思啊。”布丁叹了口气,认真看着苏誉,“我不会站在她那边的,你母亲那个人,一辈子都改不了,她只能如此了。我是担心,自己今天说那些话太难听。”

    他停了停,才又低低的声音道“我怕伤到经理你。”

    过了一会儿,苏誉才伸过手来,轻轻拍了一下布丁的手背。

    只是这简单的肌肤相触的动作,布丁却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和你说个笑话吧。”苏誉突然说,“关于我和那女人的。”

    苏誉说那女人,却不肯说“我妈”。

    “那还是好多年前的事,那时我才二十出头,刚从国外回来。有次被一个长辈带着,去参加社交酒会,不巧正遇见她,她起初还冲我笑了笑,我还以为她认出了我,正激动得不行,要上前打招呼,结果旁边有人提醒了她,我就眼看着她的脸色一变,马上转身走了,哈哈,你见过被美杜莎盯着的石头没有她当时的脸就是那个样子。原来她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布丁震惊道“难道她不知道经理你长什么样”

    “看来是不知道,漠不关心吧。”苏誉哼了一声,“也可能刻意屏蔽了我的所有消息。所以你看,这多好笑她还以为是哪家的青年才俊,正想上前勾搭,结果却发现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真有喜感”

    布丁完全笑不出来。

    “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布丁难过地说,“既然不愿意要孩子,当初又为什么要生下来”

    “我搞不懂她。”苏誉淡淡地说“一直就搞不懂,无法理解,也不愿去理解。”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身边,尽是这种我无法理解的人,铁石心肠,唯利是图,一个赛一个的狠心,说消失就消失,抛弃我像抛弃一团废纸。”

    布丁听得心肝都在颤抖

    他忍着发颤,小声说“经理,我不是这样的人,我不会不会这样对你。”

    苏誉回过神来,他笑了笑“我知道,就算我谁都不信,也会相信你们。说来真像个笑话,你们这些酒童,甚至比我亲爹亲妈,比比那些至亲还让我信任。幸好,我还有个独眼杰克,幸好还有你们。”

    布丁听着他说这些,心里又是高兴,又有些失落。窗子没关,一阵冷风吹来,他打了个寒战。

    苏誉站起身,取了一床毯子盖在布丁身上“别又感冒了,上回你感冒半个月都没好。”

    布丁想了想,把毯子掀开一角,用它裹在苏誉身上“咱俩一起盖。”

    俩人一同缩在毛毯里,暖烘烘的,却又像小孩子躲猫猫,不由相视而笑。

    “说到好妈妈,其实,我也没有。”布丁小声说,“豆腐有个好妈妈,经常带着做好的菜过来看他,他妈妈一来,豆腐就喊我过去吃饭,有时候我看着他们母子俩有说有笑的,心里真羡慕。”

    苏誉默默听着,他问“我记得,你爸妈离婚了”

    “嗯,离婚好些年了,我上小学的时候就离了,我爸又找了一个,生了个妹妹我也不大过去,他不喜欢我,不给赡养费,也不怎么管我。”

    “那你妈妈呢”

    “我妈啊,典型的怨妇,离婚之前天天闹,离婚之后天天哭,人生好像全都耽搁在这桩婚姻上了。现在好一点,寄情于麻将牌,只要我按时寄钱回去,她一句话都不说。”

    苏誉轻轻叹道“可怜的布丁。”

    “其实也还好啦。”布丁笑道,“早点对父母绝望,不是个坏事情。豆腐他爸嫌弃他做酒童,看把他打击的我心想,你爸只嫌弃你的工作,我爸连我这个人一块儿嫌弃呢。倒是没嫌弃我的钱,每次我给钱我妹妹,他就说,小贝,往后没钱了记得找哥哥要真他妈不要脸。”

    “妹妹还好么”

    布丁点点头“还小,也不懂事,对我倒是很亲。可是每次看见她,我就心里别扭。”

    “怎么呢”

    布丁笑了笑“我小学时候吧,班上都兴参加课外班,班主任根据每个人的特长,写推荐信,去少年宫学这学那的,老师就说,我适合学钢琴,少年宫的老师也说,乐感好,灵敏度高什么的”

    布丁伸出手指“喏,指头比别人长,想来大概适合弹钢琴。我拿着班主任的推荐,兴冲冲回去找我妈要学费,我妈说,去我没钱,找你爸要去于是我又找我爸,他一听,就跟撵小鸡子似的,把我撵出来了,说,供你吃供你穿,学费都是老子掏还想学钢琴学个屁你把老子当提款机啊”

    苏誉一声不响听着。

    布丁顿了顿,才又道“就唯一的那一次,我开口找他要钱,结果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刚娶的那个娘们儿,站在门口,冷冷盯着我,好像生怕我爸真的掏钱这下她可放心了。”

    苏誉轻轻叹了口气“没学成”

    布丁笑道“当然没学成。不然我还这儿和你说啥”

    “那,这和你妹妹有什么关系”

    “我妹妹在学钢琴,五岁开始学,我爸给她买了一台,有时候我过去,我爸就让她弹给我听我当时坐那儿就想,她是你生的,我也是你生的,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

    苏誉长叹“天哪,难道就不能给我一个幸福美满的例子么”

    布丁却笑起来“幸福美满的家庭出来的孩子,又怎么可能跑来做酒童呢”

    苏誉也笑“你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别说得好像独眼杰克里全都是五保户”

    布丁却认真起来“难道我说错了么你看,温蕴家是那个样子,岳龄家倒是条件不错,但是爹妈全都跑国外去了,留了个大空房子和几张存折给他,只见数字不见人,这几年根本不理他的死活,小寇是个弃儿,靠着捡废品的叔叔过日子,明春只有个寡母,泉子因为出柜,被家里赶出来,几年都没回去”

    苏誉不由哀求他“别说了行么越说越惨,明天我都没法回去面对他们了”

    布丁咯咯笑起来,他笑着笑着,却伸手抱住苏誉,把脑袋抵在他的胸口,过了一会儿,那笑声就渐渐低下去,转变成一种极轻微的哽咽声。

    苏誉用手轻轻摩挲着布丁的黑短发,很温柔的摸着,像安慰一个伤心的孩子那样温柔。

    “大概是我的气场不对。”他终于温和地说,“尽吸引这样的人来独眼杰克,往后我可要改一改,再招酒童,一定要招父母双全家庭和睦的,只要家里条件好,就算是个不会说话的丑八怪,我也要。”

    布丁抬起头来,他的脸上还有泪痕,但却笑起来“你招来干嘛放在门口当看板”

    “我要让大家都学习他。”苏誉望着布丁,他柔声道“生下来没获得幸福,那确实很倒霉,但我们可以自己努力,找到真正的幸福。”

    布丁眼也不眨的看着他,湿漉漉的长睫毛让他显得像个小孩,但那张沾了月光的脸,显得格外柔美动人,如霁月光风。

    然后他轻声说“苏誉,我爱你。”

    屋里,有短暂的寂静。

    寂静万分,那静默太深,似黑不见底的深渊,仿佛能从里面生发出豆芽一样细细的小针来

    苏誉慢慢松开布丁,他盯着布丁“你说什么”

    已经把话说出来,再也收不回了,布丁索性把心一横。

    “我爱你。”他仰望着苏誉,颤声说,“你问我,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找伴儿,这就是答案,因为我爱你。苏誉,我在心里一直爱着你,可我一直都不敢和你说。”

    苏誉站起身来,他脸上,刚才那种温柔爱惜的神情,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漠的神色,淡漠里带着些微烦恼。

    “我没想到,我们之间会发生这种事。布丁,这并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他用这种疏离淡漠的口吻说话,布丁听到耳朵里,他那一颗原本热腾腾的心,顷刻间冰冷,整个人就如同跌入了万丈悬崖

    好半天,他支撑着,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对不起。”

    说完,布丁拿过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如一条影子般,悄悄离去。

    、第章

    第二天,布丁照常去上班,他鼓足勇气去了三楼经理室,敲了门,苏誉在里面让他进来。

    隔了一个尴尬的晚上,俩人再见面,一时,竟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好半天,布丁才哑声说“经理,昨晚的事,对不起。”

    苏誉没出声。

    布丁咬咬牙,他颤抖着嗓子说“如果你觉得不妥,希望我辞职,那也可以。”

    苏誉轻轻叹了口气“我不会为了这种事让你辞职。布丁,你在我心里是个很优秀很难得的员工,但,也仅此而已。”

    那一霎,布丁的泪都要涌出来了

    天知道,他昨晚整夜没睡,花了多大的努力,才让自己鼓足勇气,今天再来见苏誉。

    他以为自己顶得住一切打击,因为他早就知道,昨晚是自己太莽撞,他的暗恋原本就没有任何希望可言,他是自找苦吃。

    然而此刻,亲耳听见苏誉这么说,布丁只觉得脚下的地板都在晃动,他甚至听得见自己那颗心跌在地上,碎裂无声,震得他通体剧痛。

    “我不想看见彼此走到分崩离析的那一步。”苏誉微微皱起眉头,看着他,“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还是希望我们能保留在昨天之前的状态。布丁,你懂么”

    布丁慢慢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等布丁出去了,苏誉满心烦恼地回到桌前,他呆呆盯着桌面,心想,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他没打算让酒童爱上自己,平时言行举止也是谨慎再谨慎,生怕发生这种事。可是豆腐和布丁是一开始就跟了他的,如果在日常中,他还摆出那种疏离的高高在上的姿态,那就太不近人情了

    却没想到布丁会对他产生越界的感情。

    苏誉早就不打算寻找个人幸福了,就像擦黑板那样,他早就默默擦去了未来获得幸福的全部可能性。除了让哥哥苏璟的遗愿得以实现,苏誉再没有更多的想法。

    这样的他,不适合和任何人在一起。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却响了,苏誉抓起来一看,皱起眉头,是顾海生。

    真够倒霉的今天一来上班就霉事儿不断

    接了手机,他没好气道“又有什么事”

    顾海生在那边,似乎有些迟疑“小誉,我那只万宝龙的笔,是不是在你那儿”

    苏誉一怔“什么”

    “万宝龙的签字笔。金色的,上回你住院,我过来帮你发工资,后来说起品晶的折扣”

    苏誉想起来了“哦,我记起来了。万宝龙的你确定那支笔落在我这儿了”

    “我在别处都找过了,隐约记得是忘在你那儿了。”

    苏誉不耐烦道“一支笔而已,你又不是没钱,再买啊”

    顾海生顿了顿,才道“那支笔,是我高中毕业那年,你爸爸送给我的毕业礼物。”

    苏誉没辙,他想了想“这样吧,我找找,要是找到了就给你送过去。”

    挂了电话,苏誉捧着额头想了半晌,他想起来了,那天他从医院回来,为了品晶折扣的事发了一通火,把顾海生也赶走了。

    他记得,顾海生那只万宝龙就放在桌上,金色的,当时是他拿起来,套上笔帽,扔进抽屉的。

    苏誉想到这儿,顺手拉开旁边的抽屉,翻查了一通。

    没有。

    奇怪,他暗想,自己明明是把那支笔放进这个抽屉的,记忆应该不会出错。

    难不成

    苏誉干脆起身,他在经理室的各个柜子屉子里,彻底翻查了一遍,最后他确定,那支笔真的不见了。

    然而,钱和支票账本之类贵重东西,却没有丢。

    苏誉皱眉思索了半晌,他拿过电话,把豆腐和布丁都叫来了经理室。

    “这屋里,进来了贼。”苏誉说。

    他劈头这么一句,豆腐和布丁都一怔

    “丢东西了”豆腐问。

    “丢了一支笔。上回,海生过来帮我发工资,他把一只金色的万宝龙签字笔忘在我这儿了。”

    豆腐一听是顾海生的东西,心就砰砰跳起来。

    “只是一只签字笔么”布丁问。

    “嗯,但那支笔是我爸送给他的,他高中毕业的礼物,已经用了好多年了。”

    豆腐一听,也着起急来“那,经理你有印象么”

    苏誉点头“我当时把笔帽套上,然后把它放在这个屉子里。我记得清清楚楚。”

    他伸手拍了拍抽屉“但是,没有了。”

    布丁和豆腐面面相觑。

    布丁说“查查监控”

    苏誉摇头“都过去好几个月了,从哪儿查起我看这是内部作案,而且既没拿钱,也没拿支票,很明显是一时兴起下的手,估计就是眼馋,顺进兜里了。”

    布丁咬牙道“这些爪子轻浅的小混蛋”

    豆腐问“经理,你打算怎么办”

    苏誉说“你们下去,和所有人说,就说经理室丢了一样东西,东西不打紧,但这事情要不得。三日之内,盗窃者把东西还回来,念在初犯,我既往不咎,如果不肯归还,一旦查出来,扭送公安机关。”

    从经理室出来,布丁恨恨道“一定是那些小孩子大额的钱不敢偷,偷一支笔看见是万宝龙的就眼馋,像顺一盒烟似的顺进自己兜里,叫我说,抓住了把他手指头剁下来”

    豆腐深知布丁性格比他激烈得多,而且有点道德洁癖,别说偷东西,上回店里组织外地旅游,有个酒童拿人家酒店的窗帘布擦皮鞋,被布丁看见了都好一顿数落,他就见不得这种小家子气的贪婪行径。

    豆腐自己却没发火,他更多的是暗自发愁,那支笔是苏誉父亲送给顾海生的,而且是高中毕业的礼物,想来顾海生一定非常珍惜它,所以过了这么多年,还在随身携带。

    这样要紧的东西弄丢了,顾海生得多着急。

    但是经理室管理不严密,苏誉把要紧的票据锁在密码箱里,大门却通常是不锁的。酒童们时不时往里跑,送个东西啊问个事情啊,来来去去一天也有五六个人,有时候苏誉不在办公室,酒童们进去自己盖章,取物品,也就这么进去了。

    好几个月的事情了,这让人上哪儿查起

    难道真的只能等扒手自己把东西送回来

    回到休息室,豆腐叫来手下酒童,将苏誉的话传达了一遍,他又加了一句“或许偷东西的人只为了好玩,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是行窃。经理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三天之内把东西送回去,他不会责罚当事人。”

    布丁那边,言辞就厉害得多,布丁说,三天之内,如果不见东西归还,别说苏誉,从他开始就得一个个的查,如果抓到,除了送警局,他会将此人行径通报各个会所、夜总会,让圈里所有人都知道,叫这扒手的名字一辈子呆在黑名单上。

    布丁今天像吃了枪药,脾气比以往更暴躁,酒童们被他这番严词厉色说得,没做贼的都像做了贼,心里都有了三分惴惴。

    接下来的日子,豆腐如坐针毡。

    他既希望扒手赶紧把笔送回来,好让顾海生拿回珍贵的纪念物,又不愿看见独眼杰克里真的出了一个小偷,苏誉虽说既往不咎,可一旦知道是谁干的,大家心里都会存下芥蒂,往后彼此相处就变得尴尬起来那是豆腐无论如何都不愿见到的。

    通告发出的第二天,苏誉出门办事,晚上八点,他回到经理室,拉开抽屉一看,那只万宝龙签字笔,正放在那儿。

    他推上抽屉,下楼找冯振川要了监控室的钥匙,进去之后,打开了监控。

    从他出门开始,苏誉仔仔细细盯着监控画面,一帧帧的看。最终,镜头停在今天傍晚六点左右,有人进了苏誉的办公室,那人是独自一人进去的,神情看上去有些鬼鬼祟祟,进来之后,他把门轻轻关上,然后飞快跑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像扔烫手的炭一样,将一个东西扔进抽屉。

    等到那人上气不接下气跑出经理室,苏誉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苏誉关上监控,他锁上房门,从里面出来。冯振川看他出来,好奇地问“发现小偷了海生少爷的笔,还回来了”

    苏誉笑了笑“嗯,还回来了。”

    “谁干的”

    “老冯你就别问了。”苏誉苦笑道,“都说了既往不咎,难道你还要我把这个小偷五花大绑送去游街么”

    冯振川颇为不满“老话说小惩大诫,现在偷一支笔你放过他,往后他还要偷金子呢”

    苏誉笑起来“真要偷金子,人家也不会在我这儿作案了。”

    他说到这儿,语气忽然有些难过,于是又低声道“我已经猜到,他为什么要偷那支笔了。”

    从监控室上来,苏誉叫来了布丁和豆腐,他告诉他们,笔还来了。

    “已经知道谁是小偷了。”苏誉说,“但既然说了不惩罚,我也不会公布他的姓名。”

    豆腐这一颗心,这才落回到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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