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间,少年感觉身上的薄被被拉开了一些,自己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有人在自己耳边喃喃低声,嗓音低沉温柔。语气有些无奈,又有些愉悦,何竹听不清楚,进入了香甜的梦境。
第二天早上,何竹是在哥哥的怀里醒来的。
一向精英做派的哥哥难得没有早起,侧着身子搂着何竹,柔情地望着刚睡醒还有些懵懵的弟弟。
“哥哥??”何竹像新生的小奶猫一样,眼睛都睁不开,下意识地呼唤了一声哥哥,就往温暖的怀抱深处挤去。
南野聪宠溺地吻了吻弟弟白皙的脸颊。
何竹柔顺地接受了哥哥的亲吻,心里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
薄被被掀开又很快合上,南野聪起床洗漱完,脚步轻松地走进厨房,准备兄弟二人的早餐。
又过了十几分钟,何竹彻底清醒过来,这才迟钝地开始害羞。
哥哥昨天晚上说喜欢自己,要追求自己,自己也答应了哥哥的要求。结果,今天早上,自己就被哥哥这样抱着,还被他亲了脸……
何竹安慰自己,反正,只是追求的话,也不能做什幺更过分的事情了。就像刚刚那样的亲吻,完全可以算作是兄弟之间正常的亲密。哥哥还是哥哥,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何况,哥哥那样的大人,绝不会强迫自己,所以只要坚守住兄弟相处的底线,就肯定不会有任何越界的事情发生。时间一长,说不定,哥哥对自己的爱慕就会淡去呢?
想到这里,何竹放下心来,只要按照从前的相处模式对待哥哥就行了,没必要别别扭扭,畏手畏脚。
至于学长和孙晟,何竹昨晚已经想明白了。多情即无情,自己不能耽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也没资格在两人之间挑挑拣拣。虽然心里不舍得,但还是要拒绝两人,这才是真正的爱,否则就是占有欲作祟了。
想通这一切,少年的心情又单纯明快起来。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无论以后自己会多伤心、多难受,只要心爱的人没有受到更大的伤害,这就足够了。
吃过早饭,南野聪重提昨天被搁置的计划,想跟弟弟去d大校园转一圈,何竹欣然同意,两人换好衣服出门了。
因为时间充裕,所以两人选择了步行。
今天天气宜人,连日绵绵不断的小雨也停了。d市天空澄碧,城市的空气中散发着雨后清新湿润的味道。南野聪背着弟弟的双肩包,牵着弟弟的小手,兄弟俩有说有笑地前往d大。
没一会儿,d大大门就到了。
因为是周末,大学里学生虽然不多,但有一些来散步锻炼的老年人,还有来名校观光的游人。何竹和南野聪站在一道儿,走在人群里,像是学长和学弟,也像一对亲兄弟。
何竹先带哥哥参观了本部校区的历史建筑,然后去了自己所在的国关学院。
国关学院与本部校区是分开的,中间隔了一条马路,一般游人不会特别到这里参观。学院里安安静静的,路上没什幺人。
两人看了何竹平时上课的教学楼,然后去参观散发着土豪金钱气息的行政楼。
何竹在给哥哥认真地介绍,不经意回头时,发现跟在身后的哥哥在用手机拍自己。少年有些害羞,双手挡住脸“哥哥别拍我了呀,我今天穿得太随便了。”
南野聪放下手机,笑道“很久没和你单独出来了,我想拍些照片,留作纪念。”
何竹答道“以前不是你没时间,就是我没时间。现在好了,哥哥你长期留在中国,我又上了大学空闲不少,以后可以经常出来玩。”
南野聪走上前,牵住何竹的手“没错。而且,我现在终于能正式追求你了。”
少年低下头,双颊粉红,没有回答。
两人之间的空气越来越暧昧,南野聪看到弟弟的睫毛又长又翘,弧度弯弯,好像一片鸦羽一样,轻柔地撩动着他的心。
一向冷静自持的他突然有些难耐,刚想做什幺,就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呼唤“何竹同学,上午好啊。”
何竹闻声看去,发现行政楼里走出来一个人,竟然是陆老师,老师礼拜天还待在学校啊。
何竹忙应道“啊,陆老师您好。”
说着偷偷摸摸松开了哥哥的手。都是大学生了,还让老师看到自己像小孩子一样让哥哥牵着,少年有些不好意思。
被弟弟放开手,南野聪也不作声,拳头握紧了又松开,谨慎地打量着来者。
对方戴着一副银丝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人畜无害。那人不紧不慢地走到弟弟身边,亲切道“何竹,礼拜天还来学院啊。”
何竹解释道“这是我哥哥,我们来参观一下学校。”
陆尚礼这才把目光转向何竹身边的男性,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幸会,我是何竹专业课的老师,我叫陆尚礼。”
南野聪站在何竹身后,审视地打量了一番陆尚礼,才简洁地答道“我叫南野聪,你好。”他的语气冷淡,好像不愿意跟对方多话。
何竹听出来哥哥态度冷漠,疑惑地转头看了一眼。
陆尚礼兴致却不错,好像没注意到自己不受欢迎似的,试图把话题继续下去“贵姓南野?冒昧地问一下,您是何竹的亲哥哥吗?”
南野聪冷道“你问这个干什幺?”
陆尚礼礼貌地笑笑“只是随意问问。”
南野聪单手搭上弟弟的肩膀,把少年圈进怀里“既然只是随意问问,那我也随意地不作回答。”
陆尚礼露出了一副同情的表情“原来南野先生听不明白中国人的客套话,您在d市生活,恐怕遇到不少交流障碍吧?”
南野聪不愿多做纠缠,匆匆道了声“不劳您费心”,揽着弟弟的肩膀就想走人。
何竹察觉到两人气氛不对,扯了扯哥哥的衣角,不让他这幺不礼貌地走人。南野聪深呼一口气,压抑住情绪,陆尚礼却像是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自顾自地转换了话题“对了,何竹同学,下周的话剧不要忘了呀。”
看到陆老师依然和煦亲切,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何竹松了一口气,应道“放心吧,陆老师,我不会忘记的。”
陆尚礼点点头“这出剧的剧本改编自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流年》,你有空可以去大致翻翻,了解一下故事大概。”
何竹“啊”了一声,羞赧地说“其实我看过这本书,只是没有看懂……”
陆尚礼道“不用不好意思,这本书确实难懂。说不定你看过话剧以后,对这本书会有新的理解。”
何竹乖巧地点了点头,南野聪怀疑地打量着二人。
见状,陆尚礼好心地解释道“何竹同学之前帮了我的大忙,所以我邀请他去看话剧表演。南野先生对话剧也感兴趣吗?”
南野聪默不作声,陆尚礼真诚地惋惜道“可惜只有两张票,挤不下三个人。”
南野聪昂起下巴,直视陆尚礼“我对话剧没什幺兴趣,周末还是在家里过比较自在。话剧再好看,看完也是要回家的。”
陆尚礼赞同道“没错,看完总是要回家的……说到这个,我也得回家了。再见了,两位。”
这两人话语间夹枪带棒,何竹好像意识到些什幺,可是又搞不清楚,站在中间一直插不上嘴。见陆尚礼要走,少年忙道了再见。
陆尚礼点点头,转身走了。
何竹目送他潇洒离开的背影,才注意到老师胳膊里夹了本书,可能是为了拿书才来办公室的。
南野聪冷淡地看着对方的背影,这家伙,简直在脸上写着“我是衣冠禽兽”几个大字。他看自家弟弟的眼神,就好像看在自己手心里的小仓鼠一样,一副胜券在握的自信样子,真是令人生气。
突然,南野聪感觉胳膊被用力扯了一扯。他低头去看,发现弟弟抱着自己的手臂正在不停摇晃,嘴里还责怪道“哥,陆老师人很好的,你干嘛凶他。”
南野聪捏了捏弟弟气鼓鼓的脸颊“是我不好……走吧,该吃中饭了。”
何竹不高兴地呲着小虎牙“哥,你别糊弄我。你不知道,陆老师是学院里新来的老师。他是英国l大毕业的博士,高级知识分子。结果呢,他开的课没人选,连助教学姐都欺负他。你是学生家长,对他这幺凶,老师会伤心的。”
南野聪怄得快要吐血,全凭多年涵养和素质忍住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粗鄙之语。他忍气吞声地点点头,拉着弟弟吃饭去了。
因为南野聪想了解弟弟的日常生活,所以两兄弟就在学校食堂吃中饭。d大本部食堂饭菜价廉物美,何竹上课时常来这里吃,有时还和室友一块儿来。
但是,南野聪毕竟是外国人,从没见识过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学校食堂菜系。餐盘里盛放的菜品卖相不佳,真是让人伸不了舌。
南野聪的筷子尖迟疑地画着圆,一圈一圈儿在空气中徘徊,半天下不去。
何竹鼓励道“这菜只是看着不好吃,味道还可以的呀。哥哥你不要以貌取菜,尝尝看嘛。”
南野聪只好夹了一筷子番茄炒蛋的番茄送入嘴里
“……”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何竹,少年认认真真地吃着饭,腮帮子一动一动,像只吃瓜子的小仓鼠一样可爱。
他突然有些怀疑自己,难道是我太挑剔了?
南野聪细细打量着餐盘,神情有些复杂。
这大学食堂的饭菜,说难吃,其实也算不上难吃,只是寡淡无味。也不知为什幺,原本还挺有食欲的人,只要吃一口这种菜,突然就不饿了。整个人对这滚滚红尘已经无欲无求,就快得道升天、驾鹤西去……
好不容易吃完饭,南野聪松了一口气,把餐盘端到回收口。他忍受着背后食堂大叔投来的谴责目光,拉着弟弟飞速逃离了d大食堂。
饭后,两兄弟去何竹的宿舍坐了一会儿。
602寝室里几个人都不在,南野聪细致地考量过弟弟的居住环境,得知这里没有独卫,澡堂还要掐着点赶过去,他再一次庆幸自己在学校附近租房的明智之举。
因为中午在食堂的糟糕体验,小南野先生不愿让心爱的弟弟留在这儿吃晚饭。于是两人出了宿舍区,去附近的菜市场买好菜走回公寓。
南野聪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何竹高兴极了,一边胡吃海塞,一边劝哥哥“哥你不饿吗?快吃饭呀,你中午都没吃多少。”
南野聪神情复杂地看着弟弟,以前看到小竹子吃自己煮的饭这样香,他总是又高兴又满足。可是今天在食堂吃饭时,小竹子也是同样满足的表情。他觉得哪里不对劲,今晚实在得意不起来……
吃过晚饭,何竹顺便在公寓的浴室洗了澡,然后在南野聪的陪伴下回了宿舍。
何竹挥手告别哥哥,转身走进宿舍楼。
哥哥租的房子地理位置实在太便利了,以后澡堂关门了去哥哥家洗澡也行得通,就不用麻烦孙晟了……
“唉。”小少年叹了一口气,想到要拒绝孙晟和学长,他心里还是很难受的。
回到602寝室,三个室友都在,四个少年凑在一起聊天。
今天,林雨辰带来了一条班委会内部消息。原来两个辅导员近期要组织一次班级集体活动。可能就在下下周,初步计划去附近的古镇短途旅游。届时全班同学自愿报名,一起包大巴住宾馆。
赵易不住感慨“大学里的活动就是高级,春游还能出本市。像我高中那会儿春游,光是d市科技馆就去了三趟,还不如干脆放一天假呢!”
周松龄扶了扶眼镜“在我们学校,春游的当天还要上早自习。有时候老师心情好,早自习以后还要再上一节课才能出发。”
三人被学霸之气所折服,果然培养出学霸的高中画风就是清新脱俗……
何竹期待道“下下周快点来吧!希望到时候不要下雨,我高中的时候一遇到学校组织春游或者运动会,肯定会下大雨,真郁闷!”
林雨辰陶醉道“下雨也没事,景色说不定更好。那才叫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细雨蒙蒙中的古镇,啊,别有一番滋味~”
众人又追问了很多春游的细节问题。林雨辰说活动还在初步策划中,没有落实到具体环节,几人才作罢。
时间也差不多了,因为第二天还要上课,几个少年都上床休息了。
礼拜一600a,闹钟一响,何竹立即坐起身。
他的计划是逐个击破,今天早上先婉拒学长,晚上再把孙晟约出来,当面告诉他自己的决定。
不知道王子扬学长会是什幺反应……上一回,国庆醉酒的第二天两人间产生了些误会,学长委屈得当场拔腿就跑,一句话都不愿意和自己多说。这回不是误会,自己真的要直接拒绝他,估计学长会更生气更委屈吧……
何竹洗漱完换好衣服,忐忑不安地走下楼,一眼就看到宿舍楼一层的沙发上坐了一个人,王子扬学长双手环抱胸前,翘着二郎腿,表情一脸冷漠。
学长的沙发边上还杵着一个大个子,愣愣地盯着何竹。
正是这两天让何竹心神不宁的孙晟。
第十六章 “你们都是我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