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架设在岸边,看林子川的样子,我们倒显得多余,安安心心的去水里游泳,李迟然大概不想过来凑热闹,与林子川一起弄烧烤。
谢孟特傻,傻的不招人待见,做什么都要摆出个姿态,偏偏实力又不够雄实,他站在桥上,双手一撑,"请看我如雄鹰般翱翔。"
我一脚踹到他屁股,要跳不跳,腻歪得很,明明在水里的姿势跟狗刨一样,偏偏自以为是飞鱼。
"噗通"一声落水里,与此同时整个山谷回荡起他的咆哮,"姓宋的,我跟你不共戴天。"
他上岸后,我才发现这个玩笑开过了头,他的脚踝在流血。我紧张的厉害,"疼吗?是不是咯在石头上。"
他点点头,那边的李迟然风一般窜过来,"小乖,你怎么了。"身体试图将我挤开,而且,居然管谢孟叫"小乖"。
谢孟察觉我的不爽,解释道,"他们都这么叫的。"
那边的李迟然阴阳怪气的冲着我,"你还是要小心点,多大了怎么开这种玩笑?"
我忍,暗暗在心里骂他恶心他。
另一边的林子川也窜过来,说两句安抚的话。
"伤口这儿不疼,就是扭到了,使不上劲。"
李迟然殷勤的过分,"要不要我扶你过去,再找根凳来。"
我的脸色越发阴沉不好看,要不是林子川的样子不带劲,我都想如法炮制恶心恶心他。
谢孟抿嘴,摇摇头,"宋威,你背我。"
我蹲□子,他两腿一跨,居然坐到我肩头,我今天横竖豁出去了,不争馒头争口气,就让你践踏一回好了。水里游泳的人纷纷露出诧异的神色,唉,跑不掉的,谁看不出我们是gay。
有个东西顶在我后脑勺,我惊慌,"谢孟你不会小便失禁吧?"
"你心眼儿那么坏,淋死你才好。"
我打趣他,"那我让你哥背你,他肯定特别乐意。"
"别,宋威,我知道你想什么,以前他没这么明显过,我还以为他没有那个心思了。"
这时候的我苦口婆心,"所以,我不让你跟这些人玩儿。"
林子川弄好烧烤,招呼我们过去。四个人凑到一起,气氛立刻走味。
林子川将烧烤递给李迟然,李迟然递给谢孟。呸,禽兽,无事献殷勤,正暗骂着,谢孟又递给我。
李迟然自讨没趣,目光对准林子川,若有所思,我就不信,林子川会看不出李迟然对谢孟的心思。
我正吃东西,发现李迟然的手在林子川身上逛过来逛过去,专挑敏感的地方,没几下子,两个人双双失踪。
谢孟冲我暧昧的笑。
"这就是你眼中的好人?你什么眼光?"
"睁一眼闭一眼咯。"碎碎的阳光抵在他的额头,于他抬头的刹那全都聚拢来,汇成金色的河流,是的,你没办法不喜欢这样的孩子,无论经历过什么,看起来永远纯粹干净。我以为爱上他仅仅是时间问题。
四下风景正好,浅绿,翠绿,墨绿的渐变,呼吸间都是绿的。
谢孟靠过来,鼻息软软的触到我的脖子,那是第一次,神志如同弯道上的飘移,灵魂与身体脱离,幻境般令人无法掌控。全身的细胞被调动起来,"砰砰砰"狂乱的叫嚣。
我扭过脖子,手掌摩挲他的脸庞,一时恍惚。手指捏起他的下巴,印上浅浅的吻。
他笑着,弯弯的眼睛,漂亮的不像话。
"你怎么了,威威?"
嘴唇覆上他的眼睛,心脏濒临爆裂般,我知道自己在害怕,害怕喜欢上这个小孩儿,我太自卑,在他面前,越发找不到自己被喜欢的理由。
远方传来李迟然的声音,打断我的胡思乱想。
"你们不看着烧烤架,被偷走怎么办?"
谢孟无所谓的耸耸肩,继续靠在我肩膀,望着碧绿的河水,画面一下子静止,内心安宁下来,喜欢就喜欢,没什么好害怕。
"林子川挺惨的,总是遇不到对的人,"他抬头面对我,"还好我遇到你,不然现在还在那个圈子里要死不活的,反正不是说里面没有好人,是时间长以后,谁都不愿把好的一面露出来。"
"我"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深切的感受到那双美目里的潋滟,"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没关系,我喜欢你,你就是好的。"话音落下,视线立于远处,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林子川一瘸一拐的从河的上游走下来,惨白的一张脸,跟纸片一样弱不禁风。谢孟挺激动,本来自身难保,还打算去扶林子川。于是两个瘸子十分别扭的在风中蹒跚前行。我是不打算去掺合,因为谢孟的腿伤并不严重。
然而不知怎么,这样的小伤在李迟然眼里就跟重度伤残一样,风风火火的赶过去,以为他是要扶林子川,结果,直接就把谢孟的小腰搂住,我的天,这简直就是禽兽不如嘛,刚刚搞完林子川,现在就开始勾搭谢孟。我说谢孟存心给我填堵呢,让我跟这种人一起出来消暑,这世上还有比看见他更上火的事情吗?
很冷静的说,我真的肺都气炸了。走到谢孟跟前,半跪身子,命令道,"上来。"
谢孟伏在我背上,离他们稍远一点,语气可怜巴巴,"他以前不是这样,今天不知受什么刺激了。"脑袋倾下来,完完整整贴合在我后背,两条腿摇摇晃晃不消停。也许是从那一刻开始,伴随着久违的心跳加速,我明白我是喜欢他的,在乎他的,可是他心里真的只有我吗?他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可有别人?他到底有多少个哥哥?他愿意和我好好过日子吗?
不在乎的时候绝不深究的问题,此刻全挤出来拉扯我的大脑神经。
李迟然的眼神犀利如利器,一接收到他的眼神,"嗖嗖嗖",小飞镖往我身上扎一刀又一刀。
四个人坐下来吃烧烤,李迟然堆出一张菊花般的笑脸,又是给谢孟递水又是给谢孟递肉串,完全无视我与林子川的存在。
我细细观察林子川,他一直默默的烤烧烤,对他没有最初的反感,反而生出一丝怪异的情愫,我将手里的饮料拧开瓶盖,递给林子川,"喝点水,这么大的天儿。"
他接过水,认真的看着我,眼里有惊喜,"谢谢。"那个声音,难怪他不爱说话,谁听见不掉一地鸡皮疙瘩。
落到座位,谢孟愤恨的瞪着我,小动作不断,对着我屁股又是掐又是拧的。并且回家路上一直跟我念叨林子川的种种不是,人品不好,性格不好,长相不好我一直没发现,谢孟这人挺卑鄙,要把人说的一无是处,连随地大小便这样的屎盆子都能扣到别人头上,一个晚上,不眠不休的给我灌输,除了他谢孟本人,其余gay都不是好东西。
对于李迟然公然挖墙脚,我并不放在眼里,因为明摆着,谢孟不好他那口,李迟然递给他的东西,转手就塞到我手里。
下午三四点,闷热不堪,那是下暴雨的征兆,我们收拾好东西,彼此客套,说一些诸如"今天玩的很尽心,下次一起玩"等等套话,就此告别。"再见",再也不见。
这次的郊游就此落下帷幕,回家的路上,谢孟深刻反省了他今日过错,并且发誓以后与李迟然保持距离,除宋威以外,把其他男人都当成狗屎句句情真意切。
往后,李迟然骚扰过谢孟一阵子,短信是这么发的,"我以为我可以不在乎,可是看到你跟他在一起的那一刻,我的心好疼。"在我的督促下,谢孟回复,"哦。"又是一条,"只要你和他分手,我马上跟林子川分手,我会好好爱你的,什么都听你的。"受不了这个蠢货,直接按下三个字,"你去死。"李迟然锲而不舍,"你不是谢孟本人,你是谁?"谢孟尴尬的看我一眼,拿起手机开始拨打对方号码,明白无误的告诉李迟然不用再发短信,他们没可能
漫长的夏天,太阳卖力燃烧这个蓝色星球。恰逢公司效益不好,我有很多时间在家里陪谢孟。饿了叫外卖,渴了吃西瓜。我不喜欢夏天,但这个夏天却给了我很多幻想。我们在家看<生活大爆炸>,看<越狱>,看<这个杀手不太冷>,看<蓝宇>
兴致一来,黏糊糊的抱在一起滚到床上做2爱。
我们性格很合,不喜欢噪音不喜欢吵架,不喜欢流行音乐不喜欢恶俗台剧。我们之间经过磨合以后,和谐的不像话,尤其是做2爱的时候,他充分向我展示了他的身体协调能力,我仰躺在床,他可以一边配合我做活塞运动,一边手脚并用的剪指甲,不可谓不强大。
这个夏天出乎意料的美好,直到他的假期结束,恍惚觉得时间好快。
送他去学校的前一晚搞的像生离死别,他一直抱着我,很粘人。
"宋威,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你呢?"他伏在我胸口,抬起头,明亮的眼睛直视我。
我?我不知道,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宋威,我真不愿意离开你,害怕回来的时候,你又跟以前一样对我不冷不热。"
想耻笑它的庸人自扰,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无限宠溺的嗔骂他,"你傻呀,怎么会?"
谢孟看着我,爱恋的双眸平添几许无奈,卷翘的睫毛轻轻一眨,再抬起眼,有泪光闪烁,那泪几欲滴落,我手足无措的看着他,听他幽幽说道,"我知道你忘不了那个人,可我还是喜欢你,宋威,你让我怎么办啊?"
我一下子呆住,随后抱住他,吻他,嘴唇贴上他的额头,语无伦次,"是我不好,是我不对。"
褪去他的衣裤,慢慢的,慢慢的,将自己放入那一片温暖之地,眼前的人渐渐模糊,我不管他是谁,只想好好的将他珍惜
我又想起鼓浪屿的除夕夜,他令人心碎的模样。
早上起来,他在厕所刷牙。
"怎么起这么早?"
镜面反射他的笑容,"屁股疼,睡不着。"
我从身后抱住他,说不清此刻心里是难受还是心疼。双手环住他的腰,"谢孟,对不起,我好像最近才开始喜欢你。"
他转身,伏到我胸口,"足够了。"
其实,直到那时,我仍是茫然,并不确切是否真的喜欢上他,可是,我知道,我开始因为他的难过而心痛不已,如同心脏裂开的口子,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其中释放出的血腥味。
☆、第三十六章背叛
<楚门的世界>里,楚门所有的喜怒哀乐,构成他完整世界的点点滴滴,于他是何其的重要,然而通过隐藏于各个角落的摄像头,呈现于人们眼中时,那不过只是一个节目。可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是楚门,不同的是我们生活的世界更为开阔,相同的是我们要面对的忧伤或快乐冥冥中早有安排,而编剧不是电视制作人是老天。
老天安排我与谢孟相识,安排我与谢孟恋爱,安排我与谢孟争吵,安排我与谢孟复合
严格说来,过去的分分合合未曾令我痛苦过,因为对他不够在乎,也因为我们的分手大部分是没有实质意义的捕风捉影。
那是九月的一天,房间里风扇不紧不慢的晃动,窗外是金黄的阳光流转,人们行走在梧桐叶落下的阴影中,习惯的眯眼,抵抗强光来袭,那是周六,天气预报里说晴。
那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没有什么异常,除了谢孟打来电话表示这周不会回来。
<蓝宇>放到第三遍,结局处,倒退的隔离板暗示北京的变迁,忧伤的音乐响起,对你的思念是一天又一天,独单的我却没有改变
这是大部分影视剧里同志的结局,分离,又或死亡。我想到谢孟,我和他的结局是什么?他今天又为什么不回来?
到黄昏,我再次拨通他的电话。
他在电话那端谎话连篇,一会儿说是家里的事,一会儿说是学校的事,一会儿说是他朋友的事。
我强硬的命令他,今晚以前必须回来,否则我直接去找他。
直到窗外彻底被黑暗浸染,不知不觉,时间指向11点26。茶几上的生日蛋糕显得孤独冷清。今天是他二十岁,难为我自己生日记不住,还能记住他的生日,跟个二百五一样,忙活着要给人家惊喜,可原来人家根本不愿意和我过。风水轮流转,终于把自己转进去。
等谢孟回来已是凌晨。<蓝宇>里播放的是捍东出狱,几个男人聚会,蓝宇坐桌旁痴迷的凝望捍东,一脸傻笑。
谢孟一进门冲着我吼叫,"我不想回来,你干嘛非要我回来?"
我把他拖到茶几前,让他看清楚那块写着他名字的生日蛋糕,在他伸出手去抓的一刻,我拎起蛋糕扔出窗外。想要发火,想要宣泄,却在对上他揉碎的布娃娃一样惊慌的眼神中,淡淡的,"你要不想跟我过,你明白点说出来,我不是放不下的人。"
背过身子,躺倒在沙发。闭上眼睛,出现许多人,宋小陆,谢蒙,卫星,徐阿婆,康明他们都是我成长岁月里的见证,却一个一个离我而去。
身后传来谢孟细弱蚊蝇的声音,"你上床睡好不好?"
我沉默,轻轻阖上了眼,失去与他说话的欲望。
那一晚睡的不踏实,浅眠中。凌晨三四点被惊醒,我听到谢孟在抽泣,厕所里,不知道他在跟谁打电话,隐隐约约听见他哀求对方放过他。
我忐忑不安,睡意全无。默默注视厕所里昏黄的灯。
挂断电话以后,谢孟一直在里面小声哭泣。我挣扎着要不要进去,不多会儿,他却已经从厕所里出来,走到我跟前,轻轻吻我,随后抱着我,脑袋伏到我胸口,渐渐,我的胸口一片濡湿
他抱着我,到最后竟然睡过去,我只好起身将他放回到床上。
那个时候我不会知道,眼前看似光鲜亮丽的世界,实则包裹了一颗溃烂的内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