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剑石化,僵硬转头看了看瞬间安静下来的公交车。
逃也似的下了公交,钱小剑听范涉咬牙切齿“砾阳和你已经分手了,你别给脸不要脸硬贴上去。”
钱小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范少爷,我不要脸,我硬贴上去要分手费,等干完这炮拿到钱我就离开你和李砾阳的世界,再他妈的也不进去行了吧?”
“你要钱?”
“对,我要钱,辛辛苦苦浪费青春交往了这么多年,要点辛苦费可以吧?”
“多少?”
钱小剑冷笑,“怎么着,范少要替李砾阳给钱?”
“……你外婆?”
“骗你的,我家婆好好的,你不是猜到了?”钱小剑等着看范涉怎么回答,结果这厮竟直接挂掉了电话。
“……”钱小剑吹着寒风,扯了扯嘴角。
裹紧棉衣,钱小剑准备上下一辆公交,公交到来,钱小剑一只脚刚踏进去,又一通陌生人号码响起。
钱小剑收回腿,走回站台背靠站牌按下手机。
“还有啥事?”
“手术费我借你,什么时候还都行。”
“条件——”
“离开砾阳,永远不可以再纠缠他。”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你外婆出个什么医疗事故就不好了。”
“……好。”钱小剑嘶哑着嗓子答应。
“……”范涉却没有立即挂断电话,沉默一会儿又说,“那件事……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把你剁了。”
突然被莫名其妙警告,钱小剑蒙圈,刚想问哪件事,范涉就挂了电话。
钱小剑刚要把电话放进兜里,李砾阳又打过来。
“怎么还不来?”
“……”钱小剑将手机拿下,平放至下巴处,对准话孔,“双飞你妹!”
第6章 爱是毒痈
手术结束,家婆清醒过来,钱小剑在医院陪了家婆一个月,就又开始找工作,找了几天没找到,经熟人介绍打算去一家出租车公司看看,却撞见了以前的大学同学曾郢,他俩在大学基本没有来往,之所以能一眼就认出他来,主要还是曾郢那张要笑不笑、笑比哭还难看的校草脸。
钱小剑学生时期功课好,奖学金、扶助金各种能领的都领过,如今看曾郢一副春风得意,穿着名牌坐在老板椅上上下打量他一身杂牌,同是一个班里出来的,如今这个落差,让钱小剑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但又有什么办法,要活着、要养家婆、要还债就必须打落牙齿和血吞。钱小剑努力扯出个热乎的笑脸去贴曾郢的冷脸,索性曾郢似乎很乐意见到昔日成绩优异的同学对他点头哈腰、一副讨好的模样,像看猴戏一样看钱小剑费力说了半天终于点头留下钱小剑,于是钱小剑便做了曾郢所在出租车公司的一名司机。
开头几天钱小剑跑得很辛苦,累死个人也没挣几个钱。渐渐上手后,钱小剑才逐渐缓过来。
晚上六点与夜班的小六交接完班,钱小剑拿了钥匙和钱包准备回家。
看着一路的张灯结彩,钱小剑忍不住拢了拢羽绒服,快过年了,钱小剑却感觉不到任何节日的喜庆。
回到小区,钱小剑正要上楼,却被楼梯口坐着的人给挡住了。
李砾阳双腿叉开,双手搭在膝头,头靠在掉粉漆的墙上,目色沉沉盯着钱小剑。
钱小剑踏上楼梯,走到他跟前,正要拿脚踢他叫他让开点别挡道,李砾阳却歪着头望着钱小剑干净清秀的脸,突地笑开,那笑容有点学生时代的爽朗青涩,也有点成人后的成熟魅力。
钱小剑心口蓦地一痛,因为李砾阳露在脸上的笑容,钱小剑甚至有一瞬间不知今夕何夕,时光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代,他屁颠屁颠跟在李砾阳后面,与他没有隔阂嫌隙;也好像又回到了刚交往的时候,李砾阳也偶尔对他这么笑,偶尔对他一般好。
“李……”钱小剑张了张嘴。李砾阳拉住钱小剑的右手,晃了晃,讨好的笑了笑,然后用力一扯把钱小剑拉进自己怀里,头靠在钱小剑的肩上,沉沉低语。
“我……好想你。”
钱小剑眼睛一红,觉得自己活该被骂下贱,李砾阳一说软话,自己的心就跟着软了。钱小剑强忍住心里的酸涩,推开浑身酒气的李砾阳,“你找错人了,让开,我要过路。”
李砾阳不让,还要去拉钱小剑,钱小剑强忍泪水咆哮,“李砾阳,你他妈干什么?!我们已经掰了,我不是你养的狗,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我也有心,我也会痛,你他妈就看不得我过好是吧?非要逼死我是吧?啊?!”
“……”李砾阳伸出的手顿住。
钱小剑不再看他,他不让道,大不了他不回家了。钱小剑转身就下楼。
李砾阳是钱小剑中学、大学,也许也是他这操蛋的一生唯一的爱情,但钱小剑心里清楚,他和李砾阳永远不可能对等,李砾阳只把他当充气娃娃,当玩具熊,需要用时、想玩时就逗一逗,不需要了,就如垃圾,弃若蔽履。这爱情就好比毒痈,必须得挤出来,哪怕留坑、留疤,他也要把它从心口挤出去!
钱小剑,没关系的,心空了,习惯就好……
“老板,三两酸辣粉,多醋多芫荽!”
钱小剑坐在地摊上,面对刚出锅烫得不行的酸辣粉,吹都不吹直接往嘴里呼噜,嘴唇被辣肿了,口腔都起泡了,钱小剑也没停下,兀自把头埋在飘着水雾热气腾腾的碗里。
范涉到时,看到的就是钱小剑费力往嘴里塞酸辣粉的蠢模样,他叫住钱小剑,钱小剑抬起头,飘散的热气里隐约可以看到钱小剑湿透的双眼,仔细一看,那人早已泪流满面。
“呃木有吃找李尼阳。”有水从下巴滑落,钱小剑止也止不住,任泪水直流,迷糊地望着前面范涉模糊的脸,嘟嘴解释。
“给。”
钱小剑木然的接过抽纸,“干嘛……”
“脏。”
“你嫌弃呃?”
“……”
“……”钱小剑见对面范涉一副古怪表情,才发现自己脑袋一抽说了蠢话,假意咳嗽了几下,一边擦脸一边忍着嘴唇上的烫伤重新解释,“我没有去找李砾阳,是他自己来的,不关我事,你别赖我。”钱小剑家婆还在医院,他可不敢肯定对面这龌蹉阴险的家伙万一误会自己还再纠缠李砾阳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范涉没回应,而是转移了话题,“这东西很好吃?”
“好吃啊,我的最爱!”钱小剑想也不想就回答。
范涉瞪着漂着芫荽的油彤彤汤粉,似要戳破个洞,钱小剑看不下去正要叫他,就听范涉对去旁桌收钱的老板说来一碗和他一样的。
酸辣粉上来了,范涉却也没吃,还是瞪着红彤彤的汤粉,直皱眉。
钱小剑看得难受,想这富家少爷思维真奇葩,买吃的光瞪就能饱吗?
“这个,为什么我的这么少?”
“啊?”钱小剑愣了愣,顺着范涉的食指看向自己碗里的酸辣粉,汤、粉、红油,没别的了。
在范少眉头要皱成川字时,钱小剑终于福至心灵明白这家伙说的是什么,钱小剑立马吆喝老板,“老板,这里加一碟芫荽!”
范涉看桌上又摆上了一份足量的芫荽,眉头才舒开。
钱小剑看范涉将碟子里的大部分芫荽赶进碗里,然后才掰开一次性筷子安安静静地吃酸辣粉,油然而生出一股高山流水逢知己的错觉。
钱小剑也无心说话,把碟子里剩余的芫荽赶进自己的碗里,然后继续吃酸辣粉,不过之前没感觉,现在恢复神志了,才发现嘴和口腔壁一碰到热的就隐隐作痛,所以钱小剑只能吃慢点。
钱小剑吃面条、粉条都会发出吸溜的声音,范涉则悄无声息、斯斯文文。两人相对而坐,谁也没说话,兀自吃着自己碗里的酸辣粉。在坐得满满当当的地摊小档里,倒也不突兀,反而在外人看来有一种奇异的温馨感。
结果,由于钱小剑嘴痛,范涉先吃完,坐在一边等钱小剑也吃完后,两人付了钱。
钱小剑与范涉保持半米距离并肩走着,钱小剑略窘,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和范瘪三“和谐”的吃了一顿晚饭,还这么安静地走在一起。
“喂,钱我没那么快还你,打个商量,分期吧,之后每个月我还你一点,今年每个月先还你1000,明年开始每月还2000,10万的话,加上利息,最多六年,我都能全部还给你。”钱小剑揉了揉被冷风吹得有些冻僵的鼻头。
“随便。”范涉手踹在大衣兜里,无所谓的说。
“呃……那你还有啥事?”不是钱小剑赶人,只是范涉和他家的方向完全一东一西,而范涉已经跟他往自己回家的方向走了20分钟了。
“……送你回家。”
“啊?”不是,他们关系有那么好吗?
“礼貌,你不懂吗?”
第7章 娘不拉唧
“师傅,就在这下车。”
钱小剑把出租车停下,收钱后看了看时间,9点55,今早先去了趟医院,还没来得及吃早饭,钱小剑摸了摸饿得难受的肚子,环顾周围找到一个停车点,停下车钱小剑去对街早餐店买了2个酱肉大包和1杯热豆浆。
一边吸溜豆浆一边大口咬包子,钱小剑沿街走着,眼睛随意看着路边的商店橱窗,然后突然停下脚步。
咦?是我眼花了?钱小剑暗暗的想,随即揉了揉眼睛,再往手工陶艺馆的玻璃橱窗看进去。没错,就是范涉那玩意儿。
透过明亮的玻璃,钱小剑看见范涉穿着蓝底围裙,双手沾满黄泥,正低头对着转动的坯板小心翼翼拉坯。
钱小剑乐了,想不到啊想不到,这瘪三的爱好居然这么……呃,小清新?文艺?总之,太特么娘了啊哈哈。
钱小剑索性站在外面,一边啃包子一边观赏范三少的娘样,真是越看越开胃!
吃完2个大包子,连豆浆也吸了个精光,钱小剑抬头记下这家陶艺馆的名字,然后赶紧回到出租车上继续跑车拉客。
接近年关,人流量剧增,钱小剑刚发动车没开几步路就见有人招手。
“小姐,到哪?”
顾客直接拉开车门坐进后座,“向左。”
开车久了,什么样的客人都能遇见,钱小剑也不觉得奇怪,直接按照女顾客的要求直行再左转。
“向右。”
“向右。”
“向左。”
……
当出租车又一次回到原地时,钱小剑看了看计步器,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姐,请问您要去哪儿?我们这可又回到原地了。”
女顾客没有回答,而是又说了声“向左”。
钱小剑狐疑地转头,女顾客很漂亮,五官秀致,尤其眼睛澄亮,乍一看是个很有气质的女性,但是,仔细一看,钱小剑觉得很不对头,她上身微倾,双脚合拢牢牢地并在一起,双手落在腿两侧拽着车垫,是个紧张拘谨的表现;而她脸则始终平视前方,像是看路但又像什么都没看,嘴里只念叨向左、向右,整张脸仔细观摩起来莫名有一股呆气。
钱小剑直觉不好,熄车问“小姐,你还好吧?”
“向左。”女顾客没理钱小剑,重复道。
钱小剑按捺住冒火的冲动,“小姐,你是不是记错路了,我们都转了两遍,还是在原地。你就直接说你要去哪,我载你去。”
“……”女顾客终于转头看钱小剑,澄明的眼睛直接望向钱小剑,钱小剑觉得那股呆气更重,“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