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猫饿了 第5节

    上一次没发现是因为那会儿白雨一直都贪睡，可现在白雨不一样了，对比就非常明显。要知道现在白雨坐着坐着，突然就歪头睡着了。

    妖怪的身体构造跟人类不一样，会自动调节出最适合孩子生长的环境，所以白雨现在说不想吃东西的时候裴森榆也不敢要白雨吃些什么，生怕白雨的身体不能接受。

    身体容易疲倦了，节奏就慢下来了，连带着裴森榆一起，都觉得日子变得懒洋洋起来了。

    本来裴森榆还在纠结这几个月内如果裴璃回来了该怎么安排，但后来他发觉是自己多虑了。赵之婷跟裴睿很乐意帮他照顾裴璃，热情到裴森榆觉得他们俩不像是要养孩子，而是要抢孩子。

    “我妈发裴璃的照片给我了。”裴森榆抱着白雨坐在大吊椅里，给他看裴璃的照片，“他对着我们可从来没有这样笑过。”

    面对自己跟白雨总是一脸冷漠，沉默到只有呼吸的裴璃在赵之婷的照片里，就成了一个笑到口水都会流出来的普通小孩。

    裴森榆又欣慰又心痛，他多希望哪天裴璃也能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笑容，到时他一定会非常感动的。

    白雨闭着眼睛靠在裴森榆怀里，瞥了裴璃的照片一眼后又闭上了“有时看着他……”

    “嗯？什么？”

    “……就总感觉，他身上有十口的味道……”

    “…………”

    裴璃能活下来，多亏了凝聚着十口全部妖力的那一滴血。虽然为了让裴璃以后做为个普通人而活，在他满月的时候身上的妖气就被封印了起来。可第二次听到白雨这么说，裴森榆依旧觉得背后毛发。

    而且白雨说的是裴璃身上带着十口的味道，裴森榆听了觉得心情复杂“妖气的封印会失效吗？”

    “我想封印是不会失效的……裴璃是弱小的，那他身体里的妖力也是弱小的。而且不告诉他其实他体内有妖气被封印了的事情，他自身意识不到这一点，封印就永远不会解开的。”白雨道，“我就担心十口的妖力太强大，一旦裴璃意识到这件事情后，封印就直接没用了……”

    “他不会知道这件事情的，他会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长大的。”

    “我也希望他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长大……”

    裴森榆挺惊讶，原来白雨心里也是替裴璃担忧着的。

    结果他下一句话就是“……要不然十口变成了我儿子，我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裴森榆这么一想，瞬间也觉得毛|骨|悚|然。

    妖怪的孕期都很短，白雨也不例外，甚至更短。时间还不足三个月，孩子就着急地想要出来了。

    裴森榆自然很紧张，因为他深刻地感受到了这个过程原来有多快。。

    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好好陪过白雨，时间就到了。

    水墨的私人诊所虽然不大，但设备非常齐全，也有好几个看着样子就比他要靠谱许多的护士。

    裴森榆也想跟着进手术室，不过水墨没答应，毕竟妖怪跟人类总有差别，需要谨慎对待的地方更多。于是进手术室之前水墨如此跟裴森榆说“你是人类，要相信人类文明时代的医学科技。而且有我在，绝对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裴森榆总归有些不安，但没有怀疑水墨的能力。

    然后意外就发生了。

    水墨给白雨推的麻醉剂量少了，手术还没结束，白雨就醒了过来。

    白雨再一次看着孩子从自己肚子里取出来的场景，吓得脸都白了，身体也一动都不敢动。

    事后白雨回忆，也不记得当时有多疼了，只记得当时自己昏昏的，非常害怕。

    桑繁星本来满心期待地来看小宝宝，知道这件事后，气得差点就把水墨的头捶爆。

    裴森榆也生气，不过更是担心白雨，只顾着心疼白雨，对着脸色苍白的白雨嘘寒问暖。

    一时都没有人去关心一下那个睡在保温箱里，就巴掌那么点大的可怜新生儿。

    二儿子的名字也是白雨取得，依旧非常随意。

    白雨想起来上次“琉璃”二字中的“琉”还剩着没用，就决定叫二儿子裴琉了。

    经历裴璃的取名事件后，裴森榆对孩子叫什么已经有些麻木了。

    裴琉裴琉，多念了他也就觉得挺好听的，就这么定下来了。

    满月之前，裴琉都睡在保温箱里，小小皱皱丑丑的一个。但是满月之后，裴琉的生长速度就快了起来，虽然跟一般人类的婴儿相比依旧是小了许多，可好歹算是挤进了“看着正常”的范围之内。

    裴琉四个月大的时候，裴森榆才把他的存在告诉赵之婷，因为那时裴琉的大小看上去终于同普通孩子一样了。不过结果自然免不了又被赵之婷一顿唠叨——为什么早点不说？为什么又是已经有了才通知家里？孩子现在在哪里？还不赶紧抱过去让她看看？

    然后裴琉五个月大的时候，终于与此时已经十四个月大的裴璃见面了。

    赵之婷有一颗泛滥的奶奶心。

    给两兄弟买了一样的衣服穿着，然后放在一块儿拍照片，拍完了一张一张发到朋友圈里去炫耀。

    裴璃已经学会踉踉跄跄地走路了，虽然走得还有些危险，但他很喜欢走，一直在裴琉身边走来绕去。

    裴森榆怕他一个不小心摔了压到还在睡觉的小裴琉，就想把他抱远一点，结果对着他从来只有沉默的大儿子突然很生气，冲着他不耐烦地吼了。

    裴森榆一颗充满父爱的心瞬间被击碎了。

    白雨还在一旁笑“哈哈哈，哈哈哈，他在凶你啊，他是在凶你，哈哈哈……”

    然后让在场大人都震惊的事情发生了，裴璃奶声奶气地开口说道“……我要跟弟弟在一起……”

    赵之婷非常惊喜裴璃竟然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尤其这句子念的清晰，更清楚地表达了裴璃自己的意思。

    要知道之前裴璃最多就叫叫奶奶，最常就只能发出点简单咿呀啊呀的声音。别人家孩子一岁多的时候能说出词语了，她本来都开始担心裴璃是个要晚开口的小子了。

    结果裴璃突然蹦了个句子，可把赵之婷惊喜坏了。

    她抱过裴璃“哎哟宝宝啊，刚才说什么了，再念一遍给奶奶听呀？”

    向来最喜欢赵之婷的裴璃竟然开始拒绝赵之婷抱自己了，他使劲挣扎着，开始大叫，顿顿念着“……弟弟、弟弟……我要跟弟弟在一起……”

    裴森榆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裴璃竟然能把话讲这么清楚。

    只有白雨懵懵不懂，因为他不知道小孩子开口说话有什么可乐的。

    他轻声问裴森榆“裴璃这样说话很奇怪吗？”

    裴森榆也小声告诉他“一般的孩子不会这么早就能说出清楚的句子，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们还没教过裴璃这个孩子就是他弟弟……他自己却知道了……”

    “……”

    裴森榆觉得有些微微不可思议，说白了，就是有点玄。

    “……那不是挺好的吗？”白雨却不觉得哪里不对，“这说明裴璃是个天才啊？”

    “……”

    第6章 6

    明明之前还一直表现得跟普通孩子没有什么区别。可在裴琉的到来后，裴璃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裴璃还很小，很多事情尚且做不到。

    但是家长都看得出来，他对裴琉具有非常强大的保护欲望，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裴琉待在一起。

    裴森榆看着裴璃睡觉都要跟裴琉在一块，忍不住感慨“时间可真是残忍啊。”

    白雨觉得他脑子可能出了点问题“你对着两个婴儿感慨时间残忍？”

    白雨一提醒，裴森榆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看上去有多傻，于是解释了一下“他们两个的年龄差了九个月不到，现在看着，这差别还挺明显的吧？可等他们长大了，年龄的差别就会消失了……”

    白雨还是觉得他脑子有问题“……所以呢？”

    “所以大概就是我老了吧，看到他们忍不住想感叹一下。”裴森榆伸了个懒腰，“希望裴璃能永远像这样保护弟弟啊……”

    白雨盯着他“我觉得你还是别担心将来的事情了。你还是想想现在，万一裴琉也跟裴璃一样对着你也是爱理不理的，你打算怎么办？”

    “……”一句击中裴森榆心里最担忧的地方。

    好在后来，裴森榆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裴琉跟裴璃的性格完全就是两个极端，裴琉对着他们爱理不理，可裴琉就是个天生的撒娇包，喜欢黏着大人。

    不过不幸的是，裴琉最喜欢黏着的白雨对这个从自己肚子里取出来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兴趣。所以经常发生裴琉想让白雨抱但是白雨不想抱，裴森榆想抱裴琉但是裴琉不让抱的人间惨剧。

    每当这个时候，裴璃就会沉默地看着这些人，双眼里透着一个婴儿不会有的淡定与睿智——说白了，就是某种关怀傻子的眼神。

    真正让大人意识到裴璃比一般的孩子都要来的聪明是他上幼儿园的时候。

    在以额头上贴着的小红花数量决定幼儿园地位大小的年代，裴璃算的上是幼儿园的绝对王者了。

    因为之前裴璃都不与其他小朋友接触，在家又总是沉默。没有对比的情况下大人也很难发现他到底有什么不同。可当裴璃进入了都是同龄人的环境后，他身上的独特性就开始显示出来了。

    裴璃很聪明，也很独立，一般小朋友做不出来的题，做不到的事，他都能做到。但与此同时，有个不算缺点的性格特点也逐渐表现出来了，用幼儿园老师的话说，那就是裴璃有些“乖僻”。

    裴森榆知道裴璃的个性从小就难猜，但听着别人这么评价，他不太服气“裴璃是在幼儿园里做了什么错事吗？”

    老师也知道用“乖僻”二字来形容一个不过几岁的孩童略显苛刻，但她将白天在幼儿园发生的事情跟裴森榆讲了一遍。

    原来是这些刚上幼儿园的小朋友们，每天早上被家长们送过来时都是一顿哭天喊地的吵闹。一个班主任一个副班主任再加一个阿姨，三个大人哄十几个小孩往往要耗费好长时间跟精力。每次都要到中午时分，孩子们的情绪才能稳下来，接受了自己在幼儿园的事实。

    可有个关卡在中午。

    因为并不是所有的小朋友都会自己吃饭，总有个别孩子是需要老师们喂的。而幼儿园给每个小朋友的饭菜都是固定的，于是又出现了那些挑食糟蹋食物的小朋友——别觉得小朋友傻，其实大部分都精着。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就找地方藏起来，个别掩耳盗铃的，就会直接丢到地上。

    因此每天中午的时候老师都很忙，一边要帮忙给个别小朋友喂饭，一边还要管着那些挑食的孩子，偶尔突发情况，还有小朋友会因谁碗里的什么多了什么少了吵架。

    所以一开始老师是很喜欢裴璃的。因为他很安静，每天早上来上学不哭闹，脑子灵活聪明课堂表现好，吃饭的时候也端端正正不需要老师帮忙。

    当时坐在裴璃旁边吃饭的是一个小女孩，筷子还不会用，勺子拿着也不顺。她碗里的饭啊汤啊撒到外面了，裴璃会主动拿纸巾帮她擦。

    老师第一眼看到无比感动，心想这世上真有这么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但裴璃一开口，老师的镜片都差点惊碎了。

    裴璃道“是不是因为你连饭都吃不好，所以你爸爸妈妈才不要你，把你送到这里来了。”

    女孩愣了几秒，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再度意识到自己被爸爸妈妈丢在幼儿园后，哇地一下哭出了声。

    哭声在孩子中间是会传染的。

    原本都在好好吃饭的孩子，听到有人哭后，接二两三地都哭了出来。

    而裴璃就在这一片哭喊声中，收拾好了自己的碗筷放到水槽，准备去休息室午睡了。

    裴森榆知道裴璃在幼儿园如此表现的事迹后，沉默了。

    第二天他买了好几大袋糖果拿到幼儿园，分给了小朋友们。

    后来这成了习惯，裴森榆开始每天询问老师裴璃在幼儿园的表现。有哪天裴璃的表现又过分了，隔天他就给裴璃班上的孩子们都送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