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用漂亮眼睛盯着他,小鹿一样,把郑超弄得心猿意马。
“咳!”老男人稳了稳心神,“你从谁那里弄来的?”
水熙抿抿嘴,“班主……”
郑超想了半天才明白他说的是杂戏班。
“他怎么会有这个东西?”他嘟哝着。
难道龙王爷除了给他还给过别人?
水熙的眼睛闪了闪,“郑超哥……你以前见过这个?”
“……”郑超想了想也没有隐瞒,他觉得自己对男孩那个心思早晚都要捅出来,告诉他也没什么,反正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
这个词郑总想得多好……
可是您老人家真能十拿九稳地搞定他?啧啧,老男人的心,你该说他足够骄傲还是傲娇……
“这东西在我老家都是被供奉起来,不准别人轻易拿走。”郑超回忆道,“每年农历七月十五的前一天到村里的小庙去,烧香拜祖,再由童男十人捧着香灰去山里走一遭……能回来就说明从小到大将无灾无难……回不来的……”
男孩紧张地问,“会怎么样?”
郑超眯起眼睛,“回不来的只是魂魄……痴痴傻傻,民间俗称‘丢魂’……”
郑超八岁之前就在山里游荡,他觉得自己是身处山中但时不时地也能知道家里的事情,感觉就像隔着毛玻璃在看世界。
水熙握紧他的手,他十分想知道
这些,不仅仅是师傅曾经提过,同样因为是郑超的经历,他有种想要急切分享的渴望。
“我记得爷爷当时找了族老来给我招魂……没用,其实我就在那里,一直都在看着他们……可是有时一转身就又在山里……呵呵,也不是我在说故事,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像在看水果罐头……他们都像黄桃一样在罐子里打转,自己却没办法透过玻璃把手伸进去……是这样么?”
郑超惊讶地看着水熙,“是……没错,就是这种感觉!你怎么……”
水熙被他盯得有些害羞,“我也丢过魂……”
“其实这珠子原本是我师父的,后来为了给我治病他卖给了班主……呜呜……”,他越说越激动,“……我师父是好人,要不是我……呜呜,要不是我他也不会死……”
说完男孩放声大哭。
郑超手足无措地抱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看得出来他师傅和他的感情形同父子,估计死后没人愿意收留他才到处流浪——一想到这里,郑超心疼地又是摸又是亲,恨不得把这孩子填到自己心窝里去——天天暖着他护着他!
“……我师父,是被人害死的!”男孩哽咽着说。
什么?!
郑超瞪大眼,“熙熙,你说的是真的?”
男孩点点头,使劲抿着嘴不让自己再哭出来,不过忍得狠了,身体就止不住打颤。
郑超连忙摸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他们挖别人的墓,我都看见了。后来师傅要带我走,班主不让,师傅说要找警察自首……班主,班主就把他给掐死了……郑超哥,他把我师傅扔水里,我看见了……我不敢过去救师傅,我害怕……呜呜……”
“没事了,没事了……乖……”
郑超很气愤,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他隐隐听说过,有些到处流浪的戏班至今还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些人都是下九流门注3出身,从祖上就开始投身行当,家里的孩子自懂事起便被教会手艺。
杂戏班这种现在基本绝迹的组织,在以前明面上是戏班,背后却是干些盗掘他人祖坟取财,玩神仙跳诈骗,或者兼职巫蛊术士之类的角色。在如今越是经济不发达的地方这些人越多。
这么看来熙熙的师傅也是这里面的一份子,但能干出杀人勾当也许不止是因为同伙要退出,应该还有其他原因。
“你师父为什么要带你离开?”
男孩吸吸鼻子,忐忑地看了他一眼,“他……他摸我……”
摸?!
难道……
尼玛!
王八蛋!!!
郑超怒气很盛,他诅咒那个龟儿子!
敢动他家熙熙,狗玩意儿活腻歪!!!
男孩见他生气,以为因为自己的缘故,急忙哀求“郑超哥,你别生气,求你别生气!都怪我,
都是我不好……呜呜……你别赶我走……”
这话一出,郑超的气立马四处外泄,比气球还快……
“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唉!算了……”
抱着男孩又吃了顿豆腐,老男人才开口说,“那人叫什么?长什么样?”
“……叫巧令方。”
巧令方?
郑超的手停了一下,然后轻轻抚着男孩的背,脑袋却在分析里面的蛛丝马迹
珠子,股权,戏班……
珠子看来是被这些人偷走的,而那神秘的10却属于一个杀人犯……
……
本来不想搀和老余的事。
但,既然事情这么巧,三条线全部汇集到这里,郑超便想看看这个杂戏班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注1水胆,指在宝玉石中,天然形成封闭空间,内含水,气泡,固体杂质等内容。多常见于水晶、玛瑙等矿物体中。(来自百度)
注2系作者自撰,灵感来于“葬承生气”,“盖生者,气之聚。凝结者成骨,死而独留。”
注3一流戏子,二流推,三流王八,四流龟,五剃头,六擦背,七娼,八盗,九吹灰,此为下九流。这里把他们衍生为一个门派,与主线关系不大,不必在意。
☆、第三十章
“加油站?”
郑超接过温士铎递来的一张通知,上看下看,终于发现这是真的。
“这个一堂实业抽风还是怎么?在咱们这里建加油站?”
温士铎耸肩,他刚从米国回来,对这些加油站的加盟选址问题实在不了解。不过有一点众所周知的事情就是,加油站最好不要建在居民区附近。
“他们手续都办好了?”
“还不全,起码安监,消防,气象局,质监局这些地方还没有办手续。”温士铎的秘书说。
此秘书是他刚从沪市找来的,祖籍潭花市。
郑超拿起手机,“我找陆总……”
“郑总?”
“老陆是缺钱还是怎么的?加油站建哪里不好你非得建在我这里!”
“加油站?我公司最近没有这个打算……你从哪里听来的?”
“你都把通知发我公司来了你还敢说没有?!”郑超有些不满,这人也开始学着暗度陈仓了?
“不可能!我自己卖油就能赚不少,何必苦哈哈地去建加油站……再说对加油站上面都卡的紧,难审批……你那通知是哪个公司发的?”
“你们公司,落款明明白白的一堂实业。”
“骗人的!要是真建加油站让分公司发通知就可以……你把那通知传真过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孙子拿老子当大旗扯呢!”
郑超把通知一递,温士铎的秘书立马拿去传真。
既然不是建在自己地盘上就好,否则开盘后实在影响生意。谁愿意住在一个易爆品旁边?!
“最近还适应么?”郑超问温士铎。
“还好……多年没回来突然发现这里再也找不到以前的影子……”温士铎颇有些遗憾。
“哈哈,没办法发展太快,现在全国都这样。”
郑超拍拍他,“我也不说那些寒暄话,我这人做公司其实没水平,能把它整成现在这样子也是当初没想的事。所以公司内部结构肯定有你这个专业人士看不过眼的地方……我的意思是,你放心地去改,我不会插一句话!不过被裁的员工能尽量照顾就照顾,不要怕花钱。”
温士铎挑挑眉,“郑总的意思是……多给遣散费?”
郑超弯起嘴角,不言而喻地拍拍他,然后愉快地离开办公室。
“唉……”温士铎摇头,“跟犹太人呆久了,没想到还有不计较钱的……”
孙潇潇心里七上八下,他老子当时可说的明明白白,在郑超这里不好好干就回家自己吃自己!没想到这一天来得真快……
新任总经理一看就是个大白鲨,混吃等死派的天敌。她这次就算烧香拜佛也无济于事。
“喂?爸……今天公司下了裁员通知……”
“你被裁了?!”
老孙正在穆宁大师这里参禅,闺女一个电话便把他的冥想打得七零八落。
“呜呜……不幸被砍…
…求安慰……”
“求尼玛的安慰!”
老孙爆出一句粗口,穆宁大师的白眉毛颤了颤,默念一句“阿弥陀佛”。
“你爹我扯了多少张脸皮才给你找到这个工作,……你!你好!你真好!……”本来还想再骂一句,但想到姑娘的亲妈是自己老婆,憋了半天留下个口德。
“……回去再说!”啪!挂了!
穆宁大师一看,孙居士气得够呛,这可是咱“心理医生”上场的好时机。
于是他说,“孙居士可记得有一年寺里枣树挂果,贫僧的小徒们都去打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