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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就爱了 第4节

作者:心绪太无聊 字数:30292 更新:2021-12-20 20:40:55

    就象被当垃圾扔掉一样,没人有来过了,也没听见人声,倒是雨打在屋顶的破瓦上,又滴落下来,不知砸在什么东西上面,发出闷闷的声音,还有风吹树响。这些如果再加上一盏摇曳的灯笼,那就是聊斋的片头。

    叶孝铭冷静地分析着现在的情况。不可否认,这就是他想要的,他等的就是对方出手。他失踪必然会引起警方调查,只要他撑得够久,警方就会查到更多,就算最后他被救出去,对于绑架的原因也会深入调查,这样,就能抽丝剥茧,把当年发生的事一点点刨出来,理清楚真相。

    对于只是把他扔在这,叶孝铭也不担心,他相信这不过是对方的战术。知道他身体吃不消,先晾他一阵,等他身体虚弱时,再强大的精神也抵挡不住,所以他努力保持清醒,即使因为寒冷痉挛一再发生,即使已经闻到自己下身的恶臭,即使扭曲的脖子和身体让他有点喘不上气,他还是咬牙坚持着。

    同样是煎熬的夜,叶孝铭想起了在检查院的那一夜。虽然那时有人不断地逼问他,但他心里一直很沉着镇定,就算身体已经扛不住,他也不担心精神会松懈,痉挛时短暂的无意识过后,他总能很快的清醒过来。直到最后结束昏睡过去,他也只是累了,困了,不是崩溃。

    现在,除了那点风雨声,周遭静得可怕,叶孝铭的思绪却反而不稳定。想到功夫没有白费,很快就有机会查出真相,他就觉得兴奋;想到事情即使查出也可能没有结果他又感到沮丧;想到这些事结束后,他的人生似乎再没其他目标,内心又生出一丝彷徨。他在期待与失落中起起伏伏,焦躁的心理让潜藏的幻觉从阴暗处慢慢浮现。

    “奕峰,帮我解开,快点,奕峰”叶孝铭不知不觉间呼喊出江奕峰的名字。

    他感到全身都被束缚住,然后一点一点收紧,他想挣扎却动不了,他想呐喊却喘不过气。他渴望江奕峰那温暖的手指为他细细的按摩太阳穴,他想念江奕峰那爽朗戏谑话语时而与他争锋相对,时而对他挑逗戏弄;江奕峰的微笑,江奕峰的温柔,江奕峰的味道有关江奕峰的一切慢慢填满叶孝铭的内心与思想,仿佛他就在身旁,抱着他,抚慰着他。

    “奕峰江奕峰”叶孝铭喃喃着这个名字,不再去想身上那根本不存在的感觉。幻觉就这样被一点一点压制,如潮水般慢慢退去。

    是江奕峰,是因为有他在,所以检查院的那一夜,才能那么安之若素叶孝铭发现自己竟然迟钝到现在才发现。他想起那一夜,当江奕峰走进审训室时,他就象看到依靠,心里完全放松下来;当江奕峰离开时对他说他就在外面等着,他就好比一个出征的战士,知道家里有人等他,让他更加勇往直前;当调查结束时,他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全权交给江奕峰,仿佛身上的重担终于可以卸下,有人会为他撑起一片天。不管是昏睡中的喂饭擦洗,还是幻觉时的按摩抚慰,就算是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江奕峰的怀里,他也没有吃惊,一切都是那么浑然天成,他自然而然的就接受并认可。

    短短半年,叶孝铭没想到江奕峰竟已如此深入他的生活,走进他的内心。就象春雨润物细无声一样,江奕峰悄悄的滋润了叶孝铭那颗干涸贫瘠的心灵。在他忙着算计,忙着布局的时候,有一个人在真心地关切他,为他担忧,为他焦灼,陪在他身边,替他家人着想,而他却依然顾我,只想着自己的不甘心,甚至不在乎自己本就糟糕透顶的身体。

    想到这里,叶孝铭不禁叹了口气。他知道此时家里必定已经一团乱,为人子,为人父,他实在太不称职了。说什么努力活下去是为了孝顺父母,其实一直是在拖累老俩口,而对儿子如此严厉,也不过是借口担心将来儿子变坏。他觉得自己一直在压抑烦躁的情绪,不给人添麻烦,而真正的却是自己一直很任性,训儿子,不理睬父母,把自己关起来,一副颓废厌世的表现,搞得家里谁也不好过。

    “奕峰,你是不是一直都想取笑我,笑我这么大的人,还象得不到糖的孩子一样耍脾气,任性妄为。”叶孝铭对着不存的江奕峰自言自语,“你就笑吧,不过就笑这一次,以后不要再笑我,提醒我该怎么做就好。”

    痉挛的发生毫无征兆,当身体的抽搐停下后,叶孝铭的左手反折成一个诡异的角度,衣服被蹭得乱七八糟,从裤腰里散出来,下身的裤子和地上全湿了,鞋子早就不见,袜子也脱落了,的脚踝在地上磕得淤青,脚背上也满是划痕。

    趴着的叶孝铭努力让自己的脸转向另一边,原本贴地的那面满是尘土,脸上几道血痕与额角的淤青让他看上去十分狼狈。叶孝铭知道自己开始发烧了,脑袋越来越迷糊,昏昏欲睡。

    “爱都爱了  我的心  又何必非要忘了你

    在最混乱的夜里  一个人追根究底

    恨都恨了  我的心  又何必这样想着你

    为你反复的情绪   你也不会再问起

    ”

    叶孝铭突然想起下午在车上听到的歌曲,那已经是曲尾,所以反复的唱了好几遍。那时他想到了他妻子,而这时,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江奕峰。随后一个更为生动鲜明的影象如电影一样在他脑海中不停地重播温泉里,江奕峰抱着他,他们吻在了一起。

    那个吻到底代表了什么,之前他刻意忽略,现在却开始认真思索。而随着思想的探究,心里一股不曾有过的冲动慢慢破茧而出。

    和江奕峰相处的每时每刻,他都记得,即使脑袋在发烧,也模糊不了那些影象,在家里,在外面,两个人,一大家子人,他抱他上车,他给他换纸尿裤,他喝掉他喝剩的果汁,他喂他吃饭,给他试鞋,电影院里足底按摩,车上拉着手没放开

    一个男人为他做这么多,而且告诉他只因为是他;一个男人对他说着甜言蜜语,虽然从没有表白,从没有越界,但那份感情却在行动中,在眼神里自然的流露出来。

    大概连江奕峰自己也没发现自己的感情吧因为问他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在这混乱的夜里,叶孝铭一个人追根究底,最后只得承认那感情可能就是爱,就是心动,存在于江奕峰心里在,也存在于自己心里。

    叶孝铭怕睡了就醒不来,于是尽量让自己的脸贴着冰冷的地面,贴得没感觉了,就用下巴支着,头顶着努力挪一下,换一个地方再贴着。这样既让自己的脑袋降降温,也能不让自己不睡着。

    与妻子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爱,有没有过心动,叶孝铭已经不想去想了,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他热切地渴望着江奕峰,他觉得他的感情从没这么强烈过,好象要燃尽他的生命。他心里不停地呼唤着江奕峰,多希望这声音能象简的呼唤,穿过原野,穿过夜空,传递到罗切斯特的耳边一样,抵达江奕峰的心灵。

    曾经,叶孝铭以为自己将在一条漫长的路上一个人走下去,不敢渴求有任何人的陪伴,生怕如饮鸩止渴般生不如死。而现在,当他意识到自己爱上时,他觉得他变成了荆棘鸟。

    荆棘鸟,一生只唱一次,它把自己钉在最尖最长的荆刺上,当生命奄奄一息时,它超脱了自身的痛苦,唱出了比世上一切生灵都更加优美动听的歌声。叶孝铭也想这样,想用生命爱一次,用生命不顾一切,狠狠地爱一次。

    天亮了,叶孝铭感觉到蒙住眼睛的布条没有那么黑暗。当脚步声传来,他以为一直等待的关键人物要出场了。可是,来的却只是两个小罗罗。

    警方除了根据江奕峰的刘总那条线索查找外,还通过设在城市道路上的各个监控查找着那辆灰色尼桑轿车。出了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那辆车就把套的牌换掉,警方只能将时间段内的每一辆款式相同的车一一排查。一天一夜后,终于最后确认那辆车沿着国道出城,进入邻市的郊区。

    一个白天,叶孝铭没吃没喝,晕过去又醒来,反复的次数他都记不清。当他最后一次醒来时,他觉得天又黑了。两个小罗罗一开始只是看着他,后来一个出去接电话,进来就开始问他监控视频的事,又问他查到了什么,资料在哪里。叶孝铭没有回答,他们也没为难他,就是让他这么一直躺在地上,看着他发烧、抽搐、昏迷、醒来,而且嫌他臭,连靠近也没靠近。

    “你要干什么”一个小罗罗大声喊道。

    叶孝铭突然感到一阵剧痛,有什么往他脑袋上狠狠地砸了一下,鲜血瞬间流出,透过眼前的布条,渗进他眼里。

    “警察来了他不说只能杀了他。”

    “之前没说要杀人的”

    “那就把他拍傻了,弄个脑出血或植物人之类的,这样他就什么也说不出来。”

    叶孝铭虽然脑子被打得晕乎乎,听得不是太清楚,但他初衷已改,他还想留着命搞定江奕峰,所以努力支起脖子,用沙哑的声音说“兄弟,听我说两句。”

    “艹,你终于肯说了,早知道这样,就直接揍你。上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兄弟,大家出来混都是为了钱,这事和你们没关系,你们没必要把命搭上。如果我有什么事,你们这辈子就得蹲牢房里,挣了钱也没得花。”叶孝铭话还没说完,远处就传来隐隐的警笛声,两个小罗罗很紧张,“你们现在马上带我走,找个银行,我把密码告诉你们,卡上的钱全拿去,足够你们下半辈子吃香喝辣。还有,我看不见你们,我也保证不起诉你们,就当是我们是私人恩怨,私了,以后警察也不会找你们。我是律师,你们相信我。”

    叶孝铭的话显然起了作用,那两个人快速抬起叶孝铭把他扔车后座上,发动车子冲了出去。听着越来越近的警笛声,叶孝铭也感到莫名的兴奋,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然后从那道裂开的口子汩汩地冒出来。

    警察已经将整个村子包围起来,灰色小车慌乱中撞在了树上,叶孝铭从车后座直接滚落到后座与前座间的车底。两个小罗罗不知所措地乱开,包围圈越来越小,他们撞开了围栏,车子一头栽进了一个大水塘。

    江奕峰开车跟着救护车随后赶到,叶孝铭已经被人从水底捞出。看着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苍白得象水鬼一样的叶孝铭被抬上救护车,随着救护车的两扇后门关上,江奕峰双腿发软,好象有什么从他身体里被抽离出去,让他痛不欲生。

    村庄的夜又恢复宁静,叶孝铭的局破了,结果怎样还尚未可知,但他与江奕峰之间,另一场情感大戏却即将拉开帷幕。

    、第章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连绵的阴雨过后,阳光穿透了一切,包括内心的最深处。江奕峰望着机舱外美得无与伦比的火烧云,全身也仿佛燃烧起来。想到叶孝铭,他就有种归心似箭的冲动;想到叶孝铭那暧昧不清的微笑,他就觉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想到叶孝铭那迷离朦胧的双眼和微弱慵懒的鼻音,他整个人都酥了,象没骨头一样全身软绵绵

    没出息的江奕峰已经被叶孝铭弄得五迷三道,出差在外的这十天没日没夜地干活,就为了快点回去,昨晚加班到凌晨,只睡了两个小时,就赶着上今天最早的这班飞机。此时,太阳刚刚升起,他一点也不困,心跳跟打鼓似的,强烈而有节奏感,催促着他奔向有叶孝铭的地方。

    江奕峰一开始也觉得不对劲,觉得诡异,但耐不住色心已起,迷了心智,渐渐的就沦陷在了叶孝铭营造出的甜蜜与宠溺的温柔乡里。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亮了多久江奕峰也不清楚。从看着没有声息的叶孝铭被抬进救护车开始,他的脑袋就一片空白,开车、停车、上楼、坐下等等一系列的动作不过是脑部发出的习惯性指令,没有任何意义。医生进进出出,叶所长站起来和医生沟通、签字,这一切就象无声电影一样,只在眼前播放,他的脑子完全没有接收到任何信息。

    叶孝铭身上除了擦伤碰伤,左肩骨裂,最严重的外伤就是脑部被硬物撞击导致颅骨骨折,失血过多。这还不要命,要命的是他烧了太久,除了肺炎复发,身上多器官出现衰竭现象,最后又落水,严重缺氧导致休克。

    手术过程中医生下了几次病危通知,叶所长基本放弃希望。江奕峰第一次见到失魂落魄的叶所长,作为研究员,他平时都是冷静、严谨、细致的学者态度,举手投足间一种充满智慧的儒雅风度。可是现在,他脸上的皱纹变多变深,一道道刻出了他内心的痛苦与煎熬,眼角噙着泪,鼻子通红,安不下的心让他来来回回地踱步。

    江奕峰用手狠狠地搓了几下脸,强行拉回遥远的心神,让叶所长坐下,说着不知所云的安慰话语。他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希望这次阎王能收了你,要是比现在这样更半死不活,我都受不了。真是一语成谶

    叶孝铭从手术室被直接送进icu,医生说不能确定他什么时候能醒来,可能很快,也可能醒不来。沈老师哭得肝肠寸断,最后医生不得不给她注射镇静剂。叶所长一夜间头发斑白,背都佝偻了,坐在沈老师床边,拉着老伴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叶家现在全靠周英,做饭送饭,照顾两老。只有叶书扬不知道情况,只以为爸爸生病住院了,而这对他来说很正常。

    江奕峰每天上班前都会到医院一趟,晚上回家吃完饭再上医院看看,能做的事都尽力去做。从icu的窗口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叶孝铭,他的心象找不到支点一样不断下坠,坠落到一个无底的深渊,那里黑暗寒冷,孤独寂寞,感觉不到伤痛,只有无尽的绝望。

    叶孝铭的头发被剃光了,头上缠着绷带,气管切开,左肩打着石膏,脸上身上交错纵横的管线,身边各种仪器滴滴作响。江奕峰都怀疑他是不是变成了实验品,亦或是提线木偶。江奕峰很矛盾,没找到叶孝铭时他只要他还有口气,活着就好,但现在他觉得这样不够,此时的叶孝铭一点也不象活着,他不要叶孝铭就这样躺着一动不动。

    他要叶孝铭看他,哪怕是瞪他,要叶孝铭和他说话,哪怕是损他;他想抱着叶孝铭,想搓他的手脚,抚他的眉骨,让他在他怀里象小猫一样熟睡;他想给叶孝铭喂饭,给他擦拭嘴角,然后亲吻他,感受他双唇的柔软,舌头的灵活,唾液的甜蜜;他想和叶孝铭出双入对,同床共枕,因为他找到答案了,他知道为什么了。

    “孝铭,醒醒,我有话跟你说,必须当面说,所以你别睡了,差不多就行了”江奕峰嘴里喃喃着,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香包,“这是我给你求的护身符,能保你平安,长命百岁。你醒来我就给你,挂你脖子上,再也别拿下来。”

    一周后,叶孝铭从icu被转到单人特护病房,虽然人没醒来,但亲属可以陪在身边,距离不再那么遥远,大家心里多了几分勇气和信心。江奕峰除了上班就是呆在医院,眼睛熬红了,人也憔悴很多,但谁也劝不走他。大家都以为他是在责怪自己没早点把知道的情况说出来,结果害叶孝铭这样,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一刻也不想离开叶孝铭,他心里发誓一定要把他叫醒。

    黎明前,江奕峰站在病房的阳台上,看着天边的启明星,终于忍不住点燃一支烟。因为今天没上班,所以昨晚他留下陪夜。可是他怎么也睡不着,心里的压抑让他憋闷,他和叶孝铭说话,把最近的工作和想法都告诉他,但越说越难受,有种想哭的冲动。他轻轻地搂住叶孝铭,但那种感觉和以往完全不同,没有回应是种难以承受的孤独,就象被遗弃一样,叶孝铭去了一个他到不了的地方。

    把烟深深吸进肺里,再吐出来,但已经吐不干净,那点尼古丁在七秒之内就已抵达中枢神经,与大脑中控制自律性的神经受体结合,促进多巴胺的生成。多巴胺是一种强烈的兴奋剂,可以使人产生愉悦感,缓解紧张焦虑的情绪。叶孝铭就是特殊的尼古丁,江奕峰在不知不觉间吸进去,从此再也戒不掉那瘾。

    当第一道曙光刺破云层,穿过江奕峰打开的通向阳台的门,照在叶孝铭床头,他整个人变得有点虚幻,好象一碰即散。

    “孝铭,天亮了。”江奕峰站在床头,闭着眼,用手抚摸着叶孝铭的眉眼。他瘦了,眼睛凹陷,眉骨突起,指尖上传来的温度带着刺痛感,让人以为是抚在刀刃上。

    明明有温度,为什么醒不来

    极致的幸福突然变成极致的痛苦会让人疯狂,甚至让人轻生。而在极致的痛苦时突然降临了极致的幸福,会让人变得虔诚,全身心的膜拜天地,甚至愿意奉献自己。

    当江奕峰的手心突然传来轻微的振动时,他震惊了,睁开眼,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再次用手去抚叶孝铭的眉眼。就象即将破茧而出的蝴蝶,他的睫毛在轻轻地颤动,颤动,然后裂开,然后慢慢舒展翅膀,最后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翩翩起舞。

    看着晨光中叶孝铭抖动的睫毛,迷糊的睡眼,一滴泪从江奕峰的眼角滑落。失而复得,他知道,这一次让他会用生命去珍惜,去满足叶孝铭的一切要求。

    叶孝铭的胸口挂着江奕峰求来的护身符,时不时传来一股淡淡的香的味道,让他心神安宁。他微微皱了下眉头,旁边立刻有人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或是需要什么。

    不清楚是因为脑部受到撞击还是发烧引起,叶孝铭的视力下降很多,不戴眼镜就跟半瞎一样,但人刚醒来,戴眼镜看久了又头痛头晕,所以只好先当个半瞎。再加上气管切开,说不了话,他只能通过表情表达一些意思,但这对身边的人来说实在是个严峻的考验。

    江奕峰时刻注意着叶孝铭的表情变化。他把多年来没请的各种假一次性全请了,当起了二十四小时贴身护工。他这么做完全出于自愿,而且甘之如饴,但这里面也不能排除叶孝铭的一点因素。

    江奕峰咨询过医生,发烧或者撞击对脑部是不是有影响,会不会进而影响一个人的性格。医生认为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但具体影响程度很难说清,之后会不会变回原样也不能确定。

    叶孝铭正处在江奕峰认为的性格改变期。他不再是一只老虎,而是变身成一只高贵无比的波斯猫,傲慢又挑剔,敏感又娇气,稍有不顺心不是凝眸蹙眉如楚楚可怜的病西施,就是趾高气扬如高高在上的皇太后,而气顺高兴时,又象媚惑人心的埃及艳后,或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总之,在江奕峰看来,如今的叶孝铭既是叶孝铭又不是叶孝铭,撩拨得他心猿意马,有时恨不得来个霸王硬上弓,但终究是心疼他身子弱,只能捧在手里,含在嘴里。

    叶所长和沈老师总算是缓过一口气,人也精神了,叶所长回去上班,沈老师也出院了,但他们还是每天都到医院,只是叶孝铭不是很待见他们。没办法,沈老师一来总是说着说着就掉眼泪,叶所长则是叹气,叶孝铭又说不了话,看着眼前模模糊糊的人影动来动去,搞得他心情极度郁闷,眉头皱得紧紧的,最后只得用粗重的喘息声提醒他们。

    叶孝铭现在就指着江奕峰,周英也只是每天过来送饭,短暂地替换一下江奕峰。他的吃喝拉撒,包括身体上的呵护和精神上的抚慰江奕峰全包了,一点不假他人之手。

    从早到晚,一天七餐,通过胃管注射;定时排便翻身、吸痰按摩;读时事说民生,谈政治论经济;逗他,哄他,宠他只有江奕峰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叶孝铭左肩打着石膏,不能左侧躺,头上伤口又偏向右边,所以也不能朝右侧躺太久,为了防止压疮,江奕峰很是勤快地给他翻身按摩。但叶孝铭越来越讨厌江奕峰象煎饼一样给他翻来翻去,在又一次翻动时,他紧皱眉头,轻轻的发出一声低低的鼻音。这下江奕峰心疼了,问他是不是不舒服,是不是哪里痛,可是叶孝铭只是眯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江奕峰,没办法给予回答。直到江奕峰坐在叶孝铭身边,把他半抱起来,倚在自己怀里,一手揽着他,一手给他按摩后背,他才舒服地闭上眼。

    这一抱,叶孝铭上瘾了。当叶书扬跟着奶奶到医院看爸爸时,惊讶地看着爸爸象孩子一样被江叔叔抱在怀里,听江叔叔上的新闻。沈老师也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子,并对儿子一脸享受的表情感到不好意思。叶孝铭却完全不在意,头枕着江奕峰的颈窝,冲儿子和母亲模糊的影象笑了笑,就睁着迷蒙的双眼,看着窗帘间闪动的阳光。

    江奕峰勤快能干,任劳任怨,叶家人除了感谢,更多是的感动。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照顾,而江奕峰作为一个外人,又不象周英那样收取报酬,全凭一颗真心照顾叶孝铭。叶家父母知道这份情怎么也还不了,他们私下跟叶孝铭念叨,却见儿子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他们又跟江奕峰道谢,没想到江奕峰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嘴里说着应该的应该的,搞得俩老一头雾水,没明白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江家父母倒没觉得怎么样,只是没想到儿子竟然这么会照顾人,想到自己将来老了,不能动了,有这么个能干的儿子在身边,也觉得有点指望,老有所依。

    江奕峰在叶孝铭摘掉颈部输氧管,换成鼻氧时,突然接到集团总部要他马上出差的通知。这假休了不到一半就得走,江奕峰气得咬牙切齿地骂了好一会儿,最后抱着叶孝铭抓紧时间诉衷情。

    江奕峰绝对是情场上的老手,但他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从不轻言承诺,从不把喜欢,把爱挂在嘴上,即使对前妻也只有在结婚时有点言不由衷地说过“我爱你”三个字。对于这点他一直感到惭愧,但他真心不爱,也是无可奈何。

    当他对叶孝铭说“我爱你”三个字时,他第一次懂得什么是过电的感觉,什么是春心荡漾的萌动,他全身紧张得快要颤抖,心里跟倒了蜜罐似的四处流淌着甜蜜蜜的爱恋。他把等待叶孝铭归来的紧张与痛苦,等待他醒来的孤独与绝望,看见他睁开眼时的激动与虔诚,陪伴在他身边的放松与舒心,一切的一切,一点一点地告诉叶孝铭。

    叶孝铭眯着眼,勾着嘴角,淡淡地笑着,虽然头发刚长出来,只有短短的一点点,但依然让江奕峰那么心动,那么爱慕。他轻轻地捧着叶孝铭的脸,吻他的额头,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双唇。

    甜蜜且深情的吻,两个人心心相印,两份情水乳交融。江奕峰从叶孝铭的回应中明白了他没有说出口的情感,他的心更加激动,他的吻更加热切。纠缠的舌头,吮吸,舔舐,交换着彼此的唾液与味道,肺部的空气几被吸尽,灵魂出窍般飘飘欲仙。

    分开时,叶孝铭无力地靠在江奕峰肩上,眼角微红,湿润,象沾了露水的花瓣。江奕峰的心从此不再属于他自己,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怀里这个男人。

    二十分钟后飞机即将降落,江奕峰内心激动焦灼。出差在外的这十天,他担心自己不在身边,叶孝铭会不适应,所以他每天都给叶孝铭打电话,虽然只能听见对方弱弱的鼻息,偶尔一两声轻轻的“嗯”,但他已经心满意足。

    讲电话时,江奕峰总是闭着眼,想象着那时那刻叶孝铭的表情态度。有时他也不说话,两个人就听着彼此的呼吸,感应着彼此内心的情感,然后是满满的感动,满满的幸福。

    他有点想念曾经那个冰山美人般的叶孝铭,不过现在的叶孝铭让他如着魔般痴狂,哪怕觉得哪里不对劲,也被他通通忽略。

    江奕峰到达医院时,病房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他打叶孝铭的手机没人接,打周英的也没接。他正想去该层的护士站问时,正好看见一个推着药的护士走过来。

    “你好,请问这里的病人去哪了”江奕峰指指背后的病房。

    护士探头看了一下,说“清晨快六点那会,病人病情突然恶化送去手术了。”

    江奕峰的脑袋轰的一声,拔腿就往手术室跑。手术室外没见到叶家任何人,他急得到处乱窜,撞上了一个刚从手术室出来的护士。

    “先生,这里不能进去,请保持安静”护士拉住要往手术室里闯的江奕峰。

    “护士小姐,请问清晨六点送来手术的2216病房的叶孝铭还在手术吗”江奕身抓着护士急切地问。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位病人,但如果确定是清晨六点,那么今天那时只有一位病人做手术。”护士吸了口气,扶着江奕峰的手肘,很郑重,很恳切地说“很抱歉,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

    明明是春光明媚,为什么突然就下起雨。一声春雷惊醒了大地,将江奕峰的心震得支离破碎,整个人瘫在地上,犹如未能成功渡劫的小妖魂飞魄散。

    、第章

    “先生,先生,您的手机响了”手术室的小护士看见男人瘫坐在地上,一时也不敢走开,听见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好一会儿,就提醒了一句。

    江奕峰茫然地抬头看着小护士,他就听见有声音,可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小护士蹲下,很小心地指着他口袋,说“先生,您手机响好久了,这里,手机响了,您快接一下吧,”

    江奕峰还是没动,小护士左右看看都没见有其他人,只好勉为其难地伸手小心翼翼地帮他掏出手机,放到他面前,可是见他还是无动于衷,于是一咬牙,干脆直接给接通了,然后贴到他耳边。

    小护士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已经说完挂断了,只是看男人盯着地面一点反应没有,她也没敢把手放下,始终举着手机。她越等越害怕,正准备起身去叫人时,男人突然从她手里抢了手机,然后发疯似地跑了。

    江奕峰冲进病房时,也不管旁边医生护士叶家人都在,直接抱住床上的叶孝铭,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叶孝铭确信自己听到了低低的抽泣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下意识的想抱住江奕峰,想抬手摸摸他的脑袋,最后他能做的只是用脸颊蹭蹭他的头。

    过了一会儿,江奕峰抬起头,红着眼眶看了叶孝铭一眼,然后又迅速地冲出病房。病房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为这突发的情况感到莫名其妙。

    “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护士站的护士看到江奕峰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赶紧微笑着先问对方。

    “那个送药的护士呢”江奕峰看了一下,这几个护士里没有之前推着送药车的护士。

    “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一位,有什么事吗”其中一位护士回答。

    “什么事我要投诉她让她编谎话骗人,真是太过分了”江奕峰义愤填膺,视线一转,就看到那个送药的护士从拐角处推着药车出来。他三步并做两步地冲过去,对着那个护士喊道“人吓人吓死人,你不知道吗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送药的护士被吓了一大跳,等认出是之前询问过她的人才说“先生,您冷静点。您说我骗您,请问我骗您什么”

    “你还装蒜,你不是说病人清晨六点那会病情恶化送去手术了吗”

    “是啊,我没骗你呀”护士赶紧叫另一个护士查一下,查完才知道病人已经死亡,她们觉得可能是家属接受不了现实才这么情绪化,这种情况也很常见,只好安抚他“先生,我们知道您很难接受,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还请您节哀顺变。”

    “节哀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江奕峰觉得实在是无法忍受,这群人睁着眼睛说瞎话简直不可理喻。“病人明明是去检查,现在好好的在病房里,你们还让我节哀,你们什么意思”

    最后,江奕峰很不好意思地跟护士站的所有护士道歉,灰溜溜地回病房,第二天还特意买了些吃的送到护士站再次赔礼道歉。

    护士没错,错的是江奕峰。

    这一层的病房都是单人间,病房门两两挨着。当时江奕峰急着找人,出了病房看见送药的护士就直接问她,没注意到自己其实走了两步,站在隔壁病房的门口,所以护士看到他指着的就是隔壁病房,才闹出这么个乌龙事件。

    叶孝铭听完江奕峰的叙述,也忍不住笑了,但是心里却隐隐作痛。看着江奕峰西装革履地趴在他床边,就这么睡着了,他觉得也许不该继续下去,这么担惊受怕,到底该不该爱。

    叶孝铭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就算现在医学昌明,也难保他活到正常年龄。他已经愧对家人,真的不想再多害一个人。这次是乌龙,下一次可能就是事实。死亡是谁也逃避不了的,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给活着的人带来的是不可预知的伤害与痛苦,他不想让江奕峰承受这些。

    那一夜,他是想要去爱,狠狠地去爱。可现在,他觉得这样做太自私了,他不能让江奕峰变相地背负他的病痛。虽然爱一个人,就该为对方分担,但他本身就是个负担,他只可能增加对方的负担,而不可能减轻对方的负担,这样不公平。叶孝铭是个理智的人,他明白天秤两端长久的失衡,最终两个人的心理也会失衡,不欢而散的结局显而易见。

    这些还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更多的是他们背后还有家人,工作,各种社会关系。显然,进一步增进彼此的关系对双方来说都不是明智的选择。不是害怕受人歧视,害怕丢掉工作,害怕家庭闹翻,而是叶孝铭认为没这个必要,他是个成年人,他懂得计较得失,再加上自己的身体状况,谈情说爱他又能做什么,与其一番折腾后不了了之,两家人成陌路,还不如一开始就断了念头。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叶孝铭坚信这个道理,并积极调整自己的心态。他安慰自己够了,之前一段时间,他放任自己完全沉浸在江奕峰给的宠溺中已经够了。他不是小女人,他再也不想那样无条件地去苛求对方付出,去享受不需要回报的呵护与爱恋。他也再做不来那种矫揉造作的媚态,小鸟依人的温柔,他是个男人,就算躺着,也要顶天地立。

    也许是那一夜太寂寞,也许是那一夜太疯狂,才想要不顾一切地去爱。现在,叶孝铭回到了现实中,把之前与江奕峰种种的甜蜜宠爱深藏在心里,不再让自己继续沦陷。善于伪装的他,重新给自己织造了件如变色龙般的外衣,随着不同的时间地点,面对不同的人变换着不同的面具。

    江奕峰很快发现原来的叶孝铭回来了,虽然他说话还不利索,声音比较含糊,但冰冷的镜眶也挡不住后面那双冷静,深思熟虑的眼。出差回来就被繁重的工作搞得筋疲力尽的江奕峰还是不忘天天上医院报到,他私下观察叶孝铭,发现他只是改变对他的态度,对别人并没有任何改变。他又偷偷问了周英,在他离开的那段时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发生,或者叶孝铭身体怎么样,得到的答案也是否定的。

    这不合逻辑,江奕峰不再相信这是性格转变,他更肯定这是叶孝铭想法改变,之前的种种迥异行为也不过是他有意为之。

    周日,江奕峰早早的就上医院陪着叶孝铭,但叶孝铭一直闭着眼不理他,即使江奕峰给他翻身按摩,他也没反应。最后,江奕峰像之前那样将他抱在怀里,他才睁开眼,但依然没看江奕峰。

    “孝铭,看着我。”江奕峰不想拐弯抹角,“为什么突然改变想法”

    叶孝铭摇摇头。

    “你想太多了”叶孝铭想什么江奕峰不难猜,他知道劝也没用。看叶孝铭又要闭上眼,干脆就吻了上去。

    吻完后,江奕峰态度强硬地对叶孝铭说“我不会改变,你最好快点想通,要么受罪的是你自己。”他也想对叶孝铭温柔,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叶孝铭不是善茬,你退他就进,不把他逼得无路可退,他只会更加嚣张。

    有人来访,江奕峰帮叶孝铭调好床头高度,给他戴上眼镜,然后坐在他旁边。来人是个气质端正严肃的中年女性,穿着正装,说话滴水不漏。叶孝铭看了一眼她的名片,心里马上明白他等的主来了。

    之前的绑架过了这么久,警察也只在最开始时来了解情况,后来就一直没下文,叶孝铭早猜到事件的背后只怕是动不了的人。

    “叶律师,我今天作为代表过来跟您道歉。这次绑架事件是小一辈人不会做事,还请您大人大量,看在老一辈的份上不要计较。”中年女性直接把一张支票放在叶孝铭身前的小桌上,“两年前的车祸我已经查清楚了。当时他们确实想动手,并一路跟着您,但还没来得及动,您的车就被撞了。很遗憾,您的车祸千真万确是一场意外事故。不过,虽然他们杀人未遂,但是,杀人动机属实,所以,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对于车祸给您和您家人造的伤害,我们深表同情。这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又是一张支票被放到桌上。

    看来事情是要一件一件的算清,江奕峰看了叶孝铭一眼,不知道他在听见车祸的事后心里是怎么想的。一件事信了很久,并为之付出很多,突然有人告诉你那是假的,纯属你自己的臆想。这样的结果让人无力,让人抓狂,让人不能接受。

    “最后一件,叶律师,施工现场的事故不是事故,但具体情况不是你可以调查的,这件事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曝光,就算证据确凿也一样。但,遏制谣言是有必要的,所以,如果你手上有那段监控视频的话,请交给我。这是交换的条件。”第三张支票摆到了桌面上。

    从一开始的“您”变成了“你”,裸的威胁。虽然名片上没有写明,但叶孝铭也不是没见识的人,看一眼就知道其部队背景。识时务者为俊杰,到了这份上,叶孝铭爽快地承认自己惹不起对方,既然车祸纯属自己倒霉,那他可没那么正义去多管闲事,而且这次事件自己身体亏了不少,也没必要跟钱过不去,于是他尽力用含糊的声音说了一声。

    见对方没明白叶孝铭的意思,江奕峰在旁边插了一句叶律师说的是“没有”。叶孝铭点头表示认可。

    “好,叶律师说没有,那就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言下之意很明确,就算真的有,也得烂在地底下,永世不得见光。

    人走后,江奕峰帮叶孝铭把支票收起来,看他一副失落的样子,忍不住再次将他抱在怀里。这件事就算正式结束了,值还是不值很难说得清,但对叶孝铭来说,不去做那些事就不是他,不管值不值他叶孝铭注定是那种敢拿命去以小博大,在所不惜的人。

    江奕峰也决定博一次,看看他和叶孝铭谁输谁赢。

    、第章

    叶孝铭的身体恢复缓慢,之前复健的成果也全部付诸东流,他不得不把大部分工作交给助理,所幸声音恢复较好,语言清晰很多,别人基本上都能理解他的意思。

    至从决定不再谈感情后,他的心就变冷了,人也沉闷很多,医生觉得他这样的精神状态对恢复不利,但没有人能改变得了他。叶家父母不知道儿子情绪怎么会这样大起大落,周英倒是看出点端倪,但她不敢相信,更不敢随便乱说。

    江奕峰到医院时,周英正在给叶孝铭喂粥。之前下胃管时每天七餐,现在虽然没这么多,但还是坚持少食多餐的原则,利于他消化吸收。周英找了个借口把喂粥的事交给江奕峰,自己拿了包就离开病房。

    叶孝铭无视江奕峰喂到嘴边的勺子,闭着嘴偏过头。江奕峰只好哄着他“吃吧,就剩半碗,吃完你要做什么都随你。”

    “不吃了。”叶孝铭索性闭上眼。

    “周姐说这些要吃完的。”江奕峰等了一会,只得把勺子放回碗里,“你确定不吃”

    见叶孝铭不回答他,江奕峰把碗一放,捏住叶孝铭的下巴,直接吻上去。叶孝铭没有防备,江奕峰的舌头快速分开他的嘴唇,挤进牙缝,然后长驱直入,在里面翻江倒海,毫不留情地吸取他肺里的氧气。

    叶孝铭被吻得喘不上气,嘴唇哆哆嗦嗦地张着,大口大口吸气。等他喘得差不多了,江奕峰又舀了勺粥递到他嘴边。这次叶孝铭嘴是闭不上,但他怒目圆睁,一脸恨不得掐死对方的样子。

    江奕峰看着面色微红的叶孝铭,真是越看越爱,觉得他怎么连生气都这么迷人,忍不住贱贱地说道“孝铭,你就乖乖吃了吧,要再不吃,我可用嘴喂你了。”

    江奕峰这句话要不说也许叶孝铭真会吃,但他说了。叶孝铭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他脸色一变,勾起嘴角,一副挑衅的样子“你要不要试试”

    “求之不得。”江奕峰顿感热血沸腾,含了一口粥就吻过去。

    叶孝铭被偷袭一次,就肯定不会有第二次。江奕峰的舌头舔过他的嘴唇,毫不费力地分开他的牙齿,叶孝铭这种主动让江奕峰忘乎所以,结果就是江奕峰舌头被狠狠地咬了一下。

    江奕峰闷哼一声,舌头迅速抽离,原本含在嘴里的粥一下子流了出来,弄得叶孝铭和他自己的嘴里下巴都是,还有的直接滴到被子上。他抽了张纸巾捂着嘴,一股子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

    叶孝铭看江奕峰一脸痛苦又委屈的表情,心里不忍,觉得自己是过分了点,就主动说“粥凉了,稍微热一下吧。”

    江奕峰把粥拿微波炉里热了一下,然后就一声不吭地喂叶孝铭,眼睛始终直视着他,脸上的哀怨让人觉得他受了莫大的冤屈。叶孝铭被看得有点难受,又不好说什么。就这样,半碗香喷喷的排骨小米粥在两个人的沉默中被慢慢吃掉。

    吃完粥,江奕峰把叶孝铭抱坐起来。叶孝铭想反对,可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刚才咬了那一口,自己没占到上峰,反而陷入尴尬境地。

    江奕峰见他态度扭捏,就一边给他按摩肠胃,一边说“吃完总躺着不容易消食。我给你揉揉,一会就让你躺下。”

    “谢谢。”叶孝铭低低地说。

    至从决定不谈感情,叶孝铭对江奕峰的态度就变得很冷淡,再加上江奕峰出差回来忙得很,叶孝铭有些日子没让江奕峰这么给抱着了。不得不承认江奕峰的胸膛真的结实又温暖,长长的手臂环抱着,让人很有安全感,也很舒服。叶孝铭放松地依靠着,心里不禁想要永远霸占这个怀抱,绝不出让半分,但想归想,他也知道不现实,最后只有无奈地叹一口气。

    “孝铭,你喜欢我吗”江奕峰很认真地问。

    叶孝铭抬头看江奕峰,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他觉得没必要否认,于是大大方方地点头“喜欢。”

    “我也喜欢你。那我们算是同性恋吧”

    “我们都结过婚有孩子。”

    “那是双性恋”

    叶孝铭皱皱眉头,搞不懂江奕峰讨论这个话题的意义,但还是回答“我觉得我不是,除了你,我对其他男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也是,我也只喜欢你。看到其他男人我一点感觉也没有,想到这么抱着其他男人,就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江奕峰无限感慨,“那你说我们这样究竟算什么”

    “两情相悦吧。”叶孝铭想了一下,只得出这么个结论。

    “嗯,两情相悦,真好。”江奕峰吻了下叶孝铭的耳垂,声音充满磁性地诱惑,“孝铭,那我们在一起吧。都说一辈子要找到爱的那个人不容易,我们既然相爱,就该好好珍惜。在一起吧,我们都不小了,时间不等人,让我们一起白头偕老吧。”

    叶孝铭并没有被江奕峰的话所蛊惑,他避开江奕峰喷在耳边热乎乎的气流,冷冰冰地说“不可能,你就断了这个念头吧。”

    “为什么”江奕峰再次换上委屈哀怨的表情。

    “你该找个女人结婚,这对你,你家人,尤其是昊昊都是最好的。”叶孝铭一脸说教的态度,“你是成年人,不是刚出社会的毛头小子,有阳光道不走,走什么独木桥,小心摔死。”

    “有你这么咒我的吗”江奕峰又换成撒娇模式,“孝铭,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别的人,不管是男是女我都不要,我只要你。”

    “我不要你,不想和你在一起。”叶孝铭就象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不要,不可能”

    “真是铁石心肠的人。你说象我这么好的人你上哪去找,别说服侍你照顾你,这个周姐也能做到,就说我们心灵相通,志趣相投,学识、阅历、三观、经济基础、家庭背景、社会地位,哪怕是单身有儿子,我们哪样不是绝配”江奕峰无限婉惜地说,“孝铭,你不要我,你一定会后悔的。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江奕峰在那酸着,叶孝铭也并非无动于衷。江奕峰的好他清楚得很。迄今为止,江奕峰是第一个能走进他内心的人,第一个能让他卸下防备,无所顾忌依靠的人,第一个让他发自内心想要去爱去过一辈子的人,第一个让他变成傻瓜一样去撒娇,去胡闹,去要求宠溺的人很多很多第一都被江奕峰占据了。可同时,也正因为这些第一都是江奕峰,所以叶孝铭不能自私地禁锢住这么一个出色的人,让他在自己身边象花一样枯萎,更不愿这么一个出色的人最后与他分道扬镳,从此是路人。做不了夫妻,好歹要做朋友,叶孝铭永远不想失去江奕峰这个最值得他信赖的朋友。

    阳光明媚的四月,正是踏青的好时节。江奕峰跟医生申请,让叶孝铭外出半天,他打算带他和两个孩子一起去郊外放风筝。

    “叔叔,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呀,我都想你了”江昊小嘴甜得很,一进病房就跑过去拉着叶孝铭的手撒娇。

    这话听着多舒心,叶孝铭脸上的薄冰一下子就融化了,笑着用手背蹭蹭江昊的手心,说“快了,过几天叔叔就能出院了。”

    “叔叔,那你出院后是住我们家,还是我们去你家住”江昊天真地问。

    “我们家住不下了。”叶书扬皱着眉头,他是很想和江昊一起住,但对现实也看得很清楚。

    “那就住我家吧不是我奶奶家哦,是我爸爸的房子,那里很大,可以住好多人,是吧爸爸”江昊回头对爸爸说,“爸爸,要么等会我们先带叔叔和扬扬去看看房子,再去放风筝。”

    “这主意不错。”江奕峰笑得那叫一个甜,但接触到叶孝铭冷若冰霜的眼光,还是马上收敛一些,“不过那里好久没打扫了,等哪天爸爸找人打扫好了再去吧。”

    叶孝铭理都不理自以为是的江奕峰,一路上除了孩子问他,一句话也不说,整个人都冻成寒冰。

    青山绿水,碧波荡漾,波斯菊、虞美人开遍的湖边如画一般美不胜收,让人的心变得柔软,温情。叶孝铭的轮椅靠背被调低,整个人半躺着,身上盖着一件薄毯,在大大的古榕树下被斑驳的阳光摇曳得昏昏欲睡。

    不远处,江奕峰在教两个孩子怎么把一只蜻蜓风筝放飞,孩子们的笑声时不时传来,里面透着最美好的童真。

    叶孝铭看着他们三个人玩得开心,心里多少有些落寞。如果自己身体不是这样,他也能陪儿子一起玩,他会教儿子打篮球,骑自行车,游戏,和儿子一起跑步,爬山,远足有好多好多的事,他已经没有机会为儿子去做。同样的,能为父母做的事也少之又少,而为江奕峰,则是完全没有。

    感觉有人靠近,叶孝铭睁开眼睛,看见江奕峰正帮他把滑落的毯子拉好。

    “吵醒你了”江奕峰轻声问。

    “没有。”叶孝铭转头去看孩子们。风筝已经放飞,叶书扬拉着线,江昊在旁边指指点点,两个孩子头抬得高高的,就象两棵朝着太阳的向日葵,活泼可爱。

    江奕峰在叶孝铭旁边坐下,拉着他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说“孝铭,你看这样一家四口过日子,多惬意多舒心。我们在一起后,谁也没必要为谁改变什么,我们已经很协调,只是晚上睡觉换个地方罢了,你就不要再矜持了。那点面子要是抹不开,我上门也行。你家要是住不下,那我们就一起再买套房子,写我们俩的名字,你看这样行吗以后你照样在家工作,我外出上班,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我们一起教孩子,一起带他们玩,一起看着他们成长。周末外出游玩,或者逛个街看个电影,节假日去旅行,我们去山上看日出,去海边赶海弄,国内国外,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只要有你在身边,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

    江奕峰长篇大论地说着,叶孝铭也没打断他的幻想,等他说完了,才哼了一声道“你说我们已经很协调了是吧我们还没上过床呢,你怎么就知道协调不协调请问我们俩谁上谁下”

    “我愿意在下面,只要你高兴。”江奕峰很爽快,而且狗腿地献媚,“孝铭,我一定会把你服侍得很舒服的。虽然我没经验,但我学习能力很强,实践能力更强,我们一起看看片,一起研究一下,我保证一次就让你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叶孝铭不屑一顾,江奕峰这话摆明了就是哄他,他在上,那也要他能行。“我下面没知觉的,该有的功能都丧失了,恐怕满足不了你。”

    “孝铭,你这么想就太狭隘了。我想和你在一起,完全不是为了性。重要的是你的人,我爱你的人,和你在一起我心里满足,精神满足,我整个人都充实,觉得生活有意义,未来有憧憬。”江奕峰把叶孝铭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就象现在这样,坐在你身边,拉着你手,我就觉得很幸福。所以,孝铭,不要太介意性这玩意,那只是生活的调剂品,不是必需品。”

    “柏拉图式的恋爱不适合我。就象盐也是调味品,但没有,菜不好吃。”

    “盐不能吃太多,对身体不好。而且我也没说只要精神恋爱,下面不行,上面行就行。”江奕峰轻轻吻了吻叶孝铭的唇和耳朵。

    “江奕峰,到此为止吧”叶孝铭不想再和江奕峰胡扯,“这样纠缠下去没有意义。还有,你别再跟孩子们说些乱七八糟的事,对他们影响不好。你再这样,我会禁止扬扬跟昊昊一起玩。”

    怎么就跟捂不热的石头一样,江奕峰恨得牙痒痒的,看叶孝铭闭上眼不理他,干脆站起来找两个孩子去。

    叶孝铭不是冷血动物,最近江奕峰总在他耳边煽动,他也不是没想法,尤其是看到儿子跟江奕峰相处融洽,他也心动过,但他的身体就象是横亘在他和江奕峰之间的一道槛,注定永远迈不过去。

    晚上,江奕峰坐在飘窗上抽烟,虽然叶孝铭还在医院,但对面他房间里的那盏小夜灯依然亮着。深深地吸了口烟,江奕峰无奈地笑了,哄了叶孝铭这么久都不见效,他觉得是时候改变策略了。

    “孝铭,就让我看看你能撑多久吧。”一个困扰江奕峰多天的问题,此时终于做出了决定。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甜蜜的忧愁沙扬娜拉。”江奕峰悠哉游哉地读着徐志摩的诗,然后吸口烟,吐出一圈一圈圆环型的烟,在空气中慢慢飘散。

    、第章

    一天,两天,三天整整一周江奕峰都没有出现,也没来电话,叶孝铭开始还没在意,越到后面就越感到焦躁。他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想打电话问问又觉得这样太沉不住气,说好不谈感情的,就不要再主动招惹对方。

    不过,叶孝铭很快觉得江奕峰可能是故意的,因为他发现这些天谁也没在意江奕峰消失的情况。这有点反常,江奕峰之前几乎天天来,偶尔没出现,大家就会问,关心他去哪了,工作要不要紧,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等等。除了叶孝铭,叶家其他人几乎已经把江奕峰当成家里的一分子,叶家有什么事都会问问他的意见。所以,其他人显然都知道江奕峰干什么去了,他们要么以为叶孝铭已经知道,要么就是和江奕峰合起伙来瞒着他。

    叶孝铭索性也不问,等着看江奕峰搞什么鬼。但他脾气越来越坏,有时连自己都克制不住,看什么都不顺眼,做什么都不顺心,吃饭没胃口,夜里睡不好,一整天下来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他不想承认,却也否认不了,缺的那一点就是江奕峰。

    之前,江奕峰天天在他面前晃,在他耳边说,他觉得聒噪。现在,他想念那个厚脸皮的男人。夜里,叶孝铭孤枕难眠,满脑子都是江奕峰,就算骂了他几百遍,放不下就是放不下。他想象着江奕峰抱着他,揉着他的手指,在他耳边呼出热气,不自觉的就心跳加速,脸上发热。舔舔嘴唇,叶孝铭突然好想接吻。柔软滋润的嘴唇,滑腻灵动的舌头,香甜晶亮的唾液,成熟男性的味道江奕峰的吻,叶孝铭所能想到的,感受到的全是江奕峰那深情绵长,时而霸道时而温柔的吻。

    费劲地移动放在身侧的手臂,叶孝铭想知道自己的下身是不是站起来了。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幻想,脑子里全是和江奕峰交缠的画面,而且是他在上面,江奕峰一脸娇羞地躺在他身下,疼得梨花带雨,喘息连连,赤条条的身体匀称有力,上面深深地烙着他的吻痕。太刺激了,叶孝铭呼吸越来越急促,手终于碰到自己的小弟,有反应,只是和正常相距甚远。再也顾不上其它了,叶孝铭发挥了比复健更大的潜力,用蜷缩的手指隔着裤子蹭啊蹭。他倒也想把手伸进去,奈何没这个本事,这样隔靴搔痒委实也是难受。

    脑子里火花四射,小弟却没有站得更高,呼吸还没平复就软软地恢复原样。“艹,江奕峰你个混蛋,你他妈的有本事就别再出现”没有被释放的欲望让叶孝铭的身体更加压抑,精神更加焦灼,他忍不住在想象里又把江奕峰反反复复地推到、摧残,一次又一次。

    周末,叶书扬跟奶奶到医院看爸爸,叶孝铭逮着个机会问儿子最近有没有看见他江叔叔。

    “有啊,昨天晚上叔叔带我和昊昊去吃饭,还去了游乐园。”叶书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叔叔说他今天就走了,下次再带我们出去就要等好久。”

    “江叔叔有说他要去哪吗”叶孝铭皱着眉头问。

    “嗯,去b市,叔叔调到那工作了。”叶书扬想了想又说,“叔叔说那里离我们这不远,坐飞机很快就到,有事可以给他打电话,他会马上回来。”

    叶孝铭没想到江奕峰会突然调动工作,但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他们集团岗位轮换是升迁的途径,江奕峰必然也有自己的目标。只是叶孝铭不明白江奕峰为什么不跟他直说,反而绕着圈让孩子来告诉他,要么叶书扬怎么会知道什么b市,工作调动之类的。

    叶孝铭猜测江奕峰不说就是为了让他着急,看他会不会主动与他联系。他决定静观其变,以静制动,反正知道江奕峰干嘛去了,他也就放心了。

    直到叶孝铭出院时,江奕峰还是没和他联系。叶孝铭不是有点而是很生气,因为江奕峰打电话给周英时他听见了,周英也说了他什么时候出院,叶孝铭觉得他们好歹这么熟了,江奕峰怎么也该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心里堵着一口气,叶孝铭回到时隔多日的家时都没半点笑容。沈老师为了庆祝他出院,做了好几个他喜欢吃的菜,他也没胃口,闷闷不乐地在房间呆了一天。

    叶家两老见惯了叶孝铭不喜不悲,抑郁冰冷的样子,也不太在意,吃过晚饭带着孙子径自出门去。

    叶孝铭在房间里隐约好像听见门铃响,但之后都没有声音,他也就继续闭目养神。当他感觉到异样时,睁开眼马上被吓了一跳。

    房间里本来就不亮,除了床头灯开着,其它地方都笼罩在阴影里。江奕峰穿着黑色西装,衬衫领带也是素色偏暗,头上还戴着帽子,脸完全看不清。他静静地站在床尾就跟地狱使者似的,叶孝铭一时恍惚,差点没认出是谁。

    “奕峰,你怎么在这”叶孝铭觉得有点怪,“打开大灯吧,太暗了。”

    江奕峰走到门边按开关,叶孝铭把床头调高,灯亮时眼睛有瞬间不适应,等适应后,他震惊地低喝一声“江奕峰,拿掉帽子”虽然刚才江奕峰很快地低下头,但他分明看见他额头上有绷带。

    江奕峰摘下帽子,头上白色绷带立现,绕着额头缠了几圈,而且眼睛红红的,脸上也憔悴得很。叶孝铭觉得他瘦了很多,心里又紧张又心疼。“怎么会这样,出什么事了”

    江奕峰没回答,还是站在床尾,脸上表情就象是受伤的孩子,明明很疼还倔强地忍耐着。

    “过来,奕峰,别站在那,过来让我看一下。”叶孝铭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得温柔。

    “我以为你根本不在乎我。”江奕峰磨蹭到叶孝铭身边坐下,埋怨道,“你连一个电话都不给我打。”

    你不也没打给我,真是恶人先告状叶孝铭心里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但此刻不是为此争执的时候,他很明智地说了对不起,然后问江奕峰疼吗,语气充满了内疚与关怀。

    “嗯,疼。疼得我特想你”江奕峰抱住叶孝铭寻找安慰,“你那时候一定也很疼,我一想到那些坏人那么对你,心里就疼得厉害。”他拨开叶孝铭的头发,摸着头上那道疤,“疤可能消不掉了,不过头发留长点就能盖住。孝铭,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能再做任何危险的事。答应我,好不好”

    “好。”怎么变成江奕峰对他说教了,叶孝铭赶紧问,“你头上怎么回事怎么受的伤”

    “发生了点小事故,撞车了。”江奕峰停顿了一下,看叶孝铭紧张得皱紧眉头,心里很满意,“今天不是你出院吗,我就想无论如何要赶回来,但刚到那边公司,要做的事太多了。我连加了几天班,可能是太疲劳,今天凌晨从公司出来就觉得头有点疼,注意力不集中。在路口时有辆车闯红灯,我没来得及避开,就被撞上了,我自己也冲进了路边的绿化带,把一棵树都撞倒了。”

    叶孝铭就象自己在江奕峰车上一样,紧张甚至有点恐惧。自己出车祸时虽然就是一瞬间的事,但他印象深刻,两车相撞,车体变形,安全气囊弹出也没阻止身体被钢板挤压刺穿,疼痛,鲜血,昏迷前身上的感觉至今依然鲜明。车祸后他倒没有产生心理阴影,车还是照坐,但现在听江奕峰的叙述,他就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脑子里相撞时的空白和身体对疼痛的记忆都苏醒了,整个人仿佛陷入幻境里,全身都疼,一阵阵眩晕让他感到窒息。

    “孝铭孝铭”江奕峰看叶孝铭呼吸急促,脸色苍白,眼睛变得有点空洞,以为他产生幻觉了,吓得轻轻拍着他的脸,焦急地叫他,“孝铭,你别紧张,别吓我,孝铭,你快醒醒,孝铭。”江奕峰把他抱在怀里,心里责怪自己吓到他。叶孝铭出了严重的车祸,心理素质再好,也会有阴影的,他不该这么刺激他。

    “我没事,奕峰。”叶孝铭趴在江奕峰的肩上深呼吸,拉回自己跑得太远的思绪,“对不起,奕峰,如果不是我出院,你也不会为了赶回来而出事。你以后不要为了我做什么,如果真有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会过意不去,也对不起你家人。”

    方向完全偏了,江奕峰是想让叶孝铭心疼,没想到却让他内疚,这样不是给他理由把自己推开吗江奕峰赶紧补救“孝铭,你太狠心了,这么久不打电话给我也就算了,我为了回来看你出事,你不但不领情,还以此为借口把我推开,太过分了”

    “我不是不领情,我是担不起这份情。”面对江奕峰的控诉,叶孝铭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但他是真怕江奕峰出事。

    “哼,说白了不就是不在乎我吗,早知道当时就撞得更厉害点,干脆死了算了。”江奕峰赌气地扶叶孝铭躺好,转过身不理他。

    “你说什么江奕峰你再说一遍试试”叶孝铭一下子火了,“他妈的你有种就再说一遍啊活得不耐烦就滚出去,别在这给我添堵死了算了哼,你以为想死就能死吗,我倒是想死啊,这样半死不活的,我倒是想死啊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个王八蛋,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啊”

    “我错了,孝铭,你别生气。”江奕峰又把叶孝铭给抱住了,“我乱说话,我该死,你别生气了。我保证以后开车一定加倍小心,绝不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伤口多大,医生怎么说有没有做全面检查”虽然口气还有点硬,但叶孝铭也不想再生气,江奕峰好不容易出现,他想跟他好好相处,而且他也真的很担心。

    “就缝了几针,该查的都查了,没事,你放心”

    “你看你眼睛都红了,工作那么多,就好好休息,还回来干什么,打个电话不就好了。”

    “打电话能一样吗,打电话不能抱你,不能吻你。”江奕峰嘴上说着,行动上也不落后,抱着叶孝铭两个人一起半躺在床上,吻得天旋地转。

    叶孝铭想起了那天夜里脑子里的画面,现在江奕峰真身就在眼前,他心里突然就有种无法抑制的冲动。这不是两个人第一次接吻,但一直以来都是江奕峰主动,就算叶孝铭有回应,也和今天完全不同。江奕峰敏感地捕捉到叶孝铭的变化,那是一种渴望,一种索求,带着性的冲动,有着淫靡的味道。叶孝铭在用行动告诉他我想要你,更多的你

    江奕峰的欲望本就是一直克制着,现在他欣喜若狂地释放出来,除了嘴上继续吻着,手上也开始忙活起来。周英在江奕峰进门后就说要出去逛逛,让他照顾叶孝铭,所以此时江奕峰完全无所顾忌。

    叶孝铭锁骨以下都失去知觉,江奕峰就不断地吻着他的唇,他的眼,他的睫毛轻轻地扇动着,扫得江奕峰舌尖痒痒的。叶孝铭的耳朵也很敏感,江奕峰顺着他的耳廓舔,然后含住耳垂吮吸。当他亲吻他的耳后时,他感觉到叶孝铭好象有轻微的哆嗦,顺着耳后往下在脖颈吮,叶孝铭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声音。这就是他的敏感带,江奕峰兴奋地吻着,吸着,两边都不放过,一直吻到颈窝,锁骨。

    江奕峰正要解开叶孝铭家居服的扣子,叶孝铭就喘息着说“等等,奕峰。再往下我就感觉不到了,不要浪费时间。”

    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此时的两个人完全顾不上其它,也不担心家人会不会回来。叶孝铭脑子里发热,江奕峰除了脑子,下身也发热发胀。最后,江奕峰迅速脱掉西装外套,抽出领带,解开衬衫的扣子,然后搂过叶孝铭,两个人侧身贴在一起。他主动把自己一侧的乳头送到叶孝铭嘴里,然后一手抓着叶孝铭的手,在另一侧乳头上轻拢慢捻抹复挑。

    叶孝铭有种自己在为女士做前戏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心里很受用,手指虽然只能被动地抚摸,但嘴上越加卖力起来。一会儿吸,一会儿咬,一会儿用舌头舔,然后划圈圈,小小的乳头被侍弄得红润挺立。他又在江奕峰的胸口种草莓,种得江奕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解开皮带,拉开拉链,就要抓着叶孝铭的手去安慰自己的下身。

    叶孝铭有种想把江奕峰压在身下的冲动,他要还原之前脑子里的画面。但是,两个人都还没有进一步行动时,手机铃声响起了。

    、第章

    箭在弦上,想停下真的很难。可手机铃声也停不下来,一直响,一直响,响到两个人终于放弃。

    是江奕峰放在西装口袋里的手机,他坐起来掏出手机一看,眉头马上皱起来。

    “公司有急事”叶孝铭问。

    江奕峰想说是,但他知道叶孝铭敏锐得很,撒谎被发现就算死罪能免,活罪也难逃,只好乖乖地摇摇头。

    “接啊,看着干什么,吵死了”叶孝铭觉得不对劲了。

    江奕峰想站起来出去接,但那么做无疑就是告诉叶孝铭他心里有鬼,最后只能硬着头皮接通电话。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手机里就传出一个很暧昧的声音“峰哥,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屋里太安静了,手机性能太好了,对方声音太大了,两个人距离太近了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结果就是叶孝铭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很年轻的男人的声音,分明是在撒娇

    江奕峰不敢看叶孝铭,手捂着嘴,低低地问“什么事”

    “当然是来看你了你为了我受伤,我要照顾你嘛”

    “不用了,我不在b市,你快回去吧。”江奕峰没等对方回答,就把手机挂了。

    屋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叶孝铭眯着眼,勾着嘴角,脸上不见愠色,倒象是在看好戏一样。江奕峰不敢轻举妄动,他觉得自己就象被蛇盯住的青蛙,全身紧张,随时准备接受审判。

    “孝铭,你听我说”江奕峰终于忍不住先开口。

    “滚”叶孝铭堪比川剧变脸,瞬间暴怒,粗话连篇,把江奕峰上上下下骂得体无完肤,连带诅咒了一通,什么头顶长疮,脚底流脓,下身不举等等,就差没让他断子绝孙,毕竟他早把儿子生下来了。

    这段时间没有江奕峰的消息,叶孝铭心里多少压抑与焦虑,今天看到他突然出现时,就有种期待得到满足的心酸,之后听说他出了车祸,心里更是紧张心疼,然后就是性事的兴奋与冲动,最后却被谎言和妒嫉烧断了紧绷的神经。现在,他把一切都发泄出来,不管不顾,就图一个淋漓尽致的痛快

    “孝铭,你听我解释孝铭,孝铭”江奕峰大着胆子去抱叶孝铭,反正这项他占据绝对优势。

    叶孝铭哪肯让他抱,身子动不了,不防碍他的脑袋和嘴,他想去咬江奕峰的手臂,可是没咬到,就拼命用脑袋去顶去撞。

    啊江奕峰痛呼一声,他脑门上受伤的地方和叶孝铭的下巴磕一起了。

    江奕峰是什么人,察颜观色,审时度势,进退有度,应变得当,才能在职场上走到今天的高度,而感情上更是久经锻炼,收放自如,曾经的钻石王老五,现在的暖男萌爸。于是他快速把握机会,扭转局面。

    江奕峰不管自己疼得一抽一抽的伤口,而是捧着叶孝铭的脸,紧张地抬起他的下巴查看。“孝铭,很疼吧,我看看,撞到哪了,嘴里肯定流血了,张嘴我看一下,肯定咬到舌头了。”

    叶孝铭确实咬到了舌头,下巴也疼,但他不可能就此屈服。“你不用装,快滚我现在看到你就恶心”

    江奕峰要用吻封住他的嘴,但一上去就差点被咬,只好放弃。

    “别碰我谁知道你身上有没有病”叶孝铭气得七窍生烟,“亏我刚才还心疼,还内疚,混蛋,竟然骗我江奕峰,你他妈迟早得艾滋”

    “孝铭,我就知道你心疼我,你一直很在乎我,我知道。”江奕峰只听他想听的,“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你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除了你,我谁也看不上,谁也不想要,不管是男是女,不管长得多好,在我眼里不过就是两条腿的动物,没有任何意义。”

    “你不用哄我,我现在连两条腿的动物都算不上,比软体动物还不如,蠕动身体移动都做不到。”叶孝铭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恢复冷静,“江奕峰,你走吧,和什么人在一起是你的自由,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

    “他原来是公司的同事,后来出去自己干了,就在b市。我刚到那,有些地方不太熟,想借他一点人脉,所以昨晚就跟他一起上酒吧。”江奕峰见叶孝铭平静一点,也不管他听不听,直接坦白,“他有点喝多了,我们离开时他和一个女的撞在一起,那女的男友不干,就吵了起来。他们人挺多的,他嘴又贱,最后就动手了,我脑门上的伤是被酒瓶给砸的。”

    “替他挡的,是吧他是同志”叶孝铭敏锐得很,“对你有意思”

    “是。”江奕峰知道瞒不了,也没打算瞒,“但我对他没意思,我也跟他明确说过我心里有人了。”

    “为什么骗我是车撞的”叶孝铭一想起刚才自己那么紧张就生气。

    “还能为什么,想让他你心疼我呗。”江奕峰知道叶孝铭有点软化了,拉着他的手委屈地说,“你明知道我调动工作,也不打个电话给我,这段时间我多想你,天天盼着你的电话,晚上都睡不好。好不容易盼到你出院,我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我没打给你,那你打给我了吗你调动工作跟我说了吗你不就是故意让我着急吗你明知道我出院,也没打个电话给我你凭什么说我”叶孝铭刚才忍着不说,现在可不忍了,“你在外面鬼混,还有脸让我心疼你一对狗男男,活该被打”

    叶孝铭语气里不仅醋意浓,而且比江奕峰的委屈更多,埋怨更深。如果说刚才江奕峰在心里把打电话的男人骂了个狗血淋头,现在他则把骂的话全部收回,并且觉得打电话时机正正好。

    江奕峰不给叶孝铭打电话确实是为了让他着急,假装撞车也是为了让他心疼,虽然一开始叶孝铭确实表现紧张,但着急和心疼的话根本没说出口,还想借机与他划清界限。这一段时间,江奕峰一直和周英有联系,对叶孝铭的脾气变化也有所了解,但叶孝铭实在太会控制自己了,要是没刚才打电话那一出,江奕峰真的不确定叶孝铭到底有多在乎自己,是不是即使分开也没关系。

    让叶孝铭内疚,心疼固然好,但让他妒嫉更好虽然好事被打断,可江奕峰心里却高兴得很,觉得这趟回来真是值了,对接下来进一步俘虏叶孝铭的行动计划帮助大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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