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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辕北辙 第7节

作者:明日银杉 字数:20828 更新:2021-12-20 20:39:34

    我的身体被他这句话挑得一阵发热,嘴上却仍弱弱道“现在是白天。”

    “白天啊”他若思考状。

    “嗯”我高频率地点头。

    “老子才不管什么白天黑夜呢”他一阵龙卷风就把我的衣服给卷走。

    窗帘后面的阳光还是顽强地跑进了屋子里,照在我们相拥的身体上,把汗水衬托得晶莹。初秋的凉意参杂在我们的火热里,平添了一份隽永的深情。

    我搂着他的脖子亲吻,澈南,你是我最爱的人。

    累了,我趴在他身上,整个人软塌塌的。闭上眼睛,汗珠就顺着睫毛滴下来,滴到脸上,痒痒的。肌肤触到秋日的空气有些微微发抖,我不自觉地往他的怀里缩了缩,那里会暖。

    澈南也把双臂收紧,他的声音轻柔地伏在耳际“冷吗”

    我再没有任何力气回答他,也再没有任何气力动一动。

    这样一直自私地贪恋他,真的好吗如果有一天非要我放手,我会照做吗

    北国的冬天就要来了,真的好冷,澈南,就当我三年了都没有适应它吧。我只是想在你的怀里再待久一点。不论什么事,都等到这个冬天之后再解决,好不好

    澈南又一次抱紧我你是听到了我内心的声音吗你稍微听一下好不好

    报完名以后这段时间,我和澈南都在为考研做最后的准备,忙于复习,已无暇照料儿女情长的事。男人总不能整天沉迷在爱情的甜蜜或酸楚之中。暂时想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就硬着头皮地往前走吧,让岁月这样硬生生的翻过去,故作镇静。

    这段时间,澈南晚上和谢思蓓出去过几次,我冷漠地笑着,任他出门前假意留恋地看我,我视而不见。

    就这样看似平静地到了圣诞节。

    所谓平静,就是末日之前最后的黎明黎明太过美好,人们总想不到这是末日的预兆。

    圣诞节当然要好好慰劳一下自己,所以我提议去中央大街玩,澈南欣然同意。

    来了哈尔滨三年,这里的东西早已吃惯,风俗人情早已习惯。只不过我总归是客行于此,对这里的一切还是会感到像孩子一样的新鲜,特别是被考研关了那么久之后,今日放行,撒开了心地笑。

    经过马迭尔冰棍店的门前,一起回想三年前咬着一根冰棍的画面,犹记鼻尖相碰时心中的悸动。他问我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喜欢他了,我锤了他一拳,骂他自恋。他眼疾手快地握住我的拳头,隔着手套我也能感受到他心里传来的温度。我们在人群中推搡着搂在一起,大步流星地向前走,挂着的笑容与街上的彩灯一样明媚。

    “一个月后就要考研了,有信心吗”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我问他。

    “当然有了,你就是我的动力。”

    玻璃上市一片薄薄的霜,伸手擦去,手套湿了一片。大街两旁的枯树枝上凝着雾凇,在灯火酒绿下释放出美丽的颜色,妖娆多变于是人们沉湎于其中。

    经过一条步行街,橱窗里的模特吸引着女人们的目光,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欢乐地跑跳,游客举着相机不停地拍照。大街小巷里的霓虹灯,照得天空隐隐发红。

    多么热烈的世界。

    只是我的世界里没有世界,唯有他。

    下公车的时候,空中漫漫飘雪。雪花落在鼻尖上,不能留存很久,就成了水。明天早晨又会是一派银装素裹,千千万万色彩都归于白色,不过一夜之间。

    我打了个喷嚏,澈南便停下来帮我收紧围巾,一边说教着“自己都不会照顾自己。”

    今天开心的心情延续到现在,我笑着答“你照顾我不就好了吗。”

    他也笑了,不过是坏笑,“照顾你那就每时每刻都要照顾你了。”

    “对呀。”

    “好比说在床上的时候。”他帮我弄围巾的手迅速下移至我的腰间。

    我好像又自己刨了个坑给自己跳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

    跑啊

    “嘿你跑啊,跑回家去我好照顾你”

    身后是他畅快的声音及落雪。

    纷纷扬扬的雪洒满小院,洒满松花江,洒满宇宙。雪落之后,只留下一片白色尘埃,似把世间万物都藏在了这片尘埃之下。

    我和澈南打打闹闹地追回了楼道里。

    “进门之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少来了,我才不”

    突然,我感觉雪一瞬间下猛烈了,虽然在楼道里,但是仍感到这场雪没有了刚刚的轻柔,而是肆虐地淹没整个大地。

    而我的世界,也同时被雪淹没,连同我自己一起,葬在雪下。

    我的世界里没有世界,唯有他。

    我是看到她坐在那里才会把没有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的。

    谢思蓓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坐在我们家门口,双手抱膝,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长发肆意散落。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她马上抬起头来,眼神没有了往日的跋扈与凌厉,而是生怯的、迷惘的。

    看见澈南,她一下子站起来,戴着手套的双手攒紧了他胸前耷拉的围巾,头重重地靠在他肩膀上。

    她的头枕着他的肩膀的高度是那样合适,她的手抓着他的围巾是那样紧,她唤着他的名字的声音是那样娇弱无助我触目恸心,凄入肝脾。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为什么今天那么奇怪,她为什么

    “澈南,”她的话截断我的思路,“你不要推开我。你娶我吧,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你发什么疯。”澈南紧张地瞄了我一眼,“起来,我送你回家了。”说完他拽着谢思蓓的手腕就要走。

    谢思蓓用力地甩掉他的手,无力的她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的长发落魄地跟着她身体的踉跄甩动着,魂不守舍。

    当澈南疑惑又无奈地看着她的无理取闹时,谢思蓓颤抖着从包里拿出一根用封口袋装着的白色棒子,棒子上有横杠的那种,横杠代表是否怀孕的那种。

    澈南接过棒子,看到上面横杠的那一瞬间的吃惊表情,我的世界坍塌了。

    世界真是寂静如雪,像一场爆炸实验在无声的慢镜头中进行。就连冬风呼啦啦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雪像落在街道两旁的树上一样,落在我的头上,原来我不过一颗被别人观摩的树。人们来去匆匆,树孤独而忠心地站原地一动不动;澈南寻花问柳,我孤独而忠心地在那份感情里死守。

    我也不清楚我是怎么跑到大街上的,大概是我颤抖地看着澈南和他手里那根验孕棒,不可置信,却不得不信。我心灰意冷,想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慌张地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冲了出来。

    心情好乱,我告诉自己不要难过,可是为什么还是痛得撕心裂肺,五脏六腑像被谁狠狠地扯着,灵魂也不知道飞哪儿去了,想去找回来,可是没有力气。

    记得我跟他相识是在夜间的校园,我背着吉他又背着他上六楼,他醉得不省人事。他带我去“暗红”,在这个充斥着七情六欲的地方,他把我保护得很好。之后的篮球赛,我照顾带病上场的他。生日,他送我一只金鱼,尽管已经死了。情人节,我惊喜地出现在他家门口。一起装修小屋,一起生活

    是我错把三年当成一辈子,还是错把一辈子当成三年来过。

    这三年的点点滴滴还历历在目,我要怎么笑容满面地祝福他们幸福。

    为什么雪都是一点一点地聚集在一起才会被人们称之为雪呢,是它们自己也怕冷吗好可怜,它们要自己抵御自己带来的寒冷。

    我扬起头,努力朝天空睁着眼。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北国的冬天已够寒冷,若眼泪还要在冰冷地流到脸上,我怕我扛不住这地冻天寒。

    可是,我的眼眶就要超负荷了,就要承受不住了我惝恍迷离地突然咧开嘴笑了,可谁知,嘴一咧开就哭了。

    我身子一斜,少气无力地靠在旁边的树上。树干上结着冰,可是冷不冷已经不再重要。二十一年的眼泪全部用在同一个人身上,这是央澈南你太有能耐,还是老天给我的现世报。

    当初为什么要爱上他当初爱得那么纯粹,怎么会想到现在这种混沌不堪的结果周浔北,你当初怎么就没想到他会有离开你的那一天呢

    孩子那个孩子至少还是跟我流着一些相同的血的。他会叫我舅舅,会很喜欢我送他的玩具,会长得像他妈妈,也就顺便像了我。我会去看他,会给他带礼物,会教他认字,会像自己的孩子一样疼他因为遇到你以后,我就知道,我这辈子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澈南,你就是我的全部,没有你,我的精神、我的灵魂、我的一切都找不到依靠,无家可归。我像一个乞丐一样乞讨你的爱,可你仅仅施舍了你的一点点爱给我,可这一点点就是我的全部。

    没有你,我一贫如洗。

    可是,事已至此,无力回天。所以,我们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我好像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是雪要把我给埋没了吗。埋了好,这样你就当我从来没存在过,好好过你的生活,不要管我。我对你来说,已经连替代品都不是了。

    “小北,周浔北”

    一定是我在幻想,一定是我太无法自拔了,我怎么会听到他的声音这个声音就像这样,曾经无数次地唤过我的名字,或温柔,或霸道。只是这以后都不会有了。

    这一切太突兀了,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可不可以再给我和他留多一点时间我宁愿再多听几年他的谎言至少这样我们还是在一起的。

    “树干上都是冰,你快起来。”一双温暖的手扶住我。

    我怔怔地抬头,看到他俊朗的脸,顿时心如刀绞。

    “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我没事”我闪躲着他关心的眼神,避开他想要搀扶我的双手。

    站直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天旋地转,我咬紧牙关强装镇定到了这个地步,我已经不想再收纳你的关心。

    “那个”我扯出笑容,“我妹妹呢你送她回家了,还是她要留下来过夜”

    澈南深深地看着我,很久才上前拉过我,“走吧,我们回家。”

    我挥开他的手,不想看他,盯着惨白的雪地,眼神空洞。此情此景下,我不想跟他有任何身体接触,包括拉手。

    他又一次上前伸出手拉我,我仍是躲避。

    “别闹了,有什么事回家再说,这里零下十几度你闹着玩呢”他盯着我,又是一腔命令。

    “我没有闹。”我低声说道。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你知道吗,那已经不再是我们的家。现在,你跟她真正意义上的有了一个家庭。

    “没有闹就跟我回去,你晚上总要有个睡觉的地方吧思蓓我已经送她上车了。”

    晚上总要有个睡觉的地方真是谢谢你,原来我不过是你的一个房客,家不过是我睡觉的地方。

    到终点了吗最终,我还是要失去你,同时也失去了最初的自己。我宁愿当初被妈妈抛弃的是我,因为苦尽甘来吧,最终可以得到你澈南,你真的不懂我有多么依恋你,我已经不会再像这样爱第二个人,我已经不知道什么叫爱,不知道要怎么去爱一个人。

    我爱你,可是这些爱现在也只是一场空谈。

    “我睡沙发。”

    一路上,我与澈南一前一后地走着,各怀心绪,没有交流。回到家,我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句。

    澈南垂头丧气地撑着腰,看着我把枕头被子搬到客厅来。

    我知道这突如其来的事让他心力交瘁,他比我更心如乱麻。我体恤他,我不闹,我安静地远离你,给你空间思考,思考怎么和我结束。

    其实,关于我的问题,你可以不用思考,我会自动退出。或者说,在这段感情,我会把你赶走,然后自己画地为牢,惶惶不可终日。

    “小北。”他走过来,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我抽了抽嘴角,也定格住,等他说最没有意义的“对不起”。

    但是,他犹犹豫豫地说“只是三个月的身孕,要打掉是可以的”

    我惊讶地看着他,“你要打掉三个月只能引流,引流相当于一次生产,你知不知道对母体伤害很大”

    他烦闷地坐在沙发上,扶着额头,眉头紧蹙。

    我知道谢思蓓怀孕这个消息以后,我从没想过打胎这件事。因为她是我妹妹,我割舍不下这份血缘去对那个孩子、对自己的孪生妹妹那么狠心,那毕竟是一个生命,毕竟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那有什么办法大学生结婚的有几个我也没到适婚年龄”

    “央澈南你xx的有没有人性她刚才坐在那里脸都白了你没看见吗你自己埋下的种,说不要就不要,你说得倒轻松,因为不在你肚子里,受苦的不是你”

    他气愤地倒吸着气,用力地抬起头盯上我,“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她怀了三个月才说女人经期一个月一次,她早该发现了她早就算计好了。”他痛苦地笑了一声,“她要报复你,我还要搭上这么一遭,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他拉住我的手,“我真的爱你,小北,真的”

    我抽出我的手,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我惊讶,但是我今晚一直处于惊讶状态,我的内心已经不想再接受任何波澜;我怀疑,但是经历了那么多次欺骗以后,我已经懒得怀疑,他的花言巧语已经是既定程序;我想相信,可是每一次相信的结果都是又一次伤痛。

    “你疑惑为什么我要在你们两个人之间摇摆不定,是因为我不得不这么做。她要我报复你,但是大一在暗红,那个把你扔进那个男人房间里的那个晚上,我去救你,我已经违背了她的意愿。”他很混乱,但他努力整理思绪,解释给我听,他闭着眼睛,紧缩的眉毛从未舒展过,“她暗红那帮狐朋狗友很厉害,手上有我和你在一起的把柄照片什么的,所以我必须对她履行义务,不然她就会让我爸知道,让你妈知道,让h大所有人知道”

    我还是不可置信,“可是她跟颜悦在一起怎么解释上次我去找颜悦,他还很同情我。”

    他六神无主地摇摇头,“我不知道要么是颜悦在假装对你好,要么颜悦也是她的一颗棋子。”

    我颓唐地坐下来,自嘲般地笑了一下,怔怔地说“说不定她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坏”我想起谢思蓓在舅舅家的遭遇,心里五味杂陈。

    “她是没有那么坏,她对她那帮朋友是真的义气。”他苦笑着摇头,“她就是针对你。她见你过得好;见你把我留着,她拉不回去,她更加嫉妒你、讨厌你。她觉得你已经从她身边抢走了妈妈,还要抢走我。”

    他继续说“其实,我和她之间可能真的没有爱情。我高中时候,因为父母离婚那些事,我根本不相信爱情这个东西,我那时真xx的瞧不起那些爱得死去活来的人,谈恋爱嘛,随便谈一个不就好了她长得又漂亮,所以我就答应她。而她,她知道我是那所高中唯一能考上h大的人,她也知道你一定会报h大,所以她才来追我。”

    “大三以来我跟她出去那么多个晚上,根本没有做过几次,都是她要求的装腔作势吓你。但是三个月之前,好像真的有那么一次”

    今天晚上的信息太多,我的大脑快要懵得把任何声音都听成笨重的敲钟声了,震破耳膜。

    最后,他说“我不知道她喜欢我的成分有多少,但是从小活在被母亲抛弃的阴影下,仇恨肯定占了她情感的绝大部分。”

    我双手撑着额头,大脑已经无法转动,问“那现在怎么办”

    “打掉。她应该不会为了报复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吧,毁了她自己下半辈子”

    “我骄傲的破坏,我痛恨的平凡”突然,我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妈妈。

    我和澈南惊愕而绝望地对视了一眼,仿佛知道祸从天降。接电话前,我说“呵,她真的就敢毁了自己下半辈子。”

    我接起电话,对面就是妈妈带着哭腔却又愤怒的声音“浔北你都知道了吧我他到咱家来玩那个暑假,我还觉得他是个可好的男孩子了,他怎么这样对思蓓你让他来接电话”

    我犹豫地看着他,他无奈却又坚强地点点头,伸手,示意我把电话给他。他低着头,听着我妈妈在电话对面的数落。他的眼帘垂着,睫毛失落地耷拉着,瞳孔里满是愧疚和后悔。

    他放下电话后,我用眼神询问他。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妈妈要她把孩子生下来,要我跟她结婚。”

    我麻木地转过头,盯着前方发愣。不是谢思蓓把我们逼上绝路,是我们的人生本来就不该重合。

    “小北”他想伸手过来抱我。

    我推开他,把头别过一边,“这件事我不能原谅你。如果你三个月前没跟她发生什么,也不会有今天。”

    “对不起。”

    我苦笑着摇摇头。周浔北、央澈南、谢思蓓三个人若是要算清楚“对不起”这份帐,估计得一轮回接一轮回,怎么也算不清楚。

    见我不说话,他接着说“下一步,我要是不答应她,她会让全天下都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我沉默不语。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了,风凛凛地刮着,吹成快速律动着的雪雾,把这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惨白的恐怖之中。圣诞节的彩灯模糊在雪雾里,美好的世界已然消失。无情的北风怎会顾及我们的感受,寒冷的冬天本来就不会拥有暖流。

    圣诞节,终归还是留给西方人庆祝就好,我们就活在悲恸里吧。

    我开口“我们俩的名字一个南、一个北也许,南辕北辙是命中注定。”我攒紧了衣角,“说不定那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是我们的缘分已尽了。

    、第二十五章

    再之后的日子,澈南总不在家。出门之前,他都会叮嘱我“你要好好复习,考研马上就要到了。”

    我懂事地微笑着点头,目送他出门后,关门那一瞬间总是忍不住把眉眼缩成一团。

    他只是为了让我好好考试,才在家里闭口不提谢思蓓的事的;而我,也只是不想让他担心,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

    彼此对对方的心意都心知肚明,只是谁都不说,不能说。那个孩子就是老天赐给我们最盛大的分手礼物。

    他这些天在忙什么我都知道的。他带谢思蓓去见了他的父母,他去和他父亲和解,他去叫了他继母几声“妈”,他还陪谢思蓓去医院做检查,他还在研究哈尔滨的楼盘,他还在计划着明年三月等他满22岁就去领证,他还要应付我。

    他成长了,他真的像一个大男人一样处理着各种各样棘手的事,真了不起,这就是我爱的人。只是,这些棘手的事全都与我无关,他的学会的担当全都与我无关。

    那么我呢,我是不是也该成长了,我是不是也该学着放下对他的依赖,放下我的世界呢世界那么重,放下来,也许自己会轻松很多。

    2008年1月末,考研的前一天晚上格外地冷,听说南方已经酿成雪灾。这个冬天发生了太多悲剧。尽管这样,我还是在等澈南回来。

    我知道现在的他已经不可能跟我去考研了,自从圣诞节过后,澈南就再也没有看过书,就连期考都是直接裸考,所以考上研究生的几率很小。再者说,他已经没有陪着我的责任了。他现在需要的不是学位,不是前途,而是安定的家庭。

    所以我要一个人完成我们的梦想,我要一个人去考研,一个人在北京读两年研究生,一个人找工作,一个人。

    当时钟上显示“2000”的时候,门打开了。

    “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我迎上去问。

    “因为明天我们要考研呀。”他一边脱鞋一边应着,“今晚一定要早点睡,蓄足精力。你要去洗澡吧南方人,去吧,洗个澡清清爽爽地去考试。”

    我点点头,他说什么我都惟命是从。他是我的王,即使即将退位,我也要忠心到最后一秒。

    澈南洗漱完毕后,我便进了浴室。浴室里弥漫着水汽,镜子上雾涔涔的。温热的水流过我的身体,暖暖的,却不及他平日里拥抱的温度。

    我迟迟不愿关水,因为只要一关水,肌肤就会离开温热的水,暴露在空气中。尽管有暖气,可是温度差还是让人不情不愿,拖拉着。

    但是,他在外面等我,我知道他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等我,我要珍惜这最后的美好。

    于是我关了水,不禁在空气中颤抖了两下子,迅速穿上衣服,迅速地洗漱我发现,这个月来没有他,其实我也挺坚强的,只是他现在在外面等我,我以他为动力;以后,他不复存在于我的生命里了,我就会失去动力,失去坚强的能力,我要怎么过生活。

    洗漱完毕后,我走出浴室,而他也像以前一样张开怀抱等我走进去那么熟悉,熟悉得像在演戏。

    “有点冷。”我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要不要我去把暖气开大一点”

    “不要”我伸手抓住欲起身的他,蜷在他的怀里,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不想说。

    他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一点点地抱紧我,越来越紧,我也离他的心口越来越近,不知道那里面会不会有我。我快要在他的怀里喘不过气了,可是他还在收紧他的怀抱,珍惜地,像要将我融进他的身体里。

    他的头靠在我的头上,我想抬头问他怎么了,他却一手把我的头按回他的怀里,然后再次把头枕上来。之后,他微微侧头吻了我的头发。他的吻凉凉的,不再温暖了。

    我们这样依偎着彼此,也许这是我们这三年来最深情的动作。它没有牵手温馨,没有拥抱温暖,没有接吻热烈,没有肌肤相亲张狂。但是这一刻,我们感受到了彼此的心,两颗不再炽热却依然温暖的心。心上刻着对方的名字,它们将为了彼此继续跳动下去,即使那个名字的主人不再在自己身边。

    “小北,你说我们明天会考过的吧”我们已经没有明天。

    “当然会,这不是我们一直以来的梦想吗。”梦想总被现实打醒。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当初在宿舍里好快乐,什么烦恼都没有,可以欺负小猪,嘲笑大个子现在想想,江岩也没那么坏。坐在最后一排,我们还在老师的课上偷偷拉手,我趁教授不注意偷偷亲你还有那次情人节,你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我发誓那是我人生中最惊讶、最手足无措的时候,但也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候。”

    他继续道“小北,你对我很重要、很重要,我想要保护你不让你受任何委屈,可是我却做不到,是我自己先伤害了你我知道,我很窝囊,我有无数缺点,可是我已经在慢慢改了,我我的人生什么都可以有,就差一个你,你懂吗。”

    我咬着泛白的手指关节,已说不出再多的话,一种强烈的力量把我的嘴巴堵死,透不过气,又冲上鼻尖,酸涩难忍。

    为什么这些话你不早点说出来,为什么要等到没有余地了才说不过,我能知道这些已经是我最大的幸福,我该知足。也许幸福这个东西都不属于我们,我们这三年来已经违背天意,触碰了它,我们必须要受罚。

    “小北,有些话现在不说,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他扶正我,目光坚定,“这句话你对我说过,可我三年了,好像还没有完整地对你说过。因为我之前总是怀疑,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是不是真的,你给我的美好的感觉,有时候我都不能相信但是现在我明白了,这句话我最想对你说,并且也只想说给你一个人听。”

    “我爱你。”他说。他望着我的眼睛,用最真挚,也是最绝望的眼神。

    我捂住自己颤抖的脸,一瞬间泣不成声。

    我和他已经有了三年最美好的回忆,这比什么都弥足珍贵。其他的,我不能再要了,我不是强盗,我不能贪心,我更不能把我好不容易学来的坚强抛在一旁。

    可是突然,我感觉到对面的人也在颤抖。抬头那瞬间,我的心都要冻僵了。三年来,我第一次看见他哭,他的坚强在我心里是不可撼动的。可是,当这个思维定势被打破的一瞬间,我无比地惊慌失措,无比地痛不欲生,比听到他的谎言还要心痛一千一万倍。

    事到如今,那三个字对我来说已经轻如鸿毛,他落泪的那一瞬间,我想我就得到了我一直想要的。如果等待就能有真爱,那我终于等到了。

    只是,它将不再属于我。

    “澈南,我困了,睡吧。”我伸手去抹掉他的泪水。

    他点点头,抱着我躺下来,胡乱地往肩上蹭掉眼泪,轻轻地捋着我的头发。

    我知道今晚对于我们来说有多珍贵,可是我不想挑破这层珍贵,时间会挑破它,就让它在记忆里一直珍贵下去吧。

    你爱我,是我最大的珍贵。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起床,奔赴考场。

    上午七点,高纬度的太阳刚露面不久,天气晴好,万里无云,也没有鸟雀。鸟雀已经飞向南方,尽管这里是它们的家是啊,生活总是让我们迫不得已。

    我和澈南被分在不同教室考试。

    分别时,我们面对着彼此,只是低着头,说不出话。我不想走,我知道,这次我们一旦分开,便永远分开。这是我多么依恋的人,我又怎能舍得。

    第一次考生入场铃声响了,铃声传得远远的,到了望不到头的天边。

    “时间不早了”

    “进去吧”

    我们俩竟同时开口。我们有些惊讶地望着彼此,顿时间又哑口无言,意识到离别就在眼前,眼神也由惊讶转为凄哀。

    你这样一个已经埋入我骨髓的人,老天竟然让我丢了你,好残忍,却又好现实。

    澈南叹了口气,抓住我的手。虽然隔着厚厚的手套,但仍温暖如昔。

    “小北,你要加油,你要好好考,考上了才能有出息,一定要好好考,不要乱来”

    “我知道,我会的。”我低下头,“你也是一样,考上了我们一起读研,一起找工作。”

    他苦苦微笑,沉默着点点头,握着我的手,用大拇指轻轻抚摸着。

    我在寒冷的空气中努力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想让他放心。我说“那么加油吧,外面好冷,赶紧进去吧。”

    “好。再见,小北。”

    “再见,澈南。”

    天空中没有云也没有鸟雀,明朗至极,只是过分地明朗会感觉是假象就像刚才我们如无其事地跟对方撒谎。

    冬日的太阳不毒不辣,但是足以让积在路上的雪融化。下雪不冷融雪冷,想起昨晚他说出口的那温柔而强悍的三个字,真的,好冷。

    试卷我写得很认真,像极了当年高考为了h大赴汤蹈火的样子。时间飞快,我不过距离高考三年多,竟体会了一次这么刻骨铭心的恋爱。三年前,我也只是个埋头苦读的傻孩子。

    三年,真的就可以改变一个人吗

    也许改变人的不是时间,是感情吧。

    从考场出来,我就再没有见过澈南的身影。我甚至还抱着一丝希望去他的考场前徘徊了好一阵,最后笑着离开。

    果然如我所料,他没有参加考试。在考前,他与我分别后,就绕出了考场,接走谢思蓓,乘飞机去杭州见了我妈妈。

    而这也得到了证实。下午考完英语后,我回到家,一点也不惊讶地发现他的行李箱已经不在了,许多衣物也不在了。我贪恋的呼吸着他最后残留的一点气息,压着心脏逼迫自己好好复习明天的科目。

    第二天,我考完最后一门出来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浔北呀,思蓓他们来到了。小央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嗬,其实昨天我就想打电话给你了,但是小央不给我打,说怕影响你考试。你考完了,就早点回来过年,沾点喜气”

    跟妈妈说再见后,我麻木地放下电话,竟悲哀得不知所措。只是,哀而不伤。

    我闭上眼睛,对自己说,抽离出来吧,认清现实吧;我张开眼睛,可是,冬天的哈尔滨已经天黑了,我一个人,怎么度过漫漫长夜。

    、第二十六章

    春节临近,家家张灯结彩,人人笑脸盈盈。我在哈尔滨硬是赖到了除夕才回杭州。

    我站在离别已久的家门前,手上提的是给他们的新婚礼物。闻着故乡的味道,杭州依然是记忆中江南水乡的清新,可是,我竟闻不出一丝怀念也许有,但都被隐隐的悲伤给埋没了。第一次,我站在家门前,不想进去。

    家门上已经贴上了大大的倒“福”字。试想一下,他们左一个“妈妈”,右一个“妈妈”地叫,哄得妈妈开心得合不拢嘴,三人笑了半天才把“福”字贴好。

    我把搭在门把子上的手垂下来,深深地叹了气,走到楼梯间的窗边,看着远方。可是,远方被高楼大厦挡住,我也不知道我在看什么,也许我在发呆,也许我在想从前,那些回不去的从前。

    院子的角落,一枝梅花凌寒独自开。杭州也下了一丝丝细雪。在银装素裹的天地间,梅花如火般热烈地燃烧,残酷的寒风吹来,火苗只是轻微摇曳,却始终不灭。唯能将它熄灭的是美好的春天,春天一到,梅花的红颜已老。

    所以,打败我们的不是残酷,而是可望不可即的美好。

    我深吸一口气,又走回家门前,掏出钥匙打开了门。暖气迎面扑来,与我撞了个满怀,然而冷风又从背后吹来我身上像在打一场恶战,天堂对抗地狱。

    我脱了鞋抬起头,正好对上澈南的眼睛,深邃却空洞。接着,他与我几乎同时移开了目光。

    “妈,我回来了。”我朝屋内喊道,然后顺手关上门。

    “哎,儿子你可算回来啦。”

    “哥,回来啦,正好可以吃饭了。”

    还有一个人没有向我问候。

    算了,我装作无所容心的神态,装作别无他求。从考研结束到除夕这些天,一个人在哈尔滨的严寒里,我至少汲取了一些冷漠。

    “小北,”他尴尬地顿了顿,“你回来了啊。”

    “嗯”我也尴尬地继续装着若无其事,但想想这样总是不对的,会使妈妈生疑,毕竟我们在妈妈眼里是那么要好的朋友。演吧。

    于是我说“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好事啊,好事你还记得你那年来杭州玩,我妈说要是有你这个女婿就好了,还成真了呢。”

    他看着我呆愣了一秒,随即也满面笑容地回答“是啊,以后我也要叫你这个比我小的人叫哥”

    “叫哥成何体统该叫大舅子”我反应倒挺快,惹得妈妈“咯咯”地笑,谢思蓓也看着我们,官方地微笑着。

    我把礼物递给他,“一点心意,祝你们新婚快乐。”

    他机械地接过礼物,机械地说着“谢谢”,再也没有言语。他眼里的悲哀,我看得一清二楚。

    你要结婚了,可对方不是我,而是我妹妹,这场戏太难演下去。我随便地笑了笑,拉过行李箱,侧身,与他擦肩而过,走进房间。

    我拉开我床头柜的抽屉,一个相框静静地躺在那里。上面的两个青葱少年在舞台上高唱着盛夏光年,唱着“放弃规则,放纵去爱”。这些飞扬跋扈的歌词,都随着我们逝去的爱情,被锁了在这个薄薄的相框里。

    放弃什么,放纵什么,都不过是人最美好的一种幻想,它成不了现实。澈南,我们都没有勇气做到。在现实面前,“理智”不过是懦弱的一个借口。

    除夕夜的饭菜我并没有吃好,吃什么都觉得索然无味,就连小时候吵着嚷着要吃的焦溜牛肉也提不起劲儿。

    他坐在我对面,像极了在哈尔滨的那间小屋里,但是那也只是旧人旧事。我们现在的关系,已与那时为天壤之别。

    奶奶和外公外婆都来了,虽然是人多了,热闹了,但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像暗流一样在骚动,似一条在内心叫嚣了许久的猛龙就要嘶鸣长空。特别是妈妈和奶奶的一段对话

    奶奶“还不告诉浔北吗”

    妈妈的眼神一瞬间定格住了,然后迅速恢复神色,转移目光,举起酒杯,“来来来,思蓓、澈南,我敬你们一杯”

    匪夷所思。难道除了我有一个孪生妹妹之外,这个家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奶奶又询问了我在学校的情况,我说我考了研究生初试,她重重地点头,口中呢喃“好,好,研究生好”

    接着又说了一句从小到大一直跟我说的话“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啊”之前我总觉得这句话是奶奶用来哄小孩的,但这次,我察觉到了什么。回想小时候问奶奶为什么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她只回答了两个字“赎罪。”

    春节期间我一直留在杭州,虽然有些不敢面对澈南,但那些排山倒海的情感已不再在我体内翻滚了。

    留下来,演演戏,也无妨。何况还要接着演一辈子。

    留下来,远远地看着他,努力地嗅着他的气味,便是我现在最大的幸福。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知道,却不能够在一起。”

    ,却不能够在一起。

    、第二十七章

    鼠年春节就要结束,今天是元宵节。我明天就回哈尔滨。我一年没回家了,回家也只待了十五天是谁让故乡的土地变得如此凉薄。是你,和那个四个月大的孩子。

    一方面,是我想回哈尔滨准备b大的复试;另一方面,是我实在不想在自己内心压抑的情况下还要佯装欢乐,会疯。

    如果初试通过,复试也顺利,我就要在北京待两年。北京很好,机遇很多,可是,同样是北方城市,我更喜欢哈尔滨,虽然那里会更冷,但是那些记忆片段的余温仍旧驻我心房。

    但再给我重新选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北京自己内心最深的渴望还是输给了这个功利的世界。没有了最纯粹的爱情,难道不该功利一些吗

    妈妈让我去买几包汤圆。元宵节吃元宵,寓意团圆。团圆,我心里冷哼一声,谁和谁团圆还记得多年前那个“小北,快回家”的梦吗你们团圆吧,我就一个人在人海里迷失,无魂地晃荡。

    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巷子里没什么人了。只剩枯枝的桂花树被暗黄的灯光打在地上,光影斑驳,迷糊了眼。风吹过,有点冷。出门的时候急急忙忙,竟然忘记戴手套,又懒得折回去看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我伸出双手哈了气,然后使劲揉搓,会暖一些。

    前方便利店微弱的灯光已不远,于是我加快步伐,走进去买了几包黑芝麻馅儿的。我记得在哈尔滨时,澈南说他最喜欢吃黑芝麻馅儿的。

    从便利店出来,冷风就将我纳入怀中。我又朝手心哈了口气,抬起头向前走。

    这时,我看到前方暗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虽然街灯太过昏暗,但就凭我三年多的熟悉,我马上能断定那是谁。

    他也看到我了,朝我跑过来,二话不说就将我抱住。这个熟悉的怀抱一次又一次地攻击着我的内心防线,但被攻击多了,也就麻木了,心脏像长了茧一样,百毒不侵。

    “我们走吧。”他说,“去一个新的城市,重新开始。”

    我轻轻推开他,“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说,我们重新开始。”他有无与伦比的坚定。

    我无力地摇摇头,“事到如今,你还在想什么澈南,理智一点,我们都不是小孩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重蹈覆辙的下场只会更惨。”

    “三年,我的确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窝囊,我对不起好不好,我是认真的。”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对不起我。”我低下头,想要侧身从他身边走过去。

    “小北”他一步上前,从背后抱住我,“为什么你好像已经一点都不在意了,我要跟别人结婚了你知道吗”他的头发冰凉地刺在我颈间,把他的颤抖毫无保留地传递给我。

    我拨开他抱在我腹部的双手,从他的怀里走出来。我冷静得可怕,“那你的孩子呢,你不管了吗比起当我的男朋友,你更是一个父亲,澈南。现在不管你我是否相爱,我们之间已经不能再有交集了。”

    爱的存在形式有很多种,两个人不一定要在一起,看着你幸福,便是我掏尽了我对你所有的爱。

    你看了我很久,很久。有多久,我不想计算,我只能本能地将这时间无限地拉长,直到生命的尽头。

    “快回去吧,别让她们等太久。”我说。

    “最后一次,让我抱抱你行吗”

    “澈南”

    “不要拒绝,最后一次,就一下子。”

    我低下头没有再说话,算是默许了。你知道吗,我也多想再次被你的拥抱所温暖,但是我怕再拥抱,我又会把好不容易对你收起的爱释放出来,多释放一点,心就多痛一点。

    你将我纳入怀中,像从前一样,轻轻地揉着我的头发。你缓缓吐出“我们决定,四月底领证。”

    我用尽了此生的平静,问“为什么不三月份,你一满22岁就领”

    我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因为我不想影响你考研复试。”

    我的心咯噔一声,双手握紧了,抑制住从心底涌上来的酸楚。谢谢你还替我着想,谢谢再多的陈词滥调,也敌不过一个扑面而来的现实;再坚强冷静,心头最柔软的地方也必定不堪一击。

    穷途末路,我们已经等不到柳暗花明了。

    这个拥抱是那么地迟滞,就要耗尽我全部的生命。

    明天我就要回哈尔滨,开始我接下来的考研生活;而你,就要奔波在哈尔滨的世俗中,忙于你即将组成的家庭。

    结束这个拥抱以后,真的,我们真的要走上各自的路,南辕北辙。

    我爱你,可是我能做的也只有爱你而已。

    、第二十八章

    b大的复试很顺利,对于考上,我有十足的把握。虽然最近发生的事情是有些让人力不从心,但是在考研上我从未分心,因为我不会忘记这是我和澈南共同的梦想。

    啊,曾经是。

    整个考研周期总算是结束了,从备战到实战,从携手作战到孤军奋战。

    现在是该想想下一步要做什么了,没有澈南指引的人生,我还真的有点迷茫。实习吧,反正也无聊,也没有人作伴去游山玩水。

    然而,在哈尔滨实习还是在北京实习是一个困难的选择。总之复试结束了,先回哈尔滨看看吧,h大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下了飞机,回到小屋,空无一人。

    澈南总是很忙,有时候要去医院,有时候要去找他父亲,有时候要去跟父亲见领导去接受他最讨厌的用权利换来的工作,有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虽然还住在同一个屋子里,考研学习和世俗生活让我们的频率几乎错开。我们同时在家的时候大概只有晚上要睡觉的时候,我睡床、他睡沙发。

    真的成了普通室友的关系了。最多扯上一个我即将是他的大舅子。

    安置好行李,我一个人走去h大。以前都是跟澈南一起走这条路,一路上欢声笑语,光顾着聊天了,从没注意过沿街居民的阳台上花草缤纷是不是没了你,也可以拥有一些落魄的美好

    “周浔北”刚进系里的大门,就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回头,原来是小猪和大个子。我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好久不见。”

    “嗬,去b大复试一下就好久不见了”大个子打趣道。

    “是够久的,”小猪瞟了我一眼又移开眼神,“久得都够央澈南领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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