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颤巍巍抱着骨灰罐,迎着叶楚澜的枪头站起来,用绝望的眼神审视着他。
“叶,叶少,你知不知道,韩爷不知道有多少次机会可以杀了你,都忍住没有下手。你知道为什么?他喜欢你啊!”
叶楚澜不为所动,把握酸了的手偏了一偏,枪换到另一只手上。“你骗我。”
阿金快哭出来。他羡慕的可以去死的事,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如此无动于衷!“我说的是真的!当年谁不知道你们私奔?我在一边看着,可羡慕得紧,你知道我羡慕你吗?至少你有资格说出口。我这样的,在一边一声不响的看着,都已经是福气了。你俩虽然没成功,可是他后来不一直一个人吗?他喜欢你,但你自从走了之后,就再也不提这茬事了。”
叶楚澜眸色暗了暗。“陈年旧事,我早就忘了。跟现在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一手去提阿金的后颈“你要么乖乖跟我去警局。如果不肯,你觉得我会对一个一心要拿下我的性命的人怎么做?”
阿金惨笑。“叶少,说得好,好一个早就忘了!要是韩爷现在在你面前,你还敢这么说吗?你就是吃准了他再也不能站在你面前问你的心了,才敢说的这么决断!这个世界上还有公道吗?”
夜里凉风吹过脸面,叶楚澜想到自己那杀人的一枪,心中一凉。他已经很久不再想起那个画面。
韩雪死之前,就连一句遗言也没来得及说。
他记得看电视上报仇血恨,穷凶恶极之徒也有机会说一字忏悔。
如果死之前韩雪能有气说一句话,他会说什么?
人是他杀的,他当然也不会去为他送葬。
两个人在一起那么久,他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可惜,结局就是结局。而且他有多条理由,来证明自己做的事就是“公道”。
但这不代表,他可以任凭这个人一再地挑起他不愿意回想的疮疤。
“你要是能杀了我,还想做什么?我帮你做。”叶楚澜准备,在阿金说完愿望之后,再杀了他。
这样一个执着报仇的人太危险,他不能让他留在这个世界上。可是一旦惹上仇恨的锁链,仇还报得完吗?一想到韩雪可能还有别的心腹,他爱的人也可能充满了危险,叶楚澜就一阵焦虑。他永远不想把自己扯进这种麻烦中,命运却还是来找他。
没想到阿金的表情沉肃下来。“我改变主意了。”
他说“如果你把韩少的骨灰,拿回去供奉,日日上香,日日赎罪,并且让我看见,我就原谅你,放过你。”
叶楚澜愣住。想不到这凶手会说出这这痴得有些傻,傻得有些发狂的目的。
他想起来,他和阿金的本是一样。年少时的那些爱情,不就是这样痴傻又傻得疯狂么。
那时候喜欢一个人,完全想不到后果,可以爬到天上摘星星月亮,简直任何想法都不怕想。这单纯脆弱他已经遗忘了很久,被这个同情之人催逼得想起了。
如果是这样也好,他退一步,圆弥这场灾难,放下干戈,停止复仇的回环,有何不可?
“好,我答应你。”叶楚澜弯身拣起阿金怀里的骨灰罐。“我回去做法事,照你说的做。你安心了,我也安心了。反正我们也曾经同是天涯沦落人。你还有妻儿,干嘛放着日子不好过。”
二人又说了几句,叶楚澜抱着骨灰罐向回走。低落地呆在他身后的阿金,呆了半天,突然掏出枪,指着已经走远的叶楚澜,没有章法地吼着“谁跟你是天涯沦落人!是你带走了我的韩爷……”
秦绎焦虑地跟着似不在这个世界里,只顾朝前走着的叶楚澜,这时一辆车迎面减速开来,车上蹦下几个人,就迎向他们。
追兵?秦绎刚动过这个念头,叶楚澜已和那几个人错身而过,反手缴了其中一人手里的枪,扣住他抵上额头。
旁边几个人傻眼垂手站住,过了一会,小心翼翼对着冷脸的叶楚澜说“少爷,我们是来保护你的。”
叶楚澜牙齿里挤出几个字“我是那么好骗的?”
那几个人焦急地变了脸色,叶楚澜手里牢牢抓着枪把,带着人质一路倒退。
“alex。”秦绎在他旁边喊。
叶楚澜斜过眼,一眼看过来,脸色大变。“你怎么会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秦绎出一口气,哭笑不得。“那什么地方才安全”
叶楚澜挪到他身边来,像是突然发现自己多了一个麻烦,皱着眉头找不出解答。
这个时候,迎面又远远开来一辆车。突然有人高喊“扑倒!”
秦绎闻声就被人抱住滚在地下,几排机枪扫过的硝烟从上方掠过。
叶楚澜放掉了那个“人质”,半拉半抱着秦绎就往刚才停车的地方跑,嘀咕着。“这几个人还真是来救我的。”
那几个保镖和要叶楚澜命的人狭路相逢结果尚是未知,但根据秦绎几分钟前的报警,这场混战不会持续很久。叶楚澜则极没义气地拖着秦绎一路逃往繁华都市。
他的记忆,还没有完全回来。但总算知道一码归一码,对人有了印象。
就是不能太仔细想起受伤前发生的事,否则还是精神恍惚。
他们请不少脑科大夫看病,没人完全有把握,而且搞不好要再次开颅。秦绎不想让他受这种罪,就换心理医生看病。
“能记得谁大概是谁就已经不错,前些天连名字都不认得,不也凑合过吗。”秦绎安慰他。
“我能想起的事太少了,而且还有冲突。”叶楚澜按着发痛的脑仁。“比如特别重要的一件事,我是怎么给你求婚的?”
过了些日子,他们找到一个医生,叫裘约尔。裘大夫热情和他招呼,叶楚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最后才恍然大悟,这是他结交了多年的一个朋友。裘约尔不住叹息“你这病早找我治!我有把握!”
裘约尔是脑科专家。秦绎在一旁泼凉水。“我们找过很多专家,但是别跟我说有六成的把握就要开颅。”
“是朋友谁会推荐那种坑爹的手术啊。”裘约尔表示。“那些专家跟你不熟,我跟你熟。我知道你是心理和生理双方面问题,要治当然双管齐下一起治。”
秦绎看着那做梦的起伏变化不断脑电波,真想知道被放在手术台上,连上微电极刺激,进行催眠的叶楚澜想了什么。
催眠结束过来,叶楚澜一开口,第一句话是“骨灰罐收起来了吗?”
这是他受伤昏迷之前问警察的最后件事。
醒了醒神,他才发现秦绎站在手术台边冷脸看着他。被这一瞪,叶楚澜登时回到现实世界,一出溜儿从台子上爬起来,拉秦绎。“我差不多好透了,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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