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这边很多人,倒数几分钟检票我差不多要进站了。你真心ok?”秦非的电话打过来。
“没什么问题。你记得刷两次闸机就行了,正好我们b城见。”
“上车,安全带。”秦绎让叶楚澜上副驾,一溜烟驶出停车场。
窗缝里吹进一点风,吹散秦绎的长发。平安地驶上国道,他松弛了一些,说“你知不知道你住的房子外面半夜都有人盯梢?”
“???”
“还真是羡慕你啊,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叶楚澜晃了晃头。“你是说有人盯着我?是啊,我们昨天晚上回来就有,早上出去买早点又被跟一路。但是习惯了,就没觉得有什么。”
其实叶楚澜也不知道那些盯梢的人意图何为,但他暂时还理解不了自己性命宝贵,也就随他们去了。
秦绎虽然计算不了常理以外事,但觉察到奇怪动向,才急着离开。因为防备叶的房间被人装着窃听器,他连电话也不打,把动向隐瞒到万无一失了。假装去乘快速铁路,可以混淆视线,如果追叶的人去检查入闸信息认为他们已经上车,就更能拖延时间。
当然这样做最好的还是能把秦非丢进人堆里面了,被追杀的是叶楚澜,犯不上让其他好好的人也来陪历险。
秦非的跑车是跟秦绎的同一款,涂装颜色相反,只不过国道上车多也无法好好加速。秦非的电话号码又在车载蓝牙上亮起来,秦绎按开,听见弟弟压低声音说“有几个人在车厢找人。”
“挺好的。”秦绎放松下来。那些个蠢货果然去搜车厢,看来他的计算不错。他告诉秦非自己在飙车,有事就一键呼叫沈吴或者打110,不要再和他通话了。
“飙你妹啊!你肺又不好血压又低不要飙到我也心肌梗塞好吗……早知道我来……”秦非在那边把他狂喷一顿,秦绎单手握着方向盘,摁掉电话。
风猎猎的,叶楚澜茫然地看着周遭一切,扶着把手,被颠得七零八落,秦绎伸出一只手,握着他的,但他竟然没有察觉。高速,追车,断了的片段,在这类似场景下似片片重现了。
秦绎想让叶楚澜放松。从副驾传来混乱的气息,但他此时并无太多心力照顾叶楚澜,只能调整自己的心跳节奏。但是,叶楚澜所受的影响终究超出了秦绎的预估,他突然紧绷了肌肉,甩开秦绎的手掌,吼道“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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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昏迷前受到袭击的地方,是西半球,不是这条公路,可是叶楚澜不知道。相似的场景让断裂的记忆一遍遍在视网膜前回放。就像溺水的人要抓住稻草,叶楚澜在一片走马灯,万花筒似乱撞的景象中,想要抓住对的那一个。
平时永远正常的人,你永远预料不到他失控起来会超过到什么程度。秦绎知道自己无法控制叶楚澜,只能稳住方向,停到应急车道。
叶楚澜为什么会发疯,将那监控vtr看过无数遍的秦绎脑中隐隐有端倪。可他既不是心理医生,又不能绑住叶楚澜带走,只好决定采用绥靖的方式。
他喊了一声向外走的叶楚澜,alex,叶楚澜,什么名字也没有用。
此时这人竟似完全听不见外界声音。
叶楚澜贴着护栏,一路往回走。
糟糕了。秦绎冲出去,青筋直冒。他总算无法继续淡定,每步路线都算得好好的,就是不知道叶楚澜会在高速公路上触景生情,他讨厌计划内的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
“有车你会撞上。”秦绎抓住叶楚澜的手臂。
叶楚澜头也不回,条件反射地推开身边的人,他在找,正在很重要的东西,谁也不能打扰他!
秦绎只好打电话给警察求助,同时亦步亦趋跟住他。
——高速,夜路,熟悉的人脸。一个人出了片场,就发现了盯梢的人。叶楚澜已经烦透了被人从暗处威胁的日子。路过一个u形路口,他突然掉头,一个灯以外的黑色雪佛莱措手不及,紧急向右转了。
大概盯人的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猎物反追,仓皇夺路而逃,一直上了高速公路,叶楚澜也不想放过他。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要等什么机会,为什么不猴急下手,反而闻风而逃,天下哪有这么窝囊的杀手。
叶楚澜逼他到公路边缘,见四下没有多余的车,一枪打爆后胎,前车歪斜撞上护栏,他看到驾驶位上的脸。
阿金?就是这张脸,果然没有错。
叶楚澜举枪,一路来到雪佛莱跟前。他记得这个人在爷爷跟前不错,有妻有小,老实的很。
话说回来,虽然只是见面之交,他认识这人也已经很久。阿金十几岁死去父母,加入帮会,从那时起就跟着韩雪混了。
隔着车门,他指着那人的太阳穴。“给他报仇?”
阿金死死盯着他,手掩在大衣下,身体发抖。
叶楚澜向下瞟了一眼。“你又是何必?你的妻儿怎么办?”
那个人不说话,叶楚澜又叹一口气。“我知道你忠心耿耿,但爷爷何曾薄待了你?你的忠心就是这样两用的吗?”
那人像是吃错了什么药一样全身发颤,嘶吼出声“你根本就不懂!”
叶楚澜眸色沉沉盯着他,手腕一动不动。“我至少懂得我爷爷是死在谁手上。”
何谈暗杀报仇了,这个杀手被逼到绝境,完全崩溃“你也就会‘爷爷’挂在嘴上,你自己又做过什么?”
“我也没有害过人。”叶楚澜简短地说。他不愿这乱七八糟的对话中生变,偏了枪口一枪打穿侧门和前挡风玻璃,气浪推得杀手往右一躲,叶楚澜趁隙拉开车门,完全控制了局面。
他没有想到的是,阿金藏在风衣下摆的却不是枪,而是——一个瓷罐。
炸弹?叶楚澜的枪还抵在别人的脑门上,一手猛地揭开罐盖,被迎面来的灰一扑。
叶楚澜呆住,阿金两眶流泪,抖着肩膀,哭得如丧考妣“这就是韩爷,你看好了,你看好,这就是你害的,你把韩爷还回来,我要他亲眼看着我帮他报仇雪恨……”
就像等着动作片拉幕,看到的却是一出苦情戏。叶楚澜有几分气短,又颇为无语地,看着这个怪罐子,听这个杀手前言不搭后语地哭诉着。
阿金讨的老婆是韩雪帮他订下来的。跟着韩雪干了几年,阿金默默对主子有不该有的心思,韩雪知道就让他结婚了。
他总是忠心耿耿的,韩少待他也不赖。
老头子又怎么了,八十好几的人了,享了半辈子的福,还不该让路吗?
谁死都无关紧要,凭什么他的韩爷会死?像他这样无足轻重的走卒,死了就死了,凭什么韩爷那种,辛辛苦苦做了那么多,最后只得到一个轻飘飘的结果?
他不甘,这个世道不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