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坠梯之后一天,也就是半夜他把秦绎叫来录音,并且淋雨回去之后那一晚以后发生的事。
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叶楚澜害的。
秦绎看着叶影帝脸上无法用心理素质掩饰的青一阵白一阵的表情。
当然了,他是故意说的,往叶楚澜良心上戳两刀,他就开心多了。何况住院那两周的痛苦,光是戳叶楚澜这两刀,还补不回来呢,他不把叶楚澜整踏实了,都感觉对不起他姓秦。
现在看来,目的当然有达到。良心很多的叶大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地“我那时确实不知道……如果知道会这么严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可他也不能否认那时确实有点跟秦绎闹别扭的意思。
只是这别扭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点。
“没什么啦。”秦绎假装大度,顺带说“就是那时候第一次觉得有个弟弟还是蛮不错的,虽然平时讨人嫌,关键时刻能顶用。你有兄弟姐妹没?没有?真遗憾。那时差点送急救,要不是我弟弟在,搞不好现在都没办法跟你在这里坐着喝茶。当然,这也都是我自找的。你也说过的嘛,我是f……”秦绎摊了摊手,发现自己仍然憎恶叶楚澜的用词。为了不出现奇怪的停顿,他飞快地换了个说法“i'sat”
秦绎拿纸巾擦了擦嘴角,心满意足地看着叶楚澜反映出自责和恶心纠缠的表情。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要不是这家伙,他也不会在医院被弄得死去活来,现在就算自己立刻死了,也会让这个讲精神洁癖的家伙带着自责内疚和对艾滋病的恶心共度下半生……有没有下半生?他不知道,总之能恶心一阵子是一阵子就好了。
他放下纸巾,站起来“看你也不太吃得下饭了,我先去前台结账。拜拜~”
秦绎把小费签给侍应,胳膊肘支在柜台上,顺便问道“你们这里晚上有什么去处?赌场里空气太差。”
他到这个旅游岛好几天,也是今天才等到护士要去参加arty,放他一个人自由行动。秦非请的全程监护实在太要命!
而且就算能自由行动,这岛上又能有什么打发无聊的地方呢?
shog?没有搞错吧。艳遇?呵呵。冲浪?潜水?都不适合现在的他。
只要想想接下来一个月他都要持续这样无趣的生活,就简直想哭着游泳逃跑。
不要说两个月,只要想想这样的生活再持续一个星期,秦绎都要抓狂了。
不过没想到今天遇到叶楚澜。刚看见他时,秦绎还以为无聊的海岛生活总算有点新鲜玩意。他甚至有一瞬间以为这人是在哪里打听到他的消息,特地来的。
但发现叶楚澜看到他时的惊愕和尴尬,他当然把这个想法扔到了一边。从叶楚澜之后想要逃走,但还是不得不上前打招呼的动作,他大概可以想象叶楚澜所抱持的心情。
秦绎重新确定了一次,在他的划分范围内,叶楚澜不过是个笨蛋,这种人,不值得跟他计较。
所以就不太生气了。
既然不生气了,就可以好好盘算下这些天怎么玩叶楚澜。这位大明星精神洁癖很重,比如他演艺生涯并无任何说的过去的丑闻绯闻,尽管这其中有其背景强硬的因素在。不过人相处多了,性格就会露出来。秦绎自觉已经了解叶楚澜——他良心很重,道德观念又强,报复这种人,最痛快了。
可惜他还没能想得出计划的一二三,就听到一句“回酒店吧,你要不要打桌球?正好运动一下。”
那个道德洁癖严重的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又摸过来在他身边。
还没被恶心走啊?
秦绎稍微有点眩晕。他还是把他的承受力低估了一点。
可他不知道叶楚澜内心已经天人交战八百回合,终于还是没办法看着秦绎的背影离开。
他还是放不下。
那一瞬间叶楚澜突然就可以把hiv这些关键词抛诸脑后了,毕竟现在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
他也没等秦绎答复,就抓住他胳膊半是强迫地拉着往通往酒店的小径走去。
他心里有很多危险的冲动,比如不顾一切也要和这人在一起。比如想把他推倒在墙上,狠狠亲吻。
但他心里又有很沉重的桎梏——他不能将理智让位给这些没有未来的冲动。
两种情绪交织着交战,快要让他一个人分裂成两个。
两人来到单独的桌球室。叶楚澜这才出了一口气,说“这里方便说话一点。”
秦绎饶有兴味地看向他,问“哪一种?美式还是斯诺克。”
叶楚澜却说“我想再和你谈一谈。”
秦绎就听他谈。
叶楚澜双手撑在桌上,胸膛略微起伏。
秦绎不看他的视线,却低头看他的脚“哦对了,刚才你是不是把拐杖落在餐厅了?”
叶楚澜觉得青筋在跳。“是因为我很认真想说这件事。”
“哦。”秦绎拿起球杆。“好像是美式。”
叶楚澜垂下眼,喘平气。“我想问你对将来有什么计划。”
秦绎的食指停在球杆上。
秦绎认为,像叶楚澜这种已经被自己划分在笨蛋范围内的家伙,是不够资格让他一秒钟生气的。
然而他还是被惹恼了,他不喜欢自己这种不分原则的无法控制情绪。
叶楚澜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仍然在期待着他的回答。
“关你什么事?”秦绎把球棒换了个手,把手那头朝上。拇指握在胶套上。
要是换了跟秦绎比较相熟的秦非,这个时候就会察觉自己有被揍的风险。
但是叶楚澜不是秦非。他仍然用刚才一样一往无前的态度继续陈情。“想确定你将来的计划,是因为我是一个必须考虑周全才能够做出决定的人。如果你将来的计划和我的没有太大冲突,譬如……如果你不需要继续过以前那种不太清楚的生活,也不需要不明身份的情人,那么,我还是,想和你……”叶楚澜的声音发颤。“在一起。”
说这话诚然需要勇气,但叶楚澜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夜的深思熟虑。
其实他没有。
在之前那个多少夜中,他唯一做到的只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