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魂离体。
这个提议连刘河都吓一跳。
每个人都有不理解的表情,孙季的情绪恐怕是最大的,他激动地问“为什么你非要用他的名字?”
“是啊,那样我也乱了。”刘志道“四平这个名字我从小叫到大,改成刘河,多别扭!”
方四平瞪了瞪眼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就是喜欢方四平这个名字。”
他是喜欢那个名字还是喜欢那个让人,孙季心里发慌了,莫名的怒气盯着刘河看,这小子这么回事,不是听罗英军说他在追求甄军吗?怎么又和我看上的人不清不楚的。
方芳小心道“儿子,那是人家的名字。”
“哥,方四平,这个名字好怪哦。”刘小云别扭道。
“一个名字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方四平显然越发的闷着一股怒火,扫了众人一眼,他就踹了板凳离开。
孙季追了上去,方芳也追了过去,作为主人家的刘志也追了去。
最终三人哄着一人回来了,这件事以方四平的大获全胜结束,因此,刘河用回了他的名字,方四平也用回了他的名字。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光围着改名字的事周旋。
孙季出来得太久,催着方四平回组织,反正该处理的事都差不多处理了。
但方四平却郑重再三地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
天刚亮,他拽着刘河就出了门,孙季也跟在后面。
麻亮的天边裹着慵懒的晨霞,几户农家烟囱,都沐浴在光的洪流中,氤氲的晨雾在绿野之间,比起仙境并不逊色,所到之处的路边植物滴流着最新鲜的露水,擦在三个匆忙的年轻人身上,开启了这一天与众不同的序幕。
“来这里干什么啊?”刘河疑问道,走了五公里路到达的目的地竟然是个荒野丛林,周围都是荒芜的水田和沼泽。
方四平摆了一个眉飞色舞的神色“再过两小时你就知道啦!”
“亲爱的,这里好多虫子,我们回去好不好?”孙季委屈地抱怨道,他是不放心他们单独出来才不得不放弃美梦跟来的。
“滚一边去,嫌虫多就回去,”方四平踹了他一脚,蹲在田坎边看着时间。
在没家长的时候,孙季都这么叫方四平,刘河虽说听得多,但也还是习惯不下来,总觉得自己是个三百瓦灯泡似的。
从他的眼里看来,孙季很喜欢方四平,非常的喜欢,以至于丢掉他孙家大少爷的脾气和性格对其百般爱护,看似吊儿郎当,但他脸上没有具象的虚假,全是情意缠绕的愉快神情,相对于方四平也是同样的有了情感的微笑,只是偶尔卷裹着一丝不知是恨还是怕的模样。
一个人为另一个人会把性格糅合成不同的菱角,需要怎样莫大的勇气。
几只蚂蚁从刘河的脚边路过,那一连串的黑点,使人想到名为叹息的符号,上一辈子,甄军会和他挤在一张桌子上吃廉价的米粉,辣得满脸通红的笑,时而真挚时而模糊,那个甄军是不是也为他改变过什么,或者是他们也拥有过什么。
人总见不得成双成对的,脑子的思绪被端了锅的跟着感伤,甩了甩头,刘河想把那张脸的轮廓甩得模糊些。
两小时很快在凌乱的神游中走过,方四平看准时间对刘河说“跟我来。”
“去哪?”回神,刘河问。
方四平则往面前陡峭的山壁上攀爬起来,回头道“你体力好,先爬上去拉我。”
“哦。”刘河应着准备跟上去。
但孙季像受了什么不得了的刺激,抢在刘河面前,立刻一翻身抓住几把根深的草丛就爬了上去,动作利落干净,就像他刚刚是踩着空气飞上去似的。
他俯身朝方四平笑着“亲爱的,来拉我的手。”
因为悬在半空中,方四平也不敢多费力气,就板着脸伸了手上去,孙季笑得如这晨日的阳光,心潮澎湃地用力一把将他拉上去,故意用力猛烈,方四平上去后一个大扑倒进他怀里。
孙季就顺势亲了上去,杵在他耳边邪妄的问“亲爱的,到底是他体力好,还是我体力好?”
刘河没看见这香艳的场面,因为他还在山壁上攀爬。
方四平一个横踢踹孙季独肚子上“草,我这么大清早就是帮刘河来泡甄军的,你把他和我想到一块儿做什么,找死啊。”
“什么,他追求甄军还是真的啊?”孙季大惊道。
☆、第章
“废话。”方四平碎道。
若有疑虑和不满,孙季问“…你为什么要帮他追甄军?这不是他自己的事吗?”
“他是我老大,你也知道他在你老子面前说他有心上人那么一件事,托全帮人的嘱咐,我帮他是理所应当的,我们这行讲个义字,人家用命换来我们的前途,我这帮人跟了他这么多年,不能到头来扣个忘恩负义的名头。”
方四平如是说着,面露几分真实,三刀他们也着实会为此赴汤蹈火,这一切听起来非常合乎情理。
也许……方四平是为自己重生既定的三年命运在争取更多的岁月,在晨曦这一明一暗的光线里,他眸子里难以察觉的一丝愧疚目光落到刚爬上来的刘河身上。
当初他就是那个被派在罗英军病房看守的保镖,亲眼目睹顾千隔断那氧气罩的举动,引来红叶的追究,导致刘河的死亡,实际上那也是方四平为自己的死亡所故意丢下的把柄,果然,他如愿以偿地摆脱了孙季的执着,死在自己的顽固里。
并没有顽固到对孙季的感情无动于衷,正因为他对那个人有所依恋,即使不承认,心也控制不住地于心不忍,他讨厌那种心痛的感觉,更讨厌孙季为了他不顾一切的不要命的冲动,于是他选择结束那场争斗,也结束那所谓的纠缠不清。
他和孙季在上辈子纠葛了13年,真的,那是一场战争,一场他无论多么要强都会败下来的战争,眼前再看着这个一模一样的男人,方四平在怨恨这无聊的命运简直是可憎的。他推不开这个男人也没办法再死一次。
“哦,是这样,这样我就放心啦!”孙季笑着,一面又有些遗憾地说:“只是你帮你老大追甄军,我那个侄儿又要伤心啊!”
“罗英军有的是人喜欢,干嘛非要吊死在甄军身上。”收回深思,方四平拍着身上的泥土道:“而且你不是也清楚,他跟甄军又不可能走到最后,罗老爷不是要他儿子结婚生子的吗?”
“那你们老大又能跟甄军怎么样?”孙季挑了挑眉,对刘河使了个不屑的眼神。
刘河垂着头,只是看了方四平一眼,尴尬道:“孙少爷知……知道了?”
“选帮赛那天就知道你对甄军感兴趣的事。”孙季说。
“你少管。”方四平撇了孙季一眼,回头推着刘河往树立里走。
这丛林像个原始森林似的,没有一点人烟的痕迹,毛竹和不知名的杂树,一片接一片,一丛接一丛,暗灰、苍翠,遮天盖地,一大片看不到边缘一直涌上一个高出。那边大概是个山峰。
走了几个草丛,突然就有大片的人声,像汗流浃背的喘息声,和一些讨论声,爬开草丛,印入眼帘的正是一队穿着迷彩服的部队一样的士兵,正在树荫下休息,都很年轻,个个都喘着大气,精疲力尽的样子。
刘河先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样一队人,但接下来的一秒他明白了。
坐着休息的人群里有两个站立靠着树干的人,是甄军和罗英军,旁边还有半蹲着正不知道在打包还是在拿东西的秦明。
甄军的样子看起来不那么累,只是精神状态有些焦躁,他沉凝着脸,不太平静的样子。身边的罗英军似乎更糟糕,爬在树干上像在因为什么恶心得干呕,秦明给他找了点水喝。
“他们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刘河惊讶道:“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跟打了仗似的?”
“暑假野外生存训练。”方四平解释道,对刘河说:“他们现在一队人估计都弹尽粮绝了,我看都差不多饿得眼冒金星了,对你来说可是好机会啊。”
刘河瞪大了眼睛:“什么机会?”
“接近甄军啊!”方四平恨铁不成钢地说。
“可是……”刘河觉得为难,毕竟好多人在那边,而且他又以什么借口去接近人家。
孙季看着罗英军上吐下泻地就直摇头道:“哎,这种训练就能累成那样,罗英军退步了好多。”
起身他也不管方四平还在怎么给刘河支招,只身去了甄军那边。
这片林区本来就靠近周边的村子,有采药的村民出没也不奇怪,但眼前出现的却是个衣冠高贵的男人,正休息的学生们都在好奇,可又累又饿,好奇心也顶不了多久就又回到疲乏的休息中。
下连野训的人一共三百多人,分成三个团,在这片林区不同的区域,没有任何食物要在这片林地生存五天,今天是地三天,大部分人都撑不下去了,说到底也都是学生,山林里找吃的一点都不再行,避免学员脱水,部队给每个人都发了足够的水,可只有水,不进食也顶多是悬着一条虚弱的命。
现在甄军他们一个小队九个人,分散在这林区里,累得都趴下了。
“孙季?”甄军第一眼看见他时,虽然惊讶,但也只是稍纵即逝的表情。
罗英军应声抬起头,修长的眼角浮着疲惫不堪的神色,但在看见他这个表叔时,那双眼睛生生扩大了眼眶:“表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随后他身边出现了方四平和刘河。
甄军再次抬起头,微微张开的嘴,被理智压下,闭了回去,见鬼似的的神情。
身后的秦明则淡漠盯着方四平推了推眼镜。
这里离老家近,因为学校的野外生存大多选在革命老区,湘乡这边就是革命老区集中营。即使有地利上合理的地方,但这不是方四平他们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如果那个重生的说法说得通,这就不奇怪了。
转眼,秦明看向孙季,这人的气势在玩世不恭的表情下藏着一种给人压力的摄魄感。他和罗英军是表侄关系?那又怎么出现在这里?回头,秦明看着方四平的眼神加深了几分,这应该跟他有关联,毕竟他现在身在罗英军所在的那个大组织里。
唯一让秦明想不明白的是,仅凭方四平是怎么把孙季这样一个人物带到这种荒山野岭的?还没有一点主仆关系的模样。
“你们怎么也在?”罗英军对刘河指问“怎么和我表叔在一起?”
方四平上前扬手道:“我们本来就在这里土生土长的,有什么好奇怪的。”接着他朝秦明撇着邪恶的笑:“是吧秦明,你可是我们老大的表哥。”
“方四平,你……”秦明气急地喊道,随后才意识到,他莽撞地喊错了名字。
方四平点头道:“对啦,我现在就是叫方四平。”
“方四平?表哥?”罗英军对秦明露出不悦的神色:“秦明,你别说你一直和他们有联系,所以我们这次野训也是你通的信,你在帮你表哥破坏我和甄军的感情?”
“不,你听我解释。”秦明一直的冷静也难免有所慌乱:“他是我表弟,但我跟他一直没有什么联系,至于你和甄军的感情,我更不会从中作梗,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一个人做一件事总需要一个必然的动机,罗英军也想不出秦明该有什么动机来破坏他,但又想不到更合理的解释来说明他于此无关。他看向秦明的眼神很阴冷。
“什么叫你现在叫方四平?”甄军沉稳的声音问,给人一种危险的气息。
方四平把刘河拉到身边说:“我们回家改了名字,不对,应该是我们交换了名字,我现在叫方四平,他叫刘河。”
刘河低着头,不敢看眼前的人,只是看到他的脚都觉得脸在发热,他对这个男人完全没有抵抗力,阳光透过树丛,斑驳的影子洒在他脸上,更显得红热起来。
甄军看也没看刘河,只是淡漠地说:“那是你们的事,换不换名字跟我们什么关系,我们现在在执行任务,还请你们赶快离开。”
孙季则走到罗英军面前指责道:“你看像什么样子,这种基础野训能虚脱成这样,跟金尤比,你实在太差劲了,难道成天都谈情说爱,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吗?”
“那你呢,说我的时候,是不是该反省你自己。”罗英军此刻的情绪极为不好。
孙季冷笑道:“和我比?首先问问你自己为你罗家有没有做过一件事。”
罗英军差点倒下去,不是被孙季吓的,而是身体实在虚脱得站不住了,因为刚刚甄军逼他吃地里的蚯蚓,他才连连呕吐起来,别说食物,连唯一补充体力的水都吐了出来,他已经三天没喝过一杯红茶了。哪些优雅的生活真的阔别得太遥远。
“喂,你们不饿吗?”方四平对他们问道。
这句话也勾起了其他几学生的强烈注意,都倾耳靠了过来。
甄军看着方四平白得发光的脸,沉默了会儿,问:“你什么意思?”
“我们来就是想带你们去找点吃的,要不要跟我们来,你自己选择。”方四平说着又看了看秦明,嘴角撤出肆意的笑。
秦明不爽地握紧了拳头,镜片后的目光透着锋利的投向方四平,这王八蛋就是不会让他好过。
孙季马上跟在方四平身边,手在他身上有意无意地拍了拍,回头又朝罗英军说:“来吧,别真的饿死在这种地方。”
刘河也跟着往原路返回,小声问:“方四平,我们到哪给他们找吃的,你知道他们在这里早说啊,那我就做些饭菜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