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英军看着他的脑袋,头发里都渗出了汗,厌恶、讨厌,总之是不喜欢的,他绝对不会领情。
路没有尽头,上坡后是下坡,下坡后是上坡
“往左边。”见没路可走,罗英军指挥道。
但左边的树林拨开后,就是一面10来米高的悬崖,回领地的方向,这是个捷径,可问题是罗英军受伤了。
攀岩会很危险。
“换条路吧”刘河建议道。
罗英军从他身上下来“没时间了,绕路太远,不出十分钟就会被追上,从这里下去,离领地很近。”
“可是你”刘河看着他的腿说。
罗英军咬着牙,拿出备用的绷带简单绑了下,回头对刘河轻蔑道“这种事在红叶是家常便饭,不至于几米高的悬崖都下不去。”
刘河低头看了看,悬崖确实不算很高,但那下面是一片陡坡,又长满了荆棘和虎刺,目前还看不清下面到底什么地形。
他们都带有攀岩的绳索,刘河也没法和他坚持,就拿出绳索在一颗树上固定,一边说“你和我一起吧,我护送你。”
罗英军撇了仇恨的目光“你想和我同归于尽”
刘河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啊我不是帮你嘛。”
那双眼睛里绝对没有一丝记恨和不满,纯粹且干净,罗英军终于明白为什么甄军会对他动心,但这对他来说是残忍的也是另一种惺惺作态。
有一瞬间,有些恍惚,这男人是真的帮他怎么可能
甩掉那一丝摇摆的思绪,罗英军绑了绳索就往崖壁下去。
刘河没有足够的胸怀,让自己忘记罗英军那冷漠的语气,忘记那些残忍的污蔑和陷害。
但他只能把那种负面的东西掖进伤痛的潮流,让时间去慢慢泯灭。
对于这场纠葛,人也好,事也罢,他只是想尽早的结束,结束不一定要以牙还牙,不一定要青面獠牙的报复。
也许是累了,真的,从上一世到这一世,挣扎、追逐、支离破碎没有人能经得起长久的奔波,既然选择了退出就要退得干干净净。
留下什么不堪的污点,其实是多余的。
“你腿用不上力慢点。”说着,刘河尽量快的落到他下面,怕他腿无力掉下来。
“我需要你教”罗英军蔑视道,实际上腿脚真用不上多大力量,可他必须忍下来,也没多高。
“你有那么恨我吗”刘河问。
“你说”
话没落音,罗英军的腿一滑,身体撞到崖壁上,头被磕到到了,一秒种的眩晕,他松了手里的绳索机轮,从上面落下来。
刘河一惊,但身体反应过来,双腿用力蹬过去,一只手接住掉下来的罗英军,一百三十多斤的大男人,挂在一只手上,绷得手臂几乎快断掉,全身的神经都蹦了起来,血液瞬间在全身极速行走。
眼睛里都窜出了血丝。
睁开眼,看见刘河不要命地抓住自己,另一只拽着绳索的手已经勒出血液,顺着绳子的螺旋纹路浸染。
如见了什么最不能接受的事实,心里狠毒决断得连自己也不敢相信,罗英军愤怒地大吼道“放手,摔不死我。”
刘河的声音是一个气一个气勒出来的“是摔不死你,但一定会把你那条受伤的腿摔残了。”
“我残不残关你屁事,放手”又大吼一声,双手上来掰着刘河的手指。
但不管他怎么掰,刘河都纹丝不松,那只手从手掌到手臂青筋暴起,全部的力量都在上面。
“放开”罗英军声嘶力竭。
不可以,他不可以被这个男人救,怎么都不可以,死都不可以。
罗英军的心底如此血液逆流地警告自己,没有什么事比自己被这个男人救还难以接受,什么冰释前嫌,什么恩将仇报,统统都是无稽之谈。
刘河大吸了口气,看着他,苦笑“你我的恩怨,有那么深沉吗我才是那个遍体鳞伤的人。”
“你在固执什么,你要出了事,我以后怎么面对甄军我不想在最后,还他妈要背负恶意伤人的罪名。”
“你要秦明背负那些不堪的事情,现在你得到了甄军,你得到了一切,你还要什么不是要好好活得完完整整的吗要不然你拿什么去爱甄军”
“我干干净净的退出,什么都还给你,你还要我怎么样”
“住口”罗英军的心颤抖的难受,害怕,孤独和伤痛,每日每夜他都在细胞里浸透啃食。
“你懂什么两年,说没了就没了,当我是什么,你的出现把我原本生活里炸了个天翻地覆,你以为你退出了一切都还原了吗我就是恨你这种不温不火,不争不抢,却不知不觉带走了甄军的魂魄,他变了,他变成了一尊只是跟我绑在一起的石头,没了温度,没了感情,我什么都没得到,只得到一颗冰冷的残石。”
“我就像他划过的一根火柴,转眼就成为灰烬,然后他当着我的面划另一根火柴,那种枯竭感你能明白吗”
“最后连秦明都跟着你走了。”
他眼中,浮现一种可以称之为心枯的东西,狰狞的面孔,痛不欲生的表情。
他们到底在争夺什么,而自己又到底在锲而不舍的固执什么
坚信自己的绎释没有丝毫错误,他拼命要夺回来的感情,曾经以为永不会变的,现在面目全非,曾经的自己,现在的自己,丑陋不堪
“你你还要秦明怎么样,你伤害他那么深,你还要他回到你身边吗看着你和甄军在一起他看了两年,早看得心力交瘁了,他不表现,那是因为一切都烂在肚子里。”
刘河承受着两个的重力,发出力竭的声音,那么坚持不懈的顽固,撼动着罗英军的神经,他有错吗真的有错吗
他们之间的恨到底是什么
“放开我,如果是为了给甄军证明你的清白,我会自己澄清。”说完他用牙咬刘河的手。
顿时一股撕心的痛传到刘河身上。
“不要”
爆吼了声,刘河用尽力气,拽住罗英军,另一只手松了绳索,一下子腾空自由落体,在空中的一瞬间,他把罗英军抱进自己怀里,之后一起落地,落地那刻,他把罗英军推在身上双手裹住,用后背落地,顿时跌得心脏翻腾。
跌落的电光火石间,他腾出一只手抓住陡坡上的荆棘和虎刺,来防止翻滚,一直用背部滑落到坡底,足足滑落了七八米远,撞到一颗残破的树桩上停了下来。
刘河清晰地感觉到背部一阵的火辣,刀割的刺痛,到最后麻木无知,停下后,背后有液体在潺流,只是他不知道那液体从他身体流出的还是本身地上就有的。
好在他面向天空的身体安然无恙,也就是怀里的罗英军毫发无损。
这一过程,罗英军的瞳孔瞪大到了极致,吓坏了,停下后,他每一个动作都很小心,感觉胸口在窒息,完美的脸蛋完全走形了,红艳艳的唇现在是苍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头脑变得昏沉,羞愧和尊严间只能生出无尽的难以释怀的悔恨。
他揪着刘河衣领大吼道“不是让你放手了吗谁他妈要你救了。”
刘河的脸,觉得有些无力,手伸过去,也扯着他的衣袖道“听着,就算是个再无关的人我都会救,今天的考试后,再也不会见他了,我他妈求你好好爱他。”
语音里那一点点的破碎音,听得罗英军也跟着心裂了道愧意的口子,他松开了手,所有的骄傲都消失了,换做颓废的无地自容。
“刘河你凭什么这么爱他凭什么”那是无力的质问。
凭什么他也不知道凭什么,凭他为那个人死过一次还是厚颜无耻的死缠烂打
好像都不是
凭他不争气地察觉自己会情不自禁想起甄军,宛如永远不停止的心脏跳动一般,不可抑制地想起他们有过的痛苦、厌恶和动容,每一次肌肤的触碰,每次呼吸的重叠,甚至一碗米粉被辣得哭笑不得的表情。
上辈子,他总叫自己宝贝一声一声的撞击在心口,甜腻的称呼融进暗淡的血液里,再也没了可以逃脱的可能
“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告诉他真相”
无力宣告的声音响在头顶,罗英军看着刘河那只因为抓荆棘而受伤的手掌。
一滴滚烫的东西,忽然滴在刘河头上。
没人能明白他这滴眼泪是为谁而流。
刘河闭上眼睛,回应道“我也不需要你来帮我澄清,不然在你离开部队时我就找他说了,关于安眠药的事,秦明没有说,大概也是因为找不到更完美的说辞。”
一股锥心的颤栗刺在罗英军心上,他艰难地仰直脖子,看着刘河手上的牙齿印逸出的一丝鲜血。
也许丑恶的思想本会在头脑中干涸而不结出果实。原以为继续或者中断这一切完全取决于他。
可是任何罪恶的思想是不可祛除的,非要成为事实不可;但是,正是在罗英军自以为万能的地方,命运却比他更强大。
战场上,当你折服一个敌人时,你败得片甲不留,可怕的是连心都败了,灵魂也倒下了。
丛林里一点类似搜索的声音,渐渐靠近这边,打断了这段焦灼的对峙。
“快走吧,要追来了,不然我白摔了。”刘河说。
罗英军举起枪躲在树后准备伏击,见草丛里出来的人,他就收了手。
是甄军这段争战的主角。
、第章
看见地上的刘河上,甄军先是一丝微弱的动容,随后看见罗英军,又把那感情强制地收了回去。
走近罗英军,首先将他检查了一遍,看到那腿上的伤,紧皱起眉头“这是怎么受伤的”
蹲下身帮忙检查。
“踩到地雷了。”罗英军说。
见刘河的装备,甄军知道他是扫雷员,就上前质问“排雷都能有问题,你能干什么”
罗英军没有上前解释,他要看着甄军如何面对这个男人,要看他如何装作莫衷一是的厌恶这个男人,要看他那颗心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刘河突然冷笑起来,浮上之前方四平教给他的凶狠面容,刺猬一样的表情。
“对啊,我故意的,就是要他断手断脚,你弄死我啊”
“你”甄军怒火上窜,抡起拳头举在他头顶,又见他躺地上不动,就问“你躺着干什么”
刘河把那只全是血的手臂藏在身后,指尖碰到了冰冷的泥土,仿佛是一种永恒的冰冷,一瞬间冻结了他的指尖,甚至他的心脏。
“干你屁事”刘河模仿着方四平的口气,感觉象正被自己手中的刀凌迟“我在这里睡觉要你管”
他摆出懒散的模样,低矮的树桩像一个舒适的靠枕,周围的草丛密密麻麻,看似柔软地围在身边。
“睡觉全连都在考试,你还敢睡觉”说着甄军要上去拽刘河,比鹰还犀利的视线象剑一样,仿佛可以穿过血肉,轻而易举撕开神经纤维。
刘河努力抑制自己细微的颤抖,他不能让人发现自己的颤抖,大声喊。
“滚我不想看到你滚”
看着刘河冷漠放肆的脸,象一个陌生人。
这句话,吼断了原本在甄军心底差点失去抵抗的感情。就象一颗烙铁,这颗烧得通红的烙铁直刺刺落在他心上“哧”一声,冒出带着血腥味的青烟。
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在大江里左右摇摆,难以靠岸。而晃动这江水的人,就是刘河。
是他贱吧,贱到情不自禁在考试前找人在刘河身上装了跟踪器,在途中改变作战计划来找这小子,无畏的甄军也会害怕,怕这次考试后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不明的恐惧绕在脑子里,牵动身体自己擅作主张的来找这个人。
只是没想到找来时,罗英军也在,而且还是受伤的状态。
更没想到,这小子又变了,变得对自己深恶痛绝。
到底是谁的错,他做了那么让人恶心的事,他不清楚吗,难道还要受了背叛的人来低头
以前那个对自己痴心不悔的小子去哪里了,还是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认一次错,或者再来纠缠自己一次,那不是他擅长的事吗,他为什么突然不坚持了
甄军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情绪紊乱得无所适从,似乎什么东西在体内灼热地烧着五脏六腑。
“好,我滚”
不再看一眼,他拉着罗英军转身就走。
等那两道身影走远后,刘河给秦明发了信号,手指无力的动作。
瞬间寂静的丛林,冷意不知道从哪里袭来,刘河紧缩着身子,睫毛也落魄低垂着,突然跑出来的伤心和沉重越来越多,挥之不去。
痛苦压抑的哭声悲戚得如残卷的弃物,他狂烈地摇着头,让天地更疯野地旋转。
直到一种宁静的光忽然汹涌地闯进他旋转的世界,把所有旋转的频率赫然中断
不一会儿他觉得真的想睡了,发白的嘴唇,像纸片一样,连脸上的颜色都变得苍凉。
稳健的脚步窜出树丛,秦明赶了过来,一见他的脸色就吓得忙跑过去。
“刘河,刘河你怎么了”秦明拍着他的脸,掐着人中,心吊在悬崖上。
扶起他时,再怎么冷静的秦明都失去了正常的颜色。
刘河的后背被树桩上的断枝插了进去,草丛下一片鲜红恐怖的血泊,背部的迷彩服已经全部磨得粉碎,一大块的皮肤全是血肉模糊,惊心怵目的画面。
“刘河,别睡,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千万别睡。”背起刘河,秦明发了投降信号,马不停蹄往医院送。
急速窜梭在丛林中,跑起来的冷风,零落撞在身上的树枝,冷静的眼眶里控制不了的慌张。
画面拉扯在愧疚和痛苦中
他对不起这个老实的男人,利用他那本性的善意和纯净,醇厚的人,被残忍卷裹在一场陷害中,去完成自己对罗英军的成全。
阴谋算计,都是他一人只手遮天的罪恶。
他算到刘河不会反驳,不会挣扎,更动摇不了他的计划,可他算不到刘河的不怨恨,算不到他的隐忍沉默,算不到良心上对这个男人无穷无尽的愧疚。
理解和原谅,这才是给人最大的惩罚
愧疚和悔恨没有一刻不缠绕在秦明心里。阴暗的灵魂被良心追赶,还有什么比这样的负罪感更令人痛不欲生的。
如果刘河出事,永生永世都无法偿还
回领地的路上,罗英军和甄军的脸色各异,都是揣着各自不得而知的心情。
停下的脚步,突然回头。
对上甄军发怔的目光,他愣住了。
甄军是很少发怔的,他总是意气风发,运筹帷幄,总是充满主宰者的自信风度,可罗英军确认他在发怔。
似乎甄军并不能确切地知道自己刚刚在忽略什么
甄军有点不知所措,他甚至轻轻地退开了两步,象不愿意承认自己刚刚所忽略的事。
攀岩的绳索、陡坡上那一道深陷的滑痕、那几滴血,到底是罗英军的还是刘河的
不对
他的脸色不对。
被几句话冲昏了头脑,他竟然忽略了那么多不正常的痕迹。
突然,甄军抓罗英军的手说“对不起,我要回去看看。”
“站住。”罗英军冷静问“甄军,你心里有他是不是”
“是。”没有犹豫,甄军回答道。
他终于忍不住了,罗英军深吸一口气,指着自己的腿“那我怎么办”
“营地就在前面,这一路是安全的。”
“可我的心不安全。”罗英军猛然大吼起来,看着他,带着哀伤和痛心。
爱情会成为一个没有规则的概念。
逝去的,恍在眼前。而眼前,却似乎总缠绕过去。
在甄军心里现在只清楚一件事,他不会把刘河留下,留在这片浩瀚的林海中,不管他做了什么。
上前一步,甄军半弓腰地低头,许久,久到足够可以付诸那份歉意,他才抬起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青铜的古匕首,郑重地递到罗英军面前。
“对不起,我们到此为止吧。对于刘河的行为,我替他向你道歉,他伤害你的事,我一并偿还,无论什么方式,他的错就是我的错,他做的就是我做的,是我们欠你的。”
该来的终于来了
“无论什么方式”罗英军冷笑“除了感情对吗”
“对。”
“他那样阴谋诡计,你还是要选择他”罗英军低沉的,沙哑的声音,落寞得象坠入了轮回。
“是。”
“甄军”罗英军急促地喊了一声,看着手里的匕首,眼神却是涣散的;“你为什么变心”他不断地梦呓般地说着“你变心了遇上这个刘河你就变心了,那么遇到下一个刘河你是不是也会变心”
“遇到你是开始,遇到他是结束。”
四周沉默着。
那道断然离去的背影,刻断了所有的一切。
没有人是永远不哭的,罗英军不断摸着自己的脸,手湿漉漉的。
这一瞬间,终于发现,曾深爱过的人,在告别的时候,已消失在这个世界。心中的爱和思念,都只是属于自己曾经拥有过的纪念。
飞一样的步伐,甄军跑了回去,没人了,但刚刚刘河睡过的树桩下是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出事了
那个混蛋,为什么不说他为什么不说,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要决裂成这样吗要如此决绝吗
甄军两只眼如一汪潭水,幽深不见底,一拳挥在旁边的树干上,手指立刻猩红血迹。
转眼甄军看见那树桩上的一枝桠上全是血,血液都是顺着那枝桠留下去的。心里凉了半截。
他马上追出了丛林。
“陈连长,刚刚受伤的士兵去了哪个医院。”
“9班的刘河吗他受伤太严重,从大兴安岭,到市区医院恐怕太远啊,现在部队军医正在抢救,希望能坚持到市里。”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什么,现在还在考试,你走了部队怎么办秦明已经去了,而且”
“闭嘴”
挂断对讲机,甄军按下投降器立即冲回营地。
一边打电话一边追上军医的军车,军车刚下山,甄军硬生生翻越几个山头徒步追上去,缠绕了一身的荆棘,好像完全没感觉似的。跨过横卧在地的树干时,一个趔趄,重重摔倒。手脚都被擦伤了,他顾不上理会,手忙脚乱地翻身爬起,抬头看,车子就在山下。
追上车后,他看见担架上昏迷不醒的人,那颗心瞬间碎成了一滩血水。
不亲临死亡,永远不知道什么对自己对最重要。
这一刻甄军一点儿都不恨了,他完完全全投降了,欺骗也好,圈套也罢,哪怕罪不可赦,他都统统不计较。
没有人想到,甄军这位天子骄子,握住刘河的手,会在单架床边蜷缩着身体抵抗无法接受的心痛。
车里全是紧张的气氛,军医满脸是汗的在维持床架不抖动,以免伤患的肋骨受到更重的错位,可山路崎岖,又要赶时间,不颠簸是不可能的。
“李队,在前面平坦的地方停下。”甄军看着时间,对开车的司机说。
“现在哪还有时间停啊”司机急道。
“没事你停,五分钟后,直升机在这里接人,车到市区还要一个半小时,我怕病人有危险。”
“直升机”司机一下瞪大了眼睛“你早说啊”
果然五分钟后,一辆直升机停在面前。
秦明和甄军抬着刘河,带了1个军医上了飞机。
望着绝尘而去的披着特有迷彩色的飞机,李司机张大了嘴“卧槽,那是军用直升机吧挂着几枚重型半主动激光反坦克导弹,这样去医院是看病还是打仗啊”
“军队出现军用直升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留下的军医道“不过能随便指派这种直升机的人,才不简单”
、第章
刘河你不能有事,我还没当面原谅你,你追了我那么久,你用那么长的计划追到我,又怎么可以撒手不管还要吃你煮的米粉,还要学你杀鳝鱼的技术,你还没听我说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喜欢到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梦境,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无法不去想你躲在树丛里偷看我的眼睛
听着医院内匆忙的脚步声和频繁挪动器械的声音,甄军的身体不受控地发抖抽搐
虚脱一般地坐在手术室门外,面色煞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
此时此刻,他突然明白,原来,在自己的心中,刘河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心里生了根,长在心坎上,再也拔不掉。
在甄军的意识里,刘河永远只会用最诚挚的深情看着自己,好像永生永世都不会泯灭也不会消弱,好像他永远有用不完的执着,好像他只会躲在角落里看着他,好像他的时间永远都是留给自己的。
所以,当刘河消失在视线里时,当他躺在担架上怎么都喊不醒时,那些自持的尊严和高傲在甄军的心中跨塌了,原来有个人,会让他心痛,让他示弱,会他寝食难安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医生走了出来“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已经转移到重症监护室。”
甄军的嘴唇动了动,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秦明就站在甄军面前,没有任何温度的冷到零度的视线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你怎么跟来的”打破长久的沉默,秦明说“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那我该出现在哪里” 甄军的声音不急不缓,在宁静的走廊里显得那么沉重。
“罗英军身边。”秦明说。
“如果说我跟他在一起满脑子想的却是刘河,我该出现在哪里”甄军眸底暗流涌动。
“罗英军身边。”秦明再次强调,那是冰窖里出来的语气。
久久之后,甄军开口坚决地说“不,是刘河身边”
秦明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出乎意料的猛烈,他用力抓着甄军的手腕,仿佛想把它捏碎似的“你想跟谁好就跟谁好你痛恨刘河的阴谋诡计,痛恨他刻意的求爱,然后你蹂躏罗英军的感情,既然不爱他,为什么又要跟他复合,现在你又说要留在刘河身边你亲手放弃的东西,现在又想捡回去”
随之重重的拳头击中甄军的腹部。
甄军的皱了下眉,直起身子,黑眸深处动荡了一下,瞬间变的坚不可摧,从牙关挤出一句话。
“对,我又见异思迁了,对这个陷害离间的男人又喜欢上了,我又一次背弃了罗英军的忠诚。”
忠诚
难道罗英军什么都说了
从甄军出现的那刻,秦明就在怀疑,他为什么会追过来,明明罗英军是不可能让他来追刘河的。
秦明即刻揪着他衣领问“你们到底怎么了”
“我跟罗英说了到此为止。”甄军说“至于刘河和你做的那些事,都由我来偿还给罗英。”
难道他还不知道罗英军根本什么也没说
“你到底什么意思”秦明深沉地问。
甄军掰开了他的手,受挫和自责“算计还是蓄谋,我都认了,他做的任何事我都认了,哪怕他是个恶魔我也认了,也许他就是个恶魔,让我发疯的恶魔。”
“所以你”秦明有些无措起来。
即使他不知道实情他也选择了刘河即使一切都是真的,他也不会在乎
这是他所认识的甄军吗
懵懵懂懂地渐渐明白过来,揭开不揭开真相,甄军的选择都不再是罗英军,他爱上了刘河。
秦明的目光,茫然而复杂,转瞬间他想到了罗英军,在这种情况被甄军提出了分手,那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一定又匍匐在绝望中。
他可以独自看着罗英军快乐,绝不可以看着罗英军独自难受
“照顾好刘河。”
转身秦明匆忙跑着离开了。
“秦明”
谎言不起作用了,不是因为它不精妙不够细致,而是因为有比谎言更可怕的力量。
世界上最简单也是最难做的事情就是欺骗自己吧。
甄军走到监护室,看着那张带着氧气罩的脸,原本麦色的肌肤变得惨白,憔悴得令人心碎。
病床旁的窗口上飘零着淅淅沥沥的雨水,是被风吹落在玻璃上的,它容易带走人纷扬的思绪。
安静,甚至屋外的雨声都听不到了,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到了。
甄军倚着墙壁等待刘河的醒来,等待着一个结果,一个答案。
牵着刘河的手他蜷缩着身体,但身体收缩到极限时,他低吼一声,整个身体舒展开来,从椅子上站起来,从从床头走到床位,朗朗跄跄在房间守候。
终于在第二个夜晚,床上紧闭的眼睛睁开,在黑暗中闪着难以琢磨的光芒。
刘河怎么都想不到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会是正憔悴睡在他床边的甄军。
他怎么会出现
刘河的手吃力的动了一下,却很无力的只挪动了半寸不到的距离,对了,在悬崖上,他这两只手臂都已经极限了。
即使是一丝的微动,甄军也像受了什么大的刺激,立刻惊醒过来,看着那双不知道印刻多深的眼睛,竟然喜极而泣。
刘河愣住了,他从来没见甄军哭过。
“我喜欢你。”这是甄军哽咽着说出来的话。
听得刘河心中某些东西如融冰般悄然化开,他想说什么,但氧气罩覆在脸上,阻隔了声音的传递。
“不要动,也什么都不要说。”甄军,扶着他的额头,轻柔又温和的动作,像爱抚什么易碎的珍宝。
“我说话,你眨眼睛就好。”
刘河眨了一下眼睛。
本来甄军有一肚子话要说,但看见刘河连眨眼睛都吃力,他于心不忍,便在他额头吻了一下“还是等你好点了再说吧。”
刘河落寞地垂下眼睛,他也有满腔的疑问和话语,可甄军的目光那么坚持,又只能作罢。
夜很长,第一次他们在听见彼此呼吸的空间入睡。
之后的几天。
医院的医生非常努力,每天进进出出,大量的身体测试,大量的医疗计划讨论。
无数人围绕着刘河转,忙得天昏地暗,终于有了一点效果。
刘河可以摘掉氧气罩了。
甄军从头到尾精心照料,洗脚,洗脸,喂饭
刘河以为自己在做梦,甚至认为自己是不是又重生了,重生到一个爱他的甄军面前。
“甄军”刘河踌躇道“你你不回部队吗”
干瘪的第一句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话题,又或者是不是问那些铭感的话题。
甄军放下正削了一半的苹果,手指在他脸上珍惜地滑了一下,满眼深情“请假了,我至少要看到你好起来才放心,还好那树枝短没伤到内脏。”
“为什么要管我”刘河问,低着头,看着他的手指,像怕刚刚的温柔又会消失般。
想了好久
甄军牵起他的手“刘河,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恨我,但我想好了,我不计较那些事了,对此,你还接受我吗”
刘河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愣征住。
他不说话,也许还在赌气,甄军继续道“我输了,我发觉不管你干了什么,你是谁,我都没办法抹灭我的感情,如果你不喜欢我了,我也不想放弃,我可以重新追求你,不知道你是不是会接受”
没有雨的时候,天空明媚灿烂,穿过窗帘,阳光洒在地板上,金灿灿的光辉投射在刘河因为欣喜而盈泪的眼眶。
“我你”刘河有些话不成音,紧紧抓着甄军的手“你可以相信我吗”
他问了那天决裂时一模一样的问题。
这大概就是刘河为何恨自己的理由
爱情没有“或许”,不可能或许爱上某人,也不可能让某人或许爱自己。
所以信任是爱情里最不可能说“或许”这种模棱两可的词汇的。
沉默成了最慎重的思考,之后,甄军抬起令人沉醉的脸,嘴里镌刻出两个字“我信。”
如果你认定我,就会原谅我
“我其实”说了三个字,刘河决定不说了,好像那些事太过无足轻重。
刘河笑得从未有过的动容,拽进甄军手掌里,融进长久渴望的幸福里。
“其实什么”甄军问得认真。
“其实我也喜欢你。”刘河嘴角浮着笑。
定格在心里的画面,彼此微笑着的脸,不知不觉的一瞬间,感动弥漫到苍蓝的天边
甄军把刘河的手放进自己手心里,席床而坐,将他揽入怀中,轻轻抚着他的脸,感受着均匀的呼息,经历过悲伤和喜悦之间交替过程之后,人总是容易觉得甜蜜且幸福。
那一秒低头时彼此都红着脸。
双唇对吻,起初是蜻蜓点水般的浅吻,而后是细细密密的吻,从未在淡红色的薄唇上洒下如此细腻的爱。撬开唇角,横扫牙关,忽明忽暗中感受舌尖上的潮湿和悸动。甄军的手垫护在刘河的发梢,刘河的手捧住甄军的脸颊,深情而浓烈,缱绻而悠长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这里基本尾声了,接下甜腻几章就基本完结了哟。
我最近在看摆渡人,啊太赋人生哲学了,看了一部分,才发觉自己写的东西画面感好差。
、第章
下午正准备给刘河拿检验报告。
甄军弓着腰去开门,结果被外面的排场给震住了。
楼道里挤满了人,放眼望去都是军绿色的制服和硬朗刚毅的面孔,为首的三名军官手持鲜花,齐刷刷地朝甄军敬了个军礼。
那是陈杉、师部少将、以及一个营部少校。
甄军神情木讷地看着三位军官走了进来。
“甄军同志,我们代表北军区野战部队7师3营的所有官兵来探望您的病情,祝您早日康复。”
甄军“”
刘河刚喝了口水,又吐了出来,什么情况
“陈连长,少将,还有这位,来。”甄军把他们领到门外,三言两语把他们打发走了。
消停了没有十分钟,门铃又响起来了,这次是集团军炮兵部队派来的几个人,送上鲜花和祝福之后被甄军打发走了。没一会儿又来人了,不知道又是哪个营哪个连哪个排的,陆陆续续地登门探望。到后来不仅仅是部队官兵了,附近大大小小的官员不知从哪探到了口风,也纷纷赶来送礼送祝福。
甚至连医院领导都要凑个热闹,带着几个老医生破门而入
刘河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马屁拍上天了
甄军算是糗大了,心里边对那个帮他调遣直升机的军官恨到了极点,要不是他透漏了口风,哪会惹出这么个马蜂窝他要是真有伤还好,就算排斥送礼献殷勤,起码还能心平气和地接受。关键不是他受伤,这张冠李戴的事真是令人发愁。
每当人家来慰问看见他完整无缺,甄军都想钻到床缝里面去,丢人丢得这么兴师动众
甄军挪到写字桌旁,在白纸上写了几个大字病人需要休息,谢绝探望。然后贴到了门上,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谁来也不要见”甄军自顾说着。
刘河噗喝一笑“你知足吧,我这个真正病号还没人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