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秦明说“我愿意对你忠诚且一心一意,彼此坦诚,毫无隐瞒,也愿意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是吗”罗英军讥讽地冷笑道“你趁人之危还冠冕堂皇了”
坐回椅子,秦明收回了刚刚的情感,仿佛把什么珍宝永恒珍藏起来,再不打开来看,他说“寻死和做手术逼甄军结婚是最不理智的举动,回部队,我帮你回到甄军身边”
“凭什么相信你”罗英军冷哼道。
“凭我刚刚趁人之危,是我欠你的。”秦明静默又肯定地给出理由。
罗英军闭上眼睛,不说话。
秦明眼中划出一道冷清道“是我叫方四平用罗家的车来接我的,走之前故意和刘河谈了话,我想我走没多久,甄军就会怀疑刘河,以甄军的性格,一定会认定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他最讨厌的就是欺骗和虚伪,事情必定不会那么顺利。”
罗英军突然睁开眼睛,有些激动地问“怎么说”
秦明打算摊牌道“记得你们那次在酒吧被下药的事吗”
“嗯,记得。”
“那一次你们是被方四平和刘河下的药,而我也是那晚收到他们的短信,才来酒吧找的你,只是我不知道你被下药的事,我想现在甄军一定推测我也是知情的,并和刘河里应外合。”
“这件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罗英军怒问。
秦明“我说了你一定会对他们不利,说到底我也念兄弟情分,刘河跟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表弟,虽然我们两家关系恶劣,但小时候也有过一段好的回忆,你弄死他,我于心不忍。”
罗英军气恼地瞪了瞪眼睛,又施以理解道“你好吧我不追究,也不杀他,你说能帮我回到甄军身边,怎么做”
吐了口气秦明说“这件事我告诉你,就是让你拿来利用,连我也包括在内,回去我会作证刘河跟我里应外合,故意拆散你们,连带他们上次在丛林出现,以及刘河又追到部队,都说是我在其中分析并指挥,我开口承认,甄军一定会深信不疑,你自然可以回到他身边。”
“还有你找人迷奸刘河的事一样可以洗白,因为我看见甄军每晚都去第二侦察林夜跑,有几次他夜跑出门我们都看到了彼此,所以他清楚我知道他那个习惯,这件事我完全可以说是我和刘河联手的,你再花些关系,把监狱那几个老兵的口供换一换,这件事可以很完美的解决。”
“比起自杀和变性给甄军造成的那点愧疚感,我的方法不是更有力吗”
这绝对是最完美的计划,不但可以回到甄军身边,还能不留痕迹地抹除刘河在他心里的位置,罗英军眉宇间的愁云终于散开。
而同时他又想到其中一些断断续续的情节,问“那次丛林遇见他们,真不是你说的刘河到部队也不是你指导的”
“丛林野训,那是公开的活动,刘河在学校做工,他自然会留意这些事,所以不需要我的消息,那次方四平那样说,不过是想挑起矛盾,毕竟我跟刘河的表亲关系不好。”
“至于刘河去部队,我是提过,但进侦察连不是我所能掌控的,那是他的运气。”秦明解释着,其中不乏为方四平抹了些痕迹,灵魂互换的事不能轻易说穿。
“哦,是这样。”罗英军解开迷雾和误会的应道,继而又为之前对秦明误解有些愧意“那你为我去洗白绑架那件事”
“没什么,反正我也确实跟刘河沟通过信息。为了回到甄军身边,这些事是无足轻重的。”秦明道,神色有些黯然。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说得罗英军有些不忍,淡淡的酸楚感在心口化开,可想到甄军,那一丝软弱又消失了。
“只是有一件事你要答应我。”
“你说。”
“不要伤害刘河。”
这是真心实意的一句话,从始至终,刘河都是个被动者,只是被方四平鼓动罢了,这场纠葛里,最无辜的人是他。
“好。”甄军答应道。
休息了几天,罗英军的伤好多了,情绪非常好。
于此罗远则更加喜欢秦明了,能把这个逆子安抚这么好,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待了几天,又发现这孩子心思缜密,思虑周全,连一向挑剔的罗夫人也对他喜爱得不得了。
罗家转瞬间一派祥和的气氛。
孙季也对秦明刮目相看,不是为了配合方四平,他实在地对罗远说把这个人收在身边绝对可以造就罗家的一番辉煌。
、第章
来自希腊的白色大理石构成了优雅的券柱式造型的走廊,外面是庭院,中央的位置,有一个小型的青铜雕塑喷水池,晶莹的水滴溅落在周围的玫瑰花上,在阳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泽。
“修养得差不多了,我们什么时候回部队”走廊上,罗英军不耐烦地问。
“等等,我们要等到甄军打电话来才有理由回去,你家里,你要骗他们,你不是为了甄军回去的,否则你回不去。”
说完,秦明原本站在罗英军身后,突然靠近了他,并从后背环抱着他。
“你”罗英军差点跳起来。
被秦明按捺住,温热的唇畔在他耳边小声说“别动,要骗过你家人,就要跟我假装情人。”
对秦明的话是深信不疑的,现在全家人都以为是秦明让他恢复平静,也都只认他做什么入赘的男儿媳,罗英军也只能配合演戏,否则回部队的事就别谈了。
放松身体的僵硬,罗英军依偎在秦明怀里,闻他身上淡淡的气味,是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罗夫人正在跟方四平爬在石柱子后面偷看,要多贼有多贼。
秦明早知道他们躲在哪里,以方四平的性格,恐怕不会那么轻易离开,低头紧接着罗英军的手从衣底伸进来按在了他腰上。
“介意吗”秦明温柔地问。
罗英军摇头,咬着唇角“没事,就让他们看明白点吧。”
秦明抬起他的下巴,深深看着他,那目光几乎要穿过他的眼球看进大脑里,看进灵魂里去,随即一个吻轻柔落在那张润泽的唇瓣上,没有情欲,只是嘴唇压着嘴唇
“靠,亲得有劲没劲的。”方四平不屑的说了句,总觉得哪里不对。
罗夫人没看过这种画面,激动了半天道“没有啊,我还以为我儿子跟男人接吻会很恶心,还是秦明好啊,接吻那么优雅,真是好看,我心头这个大病算落下了。”
“走吧,走吧,我放心了。”说着罗夫人要撤退。
但方四平还意犹未尽,把罗夫人送走后,自己又跑回来看。
“他还没走。”罗英军道。
秦明也不知道怎么办,真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僵硬地亲着罗英军的嘴唇。
下一秒,罗英军就主动回吻了,有点凉意的舌头伸进秦明嘴里,秦明也回应了起来,不知不觉就加深了这个吻,在柔软的口腔中攻城略地、来回扫荡,火热的唇舌如同就此融化在一起,连牙齿和上颚都被无情地舔舐和侵略。
“靠亲得这么下流”不服地丢下一句,方四平终于走了。
停下亲吻,急促的呼吸,打在彼此脸颊上,秦明绅士地拿纸巾给罗英军红润的嘴唇上的津水擦掉。
那一刻,罗英军有些恍然,看着秦明眼中的情欲,不知所措,忙躲开视线,拉开距离。
巧合吧,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是甄军
“你还好吗”沉稳的问候。
秦明有些暗淡的走开,罗英军高兴道“还还好。”
沉默了会儿,电话里的声音说“我有些话想问你,什么时候来部队一趟。”
“好,这两天就回去。”
“嗯。”
挂掉电话,罗英军笑得开心,激动地抱了秦明一把。
上午训练完,满身是汗,路过洗漱室,刘河想去洗把脸,在走廊上跟甄军面对面相遇。
刘河看着前面的洗漱室,隐约觉得气息急促起来,撑着一股力气,没去看面前的男人,迈步要走开。
“见到长官不打招呼吗”甄军身周发出冷沉的威严。从没因为跟人冷战,他先放下身段的,面对这小子也真是没辙了。
刘河愣了愣,固执地把眼睛直向前方,标准工整地敬了个礼“甄中尉好。”
越是标准的军礼越是划清界限的制造隔阂。
没等甄军回应,刘河就低头走了,加快的步伐轻轻叹了一口气,轻到连自己都察觉不到,他不想让甄军看出自己的动摇,不能再那么低贱的再贴着他求好。
既然说他联合秦明拆散他跟罗英军,那就让他去猜想吧,辩解不过是无病呻吟罢了。
甄军的眉宇剑锋一样的拧起,从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天,自己给自己打了一巴掌,他再不可能放下态度去跟他好言相谈,赌气就赌气吧。
伤害、误会和猜疑,在这座气宇轩昂的军营上空飘荡弥漫,随风搅拌,从遥远的山间,那羊毛似的雾霭中扯下几朵云絮,只见这朵朵云絮随风飘过天空,向东飘去,牵扯不明所以的情绪。
刘河躺在草坪上无以知晓自己这份难受要持续多久
“刘河,甄连长找你。”付小东是急匆匆跑来的。
刘河奇怪的坐起来“找我什么事”
付小东挠着脑门“好像罗中尉回来了,我也不知道什么事,你快去吧。”
罗英军回来了
一道震惊的消息打在心里。
刘河站立起来,拔腿就走了。
还是这个看似简洁的房间,刘河跑来时里面有三个人,甄军、罗英军、秦明
坐成三角形的姿态,亟待质问什么的眼神有种三官会审的既视感。
会审审什么
错觉吧
那是为什么四个人要聚在一起终于是甄军后悔了吗他又要跟罗英军破镜重圆了吗
莫名的恐惧萦绕起来,到底是在害怕什么
甄军起身把门关上,一言不发,看着刘河的目光露满鄙夷、痛恨和游丝的伤怀
“坐吧。”秦明给他放了一把椅子,也并不看他,比平日要更冷静的神态。
忐忑和不安掖着小心翼翼的心思,刘河坐在那张单薄的木椅上,摇曳着一丝未知的害怕。
“你们这是”他问,并被眼前三人气势凌人的气息笼罩,有点喘不过气。
甄军依旧不开口,不知是不屑开口,还是不愿开口
罗英军看了看甄军的脸,流连忘返的眸光,继而化为冰冷的决意,他说“秦明你自己说吧。”
秦明变得真的像一尊机器人那样,藏起了所有的感情和情绪,程序化的口吻阐述。
“我跟刘河合作了,目的是拆散你们俩,我早就喜欢罗英军,而刘河也在偶然的一次看中了甄军,酒吧下药是我们一起合谋的,所以甄军被刘河带走,罗英军被我带走,我跟本不是巧合出现酒吧,有刘河当时给我发的短信作证。”
说完,他把手机里的信息拿给甄军看。
仅仅一眼,甄军那威凝的眼眸里,唯一残留的一缕不舍怆然碎裂,变成了恶魔般的恨。
刘河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
那确实是方四平给秦明发过的短信,那确实是一件看似里应外合的事,可秦明明明知道内情,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预谋合作
这样的词汇该用来形容什么诡计谋算
“是这样的吗”甄军问,是不容虚假的眼神。
百口莫辩事件的表象确实是那样。
阴谋
感情的执着是不是真的踩到了邪恶的悬崖边
面对秦明的证词和证据,刘河无法说出一个不字,只是无解地望着秦明,见他没有一丝波澜和回应。
没有退路和选择,在这悬崖边,逼他跳下去的到底是谁
刘河用牙齿重重咬着唇瓣,顶着千斤的无可奈何的罪恶枷锁点头。
一巴掌狠烈地怕在桌面上,弹起桌上的茶杯震跳起来,甄军沉怒道“继续说。”
秦明又开启了程序的阐述“来学校做工,送米粉,包括他躲起来偷看,以及丛林抓泥鳅,到部队从军,都是我设计的一步步的圈套,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这些事一串联就成了一条清晰的有计划的步骤,我秦明不做没把握的事,你们真正决裂我才能走进罗英军的视线,并不拖泥带水”
木偶般的说着,继而转向甄军认真道“甄军,你知道这是我一向的作风。”
拽紧拳头,甄军有种冰刺骨髓的寒意,他以为自己看对了人,以为那个傻愣的在树下睡觉的一眼悲戚的小子,只是单纯的喜欢他,然而当这残忍的事实摆在眼前,直叫人恶心。
“秦明你你在说什么”
刘河的声音是干涸的,更心痛的是,他看见秦明紧握的手指,在发出痛难自已的青白色,他在撒谎,是把自己埋葬在这谎言里的决绝,如果单单是冤枉他,就不必要把自己也卷在里面。
“为了罗英军,真的要做到这种地步吗”刘河无力弱弱地问。
罗英军身心一抖,看一眼秦明,又坚决挪走了目光。
“什么为了罗英军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甄军问得直逼人心,可又期待他能说出一些能推翻事实的理据来,一阵阵逼问道“给我说明白,这些事是不是你和秦明一手策划的”
“我”刘河望着甄军狂暴的眼睛,他想辩解,可那确凿的证据,那一点实际的真实,又堵得他不知从何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嗯有点虐吧
、第章
灵魂互换那是不能说的,这个节骨眼上只会越描越黑。
离奇的重生交割在现实的曲解中,就是最痛的难言之隐。
“甄军我不是”
刘河急切的辩解的话语,堆积到嘴边,刚要说,秦明又断然打断道“刘河,别做无用的挣扎,我说了一切事实,你也逃避不了,咱们今天把话都说明白,你们要分要和,自己斟酌。”
“另外。”他转头对甄军说“甄军,关于那天第二侦察林的事,我也要说明一下,我知道你会每晚去那个丛林夜跑,所以你该想得到,那也不过是我安排的。”
他说完,四周的空气都冻结了,房间里一刹那寂静的空气里,有什么碎裂的声音,茶杯和桌上的文件一并飞了出去,卷成各自凌乱的造型,跌落在不同的角落。
“王八蛋”
转身甄军手上挤压的恶心的力量重重打在秦明脸上,那具精干的身体,随着表情的木讷曲折,翻到在地,想不到的背叛的暴力。
“秦明”刘河跟罗英军是同时喊出的,只是下一秒,罗英军上前扶起了秦明,隐约的一丝担忧,伸出手想去抹掉那已经参透出来的血迹。
但秦明生生挡住了那只手,像碰不得的神情,冷木的撇开,起身拍了拍灰尘,又继续道“你可以去牢房再审审那几个老兵,药是我给的,事先跟刘河说好了,所以他不怕会发生什么恶劣的事,因为知道你会出现在那里”
“够了”甄军吼道“我听够了你那恶心的勾当。”
秦明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像心脏被冰封在黑暗的地狱
刘河看着秦明的执念和坚决,震撼得难以置信,又可怜他的痴情,为了让罗英军有可能回到甄军身边,他真的什么都敢做,他们会如此快的回部队,原来是孤注一掷,要破釜沉舟
而罗英军只是从头到尾的沉默,等待秦明给他铺下美好的路
“你还有什么说的”
甄军走到刘河面前问,剧痛混杂着讽刺,胸膛剧烈起伏,发出粗重如受伤野兽般的呼吸声。
他眼里还残存着一丝希望,希望眼前的人能辩解一句,哪怕是撒谎也好。那样他至少不会觉得那么恶心,不会觉得自己心动的那一刹那是被人作弄的玩具。
许久,时间在心尖上滴答滴答的敲打,刘河看了秦明的冷漠,罗英军的沉默。
有些语句只能自己吞咽,难以出口的话语,却显的那么艰难无力。
人是现实的,现实是肮脏的
转过脸正对着甄军,长吸一口气。
只问了一句。
“你可以相信我吗”
甄军的目光从愤怒到犹豫到冰冷最后漠视。
眼前这双纯净的眼睛,这个时而呆傻的男人,拨开伪装满是蛆虫般的恶心
他想相信,可做不到,一切的一切联想起来,没有一件不是证据确凿的可怕事实,他以为刘河的一句辩解会换来心安理得的包容,可惜他包容不了,阴谋诡计他受不了。
余光瞥到沉默的罗英军,这个男人才是从头到尾被误会的那个,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在那段时间无端的嫉恨和猜疑,那不是无缘无故,他又受了多少委屈,而自己还一次又一次的厌恶这个唯一对自己忠诚的男人。
他错了,彻头彻尾的错了
许久甄军也只说了一句。
“我不相信。”
刘河还想说什么,被秦明一把拽住,紧紧捏了一下,传来的一丝痛感,在告诉刘河,不要破坏他的计划
像断了线的风筝,刘河的思绪散乱无序,甄军决绝地说我不相信还有什么比这四个字的判决更让人绝望的
转身踩着无力的步伐,刘河朝门外走去。
身后传来甄军的一道噗鼻的冷漠道“你下次要爬上我的床,说一声就行,不用花钱请人玩s。”
冥冥中觉得这一切仿佛是一场恶梦,后面那不可阻挡的可怕波涛推着他走,这一次刘河没有盈出一滴眼泪,任凭屋外干冷的风刮着刺骨的触感,一步也没迟疑的回到自己的世界里。
他想解释,甄军给不了信任他的前提,他不解释,也许是受秦明那份感情的执念和对爱无私牺牲的触动,还有,罗英军誓不罢休的绝不放手
一个孩子要被两个自称为母亲的女人来争抢,最先放手的肯定是最心疼的那个
也许爱情也是如此。
怎么说呢于情于理,还是感情,他不想勉强,不争夺,争夺就演变得丑恶,就如罗英军那样,他再看不见花开的真切,闻不到露水的清泽
这一切无非是一种可怖而渺茫的挣扎,逐渐在黑暗中烟消雾散。
坐在床上,刘河沉静着发呆,看着嘴角还淤青的秦明也进来了,他卸去了刚刚的犹如机器人的外壳,像散架的一堆废铁,跌落在自己床铺上,脸压着枕头,对刘河投来一个残破不堪的笑,内疚的、罪恶的、残忍的
刘河也想回一个笑,唇角僵硬的拉扯,他笑不出来,在这血淋淋的败局下,失去了笑的能力。
望着窗外惨白的天空,想起第一次遇见甄军的恼羞成怒的羞愧场面
回忆本来一半已经遗忘了,而且由于死的那一刻过度痛苦而几乎泯灭,这些记忆顿时又复活了,就好像用隐写墨水写在白纸上的无形字迹,被火一烘便一清二楚显现出来了。
刘河仿佛觉得,心头上一切创伤又裂开了,鲜血直淌。
感谢这里是军营,有大量的训练,刘河可以借此,拼命挥洒汗水忘去一些现实,白天还好,只是到了晚上,那些汗水挥发的不过是一些没有价值的尘埃。
昨晚似乎睡的挺早,早早的也开始做起了梦,依稀记得梦见上辈子的一些事一些人,黑白色的画面好像从前的老电影,不知道演到那里突然卡带了,缓缓的睁开眼睛,玻璃窗户投进的月光,些许呼啸的北风的声音,不知道是没有睡醒还是再不能入睡,人一下子变得混沌了
凌晨三点
刘河坐起来,依在床沿的铁栏杆上,没办法睡了,一转眼,对面同样有个清醒的人。
秦明穿了大衣,对刘河招了招手,出了宿舍。
屋外的空气很冰冷,可刘河并不觉得冷,身边的秦明则更是感觉不到温度,他静静地看着营地内交叠的灯光的阴影。
风刮了会儿,刮得人心适应环境的沉寂下来。
“对不起”
秦明干裂的唇瓣轻缓说了一句,余下的话,哽咽了回去。
刘河有些惊慌,没想象过秦明会如此,泫然欲泣的崩溃表情。
风又刮了会儿,静默片刻。
“下一步要怎么做”没有太多的感慨,刘河把那些复杂的伤痛丢进了冷冽的寒风,吹散得干净。
秦明抹了抹眼角,不知道那是不是刚刚哽咽的泪,恢复平静的声音说“还有半个月侦察连甄选考试,那个考试演习过了就走。”
考试演习刘河也知道,点头道“嗯,我也等过了那个考试吧,来部队一趟,不能当个逃兵不是。”
这种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对话,反而让人血液逆流。
“你不会不甘心吗”终于秦明问了出来“你不恨我吗”
刘河无奈地笑了一声“换做甄军要我牺牲你来换取罗英军的回心转意,我也会那么做的。”
没有突如其来的拥抱,也没有痛哭流涕的感激,秦明的脸上,只是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对刘河投以真挚的一抹浅笑,又觉得很傻地摇了摇头。也许这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有负罪感的事。
他说“永远不会再做伤害你事了,就连对方四平的恨,我也会忘记。”
这个承诺总归是有意义的吧,不得而知
又过了一会儿,刘河问“你放下他了”
“还没有。”秦明摇头“这就是我的劫数吧,我想我和你说的上辈子一样,单身,确实是个不错选择。”
“呵”刘河干笑了一声,有那么点苦中作乐的成分。
甄军和罗英军恢复了神仙眷侣的模样,也许有那么点隐约的异样。
破镜重圆,那面看起来修复的镜子,照出来的人像却是残缺的,裂缝挤满了镜面,印在碎裂的人心上。
甄军把感情都丢进了垃圾桶,身心全付地埋头在工作上,好像这世界决然冰凿了,变得坚硬无比。
罗英军虽然开心,却只维持了几天,那种愉快如昙花般消散得快速,可他明明可以一直笑下去,才发现生活的规律潜移默化的混乱了。
昨天有些感冒,拿着空的杯子叫唤着秦明给药,秦明不是医生,他为什么要问秦明寻药
坏毛病,终于在某天显现了恶果
可怕的是,甄军不再跟他亲热,连牵手都变得格格不入,每当他主动一分,甄军就退让一寸,到最后,一切的空间都被工作占据
但甄军对他更好了,好到客气好到谦卑,又仿佛好得刻意
、第章
失去不只是痛苦,也许是新生的开始,失去就去忘记,不去回头看有人说忘不了,忘不了那就会痛,痛就会受伤
草坪那里付小东的那首歌成了固定的旋律,绵延流泻在营地宿舍那片小小的地方。
刘河坐在其中躺在付小东背后,看着天空空无着,旁边站着冷面的秦明,他好像不是为了听歌而是纯粹为了管住自己不去罗英军身边的腿。
什么原因我竟然又会遇见你
我真的真的不愿意就这样陷入爱的陷阱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不敢让自己靠的太近
怕我没什么能够给你爱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也许有天会情不自禁
想念只让自己苦了自己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歌词是重复的,也许唯一耐得住听的是那还算不吵闹的旋律。
宿舍三楼上,甄军携着罗英军站在栏杆前看向这边,大概是因为音乐声出来的。
“这首歌挺流行的。”罗英军找了一个话题说。
“嗯。”甄军干瘪地回应。
楼上容易起风,也许是风喜欢往高处刮,有些冷,罗英军咳嗽了几声,感冒还没好。
甄军扶着他的背,顺了顺,关怀的动作,却是模式而又标准化的,让人觉得那双手没有温度。
感受的人如此感受,远看的人难免被刺痛。
刘河再没了看天的心思,起身回了宿舍,秦明也跟了回去。
罗英军的眉宇微微拧起,不是感冒的缘故,而是那个对自己形影不离的人,突然成了别人的影子
“我回去睡会儿。”
“嗯。”应道,甄军仔细目送罗英军回了面前的房间才又回头。
转瞬间,那一派平静,化作了隐忍的焦躁。
还以为只要多想想那小子的恶心,多嫉恨他和秦明的算计,拼命恨,冷眼看他可以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可以一手除了他的军籍,就可以解开心里被背叛的痛恨
可越是嫌弃,就越是变本加厉地在意那小子。
还有这首歌,他喜欢听吗所以他天天午休时躺在那里听。
可以坦然若之的听音乐这是什么样的心态把那件事就那么风淡云清的忘了
这短时间他用无数工作来麻痹自己,不去想那件事,可一旦听到这首歌,见那个人,按捺不住的魔鬼会从心底窜上来,混合成暴烈的火焰。
甄军扶在栏杆上的手指暴起了青筋,这该死的让人烦躁的感觉,挥之不去
“太没人性了”付小东一回来就坐在椅子上咒骂,手里抱着的吉他开了个惨烈的窟窿。
崔旭刚睡了一觉,被吵醒了问“怎么了,叽叽喳喳的。”
“甄中尉打烂了我的吉他,不准我唱歌,我顶你个肺,部队还不让人娱乐了”付小东骂道。
崔旭爬起来,研究那把破吉他“我的亲娘,这是有点过不去哈。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最近甄中尉情绪不好,你们少搞点活动,下礼拜就要考试演习了。”班长劝道。
刘河看着付小东那把吉他不由得心里一沉,是甄军故意做得他看的吧,已经恨他恨到这种地步了
晚上食堂吃饭,炊事班班长,刘河的老乡,又给他填了碗米粉,红黄辣椒炒得油亮,满满铺在白色粉条上。
刘河看着那碗粉发呆,上辈子他只吃红色的小米辣,黄色的辣椒,是后来跟甄军去海南吃过一次喜欢上的,之后每次甄军去海南都会给他买,现在都已经养成了习惯。
一些事,缄默后,没有再想起,紊乱的神经,自持的表情,有时,只是在时间的空档里失神,一切的一切,都回到了轨道上,仿佛没有发生过那般,某些人似若没有遇到过,在冷冷淡淡的人生过程里,就会继续独自寡味的生活。
罗英军不舒服,甄军就来食堂给他打包,撞见刘河望着一碗米粉发呆,那神情跟中午的漠然又不同了,像沉浸在什么难以自持的思绪。
他在回忆什么
与我我有关吗
鬼使神差地,甄军朝他身后迈进了几步,在近在咫尺的地上收住了脚步,某些阴暗的肮脏事实浮现在脑海中,翻滚交织冰封了一切情不自禁。
90°转弯,一折,一转身,那眼底的近在咫尺消失了,又化成了路人。
演习考试,南方军区和北方军区的侦查连敌对演习,参加考试的总共200人,淘汰率60。
这是一场南、北军区每半年进行一次的针对侦查兵挑选的考试演习,越野、单兵重点考试侦查技术,就是伏击、隐匿、偷袭、侦查地形,军队重要军备点的抢占。
激光模拟器是现在演习中争相选用的先进仪器,即在实用武器上安装激光发生器,用没有杀伤力的低能量激光来代替子弹、炮弹。同时在训练服的各个部位装上接收器及音响、烟火装置。、、机枪、火炮的激光器都略有区别,用计算机可加以分辨。
刘河属于北方军区。
考试由部队连级干部带领进行,陈衫、甄军、罗英军分别带一个排,这种考试跟干部的带领和指挥不无关系,所以淘汰率是针对全部参赛人员的,谁手下的兵淘汰率低就是一种荣誉和能力的象征。
对这个考试,刘河真心是抱着是无所谓的态度,考完了,宣布结果就能正式离开了。
但他被分到罗英军手下,负责扫雷勘探,演习都尽量不上真家伙,但也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所谓的扫雷就是用捕猎夹做的陷进,上面装有电子感应器,踩到就会被敌方发现,而且一定受伤。
事实上,这是最不惊险最没技术含量的项目,都知道他是吊车尾,也没人会把哪些容易得分的高难度项目给他,关键是刘河也接受这安排。
反正打个满分也不会及格,谁在意呢,保证自己不受伤就行了。
实战演习中,攻方与守方都像身临战场一样互相攻击。如被对方激光束射中,计算机就会分析“中弹”的部位及“子弹”类型,较轻的就发出“受伤”指令,同时限制受伤者武器的威力,如减少子弹反射频率;如击中要害,就会触发被击中者身上的激光接收装置,发出“死亡”指令,模拟器就会放出代表“死亡”的烟火,武器系统就被关闭,此人就失去了继续作战的资格。
罗英军作为指挥和干部,任务量很大,他自己也非常积极,大概是想拿一个好的成绩不至于在甄军面前丢脸。
这是大兴安岭的一片无人森林,植物都生长得比一般森林更茂盛,也更复杂更危险,荆棘和虎刺到处都是,尖长的刺绝对能轻易划破那些迷彩服。
还有好多奇形怪状的植物是刘河见都没见过的,所以他也得提起精神好好提防那些陷进。
郁郁葱葱的丛林很容易埋伏,也很容易受袭击,大部队进行了三小时的考试,连队在防守方面做得很不错,目前淘汰的人还是南方军区比较多。
也许是要稳操胜券,也许是想乘胜追击,或者急功近利,罗英军带着他们20多个人绕后挺进敌方领地。
秦明被调去了陈衫的手下,这边没有智囊团,虽然有通讯器,但罗英军并不打算向各方报告。
其实刘河有些发慌地认为不妥,只怕罗英军不可能听他的建议,恐怕连看一眼都不屑。
绝对服从的人是他和其他20多名战友。
无可奈何,也只好跟着他走,其他人设埋伏,刘河作为扫雷的要在前面清除敌方障碍,罗英军是指挥,也就在刘河周围。
途中他从不会把目光放到刘河那边,两人都在回避视线,这样就缺乏了交流,绝对是军队团结的大忌。
危机就在罗英军踩到捕猎夹的时候出现了。
“啊”
罗英军吃痛的叫了一声,左脚被一只青褐色满是锋利尖齿的捕猎夹夹着,即刻渗出了鲜血,瞬间裤腿染成了红黑色。
他依然没看刘河,不屑向他求助,自顾试着掰开夹子,忍着剧痛咬着嘴唇。
干部被淘汰要全队扣分,所以他才那么不顾一切要赶紧挣扎出来。
刘河忙上前把枪背到背上,蹲下身,帮他逃脱。
在他手刚碰到铁夹的时候,罗英军就一把推开了他“你装什么好人,排雷的工作失误,不就是想害我这种下场吗滚开”
刘河深吸了口气“好吧,就算我的错,那你也要让我将功补过吧。”
“不要你管,我自己会出来。”罗英军冷喝道。
“感应器已经触发,你一双手快还两双手快”刘河看着他说“现在这个时候,你要被抓了,全队减分,你要是觉得无所谓,我也就无所谓了。”
罗英军面色一僵,犹豫起来。
刘河也不管他还要考虑什么,就一把掰开了那夹子,血迹染满了地上的泥和野草。
看样子罗英军是走不得了,敌方军区的人也一定正在赶过来。
速度很快,几乎没有考虑,刘河就把罗英军背起来就跑。
逃回自己的领域就安全了。
“放我下来,谁要你背我能走。”罗英军正他背上扭打。
刘河很痛地皱起眉,低声吼道“别不老实。”
平常人都不敢吼他,罗英军怎么可能忍受这个他最讨厌的人的吼叫,他顺手就举起抢指着刘河的脑袋“放我下来”
“要杀就杀吧”
丢下一句,刘河把他背着继续往回逃。
、第章
很快被敌方的人追来了,堵了去路。
刘河只得转向另外一边,山路的崎岖,丛林里很容易迷路,一时间刘河找不到战友留下的标记了,无奈后面有人追击,他就只能往偏僻的地方跑,这种地方敌方也不知道路线,或许还能拖延时间。
没一会儿刘河就大汗淋漓,头上还顶着罗英军冰冷威胁的抢。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几秒,两人都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