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扬和朋友吃饭呢。”方母躲开女人伸过来的手，方谨行跟着母亲走过去。
鹿扬露出笑容，“伯母好。”
“好好，听说你最近在家里公司帮忙？”
“我也做不好，我姐还嫌我给她添乱呢。”
“时间长了就做好了，到时候你爸就可以放心咯。”方母道，“哪像我们家谨行，不肯去家里公司帮忙，非得自己创业，忙得一年都回不了几次家。”
“妈……”方谨行的语气有些无奈。
“不说了不说了，”方母说道，“一提起这事我还没不乐意呢，谨行他倒是先不乐意了，小扬，那我们先走一步，你和朋友好好吃，回头记得多去我家坐坐。”
“好的，就怕去得多了伯母会嫌我烦呢。”
鹿扬一套客套下来，陆彦回默默地低着头吃了半碗饭。
出了餐厅，方母对方谨行道，“小扬那孩子跟你一样吧，那刚才跟他吃饭的是他对象？”
方谨行摇了摇头，“不清楚。”
“我以为你早见过呢，刚才见你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跟他打招呼呢。”
“我哪有看他，妈你眼花了。”
“眼花心不花就好，我看小扬那……朋友挺不错，没那么娘里娘气，你要照着这标准找一个回家，妈就能满意。”
“您不是约了我未来嫂嫂呢，赶紧走吧，要来不及了。”
“别推妈，妈跟你说正经的。”
“嗯嗯嗯，我知道了，我的眼光肯定比大哥好。”
说起这个方母就皱起了眉头，虽然刚刚他们完全没有理会那个女的，但那女的见缝插针说的话还是听见了的，“什么初恋女友，就是个狐狸精，必须让你哥在结婚前处理掉……还有你，你也别整天敷衍我，再不找对象，我就压你去相亲。”
“妈，你饶了我吧，我马上去找，今天立刻就找。”
“今年过年能带回家了吗？”
“能能能，肯定能，不能也得能啊。”方谨行秉持着先应下再说的原则，离过年还有半年时间呢，到时候实在不行就租一个回家，应付了再说。
n011
这边方谨行和方母已经离去，但餐厅内那个自称是方谨丞初恋，却连自己初恋都能认错的女人，却还没反应过来。
本来来餐厅只是为了吃饭，没想到还能看这么一出有意思戏的食客，有好几人都看着那个女人的笑话，有不客气地更是直接对她指指点点。
女人刚没了脸，此刻又被一群陌生人这般看着，发狠地瞪过去，指着一圈人骂了个遍，真真是泼妇骂街。结果还用说，自然是被餐厅的经理赶出来了。
一场好戏拉下帷幕。
鹿扬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怎么样，刚刚那场戏看明白了吗？”
陆彦回大致了解是什么情况了，不过，“这是别人的事，不想说三道四。”
“也是，”鹿扬自小见惯了一些所谓豪门大户里的龌龊事，就连他父亲都在外头养了不止一个外室，他看了别人家不少笑话，又怎么不知别人家也一样在看自家的笑话，“你是对的。”
“不说别人的事，那我们说说自己的事吧。”鹿扬道，“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如果觉得还行，我们可以试着处处？”
陆彦回没想到两人刚见面鹿扬就想直接确定关系，他不觉得自己有多优秀，能让鹿扬见了一眼，就想定下来。更何况……他那个癖好，不见得会被接受。
“我们还不太了解对方……”陆彦回想了想道。
“哦……是我着急了。”鹿扬对于陆彦回婉转地拒绝并没有感到尴尬，“那以后我要再约你，你可别拒绝啊。”
陆彦回迟疑了一下，他这次答应和鹿扬出来见面，其实是真的抱着看能不能和鹿扬发展看看，鹿扬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当初又帮过他，陆彦回不想骗他，可要真把心里的那个隐秘说出来，他又觉得难以启齿。
是的，难以启齿。曾经他不觉得自己喜欢穿女装是件多恶心可耻的事，可是……
见陆彦回露出纠结的表情，鹿扬问，“怎么了？你是看不上我吗？”
“不不不，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是……总之是我自己的问题。”
鹿扬笑了一声，“头一回见面就给我发了张好人卡，看来我前途堪忧啊。你说的问题是指你有喜欢的人吗？这是很正常的事，谁活到二十来岁没有喜欢过人呢。偷偷跟你说一件我很丢人的事吧。”
“我以前喜欢过一个人，姑且叫他a君吧。不过a君不喜欢我，喜欢我另一个哥们儿，不过他却经常联系我，那个时候我还自作多情地以为他也喜欢我呢，结果后来才发现，他经常联系我甚至约我，只是为了打听我哥们儿的情况，你说我傻不傻？不过那时候更傻的是，我知道他喜欢的是别人可偏偏还愿意帮着他追别人，现在想想自己那个时候实在是太蠢了。”鹿扬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不过也就半年而已，我就不喜欢他了。被a君喜欢的我那哥们，是个挺傲气的人，他不太看得起a君，所以在a君跟他献殷勤的时候，他有时候说话不太好听，那个时候a君还真忍下来了，我以为a君会喜欢他多久呢，结果回头没过多长时间就听说a君已经另外交了男朋友……所以说啊，喜欢这东西最是飘忽不定，现在你觉得可能这个人你会喜欢一辈子，可转眼就忘得一干二净，最后剩下的，大概只是对曾经得不到的执念。”
执念吗？陆彦回忍不住思考，三年来他对沉舟更多的是喜欢，还是求而不得的执念。
气氛正好，鹿扬正想再接再厉说点什么，一通电话进来的猝不及防，鹿扬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不太情愿地接了起来。
不过接电话的时候并没有避着陆彦回，陆彦回虽然不想偷听对方打电话，不过鹿扬的这通电话似乎并没有什么紧要的，他毫不在意不避讳。
听不到电话那头的人的声音，但是鹿扬的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又喝酒？不去，我有事。”
“我正追人呢，你说算不算大事？”
“你放心，不会让你有机会见到他的。”
“你们自己喝吧，别拉上我。”
“慕栩回来了？那改明天不行吗？”
“行吧行吧，你们先喝，我要来得及就过去。”
鹿扬挂了电话，正想和陆彦回说话，就见他的脸色不太对，“怎么了？”
“你、刚刚跟你打电话，你提到的是……”
鹿扬愣了愣，似乎在想他刚才说什么了，正打算说些什么，却听陆彦回改口道，“你是有事吧，那我们改天再约好了。”
“你脸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吗？”
“可、可能吧，我不习惯在人多的地方呆太久。”陆彦回随口扯了一句，“刚刚收到编辑的催稿，我要回去赶稿了，你有事就先走吧。”
鹿扬迟疑了一会儿，“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这里是市区打车很方便。”
陆彦回很坚持不用他送，鹿扬只能松口让他回家后给发个消息报平安，亲自送人上了车，这才离开。
……
“哟，不是说正追人没空吗，怎么来得这么快？”
“关你什么事。”鹿扬回了他一句，拿起一杯酒，走到一个身形修长的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旁边，跟他碰了碰杯，“回来了？”
男人低声应了句。
后边早来的几个玩的好的，早按捺不住了，再加上喝了点酒，嘴上更是没什么把门，“陈少一去美帝国就是六年，怎么样，外国妞儿玩起来是不是更带劲啊……”
“听说外国玩男人的也特别多，陈少该不会也尝过吧。”
“是啊，老早就听说那些老外玩的可大胆了，嗨起来3、4的都有。”
“说的好像你没玩过似的。”
“哈哈，哪能跟陈少比啊，陈少当年还没出国的时候，也就十七八，男女通杀，这我们可羡慕不来。”
“说起来，我有点印象了，当年好像还真有男的跟陈少表白来着。”
那些人见陈慕栩并没有开口阻止，也并未不悦，说的就更带劲了。
“我就记得是个小娘炮，听话的不得了。”
“明明是个恶心的玩意儿，为了讨好陈少居然打扮成女孩儿，我看陈少当初只把那些照片贴出来还是手下留情了。”说话的人露出嫌恶的表情。
“什么小娘炮？”鹿扬听得迷迷糊糊。
“你忘了不成，就我们高二的时候，跟在陈少身边那个人，明明是个男的偏打扮成女孩儿，你说恶不恶心。”
鹿扬回忆了一下，“就慕栩出国之前那事？”
“对啊，就是那事儿。”
“就是那个看着挺干净的男孩？”鹿扬当时没太在意，依稀记得有这么个人。
“什么干净，指不定被多少人玩弄过。一个男的扮成女孩骚的不要不要的……”
“那人叫什么名字？”鹿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开口问，但就是问出口了。
“哪能记得啊……”三两个人纷纷表示不记得，“别提那事儿了，陈少回来了，我们喝酒、喝酒。”
倒是一直沉默的，被谈论的主角之一，忽然开了口，“陆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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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笔在画板上游走，发出“簌簌簌”的声音，陆彦回低着头在画稿，然而笔锋凌乱，心绪亦是杂乱无章。
陈慕栩，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喜欢的人，也是将他生生推入地狱的人。
握着笔的手力度不自觉地加大，直到“嘣”的一声，勾线笔的笔头崩断，陆彦回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手机铃声就在此时响起，陆彦回看到屏幕上鹿扬两个字在不停闪动，按下接听键，立刻传来鹿扬温柔的声音，熟悉的温柔。
“你到家了吧，怎么没给我发消息？”听到鹿扬这句关心的话语，陆彦回的思绪不禁流转到好多年以前。
“喂，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你……在哭？”
“给，擦擦吧，眼泪糊了一脸，好难看，第一次见男孩子哭鼻子的。”
“不要吗？还是……要我帮你擦？”
“哎，我也没说什么啊，你怎么越哭越厉害……回头叫人看见还以为是我欺负你呢。”
那时候陆彦回抱着膝盖坐在树下难堪地哭，不想让人找到，结果还是遇到了一个人，他记得这个人，和陈慕栩的关系不错。
“要你管！”陆彦回恶狠狠地瞪过去，殊不知那时候的他，“恶狠狠”的都像只可怜巴巴小兔子。
那人没有被“恶狠狠”跑，反而干脆蹲在他身边，“这是怎么了？你女朋友跟人跑了啊，那也不是我拐跑的啊，骂我没用。小孩子家家就该好好读书，谈什么恋爱，瞧，难受了吧。”
说的好像那时候的他年纪很大，是过来人一样。
鹿扬望了望天，如果陆彦回此时也看他的话，会发现他的神情，此刻也有些哀伤，“谁没有一两件伤心事呢，早晚会过去的，没什么过不去的。”
他拍了拍哭得伤心的陆彦回的肩，等陆彦回回过神，鹿扬已经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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