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怪曹飞,墨向晚每一次做的决定,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曹飞一做一步重要决定都会来问他。
“哎,我想不用送给他们,平价卖出即可,你也赢得好名声,我只有一个要求,千万别在外边说出我的名字,可好”
曹飞眼眉舒开笑道“是,恩人。”
手中的折扇摇晃的更是急“都说别喊我恩人,非要喊。”
说着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本书,安静地看了起来,小武在门外探头探脑,墨向晚知晓,等一会儿小武定是会拉着曹飞,将他的事情说个没完。两个人一老一小,聊得倒是挺开怀。
曹飞知趣的离去,桌上多了些水果,都是墨向晚爱吃的,他已将墨向晚的喜好摸的很清楚。
小武推开木门远远便喊着“先生,先生”
今日竟然不找曹飞,怪哉
跑到墨向晚跟前“刚才我看到一个人拿着很长的枪走过我们村口,还有几个人跟在他身后呢,他那模样好吓人,一点笑容都没有的。”
墨向晚合上书简“每日不是都会有人路过村口,没什么稀奇的。”
小武挠着头,不知该说什么看着晒着的草药“他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啊,有人跟在其他,他还望着村口那桃树很久呢,真是个怪
人啦。”
见墨向不理会他,笑脸还是堆满,蹑手蹑脚地靠近墨向晚“先生,如今我会瞧病了哦,刚才还帮其他人看了呢,你看着方子我开对了吗”
他想听到一声夸奖。
墨向晚拿过方子,看着上面写着歪歪斜斜的字说道“三年了,也该教会你的,这字要好好练。”
小武落寞的要离去,他真的是想听到墨向晚的一句赞许,或者肯定都行。
“是不是要庆祝一下,我把树下的酒挖出来”
小武睁大眼睛看着他,喜悦的点点头。
二人跑到桃花树下挖出一坛酒,酒香飘的很远,两少年在黄昏时分醉卧桃树下。
远到有人闻到熟悉的味道,问身边的人“你们有没有闻到酒香”
身旁的人回应他“侯爷要喝酒的话,属下去买。”
如果是他的护卫八月在身侧定会说“少爷鼻子向来灵的很,我去给你找找。”
可是他让八月去做其他事,打听那人的消息。
“不用,可能是错觉,我怎会在此地闻到桂花酿,就算是桂花酿,也不是那种香味。”
许是太过想念,山崖的记忆忽而涌现,每当这时,他都会紧紧握住自己手中枪,这是墨向晚给他的。
眼中过了些许埋怨,如此多的书信,他竟是一封未回,前年他遇到墨家人,才知墨家书信不能轻易寄到,只有特殊渠道才能送达,可是他没有特权。
他不能说他是墨向晚未来的夫君,因为他还未曾去提过亲。
杜书绝想着,过了些时候,也该去了,快见到她了,悠悠远望,看着路边有一箩筐,嘴里念着“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
他也该去找找,那些年没有音讯。
遥看西边红霞,日落隅谷,此间,风很轻,云霞颇红,人遥想更甚。
第10章 第十章
春雨缠绵一夜,清晨稍停。
茅屋前墨向晚披衣而坐,黑发垂下,微风徐徐而来,他仰头看天,灰蒙蒙一片,拉拢衣袍,轻叹一口气,昨日喝酒太多,今日舒展手脚,带着疲倦,慵懒无比。
阳光洒在庭院中,小武推木门而进,慌忙道“先生,村里卓大娘家的姑娘出事了。”
墨向晚眸光微抬,站起身来,将合上的折扇,敲着小武的头“慢慢说来,是何事”
小武拉着便他往外走“我也不知,只是看着好像中毒又好像不是,您去看看”
“慢点。”这三年来,他已少给人瞧病,毕竟不在为温饱而烦恼。
墨向晚倦怠的眼神看着他,无奈暗叹,这小子还是如此火急火燎的。离卓大娘还有一些距离,路上遇见曹飞与他的仆人,也一起跟了过去。
刚来到卓大娘门外,便听到一阵阵哭泣之声。
墨向晚踏进屋内,闻到一股气味,却也说不上来是什么,他上前细看卓家姑娘,额间泛黑,颜色惨白,目光呆滞,不论卓大娘如何叫喊都未曾回应。
卓大娘见他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墨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吧,求求你了,呜呜呜。”
墨向晚将她扶起说道“大娘放心,我且看看。”
此时的墨向晚早已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眉间软和,俊俏的脸庞挂着两个梨涡,折扇轻轻打开,在卓家姑娘眼帘前晃了几下,只见她双目呆滞,不曾反应。再看脖子间有几道黑线直直往胸口处延去。
如同死人一般,嘴唇未曾动过,手指甲间皆是泛黑。
墨向晚思索一会儿“大娘,我先回去配些药材,待会让小武带过来,可好”
卓大娘万分感谢。
一路上,墨向晚一言未发,步伐急促。
春风缓来,篱笆便不知名的小花被风吹着,墨向晚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众人也随之入内。
小武忍了一路,终于开口问道“先生,这卓家姑娘是怎么回事”
墨向晚将披在肩上的衣袍放下,转身坐在木椅上“我还不确定,毒经中曾记载,蜀中唐门便是有这么一种毒,使人迷失心智,只听笛声使唤,待到今晚再看看。”
小武挪到他身侧,疑惑地看着他道“怎么看都不像是中毒,一点迹象都没有。”
“有,她身上有股细微的味道。”有些熟悉,接近杜书绝当年所中的唐门之毒,但又不确定。
墨向晚话音刚落,小武已推开木门,飞奔出去,怕是去闻一闻那卓家姑娘的气味,这小子总是风风火火,望着消失的背影,轻轻一笑。
墨向晚瞧着站在一旁的曹飞“曹老爹今日来”
曹飞这才开始说道“那墨家买粮的事情,我已经照着你的吩咐去做,不过还挣了他们一些钱财。”
说着他转身叹了一口气“近来也不知何故,蜀中那边生意做不得的,平日那边唐门中人管辖,怕是出了岔子,就是镇守塞外的并肩侯也去哪里,不过这消息很少人知晓。”
“那曹老爹如何知道。”
墨向晚淡然地打开折扇,轻摇,似是无意。
曹飞低头笑着说道“自是打听到的,做买卖当然是要知道些消息。”
他看墨向晚似乎不在意这些事情,刚要告别,谁知小武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将他撞了个满怀,本要拉着曹飞闲聊一番,忽地想起他所见。
“先生先生那卓家姑娘奇怪的很,突然自己出村口了,谁都拦不住”
远处笛声起,墨向往此刻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果真是唐门的毒,不过唐门离此刻如此远,这村中人为何会种了唐门的毒
十分不解,这不大可能,蜀中离此地甚远。
也不顾得那么多,疾走至村口,只见卓大娘哭天喊地拉着她女儿。
墨向晚眸中闪过一丝冷色,对小武说道“打晕她”
小武最是听他的话,加上这几年和墨向晚学了些功夫,只够应付卓家姑娘。顷刻间,卓家姑娘已晕躺在自己娘亲怀中。
村中众人散去,墨向晚又将调配一些药草,熬了出来。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曹飞还未曾离去,随从已多次提醒与他,他仍是坚持留在桃李村。
墨向晚喊来小武,让他将药给卓家姑娘喂下,并且说道“这要可以让她耳聋一月,足够将她身上的毒给解了。”
“先生,这是为何。”
墨向晚耐心的与他解释,听不到笛声,自是不会听从笛声的命令,“你去配些安神汤药给卓大娘送去。”
小武看着他未动,又问了一句“先生,咱们收钱吗”
“你说呢”
到底收不收,小武想着,先不收吧,等先生想起来再说。
最后一抹余晖落下,曹飞望了一眼墨向晚,便离去,也不知其所想。
时光稍逝,已是半月过去,卓家姑娘的已解,事情过去一半。
墨向晚还是依旧悠闲着过自己的日子,他似乎对着世间没有寄予任何希望,甚至于为什么活下来,他也不知道,如若不是小武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念叨着,怕是他也不知今夕何夕。
一年前,小武的父亲去世,临终之前便吩咐小武好好跟着墨向晚,也请求墨向晚多加照顾小武,小武原名武意晨。
他所学全是墨向晚所教授,久而久之,也有墨向晚的几分神似,慢慢地也变得沉许多,唯一不变就是那张嘴,整天说个不停,活泼的紧,有时还带上墨向晚一起疯。
正如此刻他说的“先生,您就不好奇为何卓家姑娘为中毒吗听她说是在地上捡到一个像叶子一样的小铁片刺破手指,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墨向晚思索一会儿,他自己也想不透彻。
他又继续说道“我用东西包着过来给你看,瞧。”
打开,墨向晚轻瞧一眼,眼眸中闪过一丝愕然,或许应该去唐门看看,那放了几年的信件,好像也可以帮那老头交给唐门也说不定。
这一日,风很轻,云很淡,村口的桃花树开了,墨向晚收拾着东西,被小武看到。
“先生,你这是要去何处”
墨向晚露出一个微笑,小武最害怕先生这般笑着,果真如他所想,他听到墨向晚道“我要出趟远门,你且在这里学完这几本书,日后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小武愣在原地,不带他吗,神情有些恍惚。以为墨向晚丢下他,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风徐徐吹来,外边洒下软和的日光,温存几分,当真是出远门的好日子。
多言的小武,此刻安静了下来,只听到他的话“那先生何时回来”
“不知。”
果然,先生是什么都不曾在乎的人,甚至对他自个儿都不曾在乎过,他看着墨向晚的折扇,只有他知,先生擅长字,对作画一窍不通,看着扇面上算不得画的难看的墨竹,能让他转移一些注意。
他又是孤独一人吗
只见墨向晚摇着折扇,拿着包裹,牵了村口一匹马,骑上马背,绝尘而去。再此之前他启动茅屋内的机关暗器,嘱咐小武危险之时可使用,小武平日也学了不少,自是会运用一些,又留下几本书,够小武学,也许归来之时小武可能是另外一番模样。
奔波几日,此刻长夜最是寂寥,月色朦胧,风一去,星辰出,有人长夜迢迢相隔青山与绿水。
墨向晚在客栈屋顶,听着下边人说着杜书绝的英雄事迹,少年成名,意气风发。
此处相去唐门有一天的路程,他看着在月下走来的女子,清瘦的脸上露出苦笑,随后纵身而下。
那人便是曹飞的女儿曹燕。
曹燕看着他站在自己面前,帮自己牵着马,拴在客栈木桩上。
“晚弟倒是潇洒。”
墨向晚露出微笑“燕姐说笑,小弟哪里能与你比,你看你此刻的模样,哪里是当日那个为情自杀的人,更令人想不到的是,燕姐竟是一代女侠。”
曹燕拍去身上的尘土“我自小在山中长大,少来取笑我,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何如此。”
他自是知道,那年曹燕身上的生死蛊不知何故,忽而发作,使她武功暂时尽失,加上王员外的逼婚,便有了寻死想法。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曹老爹,哎”
要是摇着扇子又是摇着头。
“我父亲在打探消息上,是有些能耐。对了他还在帮你物色一些女子呢,回去啊,可得好好看看。”
每次说起这事,他都是一时语塞,只看着眼前月色一片静溢。
曹燕看着月光洒在墨向晚的淡蓝色衣袍上,这个少年似是没有怕的事情“你一点武功都不会,又没出过江湖,此次去唐门,我爹当然不放心,你想要一群人跟着你,还是我跟随你。”
墨向晚重重叹了口气“谁说我一点武功都不会”
说着,抬起右脚,轻身一跃便上了屋顶,圆月就在头顶,洒下几分银辉,腰间的玉佩似乎泛着光芒,一只鸳鸯映现在其中。
“哈哈,看来我父亲想多了,他只知道你喜欢独来独往,知你有些医术,没想到你轻功如此好。”
墨向晚将折扇插在腰间,身子往后昂着,双手在房脊上撑着,他望着满月说“我会的不多,不过燕姐,此次出门你也有别的事要做,例如那人。”
曹燕没有回应。
“远在苗疆的人,想他何用。”墨向晚安抚道。
曹燕眼中露出坚定“他会回来的。”
“这个我知,这生死蛊啊,一个人可种不下,他还有另外一个叫法,唤作桃花蛊。”
桃花蛊,同生死。
起风了,二人在屋顶上,各怀心思。
莫数更声,夜已深,客栈内一片安静,正在搭着算盘的掌柜,时而顿了下,看着灯火摇晃,时而让小二给他添加茶水。
外边不知何处传来阵阵马蹄声,风匆匆,忽而伴着细雨,月陷躲入乌云后,天地陷进黑暗中。
墨向晚平稳的睡去,呼吸平稳,忽而梦见一人满脸是血,虽然看不清那人的脸。
梦中转醒,百转难眠,油灯已灭,他睁开双眼,脑海中尽是杜书绝那张脸,伸手摸了腰间的玉佩,温润如初,黑暗中抓来折扇,在自己头上一敲“让你乱想。”
双手拍拍自己的双颊,直直躺在床上,恍恍惚惚睡了过去。
不知何时,房间的窗被风吹来,几缕细雨飘了进来,风很大,吹过冬天,踏至春,徐徐凉意让墨向晚拉紧被褥。
睁开双眼,天已大亮,起床洗漱间,手将盘打翻,湿了一身,这两日总是心绪不宁,也不知何故。
曹燕已在门外等候,推门而进问道“何时走”
墨向晚正在穿着靴子,用力一拉,手将黑发抚了几下,看是否稳固“今日便走。”
二人走下楼梯,一个女侠模样,手提一口剑,英气逼人,一张冰冷的脸,不是昨晚谈笑中的人儿。
一个是富家公子装扮,不谙世事,眉宇间洋溢着笑意,折扇轻摇很是洒脱,额前两缕发丝如同龙须,随风而动。
下边桌上,路过歇脚之人,仍是讨论近来发生的事情,来来去去还是并肩侯杜书绝,可能出现在蜀中之事。
第11章 第十一章
墨向晚与曹燕二人出了客栈,骑上快马,飞奔而去。
日照空中,二人在林子里歇脚,马儿正在吃了青草,阳光从树叶中投下,渐染婆娑。
墨向晚折起衣袖,走到远处的溪边,手捧起水,清洗自己被风吹干的脸,凉风过境,他舒畅的很。
远处传来急匆匆地马蹄声,等见到人之时,人和马都狠狠摔在地上,马儿躺着不起身,像是疲惫道快要死去,眼皮慢慢合上。
摔下来的人转眼看到,正在吃草的其他马,纵身一跃,便坐在墨向晚的马上。
墨向晚眼中幽光缕缕,手中地折扇发出暗器,将他击落下来,他仍是艰难地起身,攀爬到马背之上。
不知为何手却慢慢松开,整个人重重地躺落在草地上。
曹燕走了过来,用脚将这人的身子踢翻过来,露出腰牌。
这种腰牌墨向晚曾见过,便是几年前,和杜书绝出不归崖之时,杜家人身上带着的,再看他左肩,没有杜那图案,也是怪哉。
他从马上去下一水囊,浇在那人的脸上,未见醒来。
曹燕有些看着他说到“你管他作何,他要偷你的马。”
墨向晚还是取出细针,在这人的人中刺去,出来的血竟是黑的,他转身又去观察那匹躺在地上的马儿,原来人和马都是中毒
不过这毒他能解,墨向晚一根根针往那人身上扎下去,一边说道“燕姐,帮我多取下水来。”
“你啊,别那么好心,等他醒来指不定要杀你。”
墨向晚笑着摇头说道“他能杀的了我再说。”
幸好是春季,若是夏天,可能这人早已血脉沸腾,毒发身亡。
救人也救马,不过马先醒来。
墨向晚拿出这人的腰牌,果然就是杜书绝的人,那一句深刻的印入他的心底我的人就是你的人。
很快这话便挥之而去,这自是年少的话语,不作数,墨向晚这般想着。
醒来的杜明本来想抢自己的位置,忽地跪了下来,带着哭腔喊道“求求你救救我家少爷。”
面对这样的转变,墨向晚有些措手不及。
曹燕冷然说道“适才要抢我们的马,现在又让我们救人,你觉得我们会帮你”
杜明羞愧地低下头,随后要紧紧盯着墨向晚腰间的玉佩,这已是第二次,墨向晚想着那日杜书绝的话,这玉佩可比他给的东西值钱,自然不是这样玉佩的价值,而是玉佩代表的身份,崔管事,再到眼前这人。
墨向晚有些释然,将人扶起来。
“少夫人,赶紧去救公子吧。”
听到杜明这话,曹燕噗一声,捧腹大笑。
墨向晚尴尬地驻在原地,风缕缕撩过他的淡蓝色的衣袍,手中的折扇狂摇晃起来,一字一字地重咬“我是男子”
杜明盯着他的玉佩说道“公子说过带着这个玉佩就是少奶奶。”
墨向晚也不想与他争辩,想着先前身上中的毒便问道“杜书绝在何处”
“公子公子,他跟着墨家人进了一个地方,一日还未曾出来,我察觉事有不对,便要去找人来救公子爷。”
杜明内疚万分,早知如此就不听杜书绝的话,跟着他便好,是死是活也能知道。
杜明似乎又想起什么“那地方,白日里也有雾气,而且十分浓烈,公子说那是个阵法什么的,我也不懂。都怪我,公子平时出门不喜欢人跟着,我应该和老爷说,让人偷偷跟着就好,也不至于出现现在这种状况。”
墨向晚又问“离此地有多远。”
“有十里。”
墨向晚脸色沉重,望向杜明所指的方向,高空鸟飞尽,独留云清闲。
他跨上马背,拉扯缰绳,马儿叫唤一声,转头对杜明说道“你且回去找人,我正好过去看看。”
原来蜀中真是出了事情,也不知是何人竟在去唐门的路上布下这样一个阵法,听闻杜明说起,杜书绝和一个姓墨的人,那应该是墨文语吧,毕竟阵法只是也只有墨文语更感兴趣,思绪飞快,拉紧缰绳,双眼望向远处。
曹燕随他身后,二人快马加鞭,朝着唐门的方向走去,日头慢慢往西斜,谁家的桃花暗香悠远,凉风阵阵,呼啸过耳。
终是赶到杜明所说之地,此地四周皆是树木,瘴气浓烈,马儿不敢多走一步,若是向前一些,便惊慌不已,只能在阵外驻足。墨向晚拴好马,观看四周,弥漫着一股独特味道,虽有些刺鼻,但也能忍受。
眼看天要暗了下来,他捡来柴,对曹燕说道“燕姐,你且在外边,如若我半日不出来,你便点起火把”
曹燕看着眼前一片迷茫,瘴气萦绕,她哪里放心的下“不行,我也一起进去”
“你听我说,你若不在阵法外点起火把,我会迷失在阵中,记得到时找些半干的木材,烧起来,就算我看不到火光,也能闻到味道。”
曹燕不语,认同他所说,倘若墨向晚出不来,她也可在想其他办法“也罢,我便在此地等你,你一定要小心”
墨向晚说便掏出一个瓷器瓶子,倒出几个药丸说道“此药丸服下去,防毒解毒。燕姐放心,小弟略懂些阵法,定能自保。”
自己也服下一颗,匆忙间,习惯性的打开折扇,轻轻摇,紫色的靴子踏入阵法之内,转身向曹燕挥手,又是一个眼神,让他牢记自己的嘱咐。
一身淡蓝色的衣袍穿梭在瘴气中,走了一段,发现许多脚印,这不像两个人,应该有三人进入。
此间竟然还有沼泽之地,发出阵阵恶臭,有些动物的骨骸在里头,沼泽之内冒出起泡,那味道甚是难闻,墨向晚用力摇着折扇却怎么也挥不去这味道。怕是烧起半干的树枝,也闻不到。原来外边那股气味是从此地洋溢而出的。
蹲下身子来查看地上脚印“这脚印较为新,应该是杜明进来此地,发现不对才出去,以至于中了瘴气之毒。”
他继续往里走,很确定这些便是杜书绝的脚印,沼泽边缘地湿,留下莫问枪的一个印记,又有一脚印,偏小,该是女子看来杜书绝还带着女子进来,这与杜明所说不符,墨家年轻的女子,在他的印象中似乎没有,墨文月早已嫁做人妇,不可能出来。难道他们进来之时还遇见其他人
阵法变化无常,按照八卦天干走位,定是这个位置,如若墨家之人来的是墨文语,必然会走这个位置,。绝不会错
等他在走远些,便发现自己想错了,墨家的机关零件散落在地上,是被毁掉的机关人,他仔细一看,一块散木头上刻着一个渊字
墨文渊为何会出墨家堡,来此作何
这一刻,墨向晚按耐不住,快加脚步,他们已经一日未出,怕是被困在阵中,在阵中的树干之上,刻着墨家特有的标记,他照着标记走去,不到一会儿,便来到一处生门,照理说,此地的生门便是阵法中的死门。
瘴气中走来一人,墨向晚看不清他的脸庞。
慢慢走近,只见手持孔明扇,轻抚胡须“怎么你也想进来”
墨向晚转身过去“我本是不想进来,不过为了寻人不得已。”
肖虎扬声大笑“三年了,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只见他从瘴气中走出,破开萦绕的瘴气,才看清楚他绣在藏青色衣袖之上的云,脸上一条刀疤,从眉角蔓延只他的后脑勺。
未见杀意,眼中多了一缕笑意,他慢悠悠地说道“那几个人正在坎位,还带着小孩,孔龙这人呢,最喜欢小孩子,可能已落在他的手里,也不知是什么下场。”
墨向晚知晓他所说之人,必然有杜书绝与墨文语在内,想要快步离去。
不知何时,肖虎已来至他身侧,挡住了他的去路“若要走出去,先过了我这关。“
平日里,墨向晚可能还有时间与他纠缠,可此刻已无时间,在瘴气之内一整日,怕杜书绝等人毒气已侵入身体之内,命忧矣。
施展轻功,顷刻间,便消失在肖虎的面前。
“你还能去哪里”二人在追逐半响,墨向晚身法极快,早已摆脱了肖虎的纠缠。
肖虎当然知晓墨向晚往何处走去,他不急不慢地往坎位走去“好小子。”
且说,阵法中空气难闻,杜书绝也只得强行忍着,身体动弹不得,空有一身本领,也使不出,俊脸泛起凛然,还是不能动瘴气中迷了眼,莫问枪就躺在他的身侧,如今连拿起的力气都没有。
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怎么墨向晚会在此处,谁知伸手过去,却能抓住一个人。
那人穿着淡蓝色衣袍,黑发高束,发中插着玉簪,玉簪上泛着幽光,只是那笑容,如同冬雪微微容,又如清湖中一捧清水,清凉无比,入心尤甚。
墨向晚推开他的手“怎么还是一点也没变。”
说着往他嘴里塞住药丸,还是不肯放手,说出是哪里来的力气,他往死抓着墨向晚的手臂不放,将他整个拉坐在地上,抱了个满怀。
“杜书绝,放开我先”
瘴气蔓延,杜书绝此刻恍如梦中,他紧抓墨向晚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力道加上几分,对墨向道“你休想走”
墨向晚将他推开“你先坐会,我找其他人。”
手覆上杜书绝的手背,又轻轻在他的手臂上拍了几下,似是在安慰他。
直至手臂的温度蔓延至他的身上,他才意识到,原来真的是那个人,他来了,嘴角泛起浅浅笑意,松开手说道“那你要快些回来。”
墨向晚稍稍点头,安抚了他几句,便在寻其他人踪迹。
不远处传来孩童的哭泣声,他寻声走去,叹了一口气,果真是墨文渊,身侧的女子不是林如清吗
两人皆有中了这瘴气的毒,脸色苍白,先前遇见的那人说的孔龙未曾见到,想来是要让杜书绝等人自生自灭罢了。
墨向晚脚步轻盈,须臾间,已靠近墨文渊的身旁,看着他们抱着这个小娃子“好好的墨家堡不待,非得要出来作甚。”
墨文渊抬眸望去,眼中尽是激动,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小叔。”
入阵之后,不知此刻为何何时,墨向晚帮他们解了毒,看着这个小孩童,双唇泛紫,对着他不停的笑着,似乎很喜欢他,小肥手拉着他的衣袍,不肯放开。
“你笑什么”
伸手摸向他的额前,微烫,在翻开他的眼皮查看,只需服下解毒丸,无碍。
林如清本能要制止,却别墨文渊挡了回来。
小孩童似乎话说不清,手指墨向晚嘴角边的梨涡“你有我没有。”
用鼻子在他身上到处嗅一番,将他抱住,蹭来蹭去,欢乐不已。
墨向晚看着小孩童的颈部,几条黑线蔓延快至心脉,难道与卓大娘家的一样吗
他转身问墨文渊“他叫什么”
“墨与欢。”
墨向晚拉着他的小手“叫叔公。”
墨与欢会说的不多“公公”
墨向晚蹲下,看着他又说道“等会有些疼,要忍着哦。”
说话间,手速极快地将细细的针没入墨与欢后背,又将药丸递给林如清,就算他墨向晚什么都会,但是给小娃子喂东西他何曾会。
林如清百般哄弄,墨与欢终于将药丸吃了下去。
墨与欢感觉好些,直接爬到墨向晚身上,抓着他的玉佩玩弄。
何时,杜书绝已在墨向晚身后,伸手轻拍了下墨与欢的手“这东西是他的,不能拿”
与小孩子也计较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更文
第12章 第十二章
墨与欢哇一声,哭泣起来,粉嫩地脸上通红。
墨向晚瞪了杜书绝一眼“与小孩都能如此计较,不哭,我有好东西。“
“你的好东西都是我的。”
墨向晚错愕一阵,随即笑着问道“你连小孩童的东西都要抢”
话语刚落,墨与欢手中多了一只风车,小小的,随风而动,也不知墨向晚何时倒弄出来的。
只听到他说到“等风来的时候,记得举高高,它就会动了哦。”
墨与欢迫不及待的将小风车举高高,呀呀哇哇的叫唤着。
“倒是不怕死”
两人瘴气中走来,此二人便是肖虎与孔龙,一个拿孔明扇,一个手持铁索。孔龙手稍抬,铁索已袭来至墨向晚。
墨向晚轻身一跃,他可以走,不过这些人杜书绝该如何,只能苦战。
除却墨向晚,其余人都毫无力气,只能看着他与孔龙对战。
手中的折扇,慢慢舒展开,六只暗器齐出,他身上带着的机关总是有限,已在来时做了记号,只能另想他发,只见他闪躲之时,往地下丢下什么东西,手速极其快。
肖虎只笑眯眯看着,不曾动手,孔龙一人与墨向晚纠缠,这也算公平。
这阵中,应该有四方位,该有四人,瘴气慢慢浓烈,墨向晚也支撑不了多久,杜书绝等人又不知该往何处出去,只能拼尽全力。
站在不远处的肖虎大笑起来“孔龙啊孔龙,你连一个小娃子都打不过,看他这般年轻,手段颇多,可是内力怎么如你这个老家伙啊。”
这一语提醒,使得僵持多久的场面发生扭转,孔龙内力一出,墨向晚便口出鲜血,嘴角的血滴在他蓝色衣裳之上,今日可能是死期,不过他何曾在意过,这世间他活着是为何,自己都不曾清楚,
折扇抛向高空,四周的埋下的机关阵触动,几道凌厉之光汇集在一起,适才丢下地上的小机关人,直逼孔龙,孔龙一个不留,困在机关阵中,十来个如同手指打小,爬在他身上,怎么也摆脱不了。
不知何故,一刹那,孔龙已倒在地上。
墨向晚也受了重伤,顷刻间,肖虎已悄跃至他身后,忽地出了一掌,杜书绝想提醒都来不及,速度如此之快,嘴角露出缕缕笑意,孔明扇中拔出短剑,向墨向晚的胸口刺去。
杜书绝用尽身上最后一点力气,纵然挺身挡了去,他的血喷涌而出,挥洒在肖虎的眼里,趁着此刻,墨向晚在肖虎的身上丢了一个小机关人,瞬间爆开,毒液迅速蔓延至肖虎的全身,使得肖虎每一寸肌肤,疼痒难耐,面部涨红,在地上打滚。
墨向晚看着那个跪在地上,捂着胸口的背影,轻声唤出“杜书绝”
须臾,杜书绝整个身体慢慢的倒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朦胧的双眼看着那张曾从开始的偶尔想起,到不知何时起便挂念的脸。墨向晚顿下来,伸手去扶着他,只见杜书绝的手慢慢地摸向他的脸,以为要说些什么话,只听到“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一封都未曾回我,倒是狠心”
说完这句话,手落了下来,眼睛紧紧闭上,墨向晚给他塞一颗药,保住心脉,此刻得赶紧出去才行,他艰难地拖着杜书绝,另外一只手还拿着杜书绝的莫问枪,这把枪曾是他的。
有些东西总是慢慢的入侵你的心,在日子久了慢入心扉,越来越深。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忽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深深融入墨向晚的千躯百骸。
地上的孔龙还在挣扎,墨文渊想起将他打晕,可惜没有任何力气。
“不用管他,我们赶紧出去再说,这里瘴气太浓,支撑不了多久了。”
墨向晚不带致命的毒,那些毒也就只能使得这两人昏迷个几日罢了。
外边晚霞正好,春风稍凉,曹燕来回踱步“什么时候出来。”
所有的东西都已准备,刚好开始点火,却见墨向晚全身是血,背着一人出来,晕死在阵法之外。
曹燕跑过去,将晕死过去的二人丢在马背上,墨文渊三人则用另外一匹马,离开这阵法之地。
月华冷冷洒下,凉风过境,拂面爽然。火堆旁,林清茹正哄着墨与欢睡着。
墨向晚先醒来,嘴唇泛白,杜书绝较为严重,曹燕正在帮他疗伤。
毒气消除,余下便是帮他挡住哪一剑的伤口。
将药粉洒在伤口之上,轻舒了一口。
曹燕将早已烤好的野兔递过去给他说道“你先看好你自己吧,他受的是外伤,你的是内伤”
“也不知道杜书绝来这里做甚。”
曹燕眼中有些不敢置信“他便是江南杜家的少爷,当今的并肩侯”
“是。”
且不说曹燕,就连墨文渊与林入清都错愕,这样的人竟然帮墨向晚挡了一剑,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墨向晚四处环视了下,又将马背的包裹取了下来,在暗处换下衣裳,胸口泛疼,他咳了几声,嘴角丝丝血迹,用衣袖擦拭去。
墨文渊上前去扶着他“小叔。”
墨向晚泠然看了他一眼,墨文渊跪下。
墨向晚看着天上的月儿,风拂过他苍白的脸,惨白的唇慢慢启“如今是你墨家家主,不能轻易下跪,起来吧。”
而他已不是墨家人,受不起这一跪,面色冷淡,看着正在闭着眼睛,安然躺在草地上的杜书绝,心中不知是那种情绪,乱的很,风胡乱的吹,他嘴唇泛白,面色艾艾,看着星空点点念出:“杜书绝。”
眼含不解,又咳了一声,一口鲜血喷涌,墨文渊扶他坐下,闭目养伤。
远处传来野兽的叫唤,原来曹燕已带着他们了十里开外的林子里,她正在查看这四周的状况。
“就算老太爷让你去唐门,也不能带着孩子出来啊。”
墨文渊沉默,他不知唐门途中会遇到这般情况,脸色艾艾。本想如若到了唐门,说不定能见到墨向晚。
那一日,他大婚,墨向晚便离去,对于他而言,总是有些遗憾。
他只是想带着妻儿与墨向晚见一面,仅此而已,原本这一趟该是墨文语来,只不过他自己拦下。
夜渐渐浓,墨向晚也不曾怪他,只是不明白,他不太明白这世间的亲情是什么个样子,是如同墨孤城待他那般,还是他父亲对他那般,他疑惑。
他坐在火堆旁说道“那老头的信,不用送,墨家也不会到这样的地步,你回去吧。”
这一夜,静溢,墨向晚看着杜书绝的脸,手不由自主的往上一摸,半讥笑轻语“让你抢我东西”
忽而,杜书绝睁开双眼,定定地看着他,本以为要说什么,谁知来一句“矜持点。”
“一个姑娘家,不要这样放纵自己。”他以为墨向晚只是换了身男子衣袍,别有他想。
墨向晚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将杜书绝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杜书绝,迅速缩回,闭着眼睛,他一定是在梦中,不论他父亲杜金峰如何说道都不相信,至今他还不相信,墨向晚一定是女子,他相信自己所看。
即便是此刻,他也释然不了,他这一生,以为有妻有儿足以,虽然艰难,却也可能。如今,剩下的可能已没。
三年的相思付之东流,三年书信,寄予何人,三年的塞外红日边,他望着黄沙起舞,怀中折扇摇出来的风,又能否吹到那人身旁。
他紧闭双眼,慢慢睡了过去,这只是一场梦,一场他自欺欺人的梦。
墨向晚知趣的沉默下来,晕黄的火光照着他的脸庞,他也闭目打坐养伤。
清风徐来,林中的野花正开的灿烂。
墨文渊与林如清,起身告辞,此去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墨家的据点离此处不远,二人骑上一匹马,不久便可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