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靖眼圈红了,强忍着眼泪,哽咽,声音也有些嘶哑。过往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回放,那时候的俩人从未意识到钱原来有这么重要。
“不买衣服咋了?我看那时候咱家三四年不买一件衣裳过得不也挺好?”
“妈,这能一样吗?这是南京,像我们那样可能吗?”
“得,我不和你说,反正你现在是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我告诉你,那两百一晚上的,不许住。要么住火车站旁的,要么就别装修,你自己看着办。”
王靖疲惫地推开卧室门,还没站稳怀中便钻进了殷淼,殷淼将脸紧紧埋在王靖的胸口,什么都不说。
很快,王靖的胸口便湿了。
“干嘛那么说?恋人不就是要互相帮衬嘛!”嘛字微微拖长,撩得王靖差点把持不住。“如果那时候我有困难,你也会拼尽权全力去帮我的不是吗?”
王靖已经泣不成声,一个劲点头。这就是男人和女人最大的不同,王靖不确定世界上有没有这般傻的女人愿意和自己在一起,但他很庆幸,自己有了殷淼。
“王靖,别为难了,咱们就听你妈的住便宜点的旅店吧!毕竟三个月的开支也不小,咱们还是能省一点是一点吧!”殷淼的善解人意更是王靖心窝发烫,好似喝了一杯滚烫的热茶。然后,便是唇齿相依,一片大好。
你以为杨金华坚持到了最后会很高兴?怎么会!
还不是她儿子付钱吗?
当殷淼他们推开招待所的房门时,一阵霉味扑鼻而来。殷淼随意扫荡两眼,除了一张姑且算得上床的家具,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大件。没有电视、没有电脑,甚至没有一间像样的独立浴室。
也就半分钟吧,王靖提着行李箱拉着殷淼就往外走,“重新订,这根本不能住人。”洁白的床单上印着泛黄的污渍,墙壁上也是因拍蚊子而留下的点点血迹。
“那……咱们住哪?”
“订个像样点的酒店。”
殷淼点点头,掏出手机上团购网站。王靖敲杨金华的门,“妈,出来,咱不住这了。”
“咋了咋了?”杨金华匆匆忙忙地跑出来,看她的架势恐怕刚刚已经开始倒腾行李了。
“妈,这里的条件太差了,实在不能住人,咱换稍微好一点的酒店吧!”
“你钱多了烧还是咋的?这不挺好的,刚刚我试过了,床还挺软实的。”
“妈,我……”王靖眼睛滴溜一转,凑到杨金华跟前小声说道,“我有皮肤病,不能睡这种太脏的地方,容易复发。”
这还得了,杨金华赶忙拽过王靖的手掀袖子。殷淼偷偷白了王靖一眼,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王靖抽回手,“所以啊妈,你就当心疼心疼你儿子,换一家酒店吧!这招待所都是……那啥……那个的?”
“哪个啊?”杨金华不解。
“召妓的。”王靖压低嗓子,“不卫生,太脏了。”
“你个死东西不早说,我刚刚还在床上眯了一会。”杨金华听到自家儿子的话觉得全身污糟糟的,嫌弃地掸了掸自己的衣服,脸上厌恶的表情夸张到让殷淼憋出内伤。
“王靖,那这房钱……”
“阿姨,我猜人家也不得把今天的房钱退给我们了,要不咱今天两间房的钱就不要了,把剩下的要回来吧!”
“这凭啥啊?这咱刚来五分钟还不到,不行,今天的钱也得要回来。”
“妈,殷淼说的没错,毕竟钱在人家手里,咱要是太过分把他们惹恼了,一分钱都没有。”
杨金华心里一盘算,没错,是这个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杨金华一伙人来到前台,殷淼上前,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啊,刚刚接到电话,老家出了点事情,我们都要赶回去,所以我们可能不能在您这住了。那今天的房费我们就不要了,能不能把剩下的退给我们?”
“不可能。”前台的人一口回绝,瞄也不瞄三人一眼,自顾自对着镜子擦口红。
这家私人旅社的老板是个追求时尚的中年妇女,只是这时尚追求的不是很到位。粗壮的肉身被一匹黑布缠绕,殷淼凝视半天才发现原来那布大有乾坤。只是这洋装不像洋装,旗袍不像旗袍的款式总让人不自觉想到过江的大水母。
“啥子个意思啊?都说了付一天的房钱了你还想咋的?”
“嚷嚷个啥子呀?”旅社老板娘将口红狠狠一撂,不给力的口红应声断裂。那女人丝毫不尴尬,“钱都缴了还想退?”
“你退不退?你退不退?”杨金华急了,伸手就去翻钱箱。那女人一推,把杨金华推得老远。殷淼走上前,“这位大姐,这么做不合适吧?”
杨金华还准备上来抢,被王靖一把揽住。王靖心中隐隐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契机。殷淼现在站在自个老妈这边,到时候自己在做做思想工作,殷淼和杨金华的关系就不用愁了。
“我告诉你,老子开店十几年了,从没退过一分钱。我上头有人,你们怎么样啊?”
“呵呵,有人?”殷淼掏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王局长……对……是我……嗯,就是你之前说的那家旅社……我们找到了对方夜晚接客□的证据……现在店家不配合我们的工作……嗯,嗯……好……”
殷淼掐断电话,然后对王靖杨金华使了一个眼神。
“咱走吧!”
杨金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倒是王靖反映快,搀着杨金华就出了店门。
那女人一下便慌了神,咋了,开始整治市容面貌了?赶忙从前台跑出了截断三人的路,“那啥,小哥啊,别,别介,咱有话好说。不就退钱嘛,退,我今天的都退给你。”
殷淼不动,一句话也不说,直勾勾看着他。
“我……我这就去拿钱……您别走啊……别走啊。”
那女人生怕殷淼带着证据跑了,攥着殷淼的袖口就舍不得松手。殷淼跟她进到店里,取出刚收到还没焐热的钱交给殷淼。殷淼一点,完事儿,结果比想象的还要好。
“小哥啊,那啥,证据……”
殷淼一脸无辜,“证据?啥证据?”
“不是,你刚刚不是……就是,打电话,那啥,说的……”
“我刚刚有打电话吗?”殷淼一脸好奇的看着王靖,王靖也回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钱我们也拿到了,老板娘我们走了。”殷淼扬了扬手中鼓鼓的钱包,笑得那叫一个灿烂,“谢谢啦。”
殷淼一行人超前走了几步,殷淼竟又折回,“其实吧,你们这样的酒店做些什么生意大伙都晓得,下次放精一点。”
殷淼笑得鬼畜无害。
杨金华贴在王靖耳畔,“这小蹄子,还有两下子嘛。”
“人这叫精,要不是他,咱这钱今天就要不回来了。”
杨金华不再接话,但王靖看她的眼神,赞赏的意味还是挺明显的。
☆、爆发
南京这座城市陷入了深度睡眠。灯火黯淡了许多,车流也不似白天那么繁多,殷淼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头皮、胸背、大腿、脚底……但凡你能想象得到的部位都刺痒难耐。那种痒好像被针扎,夹杂着些许尖锐的疼痛。
殷淼不敢翻身,生怕惊醒了熟睡的王靖。两只脚相蹭方可稍微缓解一下。这突如其来的刺痒就像潮水,瞬间就能席卷全身。
殷淼痒得实在受不了,轻轻下了床走进浴室。全身的皮肤一如往常,不显症状,但身体传来的感觉却清晰可辨。殷淼发疯似的用指甲挠痒,所到之处的确有所缓解,但稍后便是更加暴烈的瘙痒。殷淼只恨现在找不到一把刷子,把自己上上下下刷个遍。
折腾了大半夜刺痒才消退,代价是殷淼白皙的皮肤变得又红又种,指甲因用力不均在大腿内侧留下了好几道深浅不一的红色条痕。殷淼爬上床依在王靖身边躺下,终于沉沉睡去。
王靖醒来时殷淼还在酣睡,枕在自己的胸口上,小嘴嘟着,长长的睫毛也无精打采地耷拉在眼睑上。王靖轻手轻脚地把人从自己身上移开,然后进了浴室,刷牙洗脸。临走前,王靖把窗户开了一条缝,让清早新鲜的空气替换室内的浑浊。
殷淼这一觉睡到十二点,肚子咕咕作响。眼睛糊糊的,嗓子眼也有些辣辣的。殷淼裹着毛巾被进了浴室,打开花洒开始冲洗。殷淼喜欢开着浴霸,把水温调到偏上,这大冬天的别提有多舒坦了。
殷淼哼着小曲,突然——
昨晚的骚样再次席卷全身,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受之折磨。殷淼觉得体内有无数只小虫子在乱窜,在啃食自己的筋肉,用它们虚长的触角划过自己皮肤的最深层,同时,它们毛茸茸的爪子走过自己的身体,将蘸了毒液的刺深深陷入机理。
殷淼要崩溃了。
抓过酒店的大浴巾就往自己的身上搓,直到瘙痒退却。
“娄琪我跟你讲,那老太简直不可理喻。她的信条是不花就是赚,死死守着那点本钱。”
……
“天啊,你不知道,她非要带我们去火车站的招待所。对,就那种,你知道的。”
……
“你是没有亲身经历啊!那床单……”殷淼一想到昨天的招待所,胃都要扭曲起来了,“床单上都是干了的□,发黄,味儿还大。”
……
“你知道更离谱的是什么吗?后来我们不是去汉中门的那家汉庭嘛!对,就肯德基楼上的那家。人老太不知从哪看到了房费,天啊,那叫一个呼天抢地痛不欲生,死活不肯入住。后来王靖发火了,你猜人怎么说?”
……
“靖子啊,要不开一间,咱三挤挤?”
电话那头,娄琪打了个寒颤,然后脑补俩人和杨金华共剪西窗烛的动人情景。
“你不知道,就那烂旅社,我就进去了一下,床都没沾,现在身上都痒得要死。”
“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真的诶!”殷淼信誓旦旦,“要不是你在国外我一定拉你去那家旅社亲身经历一下。”
……
晚上王靖回来时,殷淼刻意在地铁口接他。三人现在住的酒店就在地铁口旁边,火锅店、kec、药店等应有尽有。步行十分钟就可以到达南京最繁华的新街口,占尽优越位置。
“要不咱晚上去新街口吃顿好的吧!”殷淼睁大双眼,渴求地看着王靖。王靖揉揉他脑袋,“宝贝,最近我们开销太大啦,哪有钱吃大餐啊?”
“可是咱们这三个月都要住酒店,你妈也不要管伙食了啊!咱们可以停发三个月的伙食费,好不好嘛!”殷淼拽着王靖的胳膊甩来甩去,就像一个吃不到糖果的三岁小孩苦苦哀求大人,又是撒娇又是耍赖。
王靖把脸凑过去,用手指了指。殷淼也不管俩人在哪,抱着脖子就亲了一口。
“先回酒店把东西放下,再去喊我妈。”
“哦。”殷淼兴致显然不如刚才高。他的意思是就自己和王靖俩人奢侈一顿,杨金华就可以自己随便吃一点,反正好坏他又吃不出来。可殷淼还是没开这口,开口不但不被采纳还有可能被王靖训斥一顿。
餐厅的红色地摊显然超出了杨金华的最高承受能力,她实在不敢想象这家地毯比自个毛巾还柔软的酒店吃顿饭要花多少钱。殷淼人五人六坐在椅子上,大摇大摆翻看菜单,然后小指头轻轻一指,点了七八道菜。更可恶的是自己的儿子,竟不吭声,还笑眯眯地盯着他笑。
“行了行了,点这么多哪里吃得掉?”殷淼拿过服务员手上的点菜单看了一眼,“再加一份海带蛤蜊冬瓜汤。”
“靖子啊,点了这么多我看也吃不掉,要不喊王恪来吧!”
王靖看看殷淼,殷淼无所谓地耸肩,“喊就喊呗!”
王靖把手机拨通递给杨金华,刚一接通杨金华就开门见山让王恪过来。当时店里的音乐恰巧处于结尾处,声音近乎微弱。
“就你和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