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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梦遗 第14节

作者:它似蜜 字数:20287 更新:2021-12-20 18:42:17

    魏远之龇牙咧嘴地向前扑“我他妈要日你”

    赵维宗乐了,余光瞥着孟春水,他笑着说“学长还真不长记性。”

    “操,”魏远之浑身扯得发痛,散架一样坐回到后座上,“把门锁打开,我要下车”

    “也行,不过我们本来是要送你去附近医院瞧瞧的,这都快送到了,要不你自己走过去”

    魏远之闻言,愣了愣,然后便只哼哼不说话了。

    没过两分钟,车内突然响起一阵电子铃声,类似街机拳王争霸的开场白。

    孟春水听到这声,本来车开得好好的,突然就来了个急刹车。仔细看他耳朵根已经红了。

    赵维宗则靠着车玻璃大笑,昏暗光线下,脸被手机屏幕的荧光映得发亮。

    只听他说“黑莓手机居然也能下载我那些小游戏。”然后便抱着手机玩起来,再时不时来上那么一句“太他娘的好玩了,当年我真是个天才。”又或者是“你还下了这个呀,太全了,我自己都忘了还做过这么弱智的玩意儿。”

    孟春水不接这茬,只是偶尔问句“空调冷不冷”“鼻血止住了吗”之类的话。

    魏远之躺在帕萨特硬邦邦的后座上,只觉得浑身酸痛,人生灰暗,自己仿佛不存在。他想这俩人在搞什么鬼,又想那狗屁医院怎么还没到。

    等到了医院门口,魏远之却又赖着不走了。他刚一下车就半倚在车门上,哭丧着脸道“不成,我一人走不动。”

    赵维宗拍拍孟春水的肩膀“你送他进去吧。”

    “你呢”

    “我不上去了。”

    孟春水盯着赵维宗脸上的几块擦伤,不动地方。

    “没事儿,我这点小状况不至于上医院,”赵维宗冲他笑,“而且我妈现在也跟这医院住着呢,别一会儿碰上那就太搞笑了。”

    于是孟春水把车在马路边的车位停好,颇有些不情愿地搀起那个还在哼哼唧唧的一米九大块头,踏上台阶往医院大楼里面走去。他想着一把这位送到挂号处自己就溜。走了两步,又听见身后赵维宗好像摇下了车窗,正对他说“快去快回,一会儿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呢孟春水想。

    太多了。他又想。

    但他并没能做到快去快回那魏远之居然连怎么看病都不会,又不知哪来的力气,顶着一身腥气冲天的血污站在医院大厅里,冲着孟春水的背影大骂,义愤填膺地说他不负责任。这可引得好一大群医生护士围观,硬是把魏远之弄到了急诊室。同时孟春水也未能幸免,被拉到病房外面盘问了半天。

    最终他没办法,摆出标准的纯良微笑,对着护士长阿姨再次重申,说那家伙只是喝多了,可能跟人打架被揍成了这样,是他半路遇上捎到医院里的。他又说自己赶着去开紧急会议,晚了老板会扣钱的。

    护士长想起自家那个天天加班的儿子,心一软,放他走了。

    往回走的短短一段路,孟春水想了很多。他猜测赵维宗一定会问他这两年去了哪,到底在干什么,会问他为什么要装老齐,还会问他接下来准备怎样,是不是还要走。说真的,他都没想好该怎么回答。

    事实上赵维宗只需问句当初为什么不说句话就走,就能把他问得哑口无言。

    这些事情都是在见到赵维宗前没想过的当时他接到电话急得发疯,脑子里只剩快去救人一个念头。

    谁知道是这么一个哭笑不得的结局,好在赵维宗没事,这也就够了。

    然而当孟春水满心踌躇地回到车里时,却发现那人已经睡着,半靠在车窗上,脸上是半干的血迹,手里是玩了一半的“铁甲老鼠勇斗魔王猫”。他皱着眉,睡得不安详。

    睡吧,你很累了。孟春水如是想着,从后座捞起一件备用的夹克,轻轻盖在赵维宗身上。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儿,又能去哪儿,于是干脆哪儿也不去。就那么坐在驾驶座上,侧耳听着赵维宗并不均匀的呼吸。

    最后一丝天光也消失在遥远的城市边缘,路灯早已亮起,他们旁边的车道上,总有飞驰的自行车掠过。人行道对面的烧烤架子支起来了,老板举着一串串羊腰腾云驾雾,旁边商场像是在做什么酬宾活动,大音箱立了三个,主持人高举喇叭,站在门口声嘶力竭这城市喧闹种种,伴随仲夏蝉鸣,经包裹他们的铁皮壳子一过滤,却又听不真切。

    没过多久天空便浓云翻滚,顷刻间暴雨与冰雹裹挟而下,方才热闹的街立刻就空了,只剩下未能寻得避雨处的寥寥路人,跑来又跑过,然后在雨幕中消失。孟春水没开雨刷器,于是车身就被雨水透彻地浇淋,好像置身瀑布之下。

    路灯的光,模糊地照进车里。

    孟春水还在看着赵维宗。赵维宗还在皱着眉。

    你梦见什么了孟春水想,你梦到我又走了吗

    他听见车外雷电呜咽、水声散漫,突然有种被严密包围的感觉,同时生出一种妄想他想这场雨最好永远别停。他和赵维宗就这么坐在车里,与世隔绝,什么都不用想。

    但雨还是停了,云终究是散去,空留一座被浇得凌乱的城池。虽然只下了一个多小时,但它把人都赶回了家里方才的街道、商场、烧烤摊,想要恢复热闹,至少今夜是难了。

    不多久,赵维宗醒了过来。他看了看身上盖的夹克,深呼吸一口,问孟春水“我睡了多长时间”

    “两个小时。”

    “已经快十点了呀”赵维宗把夹克叠好,连同手机一同交还给孟春水,“你接下来有事吗”

    “没有。”

    “那送我回家吧。老地方,路没忘吧”

    之后的路上他们一直沉默,赵维宗好像忘了自己还有事要跟孟春水说,又好像是事到临头反而什么也做不成。这么说魏远之还是缓解尴尬的利器呢他盯着挡风玻璃上的水痕,偶尔跟着电台里的郭德纲笑一笑。

    下完雨的北京晶莹剔透的。路上车不多,很快就到了燕园,又很快到了出租屋楼下。

    “我”赵维宗解开安全带,想了想,才说,“你不打算问我点什么比如为什么揍魏远之”

    “已经猜到了,”孟春水望着他,眼睛一如曾经那样明亮,“你呢我知道你也有很多想问的。”

    下一句是“我都会回答”。这是孟春水斟酌很久的决定,因他今夜已明白一点,无论如何自己都不想再让赵维宗伤心了。

    然而这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赵维宗打断。

    他说“没有,我没什么想问的,你做什么都有你的理由,我都理解的以后你打算怎么样我也不想问,今天这些本来都不该发生的,是我把节奏打乱了对吗”

    话毕,他蜷起身子,拿手臂撑着额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孟春水没有说话,慢慢拍着他轻颤的后背。

    过了一会儿,赵维宗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今天你来找我说实话我挺开心的。本来打那个电话也没抱什么希望。总之谢谢你,我先上去了。”

    说罢他就开门走了。

    孟春水被那个笑容晃得发懵赵维宗的反应和他先前想的完全不一样啊回过神时他已经站在公寓楼门口,脚踩在湿漉漉的水坑上。而赵维宗则站在一楼楼道里闪来闪去的昏黄灯泡下,正回头愕然地看着他。

    他听见自己说“我也上去。可以吗”

    赵维宗整个身子都转过来,手有些局促地搭上楼梯扶手“可以,可以,当然。”

    出租屋没什么变化,那块树脂板被挂在走廊里,被手电照着,一副图景在墙上熠熠生辉。

    孟春水在沙发上枯坐,赵维宗在浴室里洗澡。

    穿好了衣服,赵维宗盯着镜中有点鼻青脸肿的自己,突然觉得悲惨不过如此你不告而辞的老情人,今天终于出现了。你明明想抱住他再不撒开,任他如何你都绝不退缩,可事实上你却跟他说“那我走了,谢谢你。”而此时他就在外面,真真切切地坐在那里,你却又踌躇犹豫,甚至不敢迈出这间屋子。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这叫近乡情更怯吗

    他本来,他明明,他确实有一肚子话要问,一心的气要撒,可当他与孟春水真正单独待在一起、没有任何其他借口的时候,却发觉自己什么也做不出来。

    赵维宗曾经多么想要一个答案,但当这答案近在眼前时,却又感到恐惧。

    因他明白没有今天魏远之这茬事,孟春水就不会来找自己。见面重逢都是那个人的意料之外,并不是愿意的、计划好的。所以也大概可以猜到,话一旦问出,答案很有可能并不是自己盼的那个。

    而它假如不是哪怕有一丝失望的可能性那对他自己来说也是灭顶之灾。人一意孤行过一次,然后从悬崖上掉了下去,今后再看见高山,也都会犹豫要不要上去。

    但总不能一直躲厕所里吧,就像以前自己躲里面撸管一样赵维宗自嘲地想,最终还是推开了门。外面并没有什么水深火热或狂风骤雨,孟春水平静地坐在沙发上,好像在回复短信,见他出来便抬起头,问道“还疼吗”

    “好多了已经,睡一觉明天就能没事了,”赵维宗尴尬地放下浴巾,笑了笑,“那家伙没什么杀伤力。”

    “对不起。”

    “啊对了你吃晚饭了吗家里还有点挂面我去给你煮”

    “我当时走错了路,所以去晚了。我没有去过赵登禹路。”

    原来是说这事。赵维宗也不知自己是失望还是释怀,总之他竟然松了口气“反正最后你来了,对我已经足够了。”

    “我不想吃面,你坐下。”孟春水望着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沙发。

    赵维宗就鬼使神差地坐了过去。孟春水非常自然地把他揽到怀里。

    就像冰到春天就会熔化一样自然,赵维宗甚至没想过挣扎。鼻子里的血腥味没了,他就闻见孟春水身上的气味熟悉的,混着风油精味的干燥气息。

    雨后的空气也是晶莹剔透的,不凉不热。蝉声静了,只听得见蝈蝈。

    突然间就什么也不想再思考了。放过我吧,赵维宗对心里的那团黑气说,今晚过去再说今晚不能浪费呀。

    倒真有种今宵有酒的醉意。

    那夜赵维宗睡得很沉。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也许是太累,或者是“孟春水就在身边”这事儿已足以让他安心,总之他在沙发上很没出息地睡死过去。那些纠结和不确定都被极深的睡眠剥离他已经很久没睡这样一个好觉了。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发觉自己横躺在床上,而身边无人。赵维宗看着窗外大亮的天光,认命般起身穿衣服,打算去拍卖行辞职。正系着扣子,却恍惚听到厨房里有动静。

    走去一看,孟春水正在炝一锅西红柿鸡蛋,灶台上摆了两个碗,里面是煮好的面条。

    赵维宗靠上门框,继续扣着扣子,扣眼太小导致他动作迟缓,半天只扣了头两个。他闷闷地说“我以为你走了。”

    “我早上走了一趟,然后又回来了,”孟春水把菜盛进面碗里,放下锅,转身看赵维宗,“你饿了吧”

    “有点,”赵维宗还有点发愣,他端起两碗面往餐桌走,“厨艺进步挺大啊。这两年没人给你做饭”

    孟春水没说话,只是跟上去,趁他转身帮他把剩下的扣子一个个扣好。

    赵维宗别过头去,耳朵却已经红了。他小声道“你刚才说早上去哪了”

    “那条巷子,然后我又差点迷路了。”

    赵维宗终于没忍住发笑“你去那干嘛呀,参观战场吗。”

    孟春水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东西,是赵维宗“阵亡”的手机。

    赵维宗瞪大了眼睛他想这东西被雨一浇总该坏了。这人起一大早跨越半城,就为了把它给自己捡回来

    “没坏。”他却听到孟春水说。

    赵维宗更惊讶了,连忙坐下检查。半分钟后道“不会吧,诺基亚这么牛逼,真没坏”

    确实没坏,孟春水也检查过了。当时天蒙蒙亮,他从墙角的水坑里把它捞出来,仔细试了试各种功能。翻到通讯录的时候,他看见自己的号码,存的名字是“春水”。

    笃定的两个字。一如当时电话里并无畏惧的呼救。

    赵维宗什么时候识破自己的又陪着自己瞎闹了多久孟春水看着眼前低头吃面的人,想不出答案。但心里有一种暖,实实在在地流进血液。

    他放下筷子,对赵维宗说“今天有事吗”

    “没大事,就想着去辞一下职,反正临时工也没什么程序好走。”

    “我们去趟医院吧,看你妈妈。”

    第55章

    听到这话,赵维宗却算得上是面露难色了。

    “你知道吧,我妈她”

    孟春水神色如常,等他说下去。

    赵维宗闭了闭眼,一口气说道“我的意思是如果咱俩一块去的话我怕她可能会想多了然后又像以前那样。”

    就像打碎了花瓶的小孩一样,他一直垂着眼睛。

    孟春水愣了一下,似是宽慰地笑了笑“那我不进病房了。在门口看两眼就行。阿姨以前对我也很好,应该去看望的。”

    这时窗外枝头又有喜鹊在高啼,赵维宗忽地扭身打开电视,也没换台,盯着电视购物广告看了很久才把脸转回来。

    孟春水也没再多说,走到厨房洗碗去了。

    下午四点半,赵维宗抱着寥寥几件办公用品从拍卖行里出来,瞧见孟春水叼着根烟靠在车前盖上,正等着他。见他走近,就绕到车后去,把后备箱打开了。

    “批准了”那人问。

    “当然,人巴不得我走,眼红这个位子的毕业生多了去了,”赵维宗把纸箱子安顿好,合上后备箱盖,“可能当时录我就是因为魏远之吧。”

    “辞了也好。”孟春水拍拍他的肩膀,坐回驾驶座上。

    赵维宗忙不迭也钻进车里,追着他问“说真话,你有没有一点儿吃醋”

    “别闹。”

    说这话时孟春水实际上在等着赵维宗继续缠着他逗,但却没等到赵维宗调了调电台,开始专注听他的郭德纲。快到医院了他才说“我妈今天出结果呢。”

    二人提着大箱小箱的水果补品,刚挤着电梯上了医院五楼,正准备往赵母所在的病房走,却被人从身后叫住了。

    是赵维宗他爸。

    见到孟春水他显然吃了一惊,却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点点头算作打招呼,然后就暗着脸对赵维宗说“你跟我去趟医生办公室,有话说。”

    “哎,”赵维宗答应着,在地上放下手里的和田枣阿胶糕。临走前留句“春水你找个地方等我”,便跟着父亲穿过熙攘人群,走远了。

    孟春水一人提着补品,找到赵母所在的病房附近。走廊里有不少病人护工,慢慢悠悠地像在散步,不时又医生护士推着药车急匆匆跑过,乱哄哄的。他挑了个没人的空地把东西都安放妥当,便掏出了手机今天公司有部门领导的会议,他谎称自己来医院看病了,但具体事宜还得跟代他开会的副手交代清楚。

    “您放心吧,我等会儿会跟大老板讲清楚的,”副手比他年长十多岁,一口一个您,叫得倒是挺欢,“身体不要紧吧用不用派车去医院接您”

    “小病,”孟春水盯着藕粉箱子上的配料表心不在焉,“谢谢你了。”

    “可快点好吧,大老板盯得紧您也知道,时间久了一问起来,我们也不好做人了。”

    “嗯,我明白。”

    他确实是明白的。看病这慌撒得并不高妙。今天能说生病,那明天呢跟赵维宗待在一块的时间他都得拿谎言掩盖,而瞒住孟兆阜那个不择手段的疯老头子绝非什么易事。

    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挂掉电话,他抬眼却看见一个人,正歪头看着他,好像已经待了有一会儿。

    “小孟,好久没看见你了,”杨遇秋杏眼含笑,满面春风,“你怎么在这儿”

    “看病人。”

    “哎,你家人住院啦还是你跟小赵一块来的”

    “看他母亲。”

    “那他人呢”

    “去医生办公室了,”孟春水道,“你家里也有人病了”

    他其实已经差不多猜出答案。果不其然,杨遇秋说

    “对呀,我跟这儿照顾了有一阵子了,还没确诊,可把我们给急得呀,”说这话时脸庞微微发红,却蹙起眉毛,好像很发愁的样子,“实话跟你说吧,我照看的就是小赵他妈妈。情况可不乐观呢,别看她天天只是水肿昏迷什么的,我听医生说,大概是肾出了大问题。不过现在也只能是瞎猜,等确诊下来才能下定论。这些小赵跟你说了没”

    孟春水低下头,若有所思的,没接话。

    “你看看我,把人妈妈说成自己家人确实也过火了,小赵知道肯定不高兴,”杨遇秋又往他身边挪了挪,“但他真过得挺不容易,我就想帮帮他,这样我心里也好受。还没问你呢,这两年你去哪了怎么又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孟春水笑了笑,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友善一点杨遇秋的言外之意他大概已经懂了,却又听到旁边半敞着门的病房里有人在喊“小杨啊,跟谁说话哪”

    杨遇秋脸上立刻浮起亲切笑容“阿姨你快看谁来了”

    说着就一手拎起几盒补品,一手把孟春水往病房里拽。

    “我不进去了。”

    “阿姨,小孟他摆架子不进去看您您说该不该打”

    这么一来,纵使他孟春水再淡定也没辙了。只得把余下的阿胶糕还有和田枣拎上,跟在杨遇秋后面,走进了病房。

    房里三张床两张空,赵母躺在最靠外的那一张上。两年没见她头发竟已白了一大半,看起来老了至少十岁,全然没了当年风风火火的英姿。见到孟春水,她眼神暗了暗,脸上笑容也凝固。

    “阿姨好。”孟春水把东西放在床侧,欠身打了个招呼。

    “小杨给我倒杯水来。”

    杨遇秋打开暖壶倒了杯温水,自己试了试温度才递给赵母“您不让小孟坐坐呀。”

    赵母喝了口水,慢慢咽下去,才道“那坐吧。”

    孟春水往后退了退,道“不用,我就来看看您。”

    “太客气了,还买这么多东西,”赵母把水杯递回杨遇秋手里,“阿姨不缺这些的。”

    孟春水又露出纯良阳光标准微笑“您也客气了。以前做邻居,我一直很感谢您的照顾。”

    赵母脸色却变得更差,她把被子往上掖了掖,道“赵维宗呢他跟你一块来的”

    杨遇秋正削着苹果,抢着说“小赵跟爸去医生办公室啦,我刚才跟门口正遇上小孟,这不就把他拉进来叙旧了吗。”

    赵母没理会她,像是做好了什么决定似的,缓缓开口“小孟,阿姨知道你是个明白人,今天正好有这么个机会,咱就开诚布公地说吧。你跟赵儿的事我们也都知道了。他自己虽然不承认,但我们都清楚,那是想把你撇干净我们都懂的。”

    孟春水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他等着赵母继续说下去。

    “我自己儿子,我当然懂他,认死理儿的主儿,认人也是一样的。这两年我们谁也不知道你跑哪儿去了,但我们谁都看得出来,他从小就对你跟对别人不一样,他很难把你放下。我们跟他发火、不让他进门,想逼他醒过来,结果没辙,他甚至宁愿不回这个家,”赵母暗淡的眼中露出伤心,“养了这么多年的亲儿子,就突然成这样了,我们不难受吗”

    “阿姨您别急,”杨遇秋帮她拍背顺气,“要不我先回避一下。”

    赵母拉住她“不用,在阿姨这里你就是家里人,跟这儿好好待着,”接着,她又继续对孟春水道,“我不知道你对我家小赵是什么情感,爱情也好,不是爱情也罢,我这做妈的只知道你让他伤了心,我只知道你爱他就不该让他这么伤心。”

    孟春水还是没有说话,也没人看得见他指甲正抵在指肚上,已经要嵌出个血口了。

    “这话我都没跟赵维宗讲过,因为我知道根本没用,但阿姨就想,万一你永远也不回来,那他是不是总有一天能自己醒过来呢他在等你,可我们在等他呀。就好比小杨,这么好一姑娘死心塌地等了赵维宗多少年了,你们俩有感情,我们就没感情吗结果你就又突然间回来了,回来也好,可谁知道你哪天又走呢”

    病房里一时陷入了寂静。

    半晌,杨遇秋说“没事的阿姨,我这是心甘情愿,等不着他我就陪着您,也挺开心,您别给小孟他们压力。”

    孟春水突然说“您要我怎么做”

    赵母兀地抬头,和他对视,病成土色的脸颊上泛起一丝激动的红晕。

    她冷言道“阿姨想要你走了就别回来,等我那个倔驴一样的儿子哪天醒了,意识到自己年轻时做的都是傻事。阿姨只想让他轻松正常地娶妻生子,平安过一辈子,现在有人疼,老了有人养。你能帮小赵,也帮阿姨这个忙吗”

    正当这时,赵维宗突然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他父亲,两人脸色都不好。他走到孟春水边上,对着母亲说“您感觉怎么样现在”

    “还那样。”

    “刚才叙旧哪确实春水好久没来看您了,想他了吧。”

    赵母笑了笑“是呀,小孟长得更俊了,也成熟了,多好一大小伙子,”说罢她推开杨遇秋削好的苹果,对她和声道“阿姨不吃,给你家小赵去,去呀别羞”

    杨遇秋红着脸走到赵维宗另一侧,一手自然地攀上他的胳膊,一手把苹果往他手里塞“你渴了吧”

    赵维宗下意识想把她推开,却瞥见母亲正盯着自己他想起刚才医生的诊断结果,心立刻就软了。他最终还是接过苹果,又从杨遇秋身边溜开,站到孟春水另一侧去。

    “您先好好休息吧,跟爸聊聊天,我俩出去一趟。”说罢他就拉着孟春水往外走。

    两人最后在消防楼梯间停下,光线昏晦,四下无人。赵维宗把那苹果丢进堆满烟头的垃圾桶里,然后二话不说,猛地紧紧抱住孟春水。

    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他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却感觉不到对方像以前那样回抱住自己。

    “我妈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问了一些小事。”孟春水的声音闷闷地从耳后传来。

    “我和杨遇秋没关系。”

    “我知道。”

    “我妈喜欢她,想让她跟我在一块,但她也明白感情的事强求不来。”

    “我知道。”

    “你老说你知道,”赵维宗似乎笑了,“那你知道吗,我妈得尿毒症了。中期,确诊。”

    “”孟春水愣了愣,最后还是抬手,拍了拍赵维宗的后腰。

    赵维宗明显地颤了一颤,又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能治的,”孟春水终于回抱住他,“有办法的。”

    赵维宗却从他怀里挣开,看着他笑了,那笑容好比嚎啕大哭“你总是这样,说有办法没问题,好像没什么事让你震惊绝望了”顿了顿,他又说“但我活得很累你知道吗,我从来也得不了倚,过不顺,我想要什么,都得很费劲才能拥有,然后我本来有什么,老天爷他都让我失去。”

    孟春水摸了摸他的脸,那一刻他心里算得上如同刀割,可真正出口的只有“别这么说。”

    赵维宗还就真不说了。他靠在墙上沉默,点了根中南海点儿8,边抽边咳嗽。

    孟春水也没再吭声。

    半晌,赵维宗好像自己平静了下来,看着烧完的烟头道“都说它有股臭脚丫子味,我也这么觉得,可我还是就爱抽它。你平时抽什么烟”

    孟春水如实回答“有什么抽什么。”

    赵维宗侧头看了看刚才被自己丢掉的苹果,捂了捂眼睛。正当他们两个都以为将再度陷入沉默时,突然听见下层的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紧接着赵初胎哼着歌从楼下出现,见着赵维宗就扑过来,然后她又看到站在拐角处的孟春水。

    脸上尽是不可思议“春水哥哥,你回来了”

    孟春水温和地笑了“嗯,回来陪你哥哥。”

    赵初胎撇了撇嘴,眼中却尽是喜悦“你还说呢,终于良心发现了。快好好补偿我哥,我跟你说他都快为你丢了魂啦,天天吃不成饭看不成书,相思病害人哟。”

    赵维宗嗤笑“太夸张了啊,有你这么损自己亲哥的吗。”

    “我这不是为你高兴吗,对了,妈妈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没什么大问题,再住一段时间就差不多了。你不好好学习跑这儿来干嘛呀”

    “我这不是担心妈妈吗。”

    “为什么不坐电梯”

    “嗐,都怪叶沧淮,他幽闭恐惧不敢坐电梯跟我后面爬楼呢。”说罢又对着黑漆漆的楼下喊了一嗓子“你快点”

    很快,叶沧淮拎着两大袋子瓜果,满头大汗地跑了上来。

    “爸妈今天真是丰收了,”赵维宗笑道,“快去吧,应该都在病房里。”

    赵初胎露出“我懂”的神情“好好好,我们马上走,不打扰你俩二人世界。”

    叶沧淮便去推门,赵初胎跟着,刚走出去又回头“对了哥,这周末什么日子你记得吗”

    赵维宗想了想,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当然记得,我老妹生日。”

    “聪明,”赵初胎满意道,“十八岁生日我要你带我出去玩。”

    “你看你哪像高三学生,想去哪儿玩”

    “八达岭你不是跟春水哥哥蹦过极吗,太浪漫了,我跟小叶也想试试。咱们四个人来个京郊一日游。”

    赵维宗脑子“嗡”的一声,看向孟春水,却见那人一口答应下来“好,我周六有会,周日可以吗”

    “嗯我跟小叶都有时间的,就说定了啊,”赵初胎坏笑着朝他俩挥了挥手,“哥你加油。”

    第56章

    路上飞沙走石的,即便缩在路边树荫里,阳光仍然亮得晃眼。“啪嗒”一声,头顶杨树里落下个什么东西。弯腰一看,是只死蝉。

    赵初胎大叫“哥,这知了猴都被晒死了,咱还没走到啊。”

    赵维宗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快了,再坚持会儿。”

    赵初胎不干了,站在原地跺脚“上回你说坚持,然后咱弯弯绕绕走了一个多小时哥你说真话是不是迷路了。”

    赵维宗终于回头看了妹妹一眼。小丫头今天明显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件宽松的大红t恤,下摆扎在高腰牛仔短裤里,非常时髦。但她此刻已经是灰头土脸,仔细看看,葱白似的大腿都被晒红了。

    他想了想,对叶沧淮道“我妹走不动了你就背她一会儿。”

    那摇滚小伙自然是乐意得很,立刻作牛马状蹲下身子,却被赵初胎气急败坏地提溜起来。她瞪了叶沧淮一眼,又开始瞪赵维宗“我懂了,哥你就是找不着路了你看这周围哪有山湖呀,刚才还有几头山包,咱现在越走越远了”

    “八达岭这么大,蹦极的地方比较偏嘛。”

    “我就不懂了,上回说好的四个人呢春水哥哥他怎么没来他来了咱肯定早就到了”

    “瞎说,他比我还不认路,”赵维宗苦笑,“而且我来过一回,肯定能找着的。要不咱先休息会儿反正时间还早。”

    赵初胎掐着腰,显然不吃这套“我累死了,我走不动了,”顿了顿,又道“你跟春水哥是不是吵架了”

    “先歇会儿吧,我想想办法。”赵维宗擦了擦汗,心里对过生日的妹妹充满歉疚。八达岭曾经是各种美好的源泉,但他现在觉得这地方简直就一熔炉,他待在里面,非但火眼金睛没能练成,肉身倒是快要化掉了。

    “不成,我要给春水哥哥打电话。”

    赵维宗本能地大叫“你敢”

    “我怎么不敢了,”话虽这么说,但赵初胎还是放下了手机,“我看是你不敢,你俩真吵架了为什么呀这刚见面有什么好吵的”

    是呀,有什么好吵的,赵维宗不无苦涩地想,我跟他根本吵不起来。人在低落的时候就愿意找些别的依托,也容易服软,这是真理那天在医院楼梯间里他最后还是问出了口。他问孟春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学也不上完就跑了,他问这两年他在做什么,以后又会做什么,他还问这回重逢到底只是玩玩还是再不走了。结果问了这么一大串,那人居然一个也不肯答。

    于是赵维宗就对他说,你这样我不可能再跟你在一块的,我没法糊里糊涂地活。心里想的是哪怕你敷衍一下呢,随便回答些什么都成,好让我继续心安理得地做我的恶人、傻子好的坏的都无所谓。谁知道孟春水居然专注地望着他,然后说“我想想。”

    赵维宗都快被气笑了“想什么想要不要大发慈悲回答我一下”

    孟春水则认真地说“想可不可能。”

    “那你想吧,”赵维宗说,“周末我陪赵初胎去就成。”

    然后他就走了,孟春水也没拦,之后的几天,两人都没再联系。

    所以赵维宗现在就在想,跟这种人怎么可能吵得起来呢你已经急眼了跳脚了,你明明惨得不能再惨,他也知道,可他就像没事人似的,还诚恳地跟你说“我想想。”

    于是你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先跑远点,还把自己气得要死。

    现在赵初胎的哭丧脸又让赵维宗心里更不是滋味。叶沧淮已经开始拿两根树枝在杨树干上敲鼓点逗她笑了,而他这做哥哥的,对于接下来往哪走,却还是没有头绪。

    孟春水当年下了公交车,是带着自己往哪走了来着这偏僻地方连个地图也查不着。赵维宗真是想不明白,当初孟春水一个人来探点,就那方向感,是怎么把一切都安排妥帖的。

    可能我当初就不该给他打那个电话,该断则断,我这是何苦呢。他又想,我也不该答应妹妹来这儿,这地方对自己来说本就是没法再来的,不记得前两年跟这儿边跑边飙泪吗我又是何苦呢

    那蹦极的地方已经关门了也不一定。

    不知怎的,赵维宗甚至已经快要开始后悔了或者是不是自己太较真儿了是不是孟春水只是没想好怎么回答自己是不是今天,本该带他一块来的

    正当他被一脑袋想法搅得一团糟时,耳边传来赵初胎惊喜的叫声“在这儿呢这儿”

    小丫头已经跳起来了。赵维宗回头一看,惊得满心思绪瞬间飞跑,一干二净孟春水那辆黑色帕萨特就在身后,正减着速,往路边靠。

    “你还真打了”赵维宗心情复杂,准备拿妹妹是问。

    “没打,发的短信,我也就只告诉他咱们往什么方向走了,”赵初胎得意地眨眨眼,“我就知道孟哥哥会跟上来。”

    “”赵维宗竟无言以对。

    “我呀,早上就看出来不对劲,关键时刻还是得自救,顺便拉你一把。”赵初胎这么说着,拉着叶沧淮,高高兴兴坐到后座去了。于是赵维宗只能硬着头皮坐上副驾驶。

    不得不说,车里空调凉丝丝的,比在外面乱走舒服太多了。

    “我没想到你还会来。”

    “答应好的,”孟春水道,说着从通勤包里拿出个小纸盒,回身递给赵初胎,“生日快乐。”

    赵初胎迫不及待地打开,却小声尖叫起来。她把盒子直往赵维宗脖子上塞“哥你看春水哥给我买了什么。”

    赵维宗接过来一看,立刻傻了眼是条粉水晶的项链而他自己早上送赵初胎的则是条粉水晶手链。没错,同一个牌子,同一个系列。

    这俩是一套。

    赵初胎咯咯地笑“你俩是不是一块买的还闹别扭呢,联合着逗我吧”

    赵维宗把盒子盖好,递回给赵初胎“没有,怎么可能。”又转过头问孟春水“你是不是跟踪我来着要不然这么巧”

    孟春水看了他一眼,道“没有,怎么可能。”

    赵初胎早就跟叶沧淮在后座笑成了一团。

    事实证明赵维宗先前确实带错了方向,孟春水开车绕了半个多小时,才到达记忆里上三轮的那个果园路口。只不过现在路已经翻修了,车也可以开进去。

    赵维宗记得这是条长路,当时孟春水蹬车带他,大汗淋漓的。可事实上开车不出五分钟就到了山脚下。那座山还是粗粝的,稀疏植被下,裸露的白色山石宛如远古的巨蛋,勾勒出狰狞又浑厚的轮廓。

    山就是这座山。

    挑个阴凉处停好车,赵维宗站在山下仰望,发呆,忽觉孟春水也站到他边上,同样地仰望,发呆。

    人也是那个人。

    “和你记忆里还一样吗”赵维宗问他。

    孟春水则说“我这两年经常来。”

    “来干嘛回忆往昔感慨蹉跎”

    孟春水反问他“你呢这山跟印象中还一样吗”

    “矮了点,”赵维宗道,“上学的时候天天全国各地往深山里跑,见得多了。”

    赵初胎突然在他们身后出现,推着俩人往山路上走“别跟这儿卿卿我我啦,有什么话一会儿吊湖上再说。”

    赵维宗站在山崖边上,扶着栏杆看自家妹妹跟那姓叶的傻小子抱在一块,钟摆一样在湖面上晃荡。

    “好玩吗”他大喊。

    赵初胎像是没听见。风里远远地只传来她跟叶沧淮的笑声,不真切。

    看来还是好玩的。

    “我们还跳吗”赵维宗回头问孟春水,其实他也可以问要不分开跳吧,但他就想问这个。

    “跳。”孟春水倒是答得干脆。

    于是几分钟后情景再现就像当年一样,赵维宗跟孟春水,被几根绳子绑在了一起,但他们要想继续严丝合缝地跳下去,就得努力拥抱。于是他们抱了,从山崖上落下的一刻,赵维宗胸膛鼓起狂风,觉得仿佛倾倒了时间时间在他跟孟春水身边飞逝,岁月漾开过于轻飘的波纹,伴随风的尖啸、云的消弭,无可追溯亦无可把握。

    那一刻赵维宗再度感到,自己唯一能抓住的是怀里这个人。

    能抓住吗

    落到底的时候,绑在脚踝和腰上的绳子一下子绷紧。世界颠倒,时间的茶壶却好像正了正身子,终于停止倾泻,恍惚间把他们抛向上次,六年前,在这空中拥抱的节点。那时他们还只是高中的学生,人简单,日子也简单。他们并不懂得要情要爱要死要活。那时还只是一九九九年。竟然是上个世纪了。

    而此时此刻没有六年前的斜阳晚照,正午的太阳光下,湖面仍然波光粼粼。风停了风又起,他抱着孟春水,像抱着一团幻象。

    赵维宗把额头抵在那人额前,他看见他漆黑的瞳孔里,仿佛没有一丝的光。但他知道他是在注视着自己的孟春水的手在他背后游走,微凉的温度覆上赵维宗的后颈,隔开阳光、水汽,以及风。

    就像猝不及防被打了一拳,赵维宗听见自己身上刚长出的硬壳,又他妈碎了。

    “这两年我很想你。”他几乎是抑制不住地说,“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想。因为我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回来。”

    孟春水没说话,仍然直勾勾地望着他。

    赵维宗继续道“你以前说想我,又说小小脑力不成敬意,可想你对我来说是件大事。它就像长在我身体里的东西,每天都是它,在哪都是它,我脱光了衣服站在镜子前,发现自己剩的,还是它。”

    孟春水覆着他后颈的手心,已经冒了层薄汗。

    长时间的倒立使赵维宗嗓音变得有些嘶哑,但他还是继续说着,仿佛不吐不快“记得吗,你以前教我物理,关于什么是塌缩。我其实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但我学会拿它胡诌了。我现在就想跟你说,”他顿了顿,“从你离开,时间就开始塌缩,每一秒都很漫长,到晚上却发现一天天就那么过去了,再之前的事儿,好几年最后就变成了几个点。”

    “但这些点密度都是很大的,”赵维宗松开拥抱,把孟春水的手往自己胸口按,“就钉在这儿,它们压着我。我以前没想过这些话哪天也能跟你说出口,现在是它们把它压出来的。”

    孟春水眼眶红了,紧接着,眼泪竟一滴滴冒出来,顺着眼角,沿着额头,滴落。

    赵维宗还是头一次见人倒立着哭。他也是头一次看见孟春水在成年之后哭。

    “你怎么啦,怎么跟小时候似的,”他有点慌了,急着帮人抹泪,“你一哭我就也想哭,刚才都是瞎说八道,别哭了,啊别哭了。”

    “我没办法,你让我哭会儿。”孟春水说着就把他紧紧抱住,仿佛要压到自己身体里。恍惚间赵维宗觉得这人这么多年,根本就没有变过。

    就像山风,像湖水,像难追的日子。它是动态的,可它永远是它。

    那天还算玩得尽兴,之后孟春水又带着一行人去了趟全聚德,看那儿的金牌师傅戴着雪白高帽,把一只冒着肥油的鸭子片成八十八片。让赵维宗没想到的是,孟春水那家伙居然还订了蛋糕,上鸭架汤的时候正好被人送到包间里。

    “谁订的你,你,还是你”赵大小姐眼睛冒着灵光,含笑问桌上的三个男人。

    “不是我。”叶沧淮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也不是我,”孟春水看了赵维宗一眼,“你哥订的。”

    赵维宗只好红着脸接过这天上掉下来的“功劳”。

    饭后开车把赵初胎送到了地铁站,目送叶沧淮拉着她下楼,赵维宗又被孟春水送回了他的公寓楼下。他弯腰在门口的一串自行车间摸索,想习惯性地顺便检查一下自家的老宝贝锁好了没,却见孟春水站在车前望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他问,心里想的是,你要想跟我上楼,我不会拒绝的。

    却听孟春水非常平静地说“我想过了,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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