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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梦遗 第5节

作者:它似蜜 字数:18955 更新:2021-12-20 18:42:09

    孟春水立刻逗了回去“你真这么想那我看也行。”

    “好了好了不胡扯了,等你回来之后干脆住我家吧反正是隔壁,也没什么区别。”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没有,就是”赵维宗嗫嚅道,“我爷爷走了之后,总觉得家里缺点人气,我爸妈还有我妹他们有很喜欢你,你平时又一个人待着,怪孤单的,就想干脆”

    “哦你说真的”

    “骗你是小狗正好我的床是个上下铺,本来想让赵初胎睡,结果小姑娘脸皮薄,非要自己单独一屋,就空下来了。”

    “我的意思是,你让我去你家住,真的是因为这个”

    赵维宗心中察觉出些异样,却还是咬定道“对啊,不然呢”

    他都不知道自己说话这语气听起来到底正不正常。

    然而孟春水固然冰雪聪明“我爸今天找你了吧。”

    赵维宗一时语塞,干脆道“嗯,他今天早上敲门,把我叫你家去了。然后我觉得,你真不应该住在那种地方。”

    孟春水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赵维宗知道瞒不住,他也不想瞒,于是如实答道“那天你开车的事,还有”他发现自己说不下去。

    “好了,我知道了。”

    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半晌孟春水开了口,声音有些嘶哑“赵维宗,你还在吗”

    “在,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

    “你就是什么可怜我”

    “不是,我心疼你。”

    “可怜和心疼没什么本质区别,不过是人多余情绪的发泄罢了。当人活得幸福,无需自怜自爱时,恐怕就得找点别的什么人来怜爱,否则就太无聊了是吧”

    “你这就没意思了春水,我怎么想你难道不知道”

    “我不知道。”

    赵维宗心说难道我之前还不够直白吗,便道“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不明白吗,人不能因为经历过痛苦,就放弃以后快乐的机会。”

    孟春水却话锋一转“我昨天溜出来被培训组发现了,今天不知道会不会被抓,总之再抓几回我可能还没比赛就被劝退了,今天到此为止吧。”

    赵维宗默默点了点头,道“那好。你回去吧。比赛重要。”

    孟春水却仿佛心有不甘,又仿佛突然有点后悔。他没急着挂电话,声音有点颤抖“离19号竞赛还有半个月,这段时间我都不会再打了。”

    “好。我知道了。你先挂吧。”

    “嗯。”

    待到孟春水挂了电话,赵维宗飞速跑回了自己的屋子,翻箱倒柜找出那件大红毛衣来。十月初的夜晚还残存着暑热,他却毫不犹豫地套上它,坐在床头发呆。外面巷子里传来毛宁的歌声,混杂着狗叫,无一不提醒他,这不过是个普通暮夏夜晚,可他却不愿脱下毛衣,哪怕浑身被捂得黏腻。

    闭上眼就是那副画,就是自己某年在后海边,被风吹成狗的模样。手指摸到床单,仿佛在摸那油画上细腻的笔触。于是他又跑到厕所照镜子。看着镜中的青年,满头乱发,红色把脸上疲倦迷茫以及不甘心衬得尤为浓重。

    “如今的你我,总是重复昨天的故事”外面拿收音机的人似乎走近了,歌声越发明朗。

    你我。赵维宗想,我还是我,你也是你,可我该怎么对你好,你又该如何让自己过得好呢。

    第17章

    那段时间很流行星座书。

    赵维宗本是不信这种东西的,他的逻辑是,全天下人那么多,不说同一个星座了,哪怕在同一天出生的也有千千万万个,他们的性格、命运,难不成能够全部都一样这显然是扯淡中的扯淡。于是他对蹲个厕所都要拿本星座运势大全的老妈,以及抓着星座速配手册小声尖叫的同班女生们嗤之以鼻。

    但不知怎的,他那天路过报刊亭,看见“新到超准星座指南,十元一本”的字样,竟然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然后他放弃挣扎,买了一本。

    由于骑了车,他还特意把书在车框里小心翼翼地放好,封皮朝着地面的方向,就好像生怕别人看见这是什么书似的。

    “我就看一下,就看两个星座,好歹做个参考,”他推着车,默默地想,“回家躲屋里看,看完我就扔。”

    但谁知道他走着走着,居然路过了一场车祸,一辆小摩托被夹在一辆出租和一辆公交间,已经变形严重了。好在那时候的出租车还都是漆成黄色的小面包,速度开不起来,大公共更是行驶缓慢,可能正是因为这个,这小事故并不是很严重,至少没死人。就是有一姑娘坐在路边上,半褪下连衣裙的袖子,肩膀上是个大血窟窿。

    赵维宗从边上过去的时候,她似乎刚把电话挂掉,手腕一甩,传呼机就那么摔在地上,还在嗡嗡地震。她不管,低头抽烟。

    “你没事儿吧”赵维宗心说奇了,就停下来,多了句嘴。

    那姑娘抬头,似乎刚看见他这个人,眼中突然冒出精光,也不管肩膀上的血洞,拽上他的手就说“你有事儿吗”

    “我我没什么事。”

    “我现在得走,你能帮我个忙吗,快”

    说着那姑娘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二话不说往赵维宗身上靠。

    小赵哪见过这架势,感觉自己好像摊上了个麻烦。可要他蹬车就跑,好像也做不到。只得慌慌张张把她给架在自行车后座上,人家拿巴掌一拍,他就跟野马一样撒丫子蹬起车来。

    “咱这是去哪儿啊”

    “地铁站最近的是哪儿对,北土城”

    “不去医院你身上伤没问题吧”

    “哪有你这种边跑边问的快骑到了地方再告诉你”

    赵维宗心说太猛了,胳膊上有个大血窟窿还能把人抓那么紧。几分钟后他穿着件老头背心气喘吁吁地坐在蒸笼一样的地铁车厢里,听着站台哨声响起,车门滴滴滴关上。

    那姑娘披着他的衬衫,挡着伤口,脸色极度苍白地坐在他旁边。

    她想了想,道“你人这么好,还非要送我去医院车不锁停外面不怕被偷了”

    赵维宗心说你这血乎淋拉的,在地铁里昏倒了可就不好办了,于是道“我那破车贼都不稀罕,而且咱送佛得送到西不是吗”

    姑娘爽朗大笑“你怎么知道贼不稀罕的万一丢了别找我赔啊。”

    “成,成,不说这个了,你刚才怎么搞的”

    聊了几句,赵维宗才知道,那车祸就是这姑娘乱超车引起的,要是不跑,乖乖等着交警来处理,估计得赔钱。可这一跑,加上在车上颠了那么几分钟,她的肩膀,以及腿上刚才没注意到的一条长形擦伤,已经是血肉模糊了。

    “疼倒不是很疼,不赔钱就行,”那女孩满不在乎的样子,“你说他们记得住我的模样吗”

    “记住了也找不着吧,除非特别寸,哪天又遇上了。”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对了,你那摩托也不要了”

    “不要了本来就是算了,不跟你说那么详细了,”顿了顿,她又说,“我叫杨遇秋,你叫什么名儿车骑得不错。”

    “”

    “怎么不说话,其实吧,我以前见过你,你没记住罢了。”

    “在哪儿”赵维宗心说自己现在虽然喜欢男的,但无论如何,见到这么漂亮一姑娘,多少也会有点印象。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儿呢。”杨遇秋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含笑看着赵维宗,似乎把全部心思都放在逗眼前这小子上,根本也不在意那点儿伤口。

    “赵维宗。”

    “在四中上学吧”

    “哦”赵维宗心说还真说对了,想着跟她套点话出来,便道“你是学妹”

    杨遇秋笑道“我这年纪可以做你学姐了,对了,你手里拿的什么书跟宝贝似的。”

    “哦,没什么,刚才闲得没事瞎买的。”

    杨遇秋伸手去抢“让我看看,哟,想不到你还信这个啊。”

    赵维宗无奈道“没有,我就是遇上点麻烦,病急乱投医呗。”

    杨遇秋狡黠一笑“什么麻烦难道是感情问题”

    赵维宗点头,想起杨剪跟他说过的话,慢慢道“算是吧,我一哥们说我追不上人家纯粹是因为情商低,这辈子没希望了,可我觉得只是劲儿没使到点子上。”

    杨遇秋打开封皮,迅速翻动起来“你什么星座”

    “狮子座。”

    “找到了,我给你读读啊,说这个狮子座责任心重,自尊心强,性格开朗,大大咧咧,喜欢受人瞩目,也喜欢照顾别人,只要别人对他说只有你能做得到,狮子座就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会尽心尽力帮助别人,绝对是个好人。”

    赵维宗不禁道“还真挺准。这玩意真不是骗人的啊”

    “你好像有点自恋,还没读完呢,狮子座喜欢征服自己无法征服的人,也喜欢做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更喜欢跨越难关的自己,有时候很有受虐倾向。准吗”

    “啊我不知道,受虐这个不准吧。”

    杨遇秋扑哧一笑“你喜欢的那位,什么星座”

    赵维宗想起孟春水来,嘴皮子有些磕磕巴巴了“他啊,他水瓶的。”

    “原来你好这口,可惜我不是水瓶。”

    “啊”

    “你听好啊,水瓶座天马行空,不喜欢受人束缚,是彻头彻尾的革新派,目标常常领先于现状,是不眠不休进行研究的发明家。他们比谁都追求与众不同,能够打破条条框框,思维没有局限性。”

    “你别说,他还真喜欢研究些稀奇古怪的。”

    “还有,他们也不喜欢与人争胜,对嫉妒、执着之类的东西看得很淡,但一旦看准什么,讲究起来,就特别顽固。而且水瓶座不但无视常识,在恋爱方面也是毫无情商,经常让人觉得你到底领不领情啊。和他们相处,最重要的是做有意思的人,不要束缚他们的自由。真是梦幻的星座啊看来你的恋爱之路会很坎坷呢。”

    “这东西又不能全信,就比如我觉得他情商挺高啊,比我强,”赵维宗若有所思道,“其他地方倒是挺准。”

    “你猜我什么星座”

    赵维宗还沉浸在对自己与孟春水恋爱方法的深深哲思中,应付道“猜不出来。”

    杨遇秋眉头一皱,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兴致,恰巧此时地铁到站,门开了。于是她把沾了不少血迹的衬衫塞回赵维宗手里,直接跑下了车厢。

    “哎,你干嘛还没到医院那站啊”隔着人群,赵维宗跳起来大叫,眼看着就要跟着挤下车来了,警报声却突然响起车门要关了。

    杨遇秋笑着摆摆手“本来就没想让你管,好好琢磨你的星座去吧”

    赵维宗被她说得没脾气,看样子这杨遇秋确实没什么要紧问题,作为一个陌生人,他这好人做得也够绝了,于是心道,得了得了,江湖不见。却又在车门关上的前一刹那,听到那女孩大声道“你可以跟杨剪打听打听我”

    杨剪跟那厮有什么关系都姓杨难道是亲戚长得还真有点眼熟。

    想到这儿,他抬眼看,却发现杨遇秋已消失在站台上的人群里。随后列车又满满当当地启动了,而赵维宗先前的座位已被别人占去。于是他想着下一站就下去,往回坐找车去,然后把衬衫搭在胳膊上,靠着车门,继续翻起他的超准星座指南起来。

    第18章

    那天过后,赵维宗路过三班,也顺便进去找过杨剪,想问一问这杨遇秋究竟何方神圣。可他的座位空空如也,积了厚厚一沓卷子,看来是很久没上学了。这对于杨剪来说并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儿,于是赵维宗也就没再惦记,很快也就把杨遇秋之流抛在了脑后。

    那本星座书倒是仔细留着,不时研究,但也没研究出什么名堂来。

    北京的十月总是非常尴尬,夏天仿佛过去,而秋天却也似未来。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只听见蝉声衰落,绿叶却还是绿的。人在这段日子总会陷入一种时间凝固的错觉,以至于等到十九号真正到来,赵维宗晚上回家,撕下当天日历,才猛然意识到,孟春水该回来了。

    他蹲在门槛上,听了几耳朵遛狗大妈收音机里的四郎探母,百无聊赖地想“现在他应该已经考完了吧说不定都上火车了。”

    又想“现在算是闹僵了吗也不至于。那我见到他该说啥”

    要搁平时,这根本不算个问题,赵维宗见了孟春水只觉得没完的话想说。但他现在愣是想不出该如何面对那个人。很快这种迷茫就转为灰心丧气,而这灰心丧气中又迅速滋生出一种名为愤怒的神奇东西,让他无所适从。

    为什么愤怒,可能是为不争气的自己,也可能是因为别的。总之赵维宗那夜颇为不爽,可睡了一觉,又过了一天,孟春水还是没见踪影。再过一天,还是这样,不见他上学,更不见他回家。

    当天傍晚,赵维宗接到老妈懿旨,如往常一样,拿着一小盆杂粮去隔壁喂那群鸽子。

    “咕什么咕,你家主人跑路啦。”

    鸽群水泄不通地围在他身旁,埋头啄食“咕咕,咕咕。”

    “还咕,天天吃这么好,体型都快赶上鸡了,”赵维宗说着又往地上撒了几把粮食,“你们也怪可怜,家里老爷不疼少爷不爱,都快成野鸽子了,要不干脆跟了我呗”

    众鸽不理,专心吃米。

    “啧,诸位鸽弟鸽妹,既然你们无情,那就休怪我无义,”赵维宗倒完最后一把鸽食,把小盆往地上一扣,学着电视里许文强的语气发狠道“本来我也不想这么做,但你们主人和我有仇,既然他跑路了,这仇就由你们替他来担。明天开始,我一天宰一只,不多,就给我奶奶炖鸽子汤,倒还能给她老人家补补身体。你们意下如何”

    众鸽仍然冷淡如斯,眼中只有地上余粮。

    “”赵维宗似乎有些挫败,扶额道“算了,看你们还不够斤两,拔完毛就剩不了什么了,过几天再说吧。要是一个星期,不,一个月内,姓孟的还不回来,我就挨个把你们炖了。”

    话音刚落,他身后传来一声嗤笑,随即有人开口“我看红烧也行。”

    赵维宗愕然,回头,正是春水。他站在门口,背着个巨大的旅行包,神色疲惫,笑意却明朗。

    看着这久违的笑容,赵维宗半天都说不出话,终于憋出一句“烤乳鸽也还不错吧”

    “可惜吃不着了,”孟春水说着慢慢走近,“姓孟的回来了。”

    “还真有点可惜,”赵维宗不去看他,而是望了望天,“那我只能给奶奶炖鸡汤了。”

    “你在生气。”

    “我我为什么生气,谁惹我了”

    “我。”

    “恐怕没有,”赵维宗扭过头去,看着地上白鸽,“你也没生我气吧”

    “鸽子当然生气,你都要吃它们了。”

    “我”赵维宗无奈道,“我还以为你刚才是认真的。”

    然后他把头转回去,想看看孟春水,却突然被紧紧抓住了手腕。这突然的举动搞得他浑身一震,大叫道“你干嘛”

    约莫是他这反应太大,四周一地白鸽惊起,乍然飞入天上赤霞。

    孟春水叹了口气,把他拽到自己身前,递给他一个磨砂塑料的包装袋“拆开看看。”

    竟是一件宝蓝t恤,上书oasis五个字母。

    “上回你那件不是被猩猩给挠坏了吗。”见赵维宗攥着衣服一脚,痴痴发愣,孟春水小声提醒,“我托鼓楼琴行老板带的。”

    “你记得还挺认真”

    “我刚才也是认真的。”孟春水接上话茬,缓缓道,“事实上从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在琢磨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昨天晚上就到北京了,一直没回来,是因为该想明白的东西没想完,所以没法跟你说清楚。”

    “你现在想明白了”

    “嗯。”

    “那说说看吧。”

    “不行。”

    “怎么不行”

    “我得收拾一下,衣服三天没换了,脸也没洗,这不是说大事该有的样。”

    赵维宗终于笑了出来,看着那人匆匆进屋的背影,他恍惚间觉得那个天天涂防晒霜的、鲜活的孟春水回到了自己身边。

    很快他就从里屋出来,换了件清爽的浅绿色衬衫,头发也梳得整齐了。

    赵维宗等他开口。

    孟春水吸了口气,道“下面的话,我希望咱们都能平静地说,平静地听。首先,和一个人在一起,喜欢只是一种必要条件,并不充分。这点你认同吗”

    “基本认同。”

    “我从没有过喜欢一个人的经历,所以遇到你时,那种感觉是陌生的、未知的。我为此感到惶恐。但同时又无法像我想的那样,装做什么事也没有。于是只能一边想要对你好,也想你对我好。一边想这些都是幻觉一样的东西。”孟春水停顿片刻,“这是你给我的感受。”

    赵维宗怔了怔,道“你给我的也差不多。但我认为,你没有必要害怕。”

    “我没有害怕。我只是不知所措。”

    “也不用不知所措。因为喜欢这种东西,虽然像你说的那样又危险又美丽,可它也是所有人要面对、要拥有的,它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所以为什么犹豫呢。”

    “犹豫是因为我在想一种合适的模式,让我们两个都不惶恐的。”

    “想出来了吗”

    “没有。”

    赵维宗有点不详的预感,却还是笑道“那怎么办”

    孟春水淡淡道“如果我没这么喜欢你,事情还好办一些。但现在既然这样了,我只能来和你道别。我们就这样吧。”

    “你认真的什么叫就这样吧”

    “好聚好散。过两天我转学。”

    赵维宗的笑容凝固,随即扭曲,接着突然崩溃般大叫“你他妈的神经病吧”

    “我知道的,你现在很难受,我也很难受。过两天就会好了。”

    “两天你把我想得太牛逼了,如果你走,两个月,两年,两辈子我也会恨你。”

    “你这是威胁我吗我希望和你平静地解决这件事。”

    “我很平静,我在说事实。我只想问,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是故意折磨我的吗”

    孟春水愣了愣,也像一下子被火点着般,嘶哑喊道“你真想知道我希望那天晚上在屋顶上,你没说过那些话,我想你永远也不说你喜欢我这么跟你说有用吗”

    “我懂了,我懂了,你是不是就想永远跟刚开始那样,天天和我瞎玩胡造,以他妈的哥们的身份,同时什么态也不用表,什么承诺也不用说”

    “我是啊,我就是这样,怎么了”

    “那你想的真美啊,随时玩腻了,你直接拍屁股走人呗前一天还抱一起蹦极,说什么我永远也不会死,后一天就能装作不认识,也不用怕什么背叛欺骗爱恨纠缠了,这可真够轻松的”

    “不然你想怎样,说我永远爱你,可能吗我为什么要许诺”

    赵维宗说不出话了,心里也乱作一团,想道,孟春水,你可真是我的好哥们,好朋友,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却又同时领悟人本来就是说聚就聚,说散就散,孟春水对自己没有任何的责任,如果当初凑到他跟前的不是自己,是张维宗、周维宗,都不会有什么区别。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如果太认真,恐怕就是一厢情愿了。

    他浑身颤抖,狠狠道“我明白了,因为你害怕幸福,你也害怕和别人成为亲密的关系,因为你周围的,所谓亲人,都带给你痛苦,所以你认为幸福的结局永远是痛苦,好事意味着后续坏事的发生,对吗”

    孟春水脸色十分苍白,眼中却闪着寒意“对,对,你想得真明白”

    “孟春水你他妈的就是个懦夫,每次你都把所有坏事想一遍,管它发没发生,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孟春水突然深深地望住赵维宗,张了张嘴,好像想说的也说不出了。半晌,他点点头,静静道“你说得对,可我也没想活着啊”

    然后他慢慢坐在地上,死盯着地面,似乎再也不想把头抬起来。

    第19章

    那一瞬间赵维宗感受到了非常大的绝望,从孟春水身上。

    绝望并不是一种具体的东西,好比你开心,就咧开嘴笑,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你开心,反过来你悲伤,就趴地上哭,那么谁都会知道你痛苦万分。而绝望这东西却没有诸如哭笑这类配套的动作,如果你看见谁整个人都透出绝望的信息,那真的是非常绝望了。

    此时太阳已渐渐落下,浑浊残晖下,陈旧的院落也显出它的破败,让人看了心生萧索。

    方才惊飞的鸽子纷纷落回地面。

    半晌,赵维宗轻声道“你不要说这种话。我想让你活着。”

    孟春水仍然低着头,让人看不见表情。只听他说“不用吃晚饭吗你走吧。”

    “我吃完了。”

    “那你也走。”

    “我刚才说太重了,对不起,”赵维宗慢慢走到孟春水身后,想要伸手拍他肩膀,却又僵在半途,“我只是我只是真没想到。我本来以为咱俩会好好的。”

    孟春水没反应。

    赵维宗试着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他却敏捷地躲开了。

    那一瞬间赵维宗手里扑了个空,内心却像化成了一滩水,至于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年轻的时候,我们会因为愤怒而把全身的骨骼化作利刃,用尽全力去在一个人心上割出伤口,却也会因那人某个不经意的动作,目睹这些利刃瞬间变成齑粉,裹挟爱意,汹涌流泻。

    他只好叹口气,道

    “你知道吗,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胡同西头那个写字的钱老先生开始收徒,我爸妈就把我给推过去了。第一天我去,老先生说要给我这个关门弟子题字,然后我就写了个纸条。你猜我写的什么先生得有七十多了,字正腔圆地照着我那纸条念了一遍长路漫漫,果汁儿分你一半。

    “念完他就豁着牙大笑,我跟着笑了,非常羞耻。

    “这字等于借花献佛,我找老先生题,其实是想送给你。不只是果汁,什么我都想给你。我后来天天去练字,拿起毛笔就一直在想,总有一天我要好好地自己给你写一遍。等到了老先生这个年纪,如果还能天天拉着您去遛弯儿,在您耳边逼逼叨,天天跟您分甜糊滋滋的果汁儿,又吃防糖尿病的药。我还要给您唱世界上的人千千万,只有你最好看。那得多幸福啊。”

    孟春水捡了根树枝,在地上胡乱画了几笔,然后道“是很幸福,我也不是不想好,但你知道吗,我试过了,然后失败了。”

    “你试了什么干吗蹲着,你站起来说。”

    “我不你走吧”

    “你站起来我才走。”

    孟春水赌气似的跳起来,瞪着赵维宗“走吧”

    赵维宗却上前,轻轻抱了抱他“可以抱吗”

    孟春水浑身一僵“不可以。”

    赵维宗没松开,反而开始轻拍他的后背“我觉得可以。”

    经过几番挣扎,孟春水认命似的把下巴靠在赵维宗肩上,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眼里却是目光闪动。

    只听赵维宗道“那天蹦极,你记得吗,我们被吊在空中。那一秒我抱着你,就跟自己说,我这像是抱着一团幻象。后来我总认为,你真像幻象一样神秘、迷人,却又很难抓住,像烟一样,不定形的。你说你时常觉得我给你带来的快乐,都是幻觉一样的东西,但你对我又何尝不是呢所以我会焦虑,也害怕,然后我就愤怒。但春水你要知道,这都不是想伤害你。”

    “说得很对,这也就同时说明咱不合适。”

    “怎么又扯到不合适了呢”赵维宗急道,松开孟春水,却发现这人脸上又挂了泪珠,“你一哭我就烧心,下次你哭我也得哭。我这是跟你讲道理,你这人老想逃避,一句话把我挡外面。做鸵鸟有什么意思,听我吧话说完成不”

    说罢他拿袖口胡乱给孟春水拭起泪来,而对方却似被他这笨拙动作搞得忍不住想笑,一边还憋着,道“我没想哭,它就自己掉下来了,吵架流眼泪我也很没面子”

    赵维宗停下动作,眨了眨眼“我怎么感觉,你现在不想和我吵架了,我是不是差不多把你劝住了”

    “没有。你刚才什么话没说完”

    “我是说,刚才突然想通了,你需要的不是别的,是时间。适应一个人,或者一种生活,是需要时间的。我可以等你。等你哪天也想通了,咱俩也差不多到火候了。”

    “什么叫到火候”

    “就是”赵维宗只是随口一提,踯躅道,“就是互相适应,知道彼此要什么。”

    “在这之前怎么办”

    “凉拌呗,不,我开玩笑的,之前就一直像现在这样,你别躲我,我也不逼你,咱天天好吃懒做游手好闲,胡玩乱造瞎吃狂饮,争做合格的二十世纪尾货青年,怎么样”

    “怎么跟梁山好汉似的,可你说我有病,我也觉得我有病。我很麻烦的我动不动就像今天这样,你打算怎么办”

    赵维宗笑了,他知道现在问题已经不大“我也很麻烦的,你做好心理准备吧。以后再像今天这样,咱们可能会互殴。”

    孟春水没接话茬,而是淡淡道“爷爷跳江之后,我一直怕水,尤其怕江,再也不想游泳了。北京是个没江的地方,我觉得挺好。但我去武汉之后,不知怎么的,每天都强迫自己看江,甚至给你打电话我也要在江边,还要你听江浪的声音。你说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我后来有点懂了,可能人想要得到什么,就确实需要强迫自己做出一些改变,但我改变得很慢,直到离开武汉那天,我看见长江,还是难过。然后我彻底明白自己不是个擅长改变的人,所以怕对你也一样,要让你等很久很久。”

    “那看来我刚才说的话,还挺对路。你决定给我这个等的机会吗”

    “如果你愿意,那我很感谢你我会努力让你少等一会儿。”

    赵维宗眼睛亮了“那就说定了,咱以后还像以前那样,好吃懒做”

    孟春水接道“游手好闲胡玩乱造瞎吃狂饮,再加一条好好学习吧。要你等我,这得是一个过程,咱至少上个大学玩玩。”

    “有道理,那么1999年10月21日赵国孟国达成外交共识,现在是不是该庆祝一下我觉得咱可以去压压马路,我老感觉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那你先把衣服放家里去吧。”孟春水指指赵维宗手里的“欧诶赛斯”t恤。

    “不用,”赵维宗说着就把身上的老头衫一脱,大大方方撑起t恤套了进去,“时间宝贵啊,我回去家里几位祖宗还得盘问半天。”

    孟春水狡黠道“你在别人跟前不会也敢这么脱吧。”

    “现在倒是没有,小时候可说不准,可能被爸妈爷奶街坊邻居都看遍了,孟大爷要不要再看一眼咱俩关系这么好,不能让你吃亏啊。”

    “滚,”孟春水笑道,“现在去哪儿”

    “随便,走哪儿算哪儿。”

    说罢他很自然地抓住了孟春水的手腕,轻轻松松地走出了院落,又大摇大摆地出了胡同,上了熙攘的大街。此时风开始吹,银杏梧桐小白杨,一个个叶子都落了,月光朗朗。几只野猫在马路边上溜过,商场马上关门,门口的低音喇叭却还在放着迪斯科劲曲。

    街上男男女女都在享受生活。

    北京的秋天,金秋啊。

    “我觉得我哄人技术还不错。你看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什么东西都有它的好处。好比秋天虽然短,但它很舒服,”赵维宗认真道,“你得多花点时间去留意。”

    孟春水没说什么,心里却突然回味起刚才那句话长路漫漫,果汁分你一半。

    是吧,有果汁就挺好。以前的挣扎似乎都没什么意义,现在至少人不会渴死了。

    第20章

    某周六下午。

    风清清淡淡地吹着,孟春水坐在赵维宗家院里的葡萄藤下,抱着个吉他教他的小男朋友扫弦指法,弹的曲子是beyond的喜欢你。家长都不在家,只有奶奶一个人坐在他俩旁边的小转椅上,已经盖着毯子,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约莫四点多,赵初胎哭哭啼啼地回了家。

    见这宝贝妹妹眼睛肿得像两个大核桃,赵维宗火急火燎,不住问到底怎么了,孟春水也放下吉他,站在一边不动声色地听着,二人俨然一副要替妹妹报仇的模样。哪知问了半天,小姑娘才抽抽搭搭地表示,自己只是失恋了。

    赵维宗一脸不敢相信“你啥时候谈恋爱的”

    赵初胎委屈道“上个月就开始了哥你老想着春水哥哥,一点也不关心我”

    赵维宗心说不得了,现在小学生都不兴孤独求胜好好学习了,自己有个喜欢的男朋友看来也是情有可原,跟得上潮流。

    这么想着,他半蹲下来,刮掉妹妹腮帮子上的泪珠,无奈道“可能你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我又不像老妈,有火眼金睛,况且妈不也没发现吗你还没说到底哪家浑小子敢甩我妹妹呢”

    赵初胎哭得更凶了“是我甩的他”

    甩人还把自己搞得这么痛苦自己老妹也是个人才。赵维宗斟酌道“原来如此,你早上出门跟我说,要去干件大事,就是去和你小男朋友分手”

    赵初胎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我请他吃了顿卤煮,最后的晚餐。”。

    赵维宗问“为什么甩他”

    赵初胎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痛苦的事“他脚特臭上次踢完球非来抱我,隔着鞋我都被熏死了。”

    赵维宗强忍着笑,侧头仰望,正对上孟春水无措又无奈的眼神。他又扭过头去,看着赵初胎道“这真不能忍,看来他配不上我妹妹,分得好”

    “但我还是好伤心啊”

    “你才多大点年纪,以后想找男朋友多得是,听哥话,别哭了。”

    赵初胎仍然很委屈“他其他地方都特好,还和春水哥哥一样帅,我真舍不得,他凭什么有脚臭呢我觉得是老天爷在阻碍我们在一起。”

    “”赵维宗觉得照这样子,自己实在没法跟妹妹讲大道理,想了想,便道“只能说你还太小,我们大人谈俩爱都是不管脚臭这种事的,再说了,谁的脚是香的”

    “那也不能太臭吧,不信你问春水哥哥,你脚要是臭得惊天地泣鬼神,他还喜不喜欢你”

    “他当然不会嫌弃”还没说完,这话就被孟春水简短一句“喜欢”打断了。

    赵维宗颇为得意地把手臂搭在春水肩上,低头看着赵初胎。

    小姑娘嘴巴一瘪,爆发出巨大的哭声。

    正逢此时,赵家奶奶的一众老姐妹敲响了院门。老太太最近精神比较好,参加了个鼓楼社区剪纸俱乐部,“剪友”们照顾她的身体情况,每周六的集体活动都安排在赵家的小院里。

    这回给她们开门的是个没见过的清秀小伙,再往里一看,赵家小闺女正站那儿大哭,而她哥在一旁无奈苦笑,赵奶奶则躺在椅子上酣睡,院里一片混乱。

    一头白色卷发的时尚王奶奶关切地走上前去,把赵维宗推开,抱住赵初胎道“哟,这怎么啦哥哥把妹妹给惹哭啦”

    赵初胎立刻道“我哥答应带我去麦当劳,他现在又反悔”

    赵维宗一惊“啥”

    “啧,”王奶奶皱起了眉,“麦当劳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小赵你蒙你妹妹就不对了,听奶奶话,不许抵赖,带人小姑娘去一趟又能咋样”

    众老太太也纷纷把注意力从给他们开门的神秘帅小伙身上转移,一齐附和王老太的提议。

    看着赵初胎肿眼泡中藏着的狡黠目光,赵维宗竟无言以对。说好的失恋呢咋突然蹦出个麦当劳自己明明从没答应过这事儿,小丫头临场反应真不得不服,现在是赶鸭子上架,骑虎难下了。

    他求助般地望向孟春水,却见那人从门口走来,兴奋道“麦当劳我以前没吃过呢,能带上我吗”

    “啊”赵维宗掐了掐自己的脸。疼。不是做梦。

    他想了想,道“放奶奶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啊。”

    “哎,看你说的,”王老太嗔怒道,“我们不是在呢吗,还是你不放心咱几个老太太担心我们抢你家东西”

    “没有没有。”赵维宗心说得了,认命般朝赵初胎伸出手“行吧,今儿个我俩就带你快活一下。”

    于是仨人在一众老太和谐的欢声笑语中走出了小院。

    路上赵维宗心有不平,问赵初胎“你真失恋了”

    赵初胎早已不哭,心情颇佳“对啊。”

    “是不是早就想找机会讹我了”

    “对啊。”

    赵维宗又问孟春水“你真没吃过麦当劳”

    孟春水好像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认真解释道“湖南好像去年才引进。我不认路,一直没找着。”

    这话让赵维宗心情莫名好了几分“看来以后去哪儿都得我领着了。”

    “啊”孟春水愣了愣,凑到他耳边说“在你妹妹面前别说这些”

    “你怕她告诉别人”

    “没有,我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好,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不知怎的,赵维宗觉得孟春水说自己不好意思时特别可爱,于是也就把被妹妹讹一顿的烦恼抛下,乐呵呵地带着二人跳上无轨电车,直奔王府井了。

    哪知一到王府井百货前,那生意火爆的洋快餐店面门口,他们就遇上了熟人。

    第21章

    熟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剪,再仔细一看,身边还跟着一穿喇叭裤的姑娘,也不是别人,正是上回赵维宗在大马路上遇见的那位杨遇秋。

    赵维宗手里还抓着孟春水的手腕,见此情状,下意识松开了力度,自己的腕子却又被对方抓了回去,好好地握在手里。

    “怕什么,”孟春水小声说,“抓个手腕而已,你就怂了”

    赵维宗老脸一红“我这不是担心你不好意思吗。”

    “那换我抓你。”

    “成吧,正好我手心也全是汗了。”

    孟春水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似乎被他这笨拙反应弄得心情颇佳。

    “哟,巧了。”杨剪那边也注意到了他们,上下打量赵维宗一行,尤其来来回回扫了孟春水几眼,“赵大爷这是举家旅行啊。”

    赵维宗无视他的调侃,道“是挺巧,你前段时间干嘛去了,怎么不见你去学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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