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湖 二
二
夜晚,保护区湿地虫鸣悠悠。鸟儿们在自己的窝里沉睡,鲜少有失眠的扇扇翅膀,再一次把头埋进羽毛里,一切都静谧安详。只见三个黑影鬼鬼祟祟,窸窸窣窣地穿过草地,沉默地朝着湖区前进。
“喂!小心那边是泥潭!”偶尔有压低的女声传来,其中两个拖住另一个摇摇欲坠的身体扯回来。
“你为什么晚上还要戴帽子?”sa一边注意下脚一边奇怪地问。
“身不由己……”natasha阴沉着脸,她对动物们虽然还是新手,但她野外求生的经验丰富且枪法神准,虽然才来两个月,就已经成为麻醉枪的固定使用者。
强悍冷酷的做派和她美艳性感的外貌成鲜明对比,这也是为什么她在工作站里没有太好的人缘——大家都只敢远观不敢靠近,她只能和老派研究员hil uln搭档,要知道站里甚至还有阴谋论说她以前指不定是个偷猎者,来卧底的。
uln并没有看过她的履历,但是他知道natasha是个好人,大多女孩子看到动物们都是怜爱喜好的表情,而natasha却总是一副嫌弃和无感的样子,但uln眼睛可毒了,所以他才没有真的以为natasha对那只追着不放的游隼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嗯,那只游隼,解决完队长的事以后他会研究一下这个的。
现在,他们艰难地跋涉在湿地里,为了不影响动物们休息,手中的灯光微弱得只能照亮他们周边不到三米的范围,大半个身体都湿淋淋的还布满又肥又腥的塘泥,但真正的动物保护者们能够忍受这个。
他们的目标是灰雁领地区,因为在他们提醒下,负责灰雁群的观察员才惊讶地发现鸟群中偶尔出现的是同一只大天鹅,他们之前以为这只是误入领地或者来蹭食物的,因为灰雁和这只天鹅之间没有发生过什么冲突,所以观察员们也就没有留意。
真是大错特错!你们的疏忽导致了队长挨打!如果你们早点发现并告诉大天鹅观察员也就是uln!就能早一点儿知道这是bucky!就能避免这个情况了!
但是职业素质很高的uln当然没有把这番脑残粉的抱怨说给灰雁观察员听,只是粉丝小分队在自己办公室抱怨了一番。
而且白天特地跑去观察的aria hill回来还说,她觉得那只灰天鹅的左边翅膀有些奇怪,可能受过严重的伤;她是资深的动物行为专家,这一点比uln还要有发言权。所以现在他们每个人都背着一个巨大的包,包里有所有野外装备和捕获后可能会用到的医疗物品。
这可是有备而来。
眼看灰雁群的栖息地就要到了,他们三个匍匐下来,灰雁们的巢就在半人高的浅水草地里,此时一片风平浪静,附近可能有放哨的灰雁在警戒,他们不能靠太近,“这里能不能观察到bucky的位置?他比灰雁大,应该很显眼。”sa拿出自己的望远镜。
“他可能在灰雁们的建巢地外面过夜,我觉得。”uln在月色的帮助下手搭凉棚观望,natasha已经掏出了长筒炮架好,他们身处有利的观察位置,sa的声纳装备也准备好了,一个灰绿色的网子盖住他们仨,就等天亮。
“快看!快看!又来了!”
保护区的浅水滩简直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经过整整五天的埋伏观察,他们终于摸清了一点儿那只灰天鹅的行动模式,他游离在灰雁群的边缘处,难怪之前的观察员们都忽略了他,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和灰雁之间的差别所以并不很合群,但他也完全不靠近天鹅活动区,uln花了三天才搞清楚他的觅食区域——是点状分布的,追踪起来十分麻烦。
而且那只天鹅非常警戒非常聪明,人类很难靠近,natasha就是要用麻醉枪放倒他都太远;动物被麻醉枪击中后药物生效需要一定时间,大鸟要是在这期间受惊跑进了深水区,等他们老远赶过去,怕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鸟儿淹死在湖里。
于是三个人为了一个合适的机会,被放风筝一样在湖区跟着灰天鹅跑来跑去快一个星期了,那只鸟聪敏得很,不像是有病,倒不如说是精神很奇怪,也许在人类那儿受过苦。
所以只能等大鸟自己靠近了,这又是整整一个星期,uln的小分队一直耐着性子等待灰天鹅步入他们的捕捉范围,而这枯燥乏味的两个多星期里,唯一能够让三人组高兴的就是,steve队长会时不时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steve太惹眼了,他巨大洁白的身躯就是一个活动闪光弹,走哪儿都点亮全场,他显然是来找灰天鹅的,但是又不能太靠近,因为他一靠近就会被灰雁们群体攻击;那还不算糟糕,他可以反击,而且在围攻中不落下风,即使红骷髅会耍阴招。这只头鸟在同伙围攻队长的时候,悄悄地飞到上方,像一颗子弹一样俯冲下来,然而steve吃了一次亏以后,就再也不上当了,他的腿有力地拍打水面,激荡起来的水珠和雾气把战斗场面搞的跟卖拷贝导演的特效大片一样恢宏,模糊的视野会让所有偷袭者都黄了算盘,uln简直每天都激动得心脏病发。
natasha也惊叹不已,彻底服了这位大天鹅队长,幸好她带了足够大的内存卡……
sa就不用说了,他的花痴程度大概就比uln差一点儿,“我会跟着这只大天鹅到天涯海角的,伙计,我是认真的,他去哪我就去哪。”
“别扯了,sa,他往北方迁徙的时候你还是得留在这里。”uln面无表情地吐槽他。
“没错,我记得迁徙途中甚至会经过喜马拉雅?sa你也会跟过去吗?”natasha状似无辜地继续损。
sa默默咬牙,他明明说的是天鹅换栖息地的事。
他们当然知道。“steve不会换栖息地的,我会保证他不换的。”uln认真地说。
是的,天鹅每年秋天都会回到同一个渡冬地。除非那块地方的环境遭到了人为破坏——这往往是候鸟们离开的唯一原因,uln和sa他们这些真正的动物保护组织人员的工作就是防止这种情况出现。
“我知道,伙计,这就是为什么我也在这。”sa若无其事地接口,蜷缩在掩护下咬了一口干粮,目不转睛地盯着湖面。
“steve又来了!”uln低声喊道,sa把干粮往怀里一塞抓起自己的望远镜。
在镜头里,远处的湖面又出现了一个白点,steve又划着水来找他的基友了,natasha调转镜头查看bucky的所在,那只灰天鹅还不知情,正在浅水区的草丛里百无聊赖地窝着。
bucky经常整天除了觅食就这么待着不动,那并不是一个巢穴,而只是被他趴出来的一个草坑,他有很多坑。
他一直趴着直到发现steve的身影,而那通常都是灰雁们开始混乱的时候,灰色的大雁们或躲或攻,bucky就在远离战场的地方看着,一旦steve冲出重围朝着他飞奔过来——大天鹅的确是扇着翅膀辅助奔跑的,叫bucky的灰天鹅就会激动起来,对靠近的steve歇斯底里地攻击,而大天鹅队长只有挨打的份,那个凄惨度让uln都差点要丢下观察员的行为准则冲上去护驾了。
这一回steve学乖了,他从湖中心慢悠悠划水过来绕开了有灰雁出没的地段,灰雁们也都对他视而不见——这两个星期下来打架被拔掉的毛都够给保护站每人填个雁毛枕头。而且红骷髅不知道上哪去了。
uln在镜头里发现了他心爱队长的白色羽毛在最近的丧心病狂挨揍中有了些许缺憾,他捂着胸口心痛不已。
但游水而来的steve依然端庄大气,他浮在水面上,倒影和他本身凑成了一张圣洁的图画,bucky发现了他,抬起脖子。
steve在鸣叫,大天鹅的声音并不婉转动听,直来直去明亮高亢,不需要sa的好耳朵都能听出steve的呼喊中蕴藏的深厚感情,他没有更靠近,就在那一小片水域里来回游动,一声一声地呼唤。
他们之间的安全距离没有刺激到bucky,灰天鹅站在草丛里,立着脖颈看着steve。
大天鹅的嘶鸣声回荡在天空下湖水之上,草丛中的身影一动也不动。
☆、天鹅湖 三
三
“natasha!你疯了!”
就在这时,uln发现他的搭档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抓着麻醉枪在草丛中潜伏出近百米远,如果不是他知道自己身边曾经有过一个人,而现在不见了,他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草丛中有个人正悄无声息地朝着bucky所在的位置靠近。
他们有对讲机,但natasha现在可能没时间用,看来她打算趁着bucky的注意力全在队长身上的时候,靠近这个敏感的大家伙。
uln和sa都为她捏了一把汗,这可不是一般的冒险行为。
首先,你得靠近到足够距离打中bucky才能保证他的安全;其次,你得确定……湖面上那只大天鹅队长发现你“打死了他久别重逢的基友后”不会杀了你。
hil uln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sa更是在脑门和胸口上画着十字,上帝保佑那个美女,uln听到他说。
“我们要随时准备支援……”hil紧张地嘀咕,sa点点头,他们麻利地收起自己的贵重物品——都是些精贵的仪器,然后拉出准备好的医疗包,和一些捕捉必备物品,“steve见过我,他可能认识我,但是我不确定他发现bucky出事以后还能保持冷静认出我来,”最后uln对sa说,“到时候我挡住队长,你和natasha抬着bucky回车上,不管怎样先运走他再说,回头再来接我也行。”
“ok”sa答应,“你确定你能挡住队长吗?”
hil uln的眉头拧成一个结沉默了两秒钟,视死如归般“那是我的荣幸。”
sa嗯了一声,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两个老会员就这么心照不宣地背着包竖起耳朵等待natasha那边的信号。
麻醉气枪的声音非常小,并且打中目标后,对方反应也需要时间,如果只是在望远镜里观察,可能会错过最佳出击时刻。
这时对讲机发出了一点儿噪音,“注意。”natasha的声音传来,看来她已经找到了有利位置准备动手了。
对讲机安静了大约十秒钟。两个男人严阵以待。
“现在。”
uln和sa就以百米赛跑的速度朝着bucky的位置冲了过去。
bucky疼得跳了一下,他扑扇着翅膀好像打算起飞,脚下水很浅,他奔跑得十分吃力,飞溅起的泥汤打在他身上。湖中的steve似乎吓了一跳,停下了喊叫,因为bucky正朝着他飞奔过来,他似乎在犹豫是躲开还是迎接——可见之前被打得那么惨还是会留下心理阴影的。
而bucky这么飞跑了不到一百米后,就摔倒了,剧烈活动只会让麻醉药起效得更快,他脚步不稳,在泥水里扑腾着,惊叫着,这立马打消了steve的疑虑,白色的大天鹅队长张开双翅几乎是在水里开了螺旋桨一样拍着蹼朝岸边飞奔过来。
而动保观察员们这边也早就顾不上什么隐蔽和伪装了,草丛里两条深色的线就像蛇一样朝着bucky站着的位置窜过去,natasha距离比较近,她再多跨几步就可以离开草丛来到浅滩,浅滩里的草稀稀落落顾名思义都是水,这对于涉水鸟类来说是理想的缓冲地带,有利于发现敌人后迅速朝湖中起飞躲避。
natasha不敢现身,人类的突然出现只会惊吓到动物引起更激烈的挣扎,很可能导致受伤,她要等麻醉药的效果更显著一点儿。
bucky还在挣扎,steve的速度很快,他赶到朋友身边,弯曲着脖子企图挽起自己好友的脖颈,而bucky已经失去了保持平衡的能力,他在地上翻滚,爬起又倒下,翅膀从一开始的奋力扇动到现在的迟钝张合,他似乎抬不起头了,steve一边叫着一边围着他团团转,却帮不上忙,他用喙去衔动bucky的脖子,焦急地低鸣,用头去拱起bucky的身体,但灰天鹅根本站不稳了,趴伏在泥水里更加脏兮兮的。
“natasha?你那边看情况怎样?”
草丛另一边的uln他们也赶到了,用对讲机低声喊她。
“我能看到bucky,他呼吸没问题。”natasha回答。
“怎么办?队长不会离开的,我们就是愿意挨打,伤到他的几率也不小。”
经常有小鸟会撞死在玻璃上,动物母亲们在维护孩子的时候不要命的情况也不少见。
steve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他们三个人躲着,看到steve简直是要疯了似的绕着bucky转,现在两只鸟几乎一样脏了,steve去拱他去蹭他,鸣叫的声音也越来越悲哀越来越急躁,bucky终于完全瘫倒在地,steve也彻底崩溃了,他嘶叫得肝胆俱裂,翅膀开合拢着bucky的身体,紧紧地挨着他,依旧试图去移动他,对他哀叫,间或朝着四周大声长鸣,就好像在呼救。
“把队长一并麻醉带走吧。”uln说。
“同意。”sa附议,natasha默默填装弹药,明眼人都知道,他们绝对不可能在不伤到大鸟队长的前提下带走bucky了。
“情况怎样?”uln站在hill旁边,女专家严肃认真的脸朝他撇了一下。
“你看,”aria hill合起手中的一沓照片,她指着x光片上的阴影,“桡骨断裂过不止一次,这里的裂痕,仔细看,他还没有痊愈就活动了,这儿,粉碎性的,他还能飞真是奇迹,你知道他是在哪受的伤吗,尺骨有子弹擦过,他命大,这儿,我难以相信受过这么多伤的鸟还能活下来,大概是有人粗糙地给他治疗过,你看这愈合口,非常不讲究,看着都疼,我丝毫不怀疑他现在非常憎恨人类。”
hill把手中的照片递给uln,照片上是剪短了羽毛好露出皮肤治疗的彩照,可以看到粉红色的皮肤上狰狞的创口愈合得十分潦草,“我推荐重新给他做个手术,把他没长齐的骨头扶正,还有皮肤,长不出羽毛的伤疤部分太宽了,如果今后他还想跟着大天鹅迁徙,最好是能够飞得和别人一样高,对吗?”hill耸耸肩,“当然了,那样的话他又得受苦了,不管怎么说,你可以考虑一下,这是你的鸟。”
uln是整个保护区的观察员,虽然他一般只亲力亲为大天鹅那部分,“他们不是我的鸟。”uln从照片上抬起头,“他们不属于任何人。”
“你知道我的意思。”hill抬了一下眉毛。
uln点点头,拿着照片离开了医疗翼。
被捕捉的两只大天鹅分别待在不同的笼舍,bucky必须在室内,而体能正常的steve则在室外笼舍,他本来就属于捕获bucky的附带鸟员,随时可以重归野外。
眼下,麻醉的药效快要过了,sa他们都等在笼舍外面,大家都琢磨着,要怎么才能让队长明白,bucky没有死,只是昏迷了,而且他们很安全?
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吧!
natasha黑着脸,sa白着脸,其他闻讯而来的保护站工作人员争相观看那个已经被神话了大天鹅队长,可是当他们看到灰不溜秋的昏迷的steve的时候都失望地耸肩继而离开,“体形是很好,体格看上去也不错,不过也就那样了嘛。”他们小声嘀咕,虽然都是保护站富有爱心的人们,但天鹅再美看多了也就那么回事,能够让像uln和sa这样痴迷的对象,居然是这个模样,大伙有点儿失落倒也情有可原。
等他们全走光,natasha横了门口一眼,“他们没见过steve的照片?视频?”
sa坐在板凳上手托着下巴,面对笼子里还趴伏着的队长,像个等妈妈来接回家的小朋友一样“看过,照片可以hotosho,视频……uln以前给你看过视频吗?你入会了没有?”
natasha回忆了一下,好吧,她进站的第一天uln就告诉她steve的事了,不过在她看来,视频里每一只挥舞翅膀光辉美丽的天鹅都差不多——人们喜爱一样事物不是光凭借外表,虽然那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natasha想,自己入会的主要因素还是steve和bucky的基情,嗯。
sa扫了她一眼,心知肚明翻个白眼。
☆、天鹅湖 四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