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
一手拿着汤，一手被顾旭东牵着，跟着走在前面的顾旭北往包间走，林软一路上已经对上很多看着他满怀惊讶的眼神了，那些人看着他和顾旭东牵着的手，满是不相信地盯着，一直追着他们看。
他低着头，很是不好意思，又怕遇见熟人，老是抬起一边的手，拿装着汤的壶在面前挡挡。两兄弟倒是完全不介意，也不知道他们是长太高，和别人眼睛对不上还是什么，只顾着自己走，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奶奶他们还没到，他们三个先进了包间，泡好茶等着。
两兄弟还是被两兄弟一左一右围在中间坐着，忐忑不安地一直看着门。听着外头的脚步声，觉得来了来了，赶紧把背挺直，等那阵脚步声过去了，又垂头丧气下来，继续等着。
两兄弟很是坦荡地看着电视，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没多久，顾旭北就街道电话，是爸爸打来的，问是什么包间，顾旭北站起来，一边说电话一边往外走“我出来接你们，恩，在门口，好。”
林软听他说着，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地乱跳起来，跟着站起来，问“我也要去吗？”
“不了，你和大东在这里等着吧，就在门口，很快就进来了，让他们开始上菜吧。”
林软点头，照做了。
和顾旭东两人坐在包间里，浑身都是憋得难受。那边顾旭东还老一下没一下地凑过来亲他，不好好等着，害林软还要担心被看见。
听着门锁一扭，门一堆，林软跟条件反射一样，一下子就警惕过来了，因为太紧张，直接就站了起来。
顾叔叔扶着个老奶奶进来了，他赶紧就叫“奶奶好！叔叔好！”
顾叔叔认得他，笑眯眯地点头“好好，坐坐。”
紧接着，阿姨也挽着顾旭北进门了。
“阿姨好！北哥！”他扯了扯衣服下摆，发现手都抖了。
“坐下吧，你叫我做什么。”顾旭北被他逗笑，挥挥手让他别紧张。
阿姨也笑了，朝他招手，他赶紧就想跑过去坐到阿姨旁边，却被顾旭东拉着，硬是把他拽着坐下来。
等人坐好了，菜还没上来，两兄弟和爸爸聊着天，整个包间的氛围不算特别紧张，没有林软之前想的，又是要打又是要杀之类的。他抬起眼，偷偷瞄了坐在顾叔叔旁边的奶奶一眼，却发现原来老人家一直盯着他看，两个人的眼神对上，吓得他马上就低下头，缩了缩，缩回两兄弟的阴影里，想把自己躲起来。
“啊对了，奶奶，”顾旭东跟想起什么似得，从挂在椅子上的袋子里掏出个保温壶，放到桌面上“小软给熬了汤，还温着呢，反正菜没上，先喝点。”
“对，他今天一大早就开始准备了，这会里头全是精华。”顾旭北也说，帮着把奶奶和爸妈的碗拿过来，递给大东，让他倒。
“哦，小软还熬了汤啊，他的汤是很好。”陈璟听了朝林软笑笑，又推推顾雄志“我跟你说过的。”
“啊，是啊。”顾雄志接过小碗，递给他妈“妈，你也来尝尝。”
老人家看着有点不情愿地往前面靠了靠，盯着碗里的汤水看了看，慢腾腾拿起勺子“男孩子还会煲汤啊。”
“会的！我都会！我煮饭还挺好的！”林软总算是找到机会表现自己了，就这奶奶的话赶紧就开口。
奶奶也不说什么，倒是一边的陈璟开始跟他聊了起来。这让林软看起来不太尴尬，他很感谢阿姨，可是还是老忍不住往奶奶身上看，想要多让奶奶了解一点。
但是一直到饭快吃完了，林软还是没能跟奶奶说上几句。他想要通过行为表现自己，拼了命给两兄弟夹菜，可是两兄弟摸摸他脑袋，又把好吃的都夹到他碗里去了。
买了单，一行人往外走，林软走在最后，垂头丧气地跟着。
陈璟走到他旁边，拍拍他肩膀“汤很好喝啊。”
林软笑笑“谢谢阿姨。”
“骨头汤选的很好，奶奶最喜欢喝了，她在美国呆着，很少有机会喝上的，你煮这个味道她大概是最喜欢的了。”陈璟摸他脑袋“别担心啊，我们家都承认的了，没事的了。”
她这么说，林软听了就觉得鼻子酸，嘴巴一扁，老想哭，憋着跟阿姨说“谢谢。”
把奶奶送上车，两兄弟还在跟爸爸妈妈说着话，交代着什么，林软站在后头等着，他都没想着再要表现自己了，车里头的老人家却有动静，咬下车窗，对着外头的儿子说“你们净顾着自己说话，叫那个小男生过来陪陪我！”
听她这么一喊，所有人都停下来，呆呆地看着，连林软都愣了，看着顾旭北和顾旭东不知道怎么办好。
“哎，行行，你和小软说说话。”顾雄志弯腰对着车里说，把林软拉过来，拍拍头，凑到林软耳边说“乖啊，和奶奶好好说说话”
林软被推到车上坐着，转头看见两兄弟还是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求救，车门就被叔叔给关上了。
他能透过车窗看见外头的人，可是车子里，这么小小的不受干扰的空间，是真真切切只有他和奶奶两个了。
奶奶说要跟他聊天，可是这么坐着却一直没有说话。
林软紧张，捂着心脏的位置，透过一层皮肤都摸得到里头在跳。他咽了口唾沫，转头看着奶奶说“奶奶好。我是林软。”
奶奶没有说话。
“我和北哥还有东哥是初中认识的。然后高中毕业断了，之前才又在一起的。”
“我，我会煮饭，会煲汤，还有稳定工作，北哥东哥也聪明，收入生活这块儿是没有问题的。我人缘不是特别好，以前就这样，但是我对他们很好的，我就跟他们好！我真的，一直都是所有心思都在他们身上的。”
“我，我家那边，我很快，很快也说了。可是我妈妈他们可能就有点困难，但是，但是我，我也只能尽量做。我没打算和北哥东哥偷偷摸摸的。”
“奶奶，我是真的会对他们好的。”林软像是怕奶奶会反对地的，揪着衣服，恳求道。他眼睛蹬得大大，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掉，咬着下唇，很是坚决地等着奶奶的回复。
奶奶没动，握着他揪着衣服的手，拉开，放在手心捏着。
好久没说话。
“我相信你。”奶奶最后说。
林软是哭着从车子里出来的，一头就扎进顾旭北怀里。
“怎么了！”顾旭北抱着他，一边顺着头发一边问。
车子里的奶奶冲着外头又说“好了，回去了！我累了！”
顾雄志和陈璟还担心着林软怎么了，听着老人家这么说也没办法，安慰林软几句，看林软转头跟他们挥手了，才稍微放心开车走。
顾旭北和顾旭东围着林软，一直捧着他的脸看“怎么，奶奶动手打你了？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哭了，刚刚一直听着没声音，怎么一下车，突然就哭了。”
林软一边摇头一边嗡声嗡气说“我要和你们一辈子，永远都在一起。”
“妈，你到底跟人家说什么了啊，这么好一小孩，被你俩孙子糟蹋，你怎么还挑刺呢！”顾雄志皱眉，从倒后镜中看后头人的表情。
“我哪里说他了！”老人家不高兴“我统共就说了一句！他就自己哭起来了，挡都挡不住。”
“真是，你说什么了啊！你别骂人家啊，多好多乖啊。你那两个孙子就管不住自己老吃垃圾又无法无天的，小软会做饭，又当老师，治治那两个多好啊！”
“我说了我没说他什么！”奶奶生气，吼了一句。车子里静下来，没过一会，车后头的人又说“那汤是不错。下星期叫小人来家里吃顿饭，煲个鲫鱼汤。”
185、
林软很快就没哭了，但是眼眶一圈都红了。顾旭东坐在后座陪着他，一直安慰着，问他奶奶到底说什么了，可林软就是摇摇头，说没什么，然后什么都不说。
两兄弟当然不会相信他。回家开了灯，抓着人仔仔细细地观察，实在找不到又什么被打过的印子才放开他。林软还是摆着手说没什么没事没事。顾旭北怕他受了委屈不敢说，马上就打电话找他爸问。可是爸爸那边也是一头雾水，说奶奶还想林软做鲫鱼汤喝，真是莫名其妙。
两兄弟猜不透，只能一直观察着林软。
这人就是停不下来，一回家又开始收拾着收拾那的。两兄弟跟着他回房间，见他拉开衣柜门一直在翻，赶紧抓着他的手问“嘿嘿，好好说话，怎么收衣服了。”
“哎，不是。”林软挣脱开，仍旧在那一排的衣服里翻翻找找。
衣柜平时都是他一个人收拾的，连同两兄弟的衣服都是他折好，整整齐齐放在这个柜子里的。他探头进去，摸出一件，拿出来看看，又折好，放回去。
“你要找什么啊？”顾旭东好奇“奶奶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啊，是这个！”林软好像总算找到什么了，趴在衣柜里，两手快速地扒了扒，跟小狗扒坑一样，扯出来一件格子衬衣，递给顾旭东“这件是你的。”
顾旭东拿着他递过来的衣服，很是惊讶，翻开来看，这种衬衣他都不喜欢穿的“这衣服干嘛？”
林软没有理他，埋在柜子里头又翻了翻，把顾旭北那一件也翻出来，递给顾旭北“这个你的。”
“我妈喜欢男生穿格子衬衣的，她说这样精神。”林软挠挠脑袋“我也觉得你们穿这个好看。”
“明天一起去跟我爸妈说了吧，之前就这么计划过，而且都想这么久了。”
顾旭北听他这么一说，皱紧了眉，走到床边坐下，拉着林软的手把他扯到自己旁边“你急什么，不急啊这个。是奶奶跟你说什么了吗？”
“不不不不不不！！！”林软突然着急起来，推开他搂着自己的手“不是奶奶的事，跟奶奶有什么关系呢！我就自己想说，我就是想说，也该说了，你们都说了，净我没说。”
“都拖这么久了，我也想说了，我也不想瞒着我家里人了！”
“我也想跟你们一样，和喜欢的人，还有家里人坐一起，好好地吃顿饭啊。”
顾旭东拉着他“可是，你爸爸妈妈那边不太容易啊，要不要再缓缓，等做好准备了，再”
“再缓缓也是不容易啊，早点说早点开始接受。我也觉得瞒着他们很辛苦的，每次妈妈打电话过来，问我有没有喜欢的女生，我就老骗她，我也是很难受的。”
顾旭北叹了口气，两兄弟不说话了。
林软也不说话，委屈地低着头，揪着自己衣服上一根突起的线头扯，瘦瘦的指头在洗的起毛头的衣服上，让他看起来像个缺少关怀的小孩。他这个样子让两兄弟很是难受，整个心脏都酸溜溜地疼。
“那，你是想好要说了吗？你别因为看着我们自己就急得慌，没想好就说了。”顾旭北摸他脑袋，又问“你知道的，我们两个是无法无天惯了，爸妈都宠着才好说话，一般家庭不是这么顺利的。”
“我知道的北哥，我有上网查，我也有问学长的。”
“我也大概知道我爸妈什么反应的了，可是就是她要打我，我也得咬着牙说下去啊，我不说，难道瞒一辈子吗。”
顾旭北抬起头和顾旭东对视一眼，两个人是知道没有办法了，认命一样点点头。
顾旭东扯了扯林软，让他对着自己“既然这样，那行，就说吧。但是，你是先让叔叔阿姨接受你是同性恋，还是要接受你是同性恋而且有两个伴侣这样的事实呢？”
林软想了想“我是打算，一次性全部都说的。”
“不小软，知道儿子是同性恋已经是打击了，你是知道你妈妈一直想你平平淡淡一辈子的，而且，还有我们两个，这个对他们打击太大了。”
“我妈当时其实很难过的，你别看她这么快就接受了，我爸跟我说好几遍她偷偷哭的事情了。”
林软听着缩了缩“可是，我想早点让我爸妈知道你们。”
“那也行，可以一步一步来啊，”顾旭北摸摸他的脸，宠溺地亲一口“你明天，先跟大东去，有什么让大东挡着，就说是男朋友。只能说大东，只能说一个男朋友，然后，我们再慢慢来，缓缓再说我，等叔叔阿姨接受了，再把我也介绍了，这样好不好？”
“不行！这样不公平！”林软急了，回头看顾旭东，又转头看顾旭北，手紧紧揪着他们两个的衣服，怎么都不放手。
“这不是公不公平，这是策略。”顾旭北说“一下子全说了，叔叔阿姨对我们印象也不会好，抵触情绪也大，不能一下全说的。”
“可是阿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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