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旭北正拿着图纸站在房子里跟别人说话，手机就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是大东打过来的，赶紧走到一边跟他说话。
“你那边怎么了？”他问。
大东整个人都很兴奋，估计有歪着头夹着手机一边开车，连音响都已经开了，嗡嗡嗡地大声响着。
顾旭北听他说完，只嗯一声，“有什么，回去再跟你说吧，那边快下班了，你把人接了就直接回去，我晚点再走。”
等那边电话挂了，他叹了口气，揉揉眉心“果然还是我来好了。”
第二天，他穿的一身整整齐齐的西装，把自己最贵的手表带上，还特意弄了个发型，穿的老帅地，让顾旭东把他载到林软父母的小文具店那，让顾旭东把车开远点，便下车朝着文具店那边走。
装个样子，一进文具店门就问“有卖钢笔吗？”
“有有。”林软妈妈坐在柜子前，看这么一个西装笔笔的人走进来，一脸严肃，不敢懈怠，赶紧就站起身，拿起小钥匙打开小柜子的门，把锁在透明小柜子里钢笔拿出来，摆了一排让顾旭北看。
“这好几款，都是常用的。还有上边那些，是贵一点的。”眼前的高大的年轻人看着太严肃认真，让她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摸摸裤子，一直没敢坐下。
顾旭北听她说完，马上就把手上拿着的，带着卡通图案的钢笔放下，斜眼看了看还在小透明柜子里头的，据说贵一些的钢笔。指了指顶顶哪，通体金色的那支，问“这个拿下来我看看。”
林软妈妈应了声好，赶紧就抬手，替顾旭北拿下来“这个是最贵的，进货都一百多，我就只买了一支，你买了就没了。”
顾旭北拔开盖子，很是认真地看着笔尖尖“嗯，还是很次。这个价钱的笔就是不行。”
“算了，就用一次。就这个吧。”他啧一声，又皱起眉“有墨水吗？我吸点。”他小心控制着自己的眼神，自此至终都还没有和林妈妈对上眼。
“哎！好！”林软妈妈一直听着他小声的，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话，早就看出来他不一般，随便买个用一次的钢笔都要最贵的，那个可是她以前准备买给林软，但是林软死活说不要才搁店里卖的，想着大概是不会有人买的，没想到居然能卖出去。把墨水拿出来，还替他吸好了，弄干净又递回去。
顾旭北接过笔，抄起一边放着，试笔用的小本本，刷刷刷就是一行字。
林软妈妈是不懂字，但是看他写的可溜，每个字都苍劲有力，一下子把上头乱写乱画的都覆盖住了，心里忍不住赞叹一声。
“恩，写着还行。”顾旭北试过笔，把盖子盖上，伸手进西装内袋里掏钱包，付钱的时候，装作不小心，稍微斜眼，正正和阿姨对上。
“诶！你是不是以前那个麻辣烫的阿姨啊！哈哈！阿姨！是我，我以前林软朋友啊！”
林妈妈愕然，一脸惶恐地抬头看着他，愣着说不出话。
顾旭北又说“是我，以前上你们家玩那个！我不是老去玩嘛！”他嘻嘻笑着，一点都没有刚才的严肃劲儿。
儿子带回家的人不多，他这么一说林妈妈倒是想起来了“哦！啊！是你啊！哇！又高又帅了啊！这么快都过这么多年了！”
“是啊！”顾旭北一脸兴奋“阿姨，你不做麻辣烫，转做文具啦。不过也好，不用这么辛苦了。”
林软妈妈点头，正想开口，那边的人又说“林软呢？林软怎样了？我们都好久没联系了。”
“啊，他啊。他可没你这么厉害，就在小学当数学老师呢。你现在是当老板啦，看你穿这一身。”
顾旭北挠挠头笑“哈哈哈，不是，就有个自己的工作室而已，不是什么老板。做老师也不错啊，他人有耐性，以前就觉得他做老师挺合适的。”
“他结婚了吗？我从国外回来，刚回来就都听说挺多人都结婚了的，吓了一跳。”
“他啊，”林软妈妈摇头“还没呢，每次打电话给他要不就改本子要不就说有事情，马上就给我挂了。你呢，你肯定有女朋友了吧，这么年轻有为。”
顾旭北低了低头，很不好意思地笑笑，张了张嘴，装出很是犹豫的样子，看了看阿姨，又望了眼外头，才把眼睛转回来，对着阿姨说“不，我，我的是男朋友。我同性恋。”
“哦。”林妈妈的眼睛猛地一睁，很明显是受到惊吓，但还是很努力地陪着笑“啊，是吗。”
顾旭北点点头“恩，对。那边，国外的话是比较开放的。他帮我挺多的，当时在这边什么都没有，然后他就一直在支持我，然后现在虽然说不算多成功吧，但是能有现在这个样子，多半都靠他支持的。”
“哦，那，他能帮到你，那也是很好的了。”林妈妈有点尴尬笑笑。
“恩，要是社会能再开放点就挺好的。他真的帮我很多，而且，有时候真的需要人帮助，如果是个女生，可能就帮不来我这么多了。”
“哈，是啊，”林妈妈挠挠头“那，你们父母”
“挺好的，都知道的，爸妈都接受了。”顾旭北很轻松。
“啊，那你爸爸妈妈真的很疼你的。”
“有那个爸爸妈妈不疼自己孩子啊。这些事情，我知道是让他们难过的，他们能理解真的是，我做孩子的，真的，很感激。”
顾旭北低了低头，林妈妈抬眼一看，见他眼眶都红了。
她抬手拍拍他肩膀“哎，过去了就好啦，没事！”
顾旭北笑笑跟她说谢谢“也不早了，我还要过去和别人签个合同。阿姨我先走了。啊，能不能先别跟林软说，我的事。我，还不想被以前的同学知道。”
“嗯嗯，行，快去吧。”林妈妈对他挥挥手，看着他离开长长叹了口气。
顾旭北黑着脸，找到车子，上了车以后，握着手里的笔一直都没有说话。
他这样的态度让顾旭东也慌起来“怎么了？你全说了？连小软那边都说出来了？”
顾旭北摇头，沉默了好一会，叹气，才说“以后，要是小软那边真的下定决心要坦白了，你跟他去吧。我不去了。”
“要是她还记得，记得跟阿姨说，我们不是双胞胎，只是特别要好的朋友。别让阿姨知道。她知道小软跟一个就好了，跟两个的话，她受不来的。”
180
顾雄志叹了口气，转头看着陈璟“真的，就这样啦。就这样让两个儿子都”
“那不能还能怎样。”陈璟有气无力，垂着肩膀看着他，“我也不希望啊，但是现在两个儿子连家都不敢回了，我还能怎样。”她低着头，捂脸，又开始呜呜哭起来。
“没办法了，算了算了，你别再打电话找旭北了，他忙设计压力又大的，旭东又跟没长大似的，小时候都闹成那样了，现在长大了，我真不想逼得他们四处躲的。”她朝着顾雄志挥手，靠在沙发背上，轻轻啜泣。
顾雄志挠挠头“那个林软，看着，是个好孩子吧？”
扭头看着陈璟，尝试从她那得出一个理想的答案，但是陈璟还是一直哭，一直没有回应。
顾雄志回美国那天，两兄弟理所当然地去机场送行。趁着陈璟在和顾旭东说话的时候，他扯扯顾旭北的衣袖，带着他走到一边，要跟他说说话。没想到刚伸手想要去拍拍顾旭北肩膀，就被高自己大半个头的儿子皱着眉侧身躲开。
“爸，别说了，”他脸上为难，很是委屈地把脸别到一边“人都见过了，你还是说这些。等下再让我弟听见又得发疯了。”
顾雄志张张嘴，有些惊讶，把手放下来握了握拳头“我，我不跟你说这个了。”苦笑“说了也没用。我就是想跟你说，我回去，这事情这么大是肯定要跟你奶奶说的了，要是到时候奶奶打电话问你，记得别太刺激到她了，挑着点话说，啊。”
顾旭北愣了一会“跟奶奶说啊。行吧，你也别太那什么，要真不行，找天我们就回去一趟，当面给奶奶解释吧。”
顾雄志点头“看情况吧。”他说完，转身看向陈璟那边，看她和顾旭东说完话了，正想走回去，后面的顾旭北叫住他。
“哎，爸，还有，谢谢你们啊。”
“啊，说这个。”
顾雄志一路奔波，回到美国那边的时候都已经是凌晨了。进了家门，一片静悄悄的。他妈大概是睡了。他松了口气，他妈要是还醒着肯定会问两兄弟怎样了，他可不想这么快面对这个事情。把东西随便一放，倒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一大早，就听见他妈一直在卧室门外敲门，问他醒了没有。他眯眯眼，转身，浑身无力地坐起来，应着，开了门“妈，早啊。”
“我孙子怎么了，干嘛这么急着要你回去？”老人家抬起头，着急地问。
顾雄志深深吸了口气，扶着他妈往外走“啊，是啊。”
“妈，我问你啊，你想抱曾孙吗？”
“想啊！你知道的，我都想多久了！到时候就带回来，别呆在那边了！让我带着也行！”顾奶奶用力握着拳头在空中挥挥。
“啊，这样啊，”顾雄志很尴尬，挠挠后脑，“要不，我跟小璟再努力一下，再生个孙子你玩玩儿得了，反正都小孩嘛。”
“干嘛？你们俩凑什么热闹？”老人家不解。
顾雄志头疼，很艰难地开口“那两个混蛋小子，估计是帮不了您实现愿望了。”
林软改着改着作业本，又把笔放下来，重重叹了口气。
“你再乱叹气我就发脾气了啊。”杨旭昕抬起头，斜眼盯着他。
林软揉揉脸，很是忧愁紧张地拉着杨旭昕的手臂，又问“学长，你见过，我，我，那两兄弟是吧，你觉得，我和他们，看起来，像互攻吗？”
杨旭昕听他说完，先是一愣，继而就哈哈哈地笑起来，还越笑声音越大“干嘛，吉娃娃要怼大丹犬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搞笑！你想象力什么时候变这么好的！”
“先不说身高，光是气场你就被比下去了。你看你，排骨精似的，那天这么一瞄，我都看出来那个一身肌肉的，然后身高，你自己明白我就不说了。他们还两个，你妈再看得起你也不相信你一下子能满足两个啊！就你那小鸡鸡，”杨旭昕翻了个白眼，“算了，不说了。”
林软脸涨红“我哪有弱成这样。可是，我不想我妈觉得，她白生了一个儿子。”
“什么叫白生了。没这理的，反正是怎样都结不了婚生不了小孩的，那边都一样。男和女区别不就在这嘛。”杨旭昕点点他胸前，“要说就赶紧趁着有干劲一气说了，以后啊，越想越害怕，越拖越久，你那两个老公，高调成这样，出街都得搂着。要是有一天让什么人看见了，告诉你妈，那才尴尬呢！”
181、
这边顾旭北刚告诉顾旭东，爸爸可能要和奶奶坦白，叫他先做好心理准备。顾旭东还没消化完，那头爸爸就已经着急地打电话过来通知，告诉奶奶后，奶奶平静不下来，非得往国内跑一趟，说什么也要走。
顾旭北让爸爸把电话递给奶奶，说想要劝劝奶奶，可是那个一向最疼孙子，最听孙子话的老太太居然难得地强硬起来，就是不肯接过电话，顾旭东和顾旭北在这头，只能听见她大声地对着爸爸嚷嚷“我就是要去！就是要去！看看哪个王八蛋祸害了我的孙子！”
她难得说话声音放这么大，一说完就猛烈地咳嗽起来。爸爸又抛开手机，急着替奶奶顺气，不管他们了。
两兄弟只能给爸爸发短信，计划要不让他们俩跑一趟得了，别让老人家走来走去的，可是却一直没有收到爸爸的回信。等到他回信的时候，已经告诉他们，他和奶奶已经在机场等着了。
看来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两兄弟就只能等着。咬牙，想着这一关到底要怎么通过。
林软看出来两兄弟有心事。他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等着两兄弟告诉他。没想到晚饭都吃完了，都要睡觉了，那两个人还是一直保持沉默。
林软不高兴，又隐约觉得是一件严重的事情，趁着顾旭北去洗澡，就拉着顾旭东问“东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了，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
顾旭东当然不愿意让他知道，一直推脱着说没事，眼睛却一直往厕所的方向瞟，盼着大北赶紧出来。
“不！肯定有事情的！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怎么还要瞒着我。是不是叔叔阿姨那边，其实不愿意我们在一起的，你看，见过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林软拽着他的手，不让他走。
“不不不，这个我担保，爸妈可喜欢你了，绝对不是这样。”顾旭东赶紧摆手。
“那是什么事情，你们今天一天都板着脸，话都不多，还一直看手机，我就知道肯定是有事情的，是工作吗？不是都请了好多厉害的人帮忙了，还是没有进展吗？”
“啊，不，有大北一个就怎么都能进行下去的。”
“那”林软皱眉，低着头想了会“你们是担心我爸妈那边吗？”
“我是有点不敢说，但是，迟早的，我肯定会说的。”
“不不不，我们不是急这个啊。”顾旭东赶紧安慰他，看林软这么纠结，都要把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去了，他实在是瞒不下去了，只好招认“我们是，奶奶她，好像不太高兴。爸爸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奶奶了，然后她老人家，现在正赶过来看我们呢。”
两兄弟回到小别墅，跟妈妈一起，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等着。
爸爸说了，大概今天中午就到了，他先送奶奶到小别墅，让两兄弟在那乖乖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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