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我看见了。”林软说。
“那就对啊！不是我们做的呀！我们没有要这么欺负你啊，那我们还是好朋友啊！我们都不跟李蕴她们好了，你快出来，你高考以后我们还有没一起庆祝过呢！你现在来学校门口啊，我们等你，我们带你去，要不去我们家那边吧，那天和大北发现一家新的外卖店，可好吃了，你说点什么我们就点什么，要不去麦当劳，你不是最喜欢吃鸡腿吗，我们点20盒好不好？”顾旭东劝着。
“对啊，你快出来啊，我们也要放假了，我们三个一块去旅游也可以，去附近的远的都可以，我们请你也可以，你还没跟我们说你考得怎么样，出来我们聊聊天吧，我们这次期末全年级七十多，后退了好多名，你出来帮我们补补习啊。”顾旭北说。
“不了，不出去了，”顾旭北和顾旭东能听见电话那头轻轻吸鼻子的声音，“我不想见到你们了。”林软说。
“为什么！”顾旭东大声问，“你还在怪我们什么！我们都道歉啊，我们说明白啊！”
“我觉得我们不能见面了。”
“为什么不能见面！我不是说我们会道歉吗！都是我们的错了！我们给你道歉！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道歉一百遍，一万遍！求你了，你快出来吧，我好想见到你，我们都多久没见到你了！”顾旭东问。
那边又没有声音了。
顾旭东还在一直不停地说着，他说了要给林软道歉一百遍一万遍，真的开始很认真的，把他们认识开始，每一次又欺负到林软的事情说出来，逐一道歉起来。
顾旭北这么听着，心里堵得慌，等到顾旭东说到“我们跟李蕴张乐然玩，冷漠了你，对不起”的时候，他抬了抬头，示意顾旭东停下，接过他手里的手机，对着那头说“小软，我之前谈了女朋友，还要这么对你，这么捉弄你的身体，不顾你的意愿非要这么做，我真的很对不起。我不谈女朋友了。”他顿了顿，“你不是喜欢我们吗？我们也喜欢你，那我们就在一起，做什么都只跟你做，这样好不好？”
顾旭东听大北这么说也嚷嚷到“我也喜欢你！我一直都喜欢你！我最喜欢你！”
那边吸鼻子的声音变大了，他们开始能听见林软小声抽泣的声音。
那边说“北哥东哥，你们别这样了，你们别乱说了，你们每次都骗我，为了哄李蕴张乐然开心用球砸我，要我给你们做作业，每次去你们家什么都不做，就知道欺负我，呜呜呜呜，还说我们是好朋友。好朋友才不会这样做的。你们现在又要骗我了，到头来只有我自己一个最认真呜呜呜呜，你们别说了，我不要和你们见面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那头嘟嘟嘟响着通话结束的声音。
顾旭东吓了一跳，喂喂喂大声叫着，赶紧拨了回去。可是那边却是马上按掉，再拨一次就已经是关机状态了。
两兄弟猛地站起来就往林软家店子那边冲。离得远远的看见还是关上铁闸门，冲过去就是一脚，砰砰砰砸门。
“林软！你快出来！你快出来！”顾旭东嚷嚷。
“快开门开门！！”
“我们见面把话说清楚！！”
他们俩动静大，惹得不少人都往这边看，也不敢上前阻止。最后有个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大爷走上来，挥了挥手试图引起他们注意，提醒道“别敲啦！等一下该有人投诉啦！”
“这片旧区拆迁，早就都搬空啦，那边的施工队马上就过来这边啦，你们找人先给他打个电话吧。”
两兄弟愣愣听完。顾旭东头一个蹲下来，坐在地上，用力踢了铁闸门一脚。他把头埋在两膝间，大声哭喊道“大北！我喜欢他！我是真的喜欢他！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他也不怕被别人看见，就这么坐在林软家店门前大哭起来。
133
顾旭东哭这么久，哭得整个人都歪在麻辣烫的铁闸门上，蓝色的校服侧面蹭了一层油灰。
顾旭北坐在他边上，低着头一直看着手机。他尝试着三番四次给林软打电话，那边先是不接，后来直接就关机了。他很是气馁地叹了口气，把手机往地面上狠狠一砸。两只手捂着脸好一阵子不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也不怕别人看着，天都黑了才起身回去。
顾旭东不肯走，哭得劲都没了似的，低声哭着一直捂着脸，样子很狼狈，顾旭北得架着他，顶着他的胳肢窝，扶着他走。
回到家还是这么个半死不活的样子，顾旭北把他扔他床上，由着他自己滚了几下，卷着被子侧身躺着。
接下来这么久，他就一直待在床上，动也不动。
顾旭北还是有条不絮地干着自己的事情。顾旭东已经难过得不行了，要是他再有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爸爸妈妈他们该起疑了，他们可没打算要和爸爸妈妈说些什么。他以为自己能一直保持这么镇定，可当他自己一个人在浴室带着，窝在浴缸里，一下没一下地往自己身上舀水的时候，以前和林软在一起的事情，一点一点，从浴室这段开始，涌了上来。
以前在这个浴室里洗澡的时候，林软还坐在自己坐着的这个位置上呢。自己动动身都觉得挤的位置，小东西怎么就能这么随意地转身踢水呢？想起他那时被大东碰一下都怕的要命，哇哇哭着，可后来却跟他们表白了，无论他们要求他做什么羞人的事情，都配合着。
他们怎么就真的都不懂得珍惜呢。
顾旭北把头靠在墙上，邹着眉闭上眼好一会。
起身拉起毛巾擦身上的水，顾旭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抽了自己一耳光。定定地低着头盯着放在洗手台上的自己的衣服，他突然想知道家里到底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林软的。随便围了个毛巾就走了出去。拉开衣柜翻了翻，找出件自己之前借给林软穿过的衣服，把脸埋进去用力吸了一鼻子。
晚上窝在床上，他就抱着林软的衣服，把鼻子嘴巴埋在里头，就这么睡的了。
顾旭东一直没动。顾旭北以为他早就累的睡着了。半夜都安静下来的时候，他才听见那边一阵阵的小声的吸鼻子的声音。
顾旭东根本就没能睡过去。闭上眼就想起林软，睁开眼眼泪又吧嗒往下掉。林软的手机已经打不通了，他只能一直编辑短信，一条接一条地发过去。发到现在，眼睛都痛了。可他又翻出之前欺负林软的时候拍的照片，模模糊糊地也要盯着看，拍的视频，就算内容不好，他也看，只要看着林软的脸他就要看。
又想起来，林软的微信头像可是他拍的啊，赶紧点开，马上保存上来。这一张照片，是这么多里头最好的，显得林软皮肤特别白，眼睛蹬得大大的，小嘴巴微张，还被蹂躏得红彤彤的。
多可爱啊。真是可爱死了。自己当时还亲了他呢，第一次亲别人，能亲着一个这么可爱的人，他真幸运。
颤着嘴角扯起个笑容，眼泪又开始流下来了。一晚上，他就这么盯着这张照片，对着望着，一直都不睡觉。
第二天一早，外头刚亮，顾旭北就已经睁开眼了。睡不着。
顾旭东也是一夜没停，顾旭北能看见他手机的微光亮了一晚上。
“大东，”他翻身叫了一句。走过去，靠着他躺下。
“他也没回复我。”顾旭北说。
“别发短信了你都发一晚上了，让他缓缓，想清楚就好了。”他拍了拍顾旭东肩膀，安慰道。
“别说了，我不会听你了。缓缓？就因为你说缓缓，我一直憋着没找他，现在人都没了。”
“反正你也没多喜欢他。”
“我就不该听你的。”
顾旭东说这么多，顾旭北也没回什么。撑起上半身看了看顾旭东，起身走开。快到上学的点了，他才又问了一句“你上学吗？”
顾旭东没说话。
顾旭北没继续问了，自己走出门去。
134
老师果然问起大东去哪了。顾旭北跟老师说他生病了，得休息几天，但是顾旭东打算什么时候上学他心里也没谱。按今天早上这种状态，他会一直不愿意上学也说不定，这种事情以前因为爸爸得回美国发展，长期不在国内的时候就发生过，他能憋着一个多星期不说话，等着爸爸从美国回来哄他上学。不过现在离放假也没几天了，他帮着和老师告个假就好。
晚上回家了两兄弟也没说什么，顾旭东已经从床上爬起来了，顾旭北一进门就看见他坐在沙发前看电视，手上还捏着个手机。两个人叫了外卖，难得沉默地吃完，洗漱过后，又是很正常地上床睡觉。
顾旭东已经不像昨天那么偏激了，只是晚上关灯以后，他那边的床位上，手机屏幕的微光又是亮了一晚上。
顾旭东今天在家也是没干什么。大北出门以后他又模模糊糊睡过去了。醒过来马上就看了看手机，看看林软会不会给他回什么短信。可是手机居然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他才想起来，他把林软的照片放大，就这么一直放在自己身边，想象着林软还在，放了一晚上，手机本来就没多少电，经历这么一晚上理所当然就关机了。
他赶紧找充电线，插上电的那一瞬打开手机，盼望着起码会有一条短信跳出来，显示说林软给他回复了也好，可惜并没有，客服短信倒是收到一条。
真是失望，他把手机一扔，又躺回床上。
交叠着手放在脑后，愣愣盯着天花板看。想象要是有个什么人，凡人也好，神仙之类的东西也行，飞去给林软说他快死了，要见林软最后一面之类的，然后把林软骗过来，看见他这么颓废，林软一下子看不下去，要陪着他重振旗鼓永不分离什么的就好了；又或者突然街上遇见，林软被打劫，然后他一个英雄救美，林软被他英雄气概所吸引，重新原谅了他；林软失忆，除了记得自己喜欢他什么都不记得，回来找他，两个人重新在一起；林软爸爸妈妈原来不是亲生的，把儿子卖掉，他顾旭东拿了三个亿现金什么，直接把人买下来，夜夜春宵；林软太忙，没看清楚手机号码，一个不小心接了他电话，然后他马上表白，林软心动，重新接受了他
胡乱想了一堆有的没的，自己都觉得可笑，顾旭东不解气似地在床上用力锤了几下，虎牙咬着杯子扯，听见卡啦一声布响，才觉得没这么心烦，松开嘴巴走下楼去。
到了客厅，又不知道要做什么，倒在沙发上又是躺着，长腿一伸，居然把小茶几上的座机给踢倒了。顾旭东长叹一口气，很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重新坐起来，把座机捡起，放回桌子角落，把它推远一点，生怕再次踢到，快躺下的时候又转头再确认了一下。
他好像还没用家里的电话给林软打过电话？
啊，这真是一个好方法！
顾旭东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赶紧把座机拿过来，都不用多想，马上就拨通了林软的手机。
紧张地等着回复。那边嘟嘟嘟嘟嘟响了一会，啪嗒响了一下。“喂，你好。”林软哑哑的声音果真传了过来。
顾旭东激动得心脏砰砰直跳，大声叫着“小软小软！”
那边的林软却相当受惊，马上就把电话挂了，顾旭东赶紧再回拨，却接通不了了。顾旭东又冲出门去，跑进小卖部就找电话，一接通就大叫“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可是林软还是挂电话，没等顾旭东再换几个电话，那边是再都不接听了。
顾旭东觉得相当挫败，继续闷闷不乐起来。这种一直有话说不清楚的感觉让他十分难受，在家里走来走去，来来回回叹气，捏紧拳头锤墙。却想不到任何解决的方法。
顾旭北还以为顾旭东会一直不上学的，没想到散学典礼那天，他居然就跟着一块出门了。
整个会开了大概就一小时，布置了作业就能走了。顾旭东也没叫上顾旭北，一放学就提起书包走人。顾旭北没办法，只能一直跟着他走，看他在校公告栏那边停下，他也走过去，发现原来这里新贴上了今年高三的情况。
顾旭东看得很快，他一直在理科班那边找林软，从第一个开始找，没想到林软居然没有他想象中这么厉害，不是在前十个以内。他都已经排到前二十那拨了，分数写了出来，还不错，能进个重本了。顾旭东替他高兴，转过头看见顾旭北，对他说“走走，问问老师他去了哪个学校。”
两个人又往办公室赶，高三老师已经放假了，他们只能找他们的班主任，让她查高三名单，但是老师死活不肯，说什么要高三的老师才有资格查。两兄弟硬是磨了好一会儿，老师才不耐烦道“你们同学多少分，我看看。”
顾旭东把成绩报出来，老师皱了皱眉说“这个成绩不算高，今年这段的多了去了，本市理工去不了了，去年录取线最后几家的学校吧，应该还有可能。”
这个答案好，两兄弟回家就开始查资料，他们还一直以为会有什么新生录取名单的东西，结果没有找到任何消息。想要到外边找，又不知道可以去哪里找人，在家里搜索，又是什么头绪都没有，他们两个把有可能的学校找出来，在答疑网那边一个个问题看，看id猜测到底谁会是林软，试着去加他们，结果没有一个是。最后就只能等着两个月后开学，能去找到以前林软的班主任，可以问问她林软到底报了个什么学校。
他们就只能这么盼着了。
135、
放假这接近三个月的时间，林软过了一个他自己还算满意的假期。满世界的毕业生都跑到国内外旅游的时候，他哪都没去，替世界节省了很多的燃料，替世界省了签证之类的纸张，替爸爸妈妈省下来了很多钱。
他很是乖巧的去餐厅打工，洗盘子端菜什么都会做。等假期差不多结束，他向老板辞职，拿着那一沓还算厚的工资，心里很是高兴，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
他也没想好这些钱要用来做什么好，自己是不需要买什么东西的，衣服也够，袜子，小裤裤，都不缺。想来想去没想到要怎么办，只能拿去给妈妈，可是妈妈说可以用来当他大学的生活费，这个主意不错。林软第二天就把钱拿去银行存了，还拿了点钱去蛋糕店买了三小块蛋糕，想试试这种赚了钱和爸爸妈妈分享的感觉。
因为拿着的行李多，大学正式开学的前两天，爸爸妈妈就陪着他去了一趟隔壁市。虽然不是自己最喜欢的学校，可是这边不是城区，空气好，放眼都是树，那种要开始新生活的感觉就涌上来，林软还是很兴奋的。
爸爸妈妈陪着他又是提被子，又是提一袋袋行李的，糊糊涂涂地找到他们的宿舍，想着舍友应该也还没到，推开门，没想到里头居然已经有人了。
这个人躺在下铺睡觉，似乎是听见门口有声音，马上就挺起身来，眯着眼警惕问道“谁！”
林软一边往里头拖着箱子，一边打招呼“啊，嗨，你好，我是林软。我今天刚到。”
那个人也很好，被吵醒也没有生气的样子，看林软爸爸妈妈也在，赶紧起床，帮着他们家搬行李“没事，我就躺躺。我大二，插宿舍的，陈辕。”他帮着林软把大行李箱拖进门，又把自己放的有些乱的东西随便踢踢，踢到床底下给林软腾出点空位。
“你要不睡上铺吧，你看着轻巧一点，也不知道有没有大胖个儿要来，留着那边的下床给他们吧。”陈辕说。
林软点点头“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着林软一家忙前忙后的有些尴尬，陈辕没在宿舍呆太久，就说要出去吃点东西，先走了。
他人很有礼貌，看着性格什么都很好，林软莫名就感到心安，左右看了看，还是决定睡在陈辕上铺。
爸爸妈妈也替他收拾，还帮着把宿舍的卫生给打扫了一遍，看儿子考了个这么不错的学校都挺欢喜的。一家人还在学校四处逛逛，看见了好几个提前上学的人，觉得挺亲切。
因为这边离他们市不太远，爸爸妈妈傍晚就走了，站在车站的时候被妈妈捏着肩膀说话，林软眼睛鼻子都有些泛酸，不管妈妈说什么，都只管点头答应，看着爸爸妈妈上了车，走远了才舍得慢吞吞地踱回宿舍。
经过饭堂他也不觉得饿，想着也不能随便浪费钱的，干脆就不吃了，直往宿舍走。推开门，发现陈辕已经回来了，一边捧着个外卖盒子，一边看电脑，看见是他，说“回来啦？”
林软嗯了，进门，坐在自己座位上发呆。气氛有些尴尬，特别是陈辕看他回来了还特意把电脑声音调小了，整个宿舍安静下来，只有电脑传来不大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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