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酒店,餐厅,回家的路,医院没找到。
第三天,他被酒店辞了,餐厅,回家的路,医院没找到。
第五天,餐厅也把他辞了,回家的路,医院没找到。
我数着日子,十天,茄俊仿佛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一点痕迹都没有。
玫瑰花早已枯萎,变成难看的黑黄色。屋子也如以前一般杂乱不堪,十天前的盘子还是没洗。
心里变得很平静,没有哭,只是觉得心上缺了一块,空空的,凉凉的。
我没有再去找茄俊,整天缩在屋子里,不停地抽烟,不停地睡觉,醒着的时候就看电视。
看那些以前茄俊看的青春偶像剧。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什么,那天从“极限激情”出来后,早上想好的一切计划全被我否定,再也没想。
每天浑浑噩噩地活着,不像失恋的人,倒像是失意,这种想法让我好笑。
有一天,看了一部电影,叫《冷山》,我才明朗自己到底在干嘛。
等我在等,或许心底始终相信,他总是会出现,会回来的,所以,即使没有他的消息,我也没有难过得大哭,反而是一种平静而温和的心情,我在等,等我所相信的,等我所期望的。
那就等吧反正我现在有的是时间不在乎这一下子。
手机突然响起,接听,是房东,问我要不要续租,我说要,她说明天过来。
看了看日期,这么快,一下子就过去了一个月。
我伸了个懒腰,起身,草草收拾了一下,突然看到给他买的那套衣服,拿过来,小心地用塑料袋包了一遍,免得等他回来都灰了。
屋子里的脏衣服攒了高高一堆,装起来,拿去外面洗。
出门时,弱弱的阳光射得我睁不开眼,有种见光死的错觉。
把一切弄好,收拾好,我走进理发店,镜子被我打碎还没来得及买,刮不成胡子,我越来越懒,让别人解决吧。
从理发店出来,我漫无目的地走着,随即走到了上次发现的小街,想到那家咖啡屋的蛋糕,我寻了过去。
咖啡屋还在,那张“店铺转让”也还在。
仍然是那位看起来有点懒懒的美女,我还是点了杯咖啡。
过了一会,如同上次一样,眼前放了一盘小蛋糕,我看向她,她微微一笑。
“小店送的。”
看来她已经记不得我了。
“呵呵,老板,你每次都这么送,不得贴钱啊?”
她显然略微一惊,仍旧笑着说
“没关系,还有很多,你是这个月的第六位客人。”
第六位?这已经是月底了
“怎么?生意不好吗?”
我指了指桌子的对面,示意她坐下说。
她看看门外,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这条街人很少,大多是卖衣服的店,所以”
“这店开了多久了?就你一个人?”
“有三个月了,反正客人不多,就没找人帮忙。”
“我看你门口贴着转让呢?”
她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看着窗外。
“再怎么喜欢这里,我也没办法带来客人啊,已经快维持不下去了。”
蛋糕还和之前一样,甜而不腻,很清新,咖啡也很香,店里虽然只有我们两个人,却仍然一派温馨柔和。
“你这店怎么转让?”
24、死亡
女人回过头来,看着我,我笑着喝了一口咖啡。
“我可以帮你留意留意,给这咖啡屋找个好老板。”
略微踟蹰后,她说
“布置这个店我花了将近20万,但也没想那么多,10万我就可以转”
10万,对于这店来说实在是很便宜了,店不算大,但也还算宽裕,临窗的一面是五间卡座,对应的墙那边也是五间,中间10桌围成圆形,正中间是一台摆放着毛绒玩具和各种饰品的旋转玻璃柜,暧黄色的灯光轻轻地照着,各种细节都布置得很适合,看得出来用心。
“这个价钱并不高,那为什么”
女人看了看我,懒懒地一笑。
“是,很多人都愿意转,可他们要的只是这个地方而已,并不是这间店。”
她环视了店一圈,嘴角含着笑意,眼里是一片化不开的温柔。
这个店对她真的很重要。
“我明白了,我会帮你留意的。”
“谢谢。”
然后我们都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走出咖啡屋的时候,下起了一片漫不经心的小雨,零零散散,不成曲调。
和女人互相留了名字和联系方式,她叫龙婷。
茄俊不见的最初几天,我每到医院,老人都要很担心地问一遍茄俊怎么不来看她,我唯有胡乱应付着。
问了护士她的情况,护士说除了他儿子,再没别人来看过她。
找好了一个说得通的借口,我往医院走去。
病房里空无一人。
再三确定没有走错后,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茄俊来了!
我急忙奔到护理室,问
“麻烦帮我看看,18号床的病人什么时候被接走的?!”
一个护士想了会,眼睛一亮,说
“你是18号床的亲属吗?”
“我我是他儿子的朋友。”
“这样啊,那床的病人在一个星期前已经去世了,但我们联系不到”
脑袋里“嗡”地一声,顿时一片空白。
心里说不出是痛还是别的什么,只是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
去世去世什么去世?不是茄俊来接走的吗?
怎么可能?可笑太可笑了!!!茄俊那么重视她,那可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怎么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一定是弄错了,是的,肯定是他们弄错了。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先先生,你你没事吧?”
力量瞬间集中到脑子里,我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
“邦”地一声拍到护理台上。
“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戒备的眼神看着我,我像是突然间变身成怪物一样的尴尬,格格不入地在这里咆哮。
可那又怎样,我本来就一直是一个人。
一些医生匆匆赶了过来,我晃了两晃,脚却越发地轻,在我以为自己可能会飞起来的时候,我竟直直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意识模糊前,我开始怀疑到底有没有茄俊这个人,抑或是有过茄俊这个人,只是已经不在了
醒来的时候,调点滴的小护士先是一愣,然后吓得跑了。
不一会,有穿白大褂的医生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我平静地将整件事情问了清楚,医生说,她是在一个半夜病发,然后突然逝世的,留下的家属信息上的人一直联系不到。
我淡淡地嗯了声,表示要休息,医生走了。
当我在考虑老人的丧葬事的时候,隔壁床的一个中年妇女突然凑近我,说
“小伙子,18号床的病人根本不是突然病发!”
我皱了皱眉,放缓脸色,示意她继续说。
“医院里到处都在传呐,18号床的病人因为一直没有人来缴费,药水就被医院慢慢减少,那天晚上,病人犯病,需要马上手术,但是医院半天联系不到她的家属,就一直把人搁那,没人缴钱,谁给你做,说起来真是可怜呐,就这样硬生生地疼死的,那天晚上啊,她叫得特别凄惨,所有人都听见了”
“不过医院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是妄动手术万一出了事,还是得医院担着哎现在”
我淡淡地笑着向妇女道了谢,找医生,办理老人尸体的认领手续。
老人被轰鸣而来的火葬场大车运走。
最后同医生道谢,再狠狠打了他一拳,我离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