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人低着头,喧闹的大街上,我只感觉得到他的呼吸,额前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双眼,我看不到任何东西。
我想跟他说,他把我的手握痛了。最终我还是没说一个字。
他带我到了游乐场,小孩子到处跑,到处闹,到处都可以看见有父母牵着。
我瞬间感觉浑身一盆冷水浇下,没出息地一个哆嗦。
“我可以不去吗?”试图挣开他的手,失败了。
“不去可以吗?这是你答应的。”
“我可以不收你今天的钱。”
“我也可以再给你钱。”
说完,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砸到我身上。眼神里那种独有的闪亮亮的光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强制和霸道还有冷漠。
我回过头,看着他,鼻子微酸。
“够不?三千?不算入一条龙。”
心中有那么一种冲动,想哭。
泪水模糊了双眼,茄俊在我眼里变得走样,我死死地咬住嘴唇,直到有咸湿的液体涌进了嘴里,我也忍住了,泪水最终没掉下来。
我缓缓蹲下去,拾起躺在路上的卡,咽下旋转着的泪水,站了起来。
递给他。
“记好,另加三千。”我说,勉强继续扬起弯弯的嘴角。
“走。”
他拉我去做摩天轮,做飞车,进鬼洞探险,滑翔车,划船,给我买冰激凌,买汽球,买饮料,钓鱼等等。
时间慢慢飞逝,我们彼此没提刚才的事,好像来这不是玩的,是为了来这而来这。
几个小时后。
“你在这坐着等我。我一会就来。”说完后,他向着远方跑去。
我左手拿着汽球,右手抬着冰激凌坐着等他,像一个乖乖的小孩子在等待父母的到来一样,有些愣神,以前求而不得的东西竟是以这种方式接收的,我无奈地笑着。
正当我沉浸在这种不知所谓的氛围时,一丝童稚的声音打破了我的乱想。
“姐姐,姐姐,有个哥哥让我把这束花送给你!”一个小男孩把手里抱着的玫瑰递给我后转身跑了。
玫瑰里有张卡片,上面写着
“微笑是最美的表情向后看”
我转过头
“姐姐,笑一笑,姐姐,笑一笑”
茄俊在一群小孩子中间,双手捧着一堆巧克力,看着我笑,眼睛闪亮亮的,可以媲美小孩子的那种纯净,小孩子手拉手围着他转,一边走一边说着
“姐姐,笑一笑,姐姐,笑一笑……”
“喜欢吗?”他轻轻地问,然后又撒娇一样地说,“给个面子嘛,笑一笑。”
这个意外麻痹了我的神经,脑袋出现空白。
回过神来时,我再一次紧紧咬着嘴唇,那还没愈合的伤口又破了,这次,好像约好了一样,泪水也不争气地掉下来。
“好了,乖了,不哭了,再哭就没有玫瑰花好看了!”他把巧克力分给了小孩子们,走到我面前蹲下,仰视着为我擦眼泪,还有,嘴角的血。
而我却没理由地只知道一直哭一直哭
5、回忆
那一天晚上我们什么也没有做,他没有带我去开房间,进行那种肮脏的交易。
但是,他带我去喷泉淋水;带我去偷偷按了别人家的门铃后,马上跑开,看着别人气愤的表情在偷笑;带我去山上嘶吼;带我去看恐怖电影,自己却吓得从头到尾都死抱着我
他走的时候把钱给了我,外加上那三千。
“你知道吗?你真正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牙齿。”我又看见了他眼里那种耀人的闪亮。
我马上下意识地用手遮住嘴,因为我的牙齿有一颗长得向外突出。
“我走了!”他没理会我的反应。
“哦!”
几天后,我听说他辞职了,原因是什么,我不知道。
他的走于我并没有多大的影响。无意间,会想起他亮闪闪的笑,大概是因为这么些年,他是唯一一个花心思想逗我笑的人,不管他这样做是出于好玩抑或是心血来潮。
我照样过我的日子,照样天天对自己的长发迷恋一会才起床,照样把自己打扮的浓妆艳抹,照样天天对着一张张恶心的脸做我该做的事。
又是一个雨夜。
绵绵的雨总是能让人想起很多很多,开心的,不开心的,过去的,现在的
像一般的悲剧一样,我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被一对有钱的夫妇领养,刚开始他们对我很好。可是8年后,女主人死了,只剩下我和那个叔叔。在我青春刚开始绽放光彩的时候,我毫无防备地被那只禽兽养父玷污了。
他狠狠地强占我时,嘴里说
“你就是个妖精,浑身上下都是勾引人的气息。是你的错,是你引诱我的。”
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夜。我跌跌撞撞地跑进了雨里,流浪在街头。
我想忘掉所有的一切,忘掉这个晚上,忘掉我的同学,忘掉我明天还要复习去准备高考。我怀疑世界,怀疑真理,怀疑公平,怀疑自己。然后我眼前一片灰暗,倒在泥泞里
三个星期后,我就成了“烈焰大酒店”的红牌“小姐”,找我的有男人也有女人。
我像是疯了一样,恨世上所有的一切,恨老天,最终却是无能为力。
将自己放纵在如此晦暗污浊的世界,我愤怒地沉沦着自己,把那些恨和那些报复狠狠地发泄到自己身上,恍若这个躯体并不是自己一般。
既然要夺去我所有阳光,那么我就要看看,这世界还能黑暗到什么地步!!!
久而久之,我学会了用纸醉金迷催眠自己,把自己的心一点点用墨汁染黑染透。久了,我连做白日梦的资格也不再奢求。
今年,我22岁。
来这工作已经有4年了。
妈妈虽然嗜财,却也知道留人余路,她说
“梦子,你可以随时走,我对你的恩你早已还清了。”
的确,这种地方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它盛积了世间的一切丑陋,龌龊。
我不走,因为已经习惯。僵冷麻木的活着,在哪都是一样。
可笑的是,即使如此,老天也不想让我平平静静地过。
茄俊是第一个让我以“红牌梦子”的身分哭的人,那一刹那,我似乎看到了已经遗失的美好。
事实证明,也只是那一刹那而已。
我慢慢地走在雨里,想到了这么多无聊的事,雨也变得多愁善感。
老天在我18岁时为我敞开了地狱的大门。
22岁,茄俊再一次向我展现了这道门的残虐。
6、再遇
淅淅沥沥的雨慢慢停了,头有点晕,应该是感冒。打电话给妈妈,取消了所有预约。
摇晃在一片灯红酒绿中。
远远地看见在一家酒吧前,有人被围攻。
这条路就是这样,早已见怪不怪,不关自己的事的话,聪明人的选择是走开。
我打算从那堆人旁边走过,回“家”。
却不情愿听到一些话。
“你以为你是哪家的大少爷?还由得你挑客人?”说话的人掏出一把刀向被打坐在地上的人划去。
“啊!!!”
“欠钱就得还,你也不是第一天入行了,这种规矩不该要我们提醒!”
接着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被打的人一直没有还手,他坐着的地上早已一片血红,顺着流淌的雨水漫延的到处都是。他一直低着头,长长的流海遮住了表情。
“我对不起”
这个声音?!
“茄俊?”我一失口叫了声。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我,满脸的鲜血。很牵强地动了下嘴角,眼里一片黯淡。
“红牌梦子失失笑了。”他勉强着要站起来。但力不从心,又倒坐了下去。
我从人群中间跨过,扶起狼狈的人。
“我们的事,外人最好不要插手,不然,就算你是什么红牌我们也当不认识!”一个挺嚣张的人冲我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