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誉晖被勒令在家休息,昨晚咳了一夜,嗓子几乎哑了,一早起来又没见到李泽,早饭的时候莫名其妙摔了药膳,当下便开除掉两个服侍他用餐的佣人,一通没缘由的火气发完,只觉得胃中憋胀,只剩下了满腹闷气,一口饭没吃就钻进花房中。
花房中放了两张软榻,每日消食之后他都会被李泽带着钻进来小憩片刻,聊上三两句或者兴致来了的时候李泽会教他下象棋,他从刚开始的抓耳挠腮变成如今的常胜将军,也不过是用了三个小时琢磨学习的时间,李泽现在脾气好的不像话,任由他赢了也不懊恼,反而会粘着他奉上一个绵长细致的吻做奖励。
周围淡雅的香味仍旧没有驱散盛誉晖胸中郁结的火气,他抚着胸口咳得眼前发黑,恰逢有人递了电话过来,悄声在他身边耳语是ntha小姐来电,他声色沙哑声线低沉,刚一张口便将周身冷意散发出来。
“什么事?”
“慰问你一下。”
ntha不怒反笑,咯咯的笑声听得盛誉晖心情更加糟糕。
“我还没死。”
“亲爱的哥哥,你还是这么暴脾气和不友好。”
“所以你是送还基地管理权给我?”
“怎么可能,那可是你拱手相让。”
“没要紧事就给我滚!”
盛誉晖正欲将手中的电话摔出去,便听到听筒中传来挫败的讨饶声。
“一点都不经逗,我就是想透露一个小道消息给你,不过你先求求我。”
盛誉晖不再说话直接将电话掐了线扔给身后的佣人。
“滚出去!”
叮铃铃的电话声不依不饶又响起来,手捧电话的佣人战战兢兢硬是出了一身冷汗,盛誉晖掐了掐眉心无奈伸出手。
“给你半分钟的时间。”
“我好心告诉你肖灏来了,你却挂我电话,啧啧”
“所以呢?”
“现在还在ean医院旁边的咖啡馆久别重逢互诉衷肠,啧啧,想想那场面”
盛誉晖果断挂掉电话,手指一滑将ntha拉进黑名单,他们兄妹如今虽然和好如初,但这女人仍旧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臭德行,三天两头烧点火刺激他一下,久而久之竟然以此为乐。
以往盛誉晖冷哼一声将她拉进黑名单下令门口保安不许小姐出入庄园,小打小闹一阵便解除禁制,但今天不同。
她说肖灏来了。
盛誉晖从软榻上直起身子,眼前明明灭灭伴随着耳边阵阵耳鸣声,他竟是有一瞬间软的无法下地站立。
明明知道是ntha专门气他的,明明知道李泽如今对他呵护备至,盛誉晖仍是忍不住心口一滞,胃里适时间翻腾。
“备车!”
盛誉晖赶到医院,恰好见到李泽与肖灏并肩从咖啡厅走出,半下午的阳光均匀的洒在那两个人的身上,竟是说不出的搭调相配,李泽眉梢眼角都染了细碎的光,暖意融融,他一时间滞留在车边,止不住的咳嗽狂澜迭起。
“盛誉晖,你怎么来了?”
李泽眼尖发现盛誉晖的车,快跑了几步扶住他。
“是不是不舒服的厉害?”
“我来接你。”
盛誉晖手指冰凉,脸色灰白中泛着阴沉,连一个友好的眼色都没有匀给他,这副小气吧啦的模样。
“那我上去拿了药陪你回。”
肖灏站在不远处看李泽虚虚搂着盛誉晖,说话声音温柔亲昵,脸上笑意越发暖融,感觉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去,他适时上前一步。
“盛总,幸会。”
“肖总,久别重逢,不能及时招待是盛某人的不是,还请见谅。”
“没关系,是我失礼在先,本应该先去磅房盛总。”
“肖总有客气了。”
李泽听着他们俩这明里暗里酸倒牙似的捧臭脚相互恭维,简直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盛誉晖一张脸虽然笑意盈盈,但他已经感觉到那人周身的冷意。
“阿越应该与ean聊得差不多,我先走一步。”
肖灏一句话刚刚说完,程越和ean就一前一后走出来,看样子像是相谈甚欢的模样,他远远看见台阶下的那三个人,扭头与ean微微一笑。
“今日一见,我又受益匪浅,多谢。”
“不必与我客气,能请你来参加这次活动,我也倍感荣幸。”
“我先走一步。”
“我不送了,老板最近看我如眼中钉。”
ean如今察言观色的本事脸的炉火纯青,他一双钛合金的眼早已经穿越重重障碍感受到来自盛誉晖身上的寒意,巴不得长了飞毛腿溜之大吉。
“那明天见”
程越笑着与他挥手道别,然后顺着台阶往下走,肖灏跨了几步想要抓他的手。
“肖灏,你别总是那么小心翼翼。”
程越下来的时候正好与盛誉晖四目相对,他们俩好像前世就是高山流水的情谊,从一个眼神中就能读懂对方心中所想所念。
“盛总,气色不错。”
“程院长也是光彩照人。”
盛誉晖的印象中仍旧留存着程越气若游丝的颓败模样,他如今站在他的面前,人虽然清瘦,但是确实如同脱胎换骨。
“盛某作为东道主,一定要略表地主之谊,程院长与肖总是否赏个脸?”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程越答应的痛快,肖灏与李泽看着他们俩淡定地彼此寒暄,就如同是久别重逢的知己,一时间竟然有些讶异。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友好了?”
“你问我我问谁?”
盛誉晖与程越如今都算得上是四肢健全的残疾人,各种忌食的东西太多,一行人索性开车去了鸣泉山庄,李泽亲自下厨,肖灏在旁边打下手竟然也做得有模有样。
作为重点保护动物,盛誉晖与程越坐在客厅里对弈聊天。
“恭喜盛总得偿所愿。”
chater52故人相见,只有他一个人眼红(下)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能活下来。”
盛誉晖干净利落落下手中的棋子,他下午那会儿吹了些冷风,此时又有些低热,脸颊染着少许的红,人倒是看起来不那么阴沉了。
程越眉心轻轻一挑,不动声色吃掉了盛誉晖一个卒,他勾起嘴角笑了笑。
“我当初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我特别好奇”
“牵挂太深自然舍不得离开,就如同你等着李泽一样。”
“我自问做不到你那样面面俱到。”
“性格使然,这不是什么优点。”
“肖灏挺有福气的,先是遇见阿泽,然后又遇见你。”
“我不觉得遇见我是他的福气,像我如今这样过一天赚一天,他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你是担心不能做到始终如一的陪伴?”
“不是担心,是害怕其实挺纠结的,不过,日子总是要过的。”
“我挺欣赏你的。”
“我有点受宠若惊。”
“你当得起”
这两个人你来我往聊人生,下棋竟是一点都没落,纵观棋局,双方玩了个不相上下。
“盛总棋艺精湛。”
“阿泽教的。”
盛誉晖一点都不谦虚,说起李泽的时候不自觉扬起眉梢,他用手掩着嘴唇轻轻咳嗽,正好有佣人端着两杯水送过来。
“boss,泽少爷说马上就可以开饭,让您和程先生先喝点热水,另外,还有您饭前服用的药。”
“知道了。”
他摆摆手让佣人退下,之前扬起的眉梢压成平整的一字,又不自觉的往下压了压。
“良药苦口利于病,盛总还是谨遵医嘱。”
程越端起杯子慢悠悠喝去半杯水,然后从口袋中掏出药瓶倒了几片药含在嘴里。
“咱们做药罐子就要有做药罐子的本分。”
“”
盛誉晖一口水噎在嗓子眼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到最后却咳了起来,李泽与肖灏先后跑来客厅,各自认领自己的心头肉,一阵嘘寒问暖,殷情备至,然后才拉着手去了餐厅。
心结解开,李泽和肖灏都少喝了些酒,之前相见的局促不安都被酒意荡平,两个人倒是不知不觉聊得兴致勃勃,盛誉晖与程越搅拌着眼前的乏善可陈的粥品,均是食欲不佳,勉强吃了两口就放下东西听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盛誉晖真的是错过了李泽太多的时光,他青春明媚,朝气蓬勃的那些日子都与他没有关系,肖灏与李泽说到兴致时都是眉飞色舞,程越安静的坐在一旁捏眉心,脸上仍旧是云淡风轻的神色。
可是他做不到。
李泽是他千辛万苦抢过来的,与被动的追逐不同,即使如今所有人的感情归位,皆大欢喜,他还是会心生不安,这与信任不信任或者是爱与不爱没有多大关系,就是一种后来者不自觉的患得患失。
刚开始他还可以保持平和,越到后来脸色越发暗沉,简直百爪挠心,偏偏因为有客人在场,他还要保持一副不失体面的一家之主神态,那种煎熬难耐全都化作对满腔的醋意。
直至送走肖灏与程越,盛誉晖觉得他面部肌肉才略微松动,一回到家中,他将李泽挽在臂弯中的手抽、出,一言不发的上了楼,李泽两眼迷离,灯光打在脸上更显风情,看到盛誉晖紧绷的背影,颇有些无辜地眨了眨眼。
他坐在沙发中恍惚了一阵才反应过来一件事,盛誉晖好像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