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太残忍,将属于他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收走,亲情,爱情,美好的未来,幸福的人生,曾经都是触手可及的存在,如今都化为齑粉。
他心中的不甘和痛苦无处言说,肖灏一个冷眼便能将他打入万丈深渊遭受万箭穿心之痛。
谁都吝惜救赎他,吝惜给他一个安稳的怀抱。
肖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李泽打了好几个电话ean才接起来匆匆赶过来为肖灏做检查,洋人医生淡蓝色的瞳仁仿佛结了一层冰,划过他身上的时候寒气凛冽。
晚饭时分,有佣人敲门端来软糯的小米粥以及李泽的饭菜。他将肖灏扶起来一些,手执汤匙,吹了吹热气想要喂他。
“我自己来。”
“你手上扎着点滴不方便,身体也虚”
“我自己来。”
肖灏病容憔悴,但态度倔强,眼神冰冷竟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阿灏,这次没下药。”
“端出去吧,我没胃口。”
“阿灏。”
“你出去。”
肖灏依然头晕的很厉害,靠着软枕微闭着眼睛,右手虚搭在腹部,胃里的疼痛已经有所减缓,这个时候只剩下了闷闷的钝痛。
李泽坐在床边眼眶微红,端着碗的手轻轻颤抖。
“我被你打入死牢了是不是?”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阿灏。”
李泽还欲再说,肖灏口袋中的手机铃声响起,只见刚刚还神色恹恹的人挣扎着想要下床。
“你做什么?”
“接电话。”
肖灏作势掀开被子起身,扯得输液管子来回晃动,李泽眼疾手快摁着他转手拿过手机递过来。
他木然立在床头看到肖灏瞬间柔和下来的脸色和微微弯起的嘴角。
那些表情动作遥远的甚至不曾在他记忆中存在过,如今尽在眼前,却再不属于他。
“阿越,我想你。”
肖灏的声音低哑深沉略显无力却流露着丝丝柔情和依赖,听到这里,他再也做不到镇定连装傻都装不下去,只轻轻抬手放在胸前落寞转身离开。
他无力的靠在门外的墙壁上,双手撑着额头蹲来,绝望弥漫在心头久久不散。
过去七年中他求死不能,好不容易坚持下来,此时却求爱不得。
他蹲在门前直至两腿发麻才察觉身在何处,抬起头的时候看到ean端着托盘从楼上下来进了之前肖灏被救治的房间,他张了张嘴见ean冷着脸目不斜视地开门进去,此时才想起了盛誉晖早前那张和鬼一样的脸色。
ean听到房门被推开仍旧未曾转身,他低头看了看专心抵御疼痛的盛誉晖。
“盛誉晖他怎么了?”
李泽见到床头点滴架上挂着的血袋,盛誉晖鼻腔中插着透明的管子,但是却有血断断续续流出,他不由得惊呼出声。
“难为泽少爷关心boss。”
“他之前不是好好的么?”
“所以你才有恃无恐中伤他?”
ean口气不善,目光锋利如刀直盯着李泽。
“ean,你们都出去!”
盛誉晖并未昏睡,只是腾不出多余的力气睁眼说话,李泽寻着声音将目光停顿在他脸上,只看到满脸的汗水和轻颤的眼睫。
“盛誉晖,你究竟怎么了?”
ean对于盛誉晖的命令置若罔闻,俯身挽起他的衣袖,将刚刚吸满药水的针剂推进他的静脉,针头拔出来的时候带出一串血珠李泽凝神看见他手臂上错落密布的青色针眼,心口有些闷闷的疼。
“为什么不给他埋留置针头?”
ean将注射器放在床头柜上拿了棉球摁在针孔处,闻言回过头来看了看李泽。
“当年中毒事件之后,boss血气亏损,他的静脉如今承受不住留置针。”
李泽怔怔看着仍在轻微辗转的盛誉晖,他突然间有些害怕,更多的又像是恐惧。这七年中,除了那次意外将他刺伤,在病房中见过他一次,他从未见过他如此虚弱无力的模样。
印象中这人永远是一副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姿态,他只会发号施令,只会精于算计,只会趁虚而入,就算他当初瘦成一张纸片的时候都能够躺在病床上运筹帷幄,将继父和妹妹的残余势力赶尽杀绝,如今却躺在一堆冰冷的仪器中微弱呼吸。
李泽胸口闷的像是喘不过气,每呼吸一下心跳的声音都极为沉重。
“泽少爷,您不去陪肖公子么?”
“我今晚守在这里。”
他鬼使神差冒出这样一句话,然后尴尬的站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
注射过针剂以后,盛誉晖身体逐渐放松下来,人也歪着头昏昏睡去,他脸颊上两抹红晕越发明显,其余地方俱是青白色,唇边干裂被他咬过冒出血珠,ean拿沾湿的棉签为他润唇然后调节滴液速度。
“boss快没命给你折腾,希望泽少爷感念他身在病中,至少等他好一些再说中伤他的话。”
chater30迷失
盛誉晖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刚放亮,床头昏黄的壁灯洒下来柔和的光打在他仍旧苍白的脸上,并不刺目略带温柔,熟悉的无力感爬遍全身,他觉得动一动手指头都有点牵强,但胃中狰狞的痛楚却不似往日剧烈,软软的温暖代替了冰冷的抽搐。
“你醒了?”
李泽趴在床边守了整整一夜,盛誉晖陷在厚重的床褥中显得尤为单薄,他一夜未眠,眼花时看不清他呼吸的起伏,不由自主将手指放在他鼻尖探测鼻息,连他都不曾发现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有多么小心翼翼,甚至心底带着片刻慌张。
“你怎么在这里?”
胃管刮着喉咙生疼,盛誉晖说话少气无力还带着一些颤音,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李泽正准备按呼叫铃,ean却已经带着一群护士进门,李泽立在一旁看他做检查,护士抽血换点滴,心中仍旧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boss,已经没有残血,我等下为您拔管。”
ean放下注射器,又查看一番床边的引流袋,指导护士扶盛誉晖半卧,李泽怔怔的站在不远处,眼看着长长的管子从盛誉晖鼻腔拔出,末端仍旧沾着刺目的血丝。
“boss,您先漱口,不舒服的话及时告知我,过一会儿可以进一些流食,最近几日必须静养,切忌情绪大幅波动,若再出血恐怕需要开刀。”
ean最后一句话特意加重了口气,目光略略扫过李泽,其中警告之意颇为明显。
“都出去吧。”
盛誉晖倚在床边,刚刚拔出管子,他连着咳嗽好一阵,眼前忽明忽暗,胃里天翻地覆,刺痛感一直蔓延至喉间,极为磨人。他可以想象到此时有多狼狈,当下摆手驱逐众人。
ean看了看李泽,又看了看盛誉晖,虽然仍旧不放心,但还是依言退出去。
“我就在外面,有什么情况及时按铃通知我。”
“有没有好一点?”
胃部经过一番折腾重新恢复冷硬,盛誉晖阖着眼忍耐,恢复静默的房间骤然响起李泽小心翼翼略带温柔的询问,他猛然间掀开眼皮,眼眶中泛着水雾,蒙蒙雾气遮掩了他冰冷幽黑的眸子,凭空让人生出一种我见犹怜的心软。
“你怎么还在?”
李泽挪了挪步子坐回床边,他瞥到盛誉晖不过片刻又变青白干裂的唇,取了棉棒和水沾湿,动作极为温柔的为他润唇。
“昨天是我口不择言,对不起。”
“扶我一下。”
盛誉晖突然听到李泽收敛了怨毒和诅咒的道歉,声音温柔细腻,恍然而生一种受宠若惊,他暗自使力想要再坐起来一点,奈何身子发软无处着力。
李泽扶着他动作轻柔,甚至细致的放了软枕在他身后。
“这样坐着会不会不舒服?”
“不用那么小心翼翼,我没那么脆弱。”
“我是诚心道歉。”
“你说得也没错,我确实是罪有应得。”
“盛誉晖!”
都说身在病中的人会变得柔软脆弱,李泽之前不相信,但是此时突然便心生认同,盛誉晖病容憔悴,但却敛去之前的锋芒和逼人气势,甚至还说出这种类似自暴自弃的话。
“你走吧。”
“等你好一些。”
“我是说,彻底离开。”
“你说什么?”
“你走吧,阿泽我这次真的放你走。”
“你真的放我走,不再安排人跟踪我,你不再阴魂不散缠着我,也不会为难阿灏是不是?”
“对,你自由了。”
肖灏仍旧有些虚脱无力,但他逐渐心生疑问,盛誉晖突然撤资,李泽紧跟着出现,他在这里任意进出不受阻挠,来来往往的人对他毕恭毕敬,似乎都称呼他为泽少爷。
他手机铃声又响,显示屏上跳动着陆子谦的名字,李泽几乎与盛誉晖同时空降国内,他不得已请陆子谦通过非正常手段再一次帮他调查这七年的始末。
“子谦,有眉目了?”
“肖灏,你想清楚没有?”
“想清楚什么?”
“关于李泽的七年,你确实想要了解么?”
“对,我必须了解。”
“我已经将资料发至你信箱。”
肖灏挂断电话,急急打开手机信箱,关于李泽的七年,关于盛誉晖的所有背景,关于他们之间非比寻常的关系,一点一点铺陈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