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说“合伙创业?做什么?”
“老本行信息安全。”程洲桓和杨飞不算特别熟稔的朋友,交情来自业务往来,彼此利用人脉关系,互行方便。他知道杨飞最近1个月在拉人创业,但不清楚合伙人的来历,只听说是个家境殷实的海归,年纪不大,还未回国时就投了一大笔钱。
何辛洋晾好衣服,想去书房看书,可一见那熄火的电脑,就尴尬得不愿挪步。
程洲桓在客厅唤他,“洋洋,还难受吗?”
他回头道“不难受了,偶尔咳两声,其他没什么。”
“那能出门吗?”
“嗯?”
“降温了,我想去看件厚衣服,来当个参谋?”
他眼睛一亮,立即说“好”。
方才还想抓紧时间学习,程哥一邀,用功的念头就上了天。
就像重点中学里埋头做题的学霸男孩儿,原本老实钻研着奥数,心仪的女孩儿一说“陪我去买个冰淇淋吧”,就立马丢开节操与立场,甘当翘课的坏学生。
出门时,程洲桓找出一根看着就暖和的围巾,在他脖子上裹了两圈,又将一顶深灰色的毛线帽子扣在他头顶,确定他不会受凉,才满意地推开门。
被围围巾戴帽子时,何辛洋一直低着头,不敢看程哥,也不敢说什么,生怕眼神和语气暴露出内心跳动着的欢喜。幸好身上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程哥应该不会发现他的胸膛正大幅度地起伏。
暗恋一个熟悉而亲近的人,时时刻刻都经历着惊心动魄。
程洲桓是正经想要买衣服,带洋洋出来半是为了散心,半是为了让他帮自己选一选。但洋洋的欣赏水平着实乏善可陈,看上的男装全是学院派与青春范儿,还推荐得一脸真诚,让人拒绝都不知如何开口。
程洲桓试了一件学院派大衣,导购夸张地恭维“真合适,您这是刚大学毕业来购置职业装吧?”
洋洋听得都不好意思起来。
逛了一下午,程洲桓自力更生挑了一件长款大衣,自以为很帅地等待洋洋评价,人家憋了半天却说“太贵了……”
这衣服确实贵,贵到反的礼品券都能换购一件品牌毛衣。
程洲桓拿起一件胸前有熊仔的咖啡色毛衣道“好看吗?”
何辛洋发自内心道“好看。”
程洲桓一边在心里笑洋洋的审美,一边用礼品券兑换。接过购物袋时,何辛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熊仔毛衣是给自己的。
晚上回家,两人各自换上新衣,一起站在镜子前。
一人风度翩翩,一人青春耀耀。
次日,程洲桓准时上班,何辛洋做了一上午题,直到敲门声传来。
门外站着一个理着平头的青年,比程哥稍高,估摸25岁,长相是现下吃香的“硬朗鲜肉款”,帅气不阴柔,鼻梁挺拔,眼眸极深,双眉也十分英气。
怎么看都不像程哥所说的“老杨”。
青年冲他笑了笑,出口却是标准的方言“这是程哥家?”
“对,对。你是?”
“老杨的同事。”青年拍拍随身带着的漆皮包,“他不是说来看看电脑吗,刚才突然有事来不了,公司只有我闲着,就替他跑一趟。他说到了叫‘程哥’,你……你应该比我年纪小吧?”
何辛洋连忙侧身让出一条道,又翻出拖鞋,“请进请进,程哥不在家,我是他……我是他弟,我姓何,何辛洋。”
“难怪。”青年笑着问,“有鞋套吗?我懒得换鞋。”
“有的。”何辛洋抽出一双鞋套,待对方穿好才问“请问你怎么称呼?”
“奚陆。”青年直起身子,“溪水的溪缺水旁,陆地的陆,叫我陆哥吧,奚哥不好听。”
何辛洋引他去书房,战战兢兢地看他开机插线。显示屏上刷出一片天书般的代码,他回头道“需要保存文件吗?”
“要!”何辛洋有些紧张,“能全部保存下来吗?桌面上的也行?”
“当然。”
15分钟后,重装完成,电脑自行重启,进入系统后,是与黑屏前无异的画面。
奚陆正弯腰拔数据线,何辛洋握住鼠标,想以最快的速度将黄片拖入回收站,却发现那个小小的图标已经不见踪影。
他脖颈上出了一层冷汗。
奚陆收好硬盘,见他皱眉盯着显示屏,忽然问“找什么?我帮你看看。”
他哪敢让别人帮着找,下意识地将显示屏往里拨,目光也带上几分警惕。
奚陆扬起一边唇角,勾起来的笑似乎有一丝正大光明的邪气,“如果发现什么文件丢了,那就是病毒文件。别找了,你这电脑现在安全得很,没病毒没插件没后门,自然也没有带病毒的文件。”
“那带病毒的文件去哪里了?你硬盘里吗?”
“粉碎了啊,留着过年?”
“粉碎?”
“就是彻底查杀了。”
何辛洋将信将疑,又听奚陆说“放心,我受人所托来重装,拿你一病毒干嘛?”
他一想也对,松了口气,这才诚恳地道谢。
之后,奚陆又在电脑上安装了一套安全软件,嘱咐往后千万别裸奔,告辞时还不到12点半。
何辛洋吃了最后一份感冒药,直奔律所。
程洲桓听说来人是老杨的同事,打去电话致谢,本来没打算打听对方是谁,老杨却乐呵呵地说“我合伙人不错吧?青年才俊,刚从日本回国的病毒专家。”
程洲桓对it业了解不深,对老杨的合伙人更无兴趣,客套说创业不易,以后若有法律方面的问题尽管来找,老杨却大笑道“这回不用麻烦你了,我们公司有‘国际律师’镇场子!”
“国际律师”是个滑稽的词,通常出自对法律一窍不通的外行之口,无非是想表达“国外来的”这一层浅薄的意思。
程洲桓一想却觉得有些奇怪,“镇场子”是什么意思?是已经有律师为其坐镇把关?
现下人人谈创业,但几乎没有哪家公司在创业伊始就聘请法律顾问。程洲桓食指在桌上敲了敲,想多问几句,又自觉有失风度,有打探业务的嫌疑。
不过老杨似乎把请来“国际律师”看做一件很长脸的事,不等他问,就自卖自夸起来,“是我合伙人的朋友,很牛`逼的,不过现在人还在日本,听说得春节后才回国。”
程洲桓一怔,“律师”、“日本”、“回国”仨词让他顿时想到一个人,遂问“你这镇场子的律师不是外国人?”
“当然不是!”老杨声音拔高,“我请外国人干嘛,偷技术吗?就是咱本地人,这几年在日本发展而已。噢对了,他以前在山城好像也做过律师,和你打过交道也说不定。”
程洲桓蹙眉,山城在西部虽算大城市,但法律这一块儿和沿海城市没得比,圈子里的人几乎都相互认识,除了荣韩,他还没听说过谁这些年跑去日本发展。
但他并未直接问对方姓甚名谁,只是旁敲侧击道“哦?那怎么又回来了?是在日本发展不顺?”
“那倒不是。”老杨顿了顿,犹豫片刻,压低声音道“跟你说吧,我这合伙人可能是那个。”
“哪个?”
“那个呃……哎就是那个!”
程洲桓听懂了,“gay?”
与他相熟的人大多知道他的取向,他不掩饰,但也从不将“我是基佬”贴在脸上,所以像老杨这类并不时常接触的直男朋友几乎不知道他喜欢男人,见他快30岁了还未结婚,不是当他要求太高,就是认定他还想再“浪”几年。
老杨是彻头彻尾的it男,技术没得挑,眼力见儿和情商都算不上太高,既看不出他也是gay,也没意识到背地里爆人隐`私十分不妥,略显激动地说“对!小陆和荣律师应该是一对!哦忘了说,小陆就是我合伙人,叫奚陆,土著富二代。他毕业回国,荣律师就跟着一同回来了。”
程洲桓意味深长地虚起眼,“荣律师?”
“你果然认识!”老杨爽朗地笑,“要不等他回来了,我撮合你们聚聚?共享资源嘛,相互照顾。”
程洲桓不好立即说“不必”,只得礼貌地笑笑,委婉道“再说吧。”
放下电话,他出了一会儿神,倒不是对荣韩即将回国抱有什么想法,而是对荣韩的现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自己重装了一回电脑感到无语。
他与荣韩尚未见面,荣韩的小男朋友倒是与自己未来的小男朋友有了一面之缘,地点还是在自己家里。
他苦笑着摇摇头,想起年初荣韩载洋洋回家的事儿,就觉得这世界真是越来越小了。
黄片被毁尸灭迹后,何辛洋的感冒也痊愈了,生活又回到白天上班、晚上做题、周末上课的轨道上来。
周日中午,补习班的一位同学提议每人出50块钱请老师们吃顿饭,理由是感恩节快到了。何辛洋虽然节省,但并不吝啬,觉得的确应该感谢老师,便兴致勃勃地参加了聚餐。
这事令他想起奚陆和未见面的老杨。
帮忙重装电脑对他们来说也许根本不算个事,对他来讲却无疑是无以为报的“救命之恩”。
他不敢想象程哥知道他看男男黄片的反应,一想就手脚发寒。
所以对奚陆,说“感恩”虽太重,说“感激”却是肯定有的。
他想,要不就请奚陆和杨哥吃顿饭吧。反正电脑是自己弄坏的,叫小区外的“二胖数码”上门重装也得花100多块钱,这钱该他出。奚陆和杨哥分文不收是人家的义气,他请客感谢是自己的诚意。
考虑好之后,他告诉了程哥。
程洲桓本想说“这点小事”,设身处地一想,又觉得对洋洋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小事。
他们的人生经历截然不同,社会地位差距悬殊,在他眼中够得上“大事”的之于洋洋也许已是无法想象的“天大的事”,而他一句话就能搞定的“小事”在洋洋看来,可能就是非常重视的“大事”。
他不能拂了洋洋的好意。
只是如今已经知道奚陆的身份,他有些犹豫是否应该安排这个饭局。
何辛洋以为他为难,站在一旁不太好意思地问“程哥,不方便吗?”
“没。”他笑着摇头,“我给老杨打个电话吧,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打工的it男忙,创业的it男更忙,加之何辛洋周末上课,只有晚上才能抽出时间,这顿答谢宴一拖再拖,愣是被推到了12月底。
其间何辛洋参加了一次全市统考,各科分数较之5月的摸底考试皆有长足进步,总分已经超过往年北航在山城的录取线,只是离飞行器动力工程专业还差七八分。
他理应高兴,心中却忐忑不已。
自从上次看了那些露骨的照片,他晚上睡觉时时常代入程哥,自渎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这个年龄的男子就算每天自渎也不是稀罕事。家里出事之前,他没少躲在卧室、厕所自渎。但这几年活得艰辛压抑,赚钱几乎已经耗尽精力,回家一沾枕头就睡着,连自渎的心思都没有。后来认识了程哥,又捡到了律所的工作,日子看着轻松不少,却因为生活的惯性,不敢放任自己享受。
好像自渎是一剂精神毒药。
但最近,他越发控制不住自己。洗澡时会想着程哥自渎,夜里醒来也会鬼使神差地撸一把。
刚开始做这种事时,他幻想着将程哥压在身下,后来心里愧疚,便成了程哥将他压在身下。
有次洗澡时,他甚至用手指探入股间,小心翼翼地一按,羞得整张脸都红起来。
他觉得自己快魔怔了,甚至险些再次上网搜类似的图片与视频。
程洲桓看出他不太对劲,但想着高考临近,他情绪略有波动也在情理之中。和家人通话时无意提到“洋洋好像有些躁动”,老妈笑说“正常,你爷爷讲你高三那会儿更躁动,每天晚上都得扛着砖头跑5公里才消停。”
他放下心来。
洋洋现在已经不会向他请教难题了,实在不懂的留着周末问补习班的老师。他眼见自己失去用武之地,开始像家长一样往家里搬各种补品,还趁着工作空隙研究食谱,在家煲汤的次数越来越多,周中一小补,周末一大补,虽然算不上美味,但营养绝对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