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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爱了 第4节

作者:viburnum 字数:22711 更新:2021-12-20 17:18:02

    “瞅你说的”被一通道歉弄得局促起来,韩峻熹多少放了心地傻笑了几声,然后试探性地问,“那,咱俩,还能和平共处友好邦交吗我是真的挺开心有你这么个朋友的。”

    听见那句话,云一鹤脸上闪过一丝酸涩,可最终,他还是笑了。

    他点点头说,好,没问题,咱们还是和平共处,友好邦交,你说的周末那个聚会,我也会去。不说别的,就单说能跟你以朋友的身份出去玩,我也是真的可开心了。

    韩峻熹,到底是躲避了问题重点,跟云一鹤做了暂时性的,君子协定。

    其实事后想想,他自己都不清楚当时是忘了重点在哪里,还是根本就不想提。

    云一鹤喜欢他,云一鹤想跟他睡觉,云一鹤满脑子都是他的裸体和硬邦邦的大屌。

    这些,他居然一刹那间都给抛到脑后了,好像理清同极相吸这件事存在的科学性就耗尽了力气一样,再也无心考虑其它。

    他甚至问了云一鹤好多傻逼问题,并且即便在问这些问题时,都没考虑人家回答的心情。

    他问,这个到底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啊你是有固定的感兴趣类型吗我听说是按照1和0分的对吧那你是1还是0还是都行说真的我是真心理解不了都行,都行的是特稀少吗啥都行的反而是主流我们公司有一小姑娘是传说中的腐女,和我挺熟的,她老拿我跟别人配对儿,还说我是总攻,总攻就是永久性的1对吧,那永久性的1多吗我这样儿的不会是0了吧啊哈哈啊这也行所以也可以被比你弱的人那能高兴嘛尊严都没了吧等会儿我有点儿开始好奇祁林是1还是0了我操,冷静冷静唉哟真不行了我脑子都风中凌乱了,你们这个世界忒复杂有点儿可怕

    云一鹤耐着性子,保持着那份儿从容和优雅,回答了所有的问题,他用冷静遮盖着心里的波澜,最终煎熬到最后一个问题。

    韩峻熹有点儿支支吾吾地说,他还有唯一的一件事不明白,那就是,男的,跟男的,做“那事儿”的时候,会觉得舒服吗不是说撸,就是那个,你懂的。那毕竟违背自然设计啊

    这次,云一鹤表情里没了沉静,他乐了,是气乐的。

    从刚才被问那些蠢问题就一直压着的火气转化成邪恶劲儿释放出来,翘起二郎腿,两手指头交叉扣住膝盖,他直盯着韩峻熹看。

    “你想知道啊那你要试试吗我可以亲自指导你。”

    就是这么一句话,韩峻熹安静了。

    他又怂了。

    是的,又。

    然而所谓大条的人,重新振作起来是很容易的。直男这种生物,你只要满足他的骄傲,他就能保持着快乐,用高高在上的慈悲心去对别人好。

    韩峻熹骄傲的点,是他的接受力。

    志同道合的好友祁林是圈内人,他能跟祁林和平共处,现在“新欢”云一鹤也是圈内人,他还是可以冷静下来与之和平共处。祁林至少还不会对他想入非非,云总可是会对他想入非非的即便如此他还是包容了对方,多神奇,多牛逼啊他

    用比较欠打的方式寻得了平衡,韩峻熹告诉自己这没什么的,他还是决定要跟面前这个优雅的男人做朋友。而他根本没有料到,他们之间真正“做朋友”的时间,已经短之又短,就如同沙漏快要漏光的最后那一小撮沙子,屈指可数了。

    那个周末,他带着云一鹤,去了朋友的生日聚会。

    果然就像云一鹤之前想过的,整个聚会基本就是一群直男直女开着傻壮傻壮的车,带着傻壮傻壮的狗,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把个山清水秀的郊外小峡谷,弄到沸沸扬扬热热闹闹。

    金毛追着哈士奇从腿边跑过,当妈的在背后不远处吼孩子不许打架,几个虽然胖瘦高矮不同却性格十分接近的大男人边烤羊肉边争夺那串最肥大的腰子该是谁的,喜欢安静的在溪边打水漂,喜欢凑热闹的已经在外放摇滚乐。巨大的白色帐篷三下五除二就被几个壮汉撑了起来,人妻们大大方方躲进去,削苹果切西瓜,聊着影视剧里的宫斗宅斗婆媳斗,蜗居裸婚小鲜肉。

    云一鹤觉得,眼前的这些不算讨厌,但真的不是他的菜。

    这是个异世界。

    满满当当的烟火气,那么真实,那么现实,但毕竟是异世界。

    韩峻熹的世界。

    喧闹,世俗,平常,普通,那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追求可以说碌碌无为,然而丰富多彩到令人窒息。

    他觉得,自己是一盏冷色调的灯,周围全都是闪烁着暖光的灯,同样都是灯,他有着他的格格不入。他置身于热闹中,也多多少少觉得孤独。

    还好,韩峻熹确实没让他“耍单”,那男人一直留在他周围两米之内,从那帮人妻那儿抢来西瓜,装在乐扣餐盒里端给他,瞅准机会把最嫩的一块烤羊肉叉到自己盘子里,切成块,送到他面前,问他热不热,渴不渴,累不累,好玩不好玩。

    “挺好的,真的。”云一鹤点头笑笑,“就是好多人还是记不住是谁。”

    “我也记不住,尤其是那几个新来的孩子,跑来跑去的都不知道是谁的。”傻乎乎乐了两声,韩峻熹捏着瓶子喝了一大口冰啤酒,“对了,今儿晚上你是想睡车里还是睡帐篷”

    “都行。”

    “那就到时候再说,车里暖和,就是不太伸得开腿,帐篷稍微凉点儿,不过能躺平。回头你都试试。”

    “嗯。”应了一声,云一鹤略作沉默,在想到要说什么之前,就听见身后不远处有人喊韩峻熹帮着去准备烤鱼。并没有阻拦,说了声你就去吧,我在这儿待会儿,他在那男人说一会儿就回来之后,看着对方离开,坐在折叠椅里,抬手赶开绕着他转的蚊子。

    蚊子飞走了,绕了一圈又飞回来,好像唯恐他无事可做,又赶了两次之后,一个人影朝他靠近,站在他旁边。

    “嗨。”对方冲他打招呼。

    下意识抬头去看,云一鹤发现那是个斯斯文文的男人,岁数不大,个子不高,长得很是清秀可爱,衣着干净体面,审美指数不在他之下。

    “你好。”他笑了笑,把餐盒放在旁边小桌上,指了指另一把空着的椅子,“坐”

    对方倒是自然而然坐下了,两人都略微沉默了片刻,云一鹤先开了口“你是车友会的成员”

    “不是不是,我是跟我姐来的。”摆了摆手,年轻男人指了一下某个正在冲着另几个人妻模仿郭芙蓉“枉费我一片情义片情义片情义”,然后一起哄堂大笑的女人,回过头看着云一鹤,“从刚才,我就看你老是自己一个。”

    “没有啊。”忍不住笑起来,脸上带着点无奈的云一鹤扫了一眼不远处用烧烤叉串起鲜鱼的韩峻熹,收回视线,耸了耸肩,“我是跟朋友一块儿的,他去那边忙了。”

    “喔,那你们是”

    别有所指的言辞和语调很能说明问题,云一鹤早就心领神会,闭了一下眼睛,摇摇头,他看着对方,确定了某些东西之后说了句“普通朋友而已。”

    “噢,我就觉得不像。”显然也是领会了其中意思,那男人看着面前清澈的溪流,抬起左手拢了一把头发,刺眼的阳光滑过无名指上的戒指,云一鹤眯了下眼,抿起嘴唇。

    “你结婚了”他问。

    “是啊。”坦率承认了,对方看了看自己的戒指,“我跟我老公去年在布鲁塞尔办的婚礼。”

    云一鹤听着那样的说法,看着那恬然而且幸福的眼神,感受着那新婚小女子一般的语气,控制着内心细微的波澜,点点头,说了声“真不错”。

    “那你呢”

    “我”

    “有计划了没”

    “跟谁计划啊。”淡淡无奈着,云一鹤脸上的表情有点微妙,不愿话题顺着自己这边往下说,他干脆直接将之迁回了对方身上,“那,你家那位怎么没来”

    “公司忙,这两天出差去了,我正好无聊,就跟我姐跑出来玩玩。这儿山清水秀的,放松放松,我也挺喜欢热闹,还有大狗,那个脖子上挂着蝴蝶结的萨摩耶就是我家的。”

    “女孩儿”回头看了看对方所指的那毛茸茸的大白狗,云一鹤问。

    “不是,公的,是我喜欢把他往娘炮方向打扮。”

    对方的说笑,云一鹤并没有太往耳朵里听,他所注意的,都是萨摩耶旁边傻壮傻壮的那条苏联红韩大臀。

    是的,韩峻熹把他儿子也带出来了,一路上那傻大个儿就坐在后座铺好的毯子上,脖子上围着迷彩绿围巾,吐着舌头吹着风,哈哈哈,哈哈哈地喘个没完。

    他回头看的时候,韩大臀就会同样看着他,歪着脑袋,收起舌头,表情正经,眼神像是在思考,在疑问你是谁来着你为什么坐在我爹给我留的位子上你长得又没我好看,脸没我黑,屁股还没我大

    脑补了一堆狗的思维方式和内心独白,云一鹤几乎快要讥讽自己了,浅笑了一下,他收回思路,淡淡然,继续和刚认识的漂亮小0聊天。

    他们之间的交谈内容,韩峻熹并不知道,但,他没有装不知道云一鹤认识了个新朋友。

    晚上,篝火边只剩了几个人还醉醺醺聊大天的时候,一起回到车里,放平了座椅,打开了天窗,两个确实都有点累了的男人躺在一起看星星时,韩峻熹终于还是开了口。

    “今儿跟你说话的那个,是邵姐他弟吧。”

    “啊,对。”云一鹤点头。

    “我看你俩聊得还挺好”

    那语调颇值得深深咂摸一下滋味,云一鹤当时真想笑着问一句怎么了你是在吃醋吗但他忍了下来,他什么都没问,只淡淡说了句“他是圈内人”。

    “真的”瞬间满脸不可思议,韩峻熹愣了三秒钟,才渐渐缓和了表情,撇了撇嘴,“倒是也说得通,现在想想,他是挺不一样的。”

    “你也能感觉到不一样了”云一鹤忍不住笑起来。

    “能啊,他跟那帮人妻都特聊得来,还随身携带护手霜。我看见他抹了,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们这帮糙老爷们儿用过那玩意儿。”边说边抬起爪子,看了看皮肤有点粗糙的手背,韩峻熹抹了抹从刚才起就一直跟他挤在一起的韩大臀的脑袋,“是吧大臀,咱们爷们儿就乐意这么糙着。”

    “你是以为gay都随身带护手霜吗这是你的最新判断标准了”

    “没有啊这可没有啊”好像被冤枉了的孩子似的说着,韩峻熹扭脸看着云一鹤,“相比之下,你还是很男人的,有身份有地位的那种。”

    “行了,就别捧我了。”没辙地笑笑,云一鹤枕着手臂略作沉默,然后叹了口气,“圈内人也是各种类型都有,像不像,不等于是不是。”

    “成,记下了。”乖学生一样应了一声,韩峻熹没再继续追问什么,只是顺着这个基点换了话题,“其实吧,我之所以一直不太搞得清楚差异,一方面是我周围圈内人真是几乎没有,另一方面,有也是祁林这样的,他你知道啊,看着真的没什么特别的。”

    “啊,这倒是,挺随和挺淡然的一个人。”云一鹤点点头。

    “也未必,有时候也不怎么随和淡然。”说到这个,韩峻熹来了精神头,“他们家那位不是开淘宝店的嘛,然后经常遇见有的买主买完东西写评论的时候,写一句下次还来光顾。然后他就不高兴了,说买东西的文盲。什么叫光顾啊,光顾也是你说的那是人家卖东西说的客套话,你还真以为你花了钱就是上帝了上学时候语文课是烧锅炉老大爷教的哎你别笑啊,这是他跟我说的原话。他们家那位倒是不在乎,说买主是不懂而已,咱也犯不上跟无心之过穷计较。可他不干了,到最后他复制了一份儿大字版新华词典光顾这个词儿的解释,排版设计之后专门找厂家定做成购物袋,送他们家那位了。以后只要有买东西的,就用这个装,然后再封箱。你还别说,从那儿之后,评论里再也没有用光顾的了。我说你这也是潜移默化的再教育,跟发传单贴大字报一个作用。”

    说着说着,韩峻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云一鹤也跟着笑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算是融洽,而关于圈内圈外的话题,却到此为止,没有再提。

    当晚,云一鹤是留在车上睡的。

    韩峻熹,则带着大臀,睡了帐篷。

    这趟郊外之旅,在第二天结束,云一鹤有点留恋山里清澈的空气,却也在重新看到闹市区的高楼大厦和喧嚣杂乱时,有种带点可悲的亲切感。

    他果然还是个都市人。

    都市,是他的丛林,他是丛林中的王者,他站在食物链顶端,而离开属于他的丛林,他就只是个坐在溪水边看着别人热闹的旁观者,一个不入流的人。

    下次吧,也许下次,他会有所进步。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韩峻熹,挺满意这次出游,他知道云一鹤多少会觉得别扭,可不谋而合的是,他也在想下次会更好。带着这种期待,他保持着跟对方的联络,一边上班,一边给年册做小样,兵终于在几天后,做出了第一版样本。

    跟对方约好了日子,他拿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册子,去了云阁。

    不知是不是老天注定,还是历史惊人地巧合,上次去店里就揍了人的韩峻熹,这一回,居然重复了前一次的情况。

    而相比较之下,这一回的,要戏剧化多得多了。

    店还没开始营业,但已经做好所有准备,云一鹤照例站在吧台旁边,他旁边照例站着另一个男人,只是这个男人显然是不受欢迎的。对话听不清,可气氛明显有点剑拔弩张,对方伸过手来时,云一鹤当即抬手挡开,脸上不见有太抵触的表情,然而眉心紧紧皱着。

    韩峻熹在那陌生人不死心地试图讪笑着去摸云一鹤的脸颊时几步跑了上去。

    他没有动拳头,他只是一把拉开云一鹤,而后挡在两人之间。

    “几个意思”韩峻熹横眉立目,上下打量陌生男人,“这也是你动的”

    “你谁啊你”对方吓了一跳,语调因为不爽而颇为轻慢。

    “我还不知道你谁呢”那股天生来的胡同串子的痞气窜上来了,仍旧不让“敌方”靠近,他攥着云一鹤的腕子,另一手则攥着卷起来的年册,随时准备当武器用,“我跟你说啊,要耍流氓上别处耍去,这儿轮不上你撒野”

    “轮不上撒野的是你吧。”对方并没有退缩,有点怕,可没有退缩,“我是一鹤男朋友”

    这句话,有两个点让韩峻熹的导火索被点燃了。

    一鹤你叫得还挺亲哈

    男朋友你你也配

    “前男友,分手很久了。”很是不悦地急着解释了一句,云一鹤想要上前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同时赶快让这个非要见他的不速之客离开,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听见了吧,前男友,该滚赶紧滚,少跟这儿丢人现眼”韩峻熹来了精神,自上而下盯着那并不算高大的男人,一脸胜券在握。

    对方哼了一声,反问他算哪根葱。

    事情,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变得难以捉摸的。

    韩峻熹特理直气壮,嚷嚷了一句“我是他现任怎么着”。

    云一鹤脸腾就红了,他几乎没办法抬头和任何人视线交汇。那位面对着“现任”的“前任”,则一脸冷笑,冲着韩峻熹说你别自掘坟墓了,怎么看怎么直,你还“现任”骗鬼啊

    令云一鹤没想到的,是那被说是自掘坟墓的男人,居然想都没想,就回应了一句比刚才更理直气壮的话。

    他说,放你妈的屁你管老子直的弯的呢亏你也算圈内人,圈内人也是各种类型都有你丫都不知道像不像不等于是不是明不明白明白了赶紧滚蛋要不爹给你好好上堂“体育课”松松你的皮

    狠话一出口,带着足够的杀伤力,韩大臀他爹用比韩大臀还凶悍的方式呲牙咧嘴一通发威,终于,吓退了那并不想上体育课的敌人。

    敌人夹着尾巴逃跑了,胜利的一方把不必再用来抽谁嘴巴子的年册甩手放在吧台上,回头看向云一鹤。

    “你没事儿吧”他问。

    被问的男人,已经单手稍稍捂着脸,笑到不行。

    “圈内人也是各种类型都有像不像不等于是不是你倒真会活学活用啊。”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云一鹤喘了口气,抬头看着余怒未消的韩峻熹。

    “那是”被他笑得很快没了火气,爽快爆发了小小一次的胜利者抓了抓头毛,指了一下年册,“样本出来了,你一会儿看看吧。”

    云一鹤略作沉默,点点头,随后一声轻叹,脸上仍旧笑着,他伸手过去,却不是拿年册,从吧台上抓过一瓶似乎是刚才准备要开的金朗姆,借助幽暗的光线隐藏着眼中淡淡的悲哀与无奈,他盯着韩峻熹看了几秒钟,终于抬眼示意了一下那黑色铁艺楼梯的方位。

    “走吧,去楼上说。”语调有些蕴含在飘然中的压抑,云一鹤挑起嘴角,先一步冲着楼梯走去,“峻哥,今儿我烦了,想一醉方休。要是不介意,你就陪陪我”

    一醉方休这种话,也许,云一鹤本不该说的。

    可他说了。

    愚蠢一如韩峻熹者,信了他的话,而且顺着那话协助他那么做了。

    酒量根本称不上好的云一鹤,在金朗姆喝到第四杯时,眼神开始变得朦胧。清澈诱人的液体在玻璃杯里轻轻摇晃,冰块碰撞着杯壁,发出细微的脆亮的声响。

    “我跟他,好了一年多。”拿着杯子的手微微扬了一下,动作透着慵懒的优雅,“再后来,我发现他要的只是我的影响力而已,钱,名声,人际关系他也是做生意的,我手上有的,他都用得着”

    “是嘛。”皱了皱眉,韩峻熹撇嘴,“贱。”

    “是,我也觉得我挺贱的,只是发现得太晚了。”

    “谁说你了我说那傻逼呢”无奈到笑出来,韩峻熹凑过去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咱们云老板怎么可能是贱的那个呢对吧。”

    “我怎么就不能是呢”

    “因为我说你不是。”给了个颇为令人想入非非的答案,那男人眨了一下右眼,端起杯子自己喝了一口酒,“得了,以后他再来,没让我遇见还则罢了,只要我在,他来一回我揍他一回。”

    “你放心,他不会再来了,现任。”突然笑了,云一鹤摇摇头,眼睛盯着对方看,看得韩峻熹骨头缝里一阵酥麻才再度开口,“峻哥,今天,是真的得谢谢你。”

    “叫我红领巾。”

    被那一个冷笑话逗得差点呛到,低着头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些,云一鹤把杯中那点酒几口喝光,然后抓起瓶子,又倒了半杯,并续了冰。

    两人有半分钟左右没说话,沉默被打破时,是云一鹤在低声用英文念叨着什么,韩峻熹英文水准一般,但他还是听得出来,那是在骂人。

    “用中文骂街更过瘾,这事儿你知道吧。”

    “当着你,我不好意思用中文骂。”

    “是因为我比你骂得更专业吗”

    “大概吧。”又被那家伙逗乐了,云一鹤边喝酒边喟叹,“其实有时候,也真是挺无奈的,学了那么多年英文,到最后用得最流畅的,还是骂人。”

    “那必须是啊,这是惯例啊。哎不过,话说你英文是英音系统的对吧,我听着像。”

    “啊,是,我在曼彻斯特待过几年,有当地口音。”

    “噢明白了。”有点夸张点了个头,韩峻熹指了指自己,“我英文是带着京片子口音的美语,可有地方特色了。”

    “峻哥你就别逗我了。”已经因为醉意笑到眼角都觉得累了,云一鹤摸了摸脸,把冷冰冰的杯子贴在颊边,缓和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你在家的时候,家里气氛就特别好吧。”

    “家里负责逗乐儿的主要是我爹。”韩峻熹耸肩,“老爷子天生段子手。”

    “这么厉害”

    “何止是厉害,一阵阵儿的吧,他就跟长不大似的,特爱说爱闹,干出来的事儿都不符合他年龄。我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同学生日聚会,喝多了。我爸是明令禁止我成年之前喝酒的,结果我没听话。也搭上是酒壮怂人胆吧,我都没偷着摸着回家,大摇大摆进门,直接回屋睡了。可我爸也没说我也没骂我,你都想不到他怎么对付我的。”

    “他干什么了”总觉得接下来是个天大的笑料,云一鹤把杯子暂且放在了茶几上。

    “他拿油性笔,挨我脑门上,画了一坨屎。”

    “趁你睡着的时候”就知道会笑到不行,肩膀直摇的云一鹤一脸不可思议看着对方。

    “对啊,结果我睡醒了去洗脸,一看镜子,这一大跳吓得半天才缓过神儿来,可你也知道这油性笔有多难洗”

    “后来呢”

    “后来倒是洗掉了,皮都洗红了。我也没敢炸毛,他也什么都没说,再后来快吃晚饭了,他说让我下楼买烙饼去,我就穿衣裳下楼,他还拍了拍我后背跟我说过马路注意安全。我以为这茬儿就算过了呢。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买完烙饼,回到单元口,街坊瞅见我,说大峻你后背上这是啥啊。我一摸,一张纸在后头贴着呢,上头还是拿油性笔,写着几个大字儿我是让爹妈担心的不孝子你能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吗闹了半天他是拍我的时候给我贴的纸条唉哟我操就说我这个爹啊不过倒是管用,从那儿之后,直到高中毕业,我是真滴酒未沾,往事太惨痛,想起来就揪心”

    快要笑到流眼泪,云一鹤看着对方捂着胸口的夸张动作,和脸上往事如烟只留回忆酸甜的表情,等到自己能冷静一点顺利说话才再开口。

    “那你家里,严肃的是你母亲”

    “对啊,不管怎么说人家是人民教师,我跟我爹都是糙老爷们儿。”给父亲和自己下了粗糙的定义,还沉浸在回忆里的男人没等对方接着问什么,就自己絮叨开了。

    他告诉云一鹤,继父姓赵,老家是黑龙江人,八十年代初期离开工作单位,到北京闯荡,做的是小本生意,人又本性厚道,故此赚钱不算太多。生活稳定下来之后不久,经人介绍,认识了带着才两岁半的韩峻熹的韩母。根本不介意容纳一个别人口中的“二手货”进门,老爷子看女方知书达理勤快本分,看孩子活泼好动甚是可爱,就硬是把这对母子领进了家。用他的话说就是,娶个老师当媳妇儿,人家比我小十岁,二十七八正当年呢,然后我还白捞这么个大胖小子,这好事儿上哪儿找去

    二次拼接形成的一家三口,日子过得挺红火,闲人们也就渐渐不再口舌。韩峻熹小学毕业那年,继父放弃了做生意这条终究有风险的路,考虑到钱也存够了,孩子也大了,人也到中年了,不如稳定下来图个踏实有保障,他再度回到工厂,把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放下,反而经常练习的制图技术又捡了起来,当了个国营厂的制图员。

    制图员当到六十岁,顺利退休,而当初做生意存下来的钱,也刚好供儿子念完了中学大学,还用剩下的部分把家里重新装修了一遍。那年,是2003年,赋闲在家的老赵,每天的乐趣就是散步买菜接媳妇儿下班。夫妻俩手拉手往家走的这一路上,聊不完的乐子,唠不够的家常。

    韩峻熹就是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的,透着一股子小户人家孩子独有的野生劲儿,却也有着让人艳羡的抹杀不掉的人情味儿。

    “那,这么多年,你的口音也没带着东北腔啊。”有点好奇地问着,云一鹤等对方回答。

    “我爸普通话特标准,比我还标准,我是京片子口音,他是新闻联播普通话。他就跟老家亲戚打电话时候才说东北话,再要不就是遇上电话诈骗的时候,老爷子可爱玩弄骗子了,手法层出不穷的,再加上口音重,每次我跟我妈赶上现场版的都得玩儿命忍着不乐出声来,怕影响他反诈骗效果。”越聊越兴致高,韩峻熹讲了两三个父亲反诈骗的事迹,然后才在笑声渐渐停下来时喝了几口酒,看着云一鹤,“那你呢”

    “我怎么了”

    “你不是也没口音嘛。”

    “我都算是第四代移民了,哪里还会有口音啊。”

    “那你家里人呢”

    “爷爷口音重,可也不是地道老家味儿了。他说他的口音是北京厨子做的湖北菜,燕不燕,楚不楚的。”淡淡笑着,说着几乎从没跟任何人提起过的家务事,云一鹤叹了口气,“然后,再到我父亲,就干脆连家乡话都不会说了。”

    “也是哈,那等于他就是北京出生北京长大的”

    “嗯。”

    “难怪。”

    “有一次,小苕刚来北京的时候,跟他打招呼,说了几句家乡话,也搭上年轻人语速很快,当时我俩都愣了一下,感觉似乎没听懂,现在想想,真是挺忘本的。”

    “小哦就吧台那小孩儿哈。”

    “是。”

    “你们是老乡”

    “亲戚家的孩子。”

    “喔”点点头,韩峻熹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还说呢,我后来还真查了一下儿那个苕是啥意思,读shao的时候是不是方言啊”

    “是。”

    “而且说的是”

    “红薯。”

    “还真是啊,我都不敢确定。”

    “真是。”

    “那他等于叫小地瓜”

    “那只是个方言土话里的爱称,他本名里没有这个字。”有一搭无一搭解释着,也好像根本不怎么愿意花时间解释这些东西,云一鹤喝掉杯子里的酒,然后紧随其后又倒了大半杯。

    “啊懂了。”韩峻熹一脸恍然,同时也有点开始担忧,对方接二连三越喝越猛,这真的行吗担忧到了一定程度,却又不好说,只是在微醺的他开始面对着明显在以很快速度陷入酩酊的男人,用玩笑缓解紧张而怪异的气氛,“你看,跟你云总在一块儿,就是长学问。”

    “不是说了别叫我云总了吗。”眼睛,微微眯起来了,嘴唇也稍稍抿着,云一鹤慢慢站起身,走到韩峻熹旁边,轻飘飘,慢悠悠,坐在那张单人沙发的扶手上。修长漂亮的指头拿着酒杯,凑过来,在对方的杯子上“叮”地碰了一下,继而把边沿贴在唇边,三两下,喝掉了那大半杯烈酒。

    后来想想,气氛,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变得彻底不对劲的。

    “一鹤,差不多得了。”觉得情况在往糟糕方向发展,韩峻熹伸手过去,拿开对方的杯子,放在茶几上,“一醉方休说说就好,真喝成那样,也伤身。”

    “不伤心了就行。”

    “你是真特喜欢他哈。”看着那张英气十足的脸上显出背道而驰的萎靡,韩峻熹有点不舒服不愉快,他也放下自己的杯子,然后试图把云一鹤安顿回沙发里坐着。

    可对方并不配合,只是笑着摇头,苦笑着摇头,喜欢早就没了,现在剩下的,都是不甘心,太不甘心,他堂堂云老板,怎么就眼瞎到被利用,被盘剥都浑然不觉呢

    “反正都过去了,不甘心也没用啊,要不你告诉我他住哪儿,我叫几个哥们儿给他上个集体课打掉几颗牙你说了算,我们保证不多不少。”开着玩笑,扶着那酒劲儿开始上头,坐在沙发扶手上有几分摇摇欲坠的男人,韩峻熹站起来,拉住对方的胳膊,“来,你先坐我这儿,坐下,别摔着。”

    “不用了峻哥,真的不用了”摇着头照例不肯配合,云一鹤眼神朦胧,语调拖沓,明明在拒绝,却还是牢牢抓着对方的袖口,两个人用极其别扭的姿态纠缠到一起,而后终于在韩峻熹动用了一点蛮力想要把他按到沙发上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云一鹤借着快要摔倒的机会,和那男人急着扶他的动作,突然凑上前去,就那么用自己还沾着金朗姆味道的微凉的嘴唇,贴在了对方唇角。

    再然后,他微微张开口,极尽魅惑与挑逗之能地,轻轻咬了一下韩峻熹的脸颊,又把舌尖贴着那浅浅的齿痕舔过。

    他就像是和人类玩儿high了的猫,没了轻重之分,没了半点顾虑,只要自己舒爽了就好。

    而被他咬了的那坨人类,已经全身僵硬,背生芒刺,面露土色,目瞪狗呆。

    “那个一鹤,醉了,你醉了啊,来,好好坐着,坐着。”话都说得凌乱起来,韩峻熹极力冷静着,仍旧想要把那居然低声笑起来的惹祸精安顿在沙发里。

    云一鹤这回,还是没听他的,用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甩开那练散打的手,说自己太热了要去洗澡,他理都没理被他吓着了的男人,微微摇晃着,大步往后头的浴室走去。

    而直到那个背影闪金门里,直到门被甩上,直到听见水声响起,站在原地的韩峻熹,都还一脸茫然,半身冷汗。

    摸了摸微微刺痛的脸颊,他一屁股坐进沙发里。

    也许,他该赶紧走,在事态一发不可收拾之前赶紧走。回家,睡觉,第二天等着接受对方的道歉,然后他们还是朋友,啥事儿没有。

    可他错就错在没走,他留下了,揣着狂跳的心脏,他留下了,还鬼使神差,想着别让员工什么的进来看见云一鹤的醉态造成什么不良影响,而从里头锁了办公室的门。

    他一步错,步步错,终究错到不知伊于胡底。

    而就在他连酒都放弃再喝,只是坐在沙发里刷手机等着对方洗过澡,冷静一些后走出来跟他说不要紧了刚才都是误会的过程中,他那还算管用的耳朵,听见了从浴室方向传来的,低沉,却丝毫未加压抑与遮掩的呻吟声。

    好奇心害死喵星人,也就能害死他韩大峻。

    他特么的好死不死,非得去看了。

    然后,就在悄悄推开浴室门的刹那,他看见了侧身靠坐在瓷砖墙边的云一鹤。衣冠不整,醉眼惺忪,嘴唇半张,脸颊绯红的云一鹤。

    衬衫敞着扣子,长裤撤了腰带,胸前的樱红硬着,胯下的粉嫩挺着,一只手攥着湿润的器官搓弄,一只手,则已经探到身后,钻进了紧紧收缩着的穴口。

    感觉就像一枚闪光弹就在眼前爆裂,瞬时经历了人生中从未有过的重大情感体验的韩峻熹,脚底下快要软成泥,脑子里已经乱成粥,没牙挡着心都能从嗓子眼儿里被他呕出来的韩峻熹,连一句“哎呦我操”都骂不出来了,只剩下求生意识和逃跑反应。

    可他没跑成。

    刚刚还在玩弄自己性器的那只手,猛然伸过来,刚刚还蜷缩在地上的那个人,用最快速度扑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裤腿,继而又牢牢扯住了他的腰带。把他整个人借着惯性,压在冰凉的瓷砖地上。

    “峻哥你看都看见了,就干脆负责到底吧你喝都陪我喝了,就干脆也陪我醉了吧”眼冒金星被扑倒在地时,韩峻熹听见耳根传来滚烫的声音,裹挟着浓重的酒气,用已然被逼上悬崖决定亮出爪子奋起反击的困兽一般的语气,那么对他说。

    要说韩峻熹长这么大,怕过谁

    可能,也就屈指可数的那几个。

    首先是自己妈,爹好说话而且有效的独出心裁的教育手段千变万化,他对爹是敬大于畏的,而母亲,一个当了三十几年班主任,同时也曾是他的班主任的,严肃认真,似乎只有在曾经的学生来看望时才会展露出不带有严厉色彩的目光来的女人,让他真的是畏大于敬。

    然后,是警察。虽说从不违法乱纪,却还是莫名看见警察就紧张,他有时候甚至开玩笑说自己八成是死刑犯投胎转世的。

    再然后,就是云一鹤了。

    现在的云一鹤。

    那个眼里已经着了火,周身上下都浇透了春药酿成的酒一般的云一鹤。

    他抓着他,压着他,好像是志在必得的掠夺者,又像是孤注一掷的乞怜者,手上力道大得无法挣脱,更无法挣脱的,则是口上力道。

    不,并不是后来的口交。

    而是那滚烫的声音,哀求的腔调,是那一句“峻哥算我求求你你就成全我这一回”。

    韩峻熹不知为什么,没办法抵抗那句话。

    那语气就像是个诅咒,让他有种深深陷入命里注定的人生黑洞的无力感。

    腰带,被扯开了,松垮垮的迷彩裤,被生拉硬拽扒了下去。云一鹤用他从没见过的表情面对着那黑色内裤包裹着的物件的形状,紧跟着,就在他反抗之前不由分说,把指头探进了内裤边沿,摸到了那已经心驰神往太长时间的一条。

    还没硬起来,但分量已经相当足够,内裤也拽掉后,那与其说英俊不如说凶悍的器官在云一鹤眼里魅力大到快要晃瞎他的眼。韩峻熹胯下一冷,顿觉不妙,伸手想要拽住内裤然后挣扎开来,就算不会动手打这位明显就是在酒后乱性的云总,也要将其控制到自己方圆两米范围之外,最起码让对方手再长也碰不着他。可想归想,对方的动作,却远比他脑子运转的速度快。

    用力打开他的手,云一鹤一把攥住他的物件,然后瞪着眼跟他说,峻哥,你别乱动,我保证让你舒服,你乱动,我保证咬断你这个

    “唉哟我操”疼劲儿从两腿之间窜到小腹,那份儿决绝吓人程度堪比以性命相要挟,韩峻熹觉得耻辱,他告诉对方说这不成,这不对,这不合理啊一鹤你醒醒,我真的不好这口啊咱俩不都说好了是朋友是哥们儿的嘛

    都说好了怎么能反悔呢

    可云一鹤根本没有搭理他那些劝降言论,他实打实地印证了自己讲过的话,刚刚讲过的话只要你别乱动,我保证让你舒服。

    于是,就算韩峻熹不好这口,好这口的云一鹤,还是最大限度,让他舒服了。

    不管舒服得有多不情不愿。

    顶端被吞进口腔,急不可耐,但是又小心翼翼,好像有种终于做到这一步的透着焦虑和饥渴的感恩,湿热的,被酒精浸透过的口腔牢牢吸着那带着雄性生理味道的物件,舌尖沿着顶端打转,在深深含入后仍旧毫不疏忽地在根部舔弄。

    指头,仍旧不敢放松地抓着对方的大腿,云一鹤仅存的理智也都用来提防这男人抓准机会夺路而逃或者逼急了揍他。他明白,要想不被逃走,唯一办法就是死死咬住这到嘴的鸭子。当然了,在这种场合下就是到嘴的嗯哼,是吧。

    他知道自己疯了,他也想得到事情过了之后需要面对的情况是什么,可疯就疯吧,需要面对什么就放马过来吧,只要别让他继续忍耐,他什么都不怕,也不想再怕了。

    被蛮力牵制住,也被快感牵制住的男人挣扎有几分力不从心,韩峻熹喉咙里发出低沉粗糙的喘息声,股间不争气的阳具,则已经很争气地,站了起来。

    从勃起的那一刻开始计算,他的败北,已成了必然。

    舌头在稍稍停了一下之后,滑到下方,漂亮的嘴唇含住丑陋的囊袋,骨感的指头攥住粗壮的器官,吮吸与揉搓的双重刺激把韩峻熹一步步逼上绝路,并终于在紧闭着眼的一阵慌乱的痉挛过后,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最后一刻,他是想要拽开云一鹤的,他也真的伸手拽了,但结果却更加失败。目的格外明显而单纯的男人没有含着他的那根吞他的精,而是在被扯着头发拉开后,在被浓稠的白浊喷到脸颊上和肩窝里之后,一语不发抬起手来,将流到嘴角的秽物抹在手背,跟着便探出舌尖,用缓慢的速度和坚决的态度,舔掉了腥气的体液。

    殷红的舌头,挂着白色的粘稠,那场景,魔性到让人害怕。

    韩峻熹就怕了,因为他发现事情还远没有到终点。

    云一鹤挑起嘴角,笑了一声,接着从自己脖子上扯掉那条黑色领带,凑上前去,将之遮挡在韩峻熹眼前。

    “峻哥你把我想象成谁都可以,我会尽量不出声的”语调极尽魅惑与哀伤,话音落下,领带也已经绑好,困住了光线与视线。云一鹤跨坐在对方腰间,用腿夹着他,不给他半点逃脱的机会,伸手从不远处的浴室用品架子底层抓过刚才用过的润滑剂,挤在自己掌心,扶着那射过一次还挺精神的物件上下搓弄了几下,然后试探着,用自己的穴口去容纳火热湿滑的顶端。

    他觉得疼了,那家伙的家伙果然粗大,而且形状也有点狰狞,应该就如同平时未必用,却一定要纳入收藏偶尔想要好好刺激一把时拿出来自high到屁股疼的按摩棒级别。刚刚自己戳刺玩弄过的入口并不足够顺利吞进去,云一鹤咬着嘴唇,边揉搓着自己的物件,边反复尝试了好几次,终于有点不耐烦地降低了身体,在那根快要因为紧张而软下去之前,将其顶进了自己的身体。

    他说尽量不发出声音,也是真的那么做的,就算进入的时候,想要完全一声不吭,绝对是难上加难。

    努力适应着,颤抖地喘息着,他在最终把那根完全吞进去之后,发出一声悠长的满足的低叹。

    而命根子终究没躲过要品尝男人屁股滋味这一劫难的韩峻熹,则在连太阳穴都胀痛起来的压迫性快感中,真的,真的,陷入了无尽的恐慌。

    他知道这不对,这违背他的伦理道德观念,可快感是真的,他还没醉到连愉悦都能误会的地步,然而不管怎么说,再快乐,那也是个男人。坐在他身上自己扭腰的,是个男人,那身体的重量和低吟的调子,全都在反复提醒韩峻熹自己在和一个男人做爱。但是,虽说他并非出于自愿,这也真的不能算是百分之百的被迫。他是可以拒绝的,可当时的他,选择了臣服于快感。

    这就是男人的身体内部,那么热,那么紧,那么滑腻销魂。

    道德观抗不抗争都已经成了次要,重点,全都停留在销魂。

    云一鹤同样觉得销魂,酒精浓度让他热血沸腾,让他具备足够的爆发力,也让他在沸腾了爆发了之后,在最短时间内耗尽力气。高潮来得比预期要快很多,而痉挛的高潮过后,在手背上咬出了浅浅的血印子也不肯叫出声的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身体地瘫软在韩峻熹胸口。

    他感觉到身体里的东西还硬着,可他做不到伺候那东西到第二次攀顶了,脑子乱成一团,眼前也有点发黑,云一鹤只想略微调整一下赶快滚起来,把自己收拾体面一点等着挨拳头。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韩峻熹,这头被他“始乱”了的野兽,并没打算轻易“终弃”。兽欲还没释放干净,再加上同样被酒精刺激得不那么淡定,那沉默中的男人突然抬起手,焦躁地扯掉遮住眼睛的领带,然后绝对,绝对,绝对令云一鹤意外到极限地,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都不知怎么就三两下调整了姿势,将他整个人压在了地上。

    体位有那么一点下贱,但被抬起的腰身和翘起来的屁股仍旧在那男人压下来时,本能地迎合着。就算不明白为何对方会一语不发就这样开始像侵犯一样展开了进攻与掠夺,云一鹤还是没有挣扎。似乎比刚才口交时更加硬挺的物件用力在身体里戳刺,深处也好,入口也好,乃至膝盖和手肘全都开始疼痛,可云一鹤做不到反抗,他连控制自己的声音都没了力气。

    明明说了不发出声音,张开口喘息时,叫声还是流泻出来,抽插太猛烈,那是他从没体会过的猛烈,他在真的快要受不了时想要拒绝,想要至少让对方知道自己在怕,可中了邪一样的男人,就只是牢牢扣着他的腰,听着他带了哭腔的哀叫,俯下身来,一口咬在他的肩膀。

    “呃啊啊别峻哥疼啊哈”都不知自己说的是身后还是肩头了,刺痛和钝痛交替侵袭,云一鹤惊恐中向后伸手胡乱抓着,想要阻止什么,可他抓到的,只是韩峻熹的发绳。

    黑色的皮筋被慌不择路的抓挠扯断,漆黑的头发瞬间散开,扫过留下了齿痕的皮肉,扫过沾染着泪痕的脸颊。

    粗重低沉的急喘,预示着反客为主的侵略者高潮的到来,身体里一阵湿热的感觉,因为疼痛反而格外敏感的内部包裹着脉动的阳具,把射在深处的大量粘稠尽数吞下。

    连叫,都已然叫不出声的云一鹤,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瘫软在地上,如同濒死的鱼一样,张着口,睁着眼,为了不让自己窒息而亡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去急促吞咽越来越稀薄的空气

    事后,云一鹤曾经带着自嘲的心态那么想,他原本打算道歉打算谢罪的念头烟消云散,恐怕,是要感谢韩峻熹狠狠干了他一场还重重咬了他一口的。

    肉体的痛苦,已经抵消了道德的罪孽,让那男人不自觉间,就失去了站在高处鄙夷指责的特权。

    大约,就是那样的吧

    高潮的激越感退去之后,埋在身体里的物件也撤了出去,安静了片刻后,他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那男人在草草穿好衣裳。又过了一会儿,蜷缩在地上的云一鹤听着对方的脚步声从背后经过,并一步步走远。

    酒精、疼痛、虚弱,让他连自怨自艾的心情都没有,只想着等身体能动了,就先滚起来洗干净,然后睡一觉,然后该怎么面对就怎么面对。可他没想到的是,脚步声又回来了,柔软的触感,是盖在自己身上的薄毯,侧眼去看,韩峻熹正用外面的沙发毯帮他裹住有点颤抖的身体,并试着想把他抱起来。

    一语不发紧紧皱着眉头的男人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默默揽住他的胳膊,这种怪异而辛酸的气氛让云一鹤眼眶发烫,怒从中来。他都不清楚自己是在愤怒什么,或是在悲哀什么,用力甩开那双手,他扶着地面,摇摇晃晃自己站起身,在摔倒之前一把攥住门把手,继而借助惯性,把对方猛地推出了浴室。

    镶嵌着磨砂玻璃的木门,咣当一下被摔上了。隔着门,可以听见里面疲惫的喘息声。又过了一会儿,是淋浴喷头被打开的动静。

    水流拍击着瓷砖地,遮盖了所有其它细小的声音,韩峻熹沉默中站在门口,站了好半天,终于忍受不了地转身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去,他抄起那瓶所剩不多的金朗姆,连着灌了好几口。丢下瓶子,胡乱抓了几下头发,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已经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支还算齐整顺直的烟,叼在嘴里。而就在试着将之点燃时,他才发现,不管是手腕也好,指头也罢,都已经抖到像个病理性症状发作的患者,连小小的打火机都要拿不稳当了

    韩峻熹,也许应该走的。

    他应该等自己稍微平静下来一点就站起来大步走出去的。然后自此和云一鹤老死不相往来,刚才发生的极尽诡异之能的事件也就只当是噩梦一场,噩梦醒来是早晨,什么都不曾真实发生过,他还是他,还是个职业摄影师,还是个大胆的,热情的,充满工作积极性的,有追求的摄影师,还是那个会和顾客抽烟喝酒谈笑风生然后掏出眼线笔来就说要给人家化妆的摄影师

    操。

    思路拐了一圈,毫不大意地拐了回来,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个幻境里,又或者说是记忆碎片里,站在他面前的,是光着身子,低垂着睫毛,红着脸,鼻尖微微冒着汗,乖乖让他画上眼线的男人。

    云一鹤。

    死死闭了一下眼睛,韩峻熹痛苦地抱住头。

    他现在,是真的明白了,原来小说里电视里乃至漫画里,描述的都是真的。人在矛盾纠结到极致的时候,是真的想拉扯着头发把脑袋揪下来狠狠摔到对面墙上去的。

    他该怎么办

    他觉得不舒服,觉得恶心,至少也是反感,反感真的跟个男人干了一场这件事,更恶心自己居然是到最后主动参与的那个。他搞不懂这种抵触情绪是因为道德壁垒被重重击溃了一次,还是因为在击溃的时候他居然觉得爽了,但总之,兽性大发之后,他尝到了自作孽不可活的滋味。

    这件事,不能怪云一鹤,要怪,只能怪他自己。

    云一鹤醉了,喝醉的人做了错事要负责任是没错,可最后那蜷缩在地上的惨象,已经足够与前面犯下的错扯平了不是吗

    而他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啊就因为还没射就因为还没爽够所以必须像发情的兽类那样继续不管面前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哪怕不是人类他都能干到底

    韩峻熹你个用老二思考的动物,你个天字第一号的大傻逼

    指头插进头发里,掌心用力贴着太阳穴的男人从喉咙中发出犬科动物一样恼羞成怒的呜咽声。

    他弄不清楚了。

    痛苦中他哆嗦着指头点燃指尖的烟,哆嗦着指头连续抽了好几口,尼古丁未必能真的让人镇定,可他没有别的纾解途径。酒是不能再喝了,再喝就指不定又会发生什么了,就让他在烟雾缭绕中要么把脑子烧坏,要么把思路理清吧

    沉默着一直等,韩峻熹总算在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之后,听见了浴室门被拉开的响动。

    浑身一颤,他扭脸看向那边。

    从里头走出来的,是个只围着浴巾在身上的男人。男人脸色有点苍白,头发背到脑后,左手搭着自己的衣服跟沙发毯,右手则提着一条腰带。

    那是韩峻熹的腰带。

    造型夸张的蒸汽朋克金属扣,和粗糙的褐色裸牛皮,那实打实就是他的风格。

    关上浴室门,云一鹤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把那条腰带随手丢在沙发上,把薄毯也搭在靠背上,而后赤着脚往办公室另一边的一扇拉门走去。

    韩峻熹看着对方拉开门,进了屋,打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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