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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入膏肓 第3节

作者:阿扶子 字数:24306 更新:2021-12-20 17:07:38

    路面平稳下来,两旁陆续有低矮的小平房闪过,泛黄的墙面掩映在山水间,丛林里。再然后道路右侧开始出现大片葡萄田,正值熟季,枝叶间随处可见大串肥硕密集的果实。葡萄田沿笔直的公路呈纵向延伸,仿佛看不见尽头。

    车蓦然左转,从一扇大铁门下穿过,驶入露天停车场。

    将车挤入一辆别克与面包车之间,油门熄灭,聂寒山把墨镜取下来往温酌言鼻梁上一戴“下车。”

    准确而言应该是一座庄园。

    温酌言随聂寒山离开停车场,穿过公路再往前走了不到一百米,就抵达庄园正门。如温酌言在公路上所见,整座庄园由葡萄田包围,呈狭长形状,从正门进入,迎面是一片供休息的草坪,外围又有一圈葡萄架,架下摆放有木质桌椅。此刻场上人丁稀落,大概因为还处于工作日。草坪背后是一片人工水塘,左右各有一片小梨园,几幢五层高的楼房掩映在两侧梨园里。依聂寒山的解释,分别是餐厅、娱乐场所以及住宿酒店。而他们的目的地并非在此,聂寒山带着他几乎一直穿行到庄园最外围,穿过后方的葡萄田,然后才来到一套农家小院。

    小院里又有一片池塘,较之刚才庄园里的那一片,这片规模不值一提。池塘正对大门,温酌言抬眼便看见对面岸上那间脱了漆的小木屋,木屋门外拴有一只金毛,听见他们的动静,冲这边吠了两声,见没人搭理,又趴下去睡觉。池塘右侧正是此行终点,入眼即见一排小平房,听不见任何响动,感觉没有客人。院里葡萄架下一张木质小方桌,两张藤椅,四条小木凳,桌上有凉茶、瓜子、花生以及小甜点。桌边坐着两男两女,关鹤在矮凳上拿着鱼竿整理鱼线,身边有一只锡桶,一罐鱼饵。解思朝他们招了招手,脸上也是一副咖啡色墨镜,但戴起来比聂寒山要斯文多了。与解思坐在一起喝茶的两位姑娘,年纪大些、戴一副金丝边眼镜的叫舒意,是解思工作室的伙伴,做平面设计。另一位年纪小些、长了一双漂亮桃花眼,是关鹤的妻子曹晓灵,解思和聂寒山叫她小曹老师,目前在做幼教。

    似乎是让他们久等了,温酌言连连致歉,两位女同胞都说没关系。

    关鹤朝聂寒山道“城府够深啊你。”

    聂寒山窃笑,旋即伸手拍了拍温酌言的背,让他跟着一起去背后的小平房里放行李。

    一共刚好五间卧室,看守的夫妻一家住一间,关鹤夫妇住一间,剩余三间,舒意一个女同胞肯定需要独立的卧室,问题就在于聂寒山、解思和温酌言三人如何分配。显然,聂寒山已经提前做好决断。温酌言没想到是这样原汁原味的农舍方方正正的小房间,墙壁似乎是重新漆过的,没有什么花样,统一为比较柔和的乳白色,窗户是需要旋钮把手开合、被铁栏分割为六块的旧式样,窗户外边又是一片池塘,不过比院落里的要大。屋内一共两张单人小木床,红绿相间的碎花被单透着六七十年代时兴的喜庆,门边一只红木漆衣柜,窗前有雕花案台,以及一座缺了喇叭的留声机,空荡荡的柜面上放着一只没有照片的相框。床边有水壶、水盆子,然后再找不出其他杂物了。

    有些措手不及,凭借对聂寒山的认知,他一直以为会住庄园里的酒店。

    两人把东西放好,关鹤已经收起鱼线,两位姑娘都背了包。

    听解思说要去摘梅子。

    梅园在村子背后的山坡上,不到二十分钟的脚程,老板待关鹤殷勤非常,连带其余人也沾光。聂寒山从进园子开始就忙着给两位姑娘拍照,倒是解思跟温酌言一直在一起。

    又提及刚刚的宅院,解思笑容惬意“怎么样老关自己弄的。”

    一番解释,才了解到庄园是关鹤母亲娘家一头的产业,关鹤又在其后置办出这一间独立院落,作为自己的避暑山庄。庭院与庄园分离,由关鹤所雇的一对当地夫妻看守,这一带景致宜人,果园众多,村子西北角还有一座荷塘。整体而言,除开庄园的娱乐和葡萄田,山坡上有更多新鲜果子摘,就是想骑马,关鹤也能从马窖里牵两匹他寄养的出来,所以偶尔还被他用来宴请宾客,走动关系。

    “蛮有追求的,爬过珠峰,前年又跟风一路向西去拉萨洗涤心灵。”

    “珠峰”温酌言道,“关哥不错啊。”

    解思笑道“从拉萨回来闹了个猴子屁股脸,又一连半个月告假不出门,发誓再也不去藏区,老聂一直琢磨这是让人给坑了一把。”

    温酌言一愣,笑起来。

    这就难怪放着庄园不住,非得搞这么一个原汁原味的小农居出来了。

    “老关不就这德行,去年拽着曹晓灵去不丹,回来哄了一个月,那一个月都爬不上床。”

    声音从背后传来,两人回头,才见是舒意。温酌言叫了声“舒姐”,舒意一边应一边来看袋子,挑挑拣拣,三两下就从中隔离出几颗,“没熟透,这不行啊解老师,还为人师呢你。”

    解思笑道“儿不嫌母丑。”

    温酌言扭头面向舒意,像模像样“女侠还缺高徒吗”

    倒戈之干脆,解思瞠目结舌。

    舒意让他给逗乐了,“小同学很开朗嘛。”

    温酌言道“舒姐也挺开朗的,说实话,我刚刚还有些怕你。”

    舒意张大眼睛,故作夸张“我很像女妖怪”

    温酌言假意思忖,眯起眼睛打量她“女鬼吧王祖贤版的聂小倩。”

    舒意眨了眨眼。

    温酌言道“太漂亮了。”

    舒意笑得双肩打颤,冲着解思夸奖青出于蓝。

    之后从两人身上看出点苗头,温酌言暗忖该不该抽身而退,抽空去看曹晓灵和聂寒山,瞧见的却是尾随老婆忙前忙后的关鹤。而聂寒山接替了关鹤的工作,去了凉棚底下跟老板吞云吐雾。

    舒意又继续之前中断的话题,关鹤与聂寒山在某些情怀上观念出入很大,聂寒山实则是很少到这里来的,本来就在山水间田园里野大的人,对乡下不抱有任何情怀。温酌言能听出她的意思,朋友之间帮扶一把,替聂寒山说两句好话,大概今天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聂寒山与他的关系。

    大约半个钟头,聂寒山才过来。

    他往温酌言身边一杵,解思与舒意立马转往别处,此刻太阳已经偏西,温酌言手里的塑料袋却只装了个底大多往舒意的袋子里扔了。聂寒山将袋子接到手里掂量掂量,笑了一下。温酌言不说话,闷头去摘果,手探出去,蓦地被捉住。脑子里炸出其他东西来,却见聂寒山一指手边的树干,爬了只青虫。

    聂寒山不再让他插手,只吩咐他拿好袋子,他采摘,他来接。

    温酌言帮他留意着枝干,不时搭手摘几颗“这边还有其他果园么”

    “还有桃园,不过脚程比较远,过个瘾来这儿就够了。”从高一点枝干上摘下两颗,聂寒山放在手上稍作审视,挑选出其中一颗朝他递过来,“尝尝,没农药。”

    温酌言迟疑片刻,低头咬了一口。入口酸而不涩,汁水丰盛,又透着清甜,比任何一次在水果店买的都可口。

    “好吃。”舔了舔嘴唇,抬头看聂寒山,发现对方略显愕然。

    恰好又瞥见不远处跟曹晓灵腻在一起的关鹤正朝这边笑,才意识到刚刚似乎误会了或许是想让他接过去吃

    不等他做出补救,聂寒山先笑了,指尖把梅子稍微转了个朝向,示意他再来一口。

    温酌言低头不客气地咬下一大口,末了又在他指头上一舔。

    他能感觉这只老狐狸都有些猝不及防,手指好像稍稍缩了一下。

    后来温酌言自己把梅子接过来吃了干净,不过聂寒山不让他继续吃了,怕他闹肚子。

    舒意和曹晓灵又去摘山坡上的青蒿,说晚上可以做蒿子粑粑,其实这边不是很时兴做这个,舒意是从节目上看到然后上网学来的,倒是温酌言家乡有吃这个的风俗,对采摘技巧有所了解,也颇为怀念味道,于是勤勤恳恳加入,跟着摘了半个多钟头。

    收工去洗手时候解思已经洗好一袋摘下的梅子,说饭后闲聊时候吃,温酌言没耐住馋,又捞了几颗出来吃了。

    聂寒山笑骂“怎么就这么馋呢早饭没吃饱”

    曹晓灵立即帮腔“人家弟弟帮我们摘这么多青蒿,多吃点怎么了我说老聂你怎么就这么招人厌呢”

    聂寒山举手投降“我闭嘴。”

    温酌言忙对曹晓灵抱拳“谢谢姐。”

    舒意道“嘴真甜啊,叫这么亲。”

    温酌言又乖乖叫了声姐,舒意爽快地答了,解思忍不住道“以前没发现,温同学还是个姐姐宝啊。”

    几人哄笑,温酌言干脆又把三位大哥恭恭敬敬喊了一遍,饶是没怎么和他搭话的关鹤也笑了出来,随即感慨“年轻真好。”

    聂寒山道“放心,让你年轻十岁也没这么讨人喜欢。”

    曹晓灵接腔“看脸。”

    聂寒山鼓掌。

    温酌言憋住没敢笑,眼看着关鹤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又听曹晓灵补救“弟弟放现在流行的话说呢,就是暖男,你那是中二,所以第一印象要差那么一点,不过仔细看看还是很帅的。”

    关鹤给气笑了“曹晓灵原来你暗地里就这么埋汰我呢”

    之后又是腻歪,话题从温酌言成功转移到这对夫妻身上,基本上没别人什么事了。几人一面听他们拌嘴一面下山,途中聂寒山伸手搭住温酌言的肩,把他往前带,和关、曹两人拉开十步距离。

    温酌言笑道“感情真好。”

    聂寒山扭头看他一眼,在他肩上轻轻捏了一记。

    回到农居,帮忙看守庭院的夫妻也回来了,灶房里是锅铲抄拌声,菜香伴着袅袅炊烟传遍院子里每一个角落。夫妻二人的小女儿刚刚五岁,站在葡萄架背后看温酌言和舒意说话,一条肥大的红色背带裤看起来像个麻袋,并不时尚,但干净整洁。温酌言招呼她来葡萄架下喝茶,她说来找猫咪。温酌言便把已经钻到桌子下边打呼噜的猫抱出来放到她怀里,猫很温顺,居然也不挠他。

    晚饭没什么山珍海味,都是常见的农家菜,以及舒意特地去厨房里忙出来的蒿子粑粑。照看园舍的夫妻男方姓林,女方姓张,关鹤待他们十分客气,邀请他们坐下来一起用餐,夫妻的小女儿一直把猫放在腿上,话非常少,但温柔乖巧,无论大人怎么逗弄也不生气,开口时候奶声奶气,腼腆一笑时候一对梨涡十分显眼。

    饭桌就置办在葡萄架下,走廊上的灯很亮,整个院落都浸泡在暖黄色的光晕里。金毛被关鹤放出来遛弯,喂了些狗粮之后就一直围着人打转,还总是想去撩小姑娘腿上的猫。

    酒是林氏夫妻家的陈年老窖,那阵醇香久久不散,被关鹤敬酒时温酌言没忍住,拿起了杯子,不料被聂寒山拦下来,自己替他喝了。

    于是这一晚温酌言滴酒未沾,全让聂寒山挡去,解思也出言解释,说温酌言身体不好。

    其实温酌言跟人出去小聚时候还是会喝啤酒,只不过大家都清楚他身体底子不行,不会让他多喝,至于白酒,才真是鲜少沾一滴。

    边聊边吃,一餐饭吃了很久,却不是非常饱。几人一起站在院子里闲谈消食,院子里蚊虫太多,温酌言腿上和胳膊上都被咬出好几个肿包,最后脖子上也中招,被聂寒山发现,问舒意和曹晓灵有没有驱蚊水。

    “弟弟o型血啊”曹晓灵一边笑,“辛苦你了。”

    曹晓灵是随身带的药水,从包里拿出来给温酌言,温酌言坐下来抹了,刚刚没仔细看,涂药水才发现膝盖上肿起半个拳头大的包,又痒又痛。

    没敢多挠,把裤子放下去遮盖好,又给胳膊和脖子涂了药,就把药水还给了曹晓灵。

    一共只有一间浴室,条件不完备,但好歹装了花洒,也有热水器。消食之后就让两位女士先洗,聂寒山没有和温酌言一道回房间,和关鹤在外边说了会话,好像是礼拜天会再来一批人,打点生意所需。所以现实不可能像舒意说的那么浪漫,聂寒山固然可能为了他提前两天来住,但特地走一趟是夸张的说法。

    温酌言在屋内整理东西,将书包里的衣服还有日用品、小杂物逐一收拾出来,归类排放好,外面聂寒山和关鹤的声音逐渐消失,不久,聂寒山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一盆水。

    “毛巾带了没”

    温酌言点头。

    聂寒山便把盆放到案台上,“用盐水泡一泡能止痒,泡不到的地方用湿毛巾挤。曹晓灵那个驱蚊水没法消毒,止痒效果也不行。”

    温酌言稍一愣,便从挂钩上取下毛巾,放进盆里,先把手肘以下放进水里浸泡。聂寒山干脆把沾湿的毛巾从盆里提起来,也不拧干,直接往他手臂上敷,水流丝丝缕缕顺着手臂往下流,冰凉舒适,但感觉挺怪异,温酌言忍不住动了动手,“你还是个赤脚医生。”

    聂寒山轻嗤一声“招蚊虫还不带药水来,不是只能让赤脚医生出马了么”

    温酌言五指张缩,玩起水来,一边笑道“一时没想起来。”

    聂寒山懒洋洋地笑了笑,帮他将另一只手臂也敷过来,又把裤腿撩到最高,从小腿到大腿一路往上敷,看到左边膝盖上那个肿包时候轻啧一声,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敷的时间有些久,又叮嘱他不要伸手挠。

    “山里的蚊子就这样。”他说,“我小时候经常往果园里、田埂里跑,有几次肿得跟中毒似的,老太太就把盐水啊蒜啊统统往我身上招呼,我皮糙肉厚的,偏方随便一用就能好。”

    温酌言笑道“你妈妈真放心啊,不用别的药”

    聂寒山道“不是我妈,是奶奶,我爸妈去镇子上开店做生意,爷奶都在村子里,我周末寒暑假都扔给他们养。”

    温酌言道“跟着老人家其实挺好的。”说着又笑,“我外婆把我当个瓷娃娃似的宠。”

    聂寒山停了手,抬头开他“你不就是个瓷娃娃么”

    温酌言一愣“血型跟身体素质可没关系啊,太冤了我。”

    聂寒山失笑,起身给毛巾重新沾水,又往他腿上抹。敷到大腿,难免有些敏感,温酌言倒是不介意对方顺水推舟,但聂寒山过于规矩了些,手只在他大腿外侧徘徊,而且鲜少移动,避免摩擦。

    门被敲了两下,温酌言腿上肌肉下意识收紧,只有聂寒山淡定如初,还朝外应了一声。然后就是解思的声音,让他们去洗澡,其他人都洗过了。温酌言让聂寒山先去,说自己继续泡一会儿盐水,聂寒山没有异议,从自己裤包里又翻出一小盒万金油,让他冲完澡以后再抹,睡前好止痒。说是向林氏夫妇要来的,他们家里只有这个。

    走之前瞥见他床头的笔记本,笑道“还记日记”

    温酌言扭头看过去,道“我爸的。”

    因为是黑皮的办公本,又被他小心保存,看不出饱经风霜的痕迹。

    聂寒山笑了一声,多半以为是他父亲送的礼物,没有多问。

    早上睁开眼,聂寒山已经不在房里。庭院中传来他与姓林的丈夫关于村里琐事的闲谈,音量不大,间或夹杂笑声,不无愉快。温酌言看了看时间,才八点钟,不过也该起了。换了套易活动的衣服,正叠被子,聂寒山推门进来,让他赶快去吃早饭,庄园里有曹晓灵他们幼儿园的班级来搞亲子活动,待会过去凑热闹。

    说完又来检查他脖子上的肿包,“膝盖上好些没有”

    温酌言道“不碰就不太痒了。”土方子有点作用,不过也不是灵丹妙药。

    关鹤夫妻两个起床最迟,其余人没了耐心,干脆先一步去了庄园。

    活动地点就在正门背后那片大草坪上,因为是周末,此刻已经有好几拨人在上边集合。其中有两拨看起来像是大学生,男孩子居多,吵到不行,大概刚刚到,没一会就被工作人员带往别的场地去了。幼儿园来的是两个大班的孩子,每个班人数不多,加上父母也没破百。不过小朋友动作比较慢,集合站队耗费了比较长的时间,温酌言他们一行看热闹的窝在旁边葡萄架下的休息椅上,有工作人员端茶倒水招待伺候,好不舒适。早上太阳还不毒辣,周遭植物多,风一阵接一阵往草坪上吹,温酌言开始打瞌睡,忽然听见身边有响动,扭头去看,聂寒山说找地方去抽根烟。

    聂寒山走后他困意也没了,便开始数草坪上的小红帽子。每个小朋友头上都有一顶,各自背了方方正正的小书包,听着老师的口令立正站直,向左看齐,有个小胖子老分不清左右,报数时数不清数目。

    “哟,想什么这么开心”

    声音忽然跳出来,温酌言稍微敛容,收回目光,看见关鹤带着个孩子走进来,再仔细一看,分明是林氏夫妻的孩子。今天穿了一条红色背带裙,梳的双马尾,感觉比之前更漂亮。温酌言朝她一笑,她却往关鹤身后缩。

    “老林两口子要去果园,我干脆把孩子带过来。”关鹤低头把孩子往前一带,让她坐到舒意身边,又转身往幼儿园老师待的地方去了,曹晓灵已经在那头跟人打招呼。聂寒山回来一见林苑,便朝舒意笑“老关又给你交待任务了”

    舒意道“这哪能叫任务,我们苑苑多好带,就你讨厌。”

    聂寒山只是笑,然后又消失了一会,再出现时带了一副扑克牌,说要教小姑娘林苑玩。林苑起初倒是专心,不过钓鱼这种游戏玩久了会乏,温酌言看出小姑娘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便让聂寒山洗牌,把扑克牌给他。聂寒山不明所以,还是尊崇了他的意思。温酌言把牌拿到手里,一边从中挑选出k牌,一边问林苑“苑苑的猫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犹疑半晌,小声道“雎鸠。”

    温酌言手上一顿。

    解思笑道“猫是关鹤买的,叫雎鸠,关关雎鸠。”

    温酌言笑起来“关哥挺幽默的啊。”

    聂寒山道“脸都没了还幽默。”

    温酌言一边笑着,一边把挑拣出的k牌展示给林苑看,“苑苑和雎鸠是好朋友,对吧”

    林苑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牌,点了点头。

    温酌言道“这四位国王和雎鸠还有苑苑一样,也是好朋友,他们是不会分开的。”

    林苑目光不离牌面,像是在思考。温酌言把挑出来的k牌反过来放到整叠杂牌的最上方,先把一张k给林苑看了,然后放到一叠牌的最后,再把下一张插到杂牌中间,再将第三张也随意插入中间,最后一张留在牌顶。

    “四位国王被分开了。”他朝林苑摇了摇手里的牌,又把顶部剩下的第四张k翻过来给林苑看。

    林苑抬头看他,不说话。

    温酌言又道“但是他们是好朋友,即使现在被分开”将一叠牌从中间切开,把后一半移往顶部,然后牌面向上,逐渐在桌上摊开,扑克牌随着他手指的挪动逐一露出左上角的数字或字母,“也一定会重新聚到一起。”

    手指一停,四张k依次停留在他指腹之下。

    林苑小嘴微张,抬头窥视他,又把脸蹭过来观察牌面,仔细研究了半晌,呆住了。

    另外三个大人在一旁笑个不停,距离很近,温酌言不确定被他们看出破绽没有,不过本来就是为了哄小孩子开心,即便看穿也不会有人开口揭穿。之后又变了几个魔术,林苑依旧看得津津有味,连舒意给她剥的葡萄也不吃了,乌溜溜的大眼睛像是生在了温酌言手上,一秒钟都不舍得离开,生怕漏过蛛丝马迹。

    等曹晓灵过来叫林苑去参加游戏,小姑娘还意犹未尽,时不时偷瞄扑克牌。温酌言干脆起身说一起过去看看,这样一来二去,聂寒山也跟来了。基本上每项游戏都是一个大人加一个小孩的搭配,曹晓灵要当裁判,关鹤巴不得不参加游戏,便把机会都让给温酌言和聂寒山。第一项是“小脚踩大脚”,小孩把脚踩在大人脚背上,由大人带着步行到终点,期间小孩不能离开大人的脚,最先到达终点的家庭获胜。温酌言带着林苑站到队伍最左边,给她脱了鞋,起初小姑娘不太愿意踩上来,温酌言便笑“哥哥力气大,踩不跨的。”

    林苑想了一会,终于挪动了小脚。

    哨声一响,一群人蜂拥而上,有的家长过于心急,跑出去没几步就把孩子甩下来了。温酌言却是有条不紊,速度不快,先让林苑适应,感觉她的手将他的肘弯抓得很稳,整个人也紧紧贴上了他的身子,才开始逐步放大跨步,也加快速度。林苑轻便小巧,只要她放松了身子,温酌言便信手拈来,一连赶超五个家庭,拿到了第三名。

    总共也不过五十来米的路程,还是有不少家庭没拿捏好技巧,中途放弃了。

    统计结束以后温酌言就蹲下去给林苑穿鞋,这次小姑娘却不要她帮忙,自己三两下穿好就从他臂弯里钻了出去。温酌言有些受挫,问他下一环节还要不要他,却又见她点头。

    下一项玩踩气球,每个家长腿上绑三只气球,背上背小孩,三只气球都被踩爆的家庭被判出局,留到最后的取胜。温酌言把林苑背起来,立即叮嘱他圈紧自己的脖子,注意把头低下去,以免被其他孩子胡乱伸出来的手伤到。林苑全听他的,哨声一响就把脸埋到了他颈窝里,温酌言苦不堪言,随着他身体的摆动,小姑娘嫩呼呼的脸在他皮肤上蹭来蹭去,跟个面团似的,痒又不能挠。原本信心十足,眼下却因为分心乱了阵脚,一眨眼,腿上的气球就爆了两只,忙收心躲到人少一些的地方。剿灭三两个同样出来避难的家庭,逐渐找回了感觉,转身攻回去,不料没风光多久就被夹击,大概都觉得个头大的笨手笨脚,在这种游戏里反而容易吃亏,温酌言偏不让他们得偿所愿,死挺硬抗愣是坚持到最后五个家庭,才被敌人联手清理出局。

    因为气球有三只,战线拉得很长,玩下来比刚才的游戏累得多。加之太阳已经逐渐上头,温酌言出场后大汗淋漓,背上湿了一片,忙把林苑放下来,一大一小去场外找水喝。解思和舒意也过来了,温酌言带着林苑一进葡萄架下就迎来一阵笑声,聂寒山居然还是笑得最开怀的。

    “看不出来,挺勇猛啊。”关鹤开侃。

    聂寒山笑归笑,手上却已经备好毛巾和水,一瓶拧好给了林苑,另一瓶递给温酌言,毛巾往他头上一搭,又低头问小姑娘“还玩不玩”

    舒意已经蹲下去用毛巾给林苑擦脸,小姑娘不吭声,仰起头偷瞄温酌言。

    解思失笑“不得了了小温同学。”

    温酌言莞尔,擦完了头发又把毛巾搭到颈后,低头道“想玩吗”

    “先把气喘匀吧你。”聂寒山斜他一眼,弯下身子把林苑抱起来,“哥哥身体不好,让他先休息,聂叔叔带你玩,怎么样”

    没来由的就比聂寒山低了一辈,温酌言哭笑不得,不过注意力还是集中在小姑娘的脸上。

    几个大人等了半天,见林苑看看聂寒山,又看看温酌言,终于慢吞吞点了头。

    关鹤笑道“哎都不忍心看了,你俩看,像不像两口子闹离婚”

    解思只是笑,舒意道“要么去找曹晓灵沟通沟通,两个家长一起上得了,离了多不好。”

    闹腾了半天,休息时间结束,聂寒山抱着孩子走了。温酌言其实觉得力气已经回来了,但总不能真去让曹晓灵他们改规则舒意说的时候,心里确实痒了一下。

    事实证明,接下来的环节温酌言退出算是明智选择。两个游戏都考验体力,第一个是让小孩双手挂到大人脖子上,两腿夹紧大人的腰,由大人带着小孩匍匐前进,最先到达终点者取胜。在场家长大多是坐办公室的,拼起体力来显然赶不上聂寒山,让他轻松夺了个第一名。之后背着孩子坐俯卧撑的游戏更不必多谈,聂寒山如鱼得水,看得出趴在他背上的林苑也挺开心,眼睛都弯了,小孩子总还是喜欢被瞩目。

    这次换温酌言给聂寒山递毛巾递水,已经到午休时间,他们和老师一道往餐厅走,聂寒山调侃校方不厚道,最常规的两人三足都不玩,几个刁钻游戏把家长累得够呛。曹晓灵道“这也就上午,下午还真不敢在室外了,去室内拼脑力,弟弟来不来”

    聂寒山笑道“这不行啊,说到脑力就把我给踹了”

    舒意道“连解老师都被踹了,还轮得到你嚷嚷”

    曹晓灵道“看看我们家老关,从头到尾他吭气了吗,自知之明,多学学。”

    关鹤提起一口气又压下去,被解思拍了拍肩,终归没顶嘴。

    后来解思对温酌言道“现在咱们四个里就你地位最高,没辙了。”

    温酌言仍是笑盈盈的,人对于最生疏的人自然百般维护,只能说明她们不讨厌他,他没给聂寒山丢人自知之明他也有。

    靠近梨园的地方有一片露天游乐场,饭后的午休时间里,温酌言在两位女士的要求下跟着去了,林苑胆小,爬高上低的一律不敢玩,唯独喜欢秋千,温酌言便专心给她推绳。问她要不要高,她说可以,温酌言稍稍加了点力,秋千摆到高处,听见咯咯的笑声,等秋千摆下来,温酌言特地挪动步子去看,确实是小姑娘在笑。后来秋千慢了,他才发现她两颗小虎牙特别可爱。

    曹晓灵带了柠檬汁来,温酌言转身去取,回来就见有小男孩在跟林苑搭讪。稍微走近,听见男孩子说“你爸爸踩气球超厉害的。”

    林苑道“不是我爸爸。”

    男孩子道“哦那是黑一点的那个叔叔吗他也好厉害。”

    林苑道“他们不是我爸爸。”

    男孩子懵了,大概还没遇到过这么难搞的妞。

    温酌言忍住笑过去,把柠檬汁给林苑,又拿着原本给自己的那杯问男孩子要不要,男孩摇头,说他妈妈去拿了。温酌言出现,男孩变成了哑巴,挪回旁边的秋千上,孤零零的。

    等了很久也没见他妈妈回来。

    今天来参加活动必然是有父母陪的,温酌言不好多事,没再去问。林苑荡秋千累了,他便停下来,把她抱到红漆玩具马上坐。

    没坐几分钟,就听说水塘那边出事了。

    “就属大学生最闹腾,半大孩子管都管不了”

    周围家长絮絮叨叨,温酌言听了半天,似乎是来玩的大学生私自动了庄园停靠在岸边、用来捞鱼网的船只,然而技巧生疏,船划到林子后边时翻了,幸好有人路过,把几个不会水的救了上来,才没人受伤。句句不离“大学生”,温酌言听得冤屈,却也习以为常,又想到水塘养鱼,下边泥沼必然不浅,的确是命大,换作在郊外,不管会不会水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时间已经近两点半,温酌言把林苑抱下来,准备去预先说定的地方集合,就见曹晓灵迎面跑过来,“苑苑我来带吧,小温你回住处去,帮忙照顾一下。”

    温酌言发懵,曹晓灵这才又作解释,原来那帮大学生遇到的是聂寒山几人。

    下午四点多钟,天忽然变了个样,雨水倾泻而下,汹涌异常。一道闪电劈进院子里,风把厨房门口的一只塑料桶掀翻,金毛从睡梦中惊醒,站起来吠了两声,又被林苑安抚下去。厨房里锅铲声仍源源不断持续着,酱料香味穿过雨水钻进鼻腔,温酌言这才感觉肚子饿了。

    姓林的男人到厨房门口扶起塑料桶,顺便冲他点头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推门进去,聂寒山正半靠在案台前玩手机。温酌言拿了干净衣服和毛巾,刚准备去浴室,蓦地发现聂寒山偏着头,正对着他枕边的笔记本发呆,手机还在手心里,指尖却不动了。

    温酌言道“要不要看看”

    聂寒山转过头看他,逗趣道“日记可以给我看”

    温酌言失笑“我哪有闲心写日记,都是我爸写的小故事,不过成人可能不太喜欢。”

    聂寒山一愣“行啊,你爸还给你写睡前故事看”

    温酌言道“以前是儿童杂志的编辑,也发表过几篇文章,这一本说是练笔,不过都是给我看的,从来没有发表过。”

    聂寒山走过去拿起笔记本,草草翻看几页,“很幸福啊你,我小时候听了三年的小红帽,老太太不识字,这个还是我妈给我讲时候她老人家记下来的。”

    温酌言笑了起来,点头道“我爸非常心细。”

    聂寒山又翻了几页,“以前做编辑,现在转行了”

    温酌言道“现在不在了。”

    翻页声戛然而止。

    雨声更加清晰,聂寒山的手机还非常不争气地响了一下,大概是新消息提醒,轻微的音效在潮湿的空气里炸开,连水花都没有,又被吞没下去。

    聂寒山缓过神,合上笔记本,出言道歉。

    温酌言反是笑了“不要紧的,十多年的事了,我不是还准备给你看吗”

    聂寒山似乎在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变化,大约没有察觉异样,放心地笑了。

    “快去洗,折腾这么久还不累”

    舒意刚刚沐浴结束,狭窄的小浴室里仍填满水汽。热水冲在身上舒适至极,温酌言洗的时间有些长,回去时候聂寒山居然躺在床上睡着了。温酌言便放轻动作,走到床沿坐下,抬手悄悄摸了摸聂寒山的眉毛,又挠一挠他的鼻梁,然后及时抽手,时不时看窗外的雨,时不时又低头看看聂寒山。

    温酌言喜静,就是坐着看雨也能待几个钟头,何况身边还有熟睡的聂寒山。所以关鹤在院子里喊吃饭的时候,他感觉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

    关鹤的喊声把聂寒山也吵醒了,皱着眉撑开眼皮看了看天花板,发现温酌言坐在身边,似乎吓了一跳。温酌言看他睁开眼睛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按太阳穴,这才醒悟,伸出手一探他的额头,有些发烫。

    聂寒山看起来身体好,而且下水时间也短,谁都料不到会是他病倒。不常病的人突然生病,往往是绷出来的,也许下水只是导火索。又不方便多问,温酌言只好把药翻出来,盯着聂寒山吃了,让他继续睡觉,然后关上门去厨房吃饭。

    后来才知道出事的学生还是温酌言的校友,解思晚上要回学校开会,干脆载了几个一起回去。此刻厨房里剩下的人已经不多,关鹤不见聂寒山,正要发问,温酌言就先道“聂哥有点烧,一会儿我给他送进去。”

    挑了些清淡的菜,汤是他又亲自加热过一道的,仍冒着热气,等聂寒山把饭菜吃完,汤水温度刚好。给他量了体温,三十八度,是挺难受的。

    把碗勺放回厨房,林氏妻子正在擦洗橱柜,让他放着就好,温酌言没好意思,将东西刷干净了才回房间。聂寒山仍旧躺着,不过人没睡着,一见他进门就笑“这才几点,你在这忙出忙进干什么,去客厅看会儿电视啊。”

    温酌言笑了笑,走到床边,脱了鞋就掀开被子钻进去。

    聂寒山不无诧异,又往靠墙一侧挪,给他让出了位置。

    “生着病呢,不怕传染”仍不忘逗趣。

    温酌言道“没关系。”

    聂寒山有些迟疑,但没坚持多久,还是妥协。

    被窝被焐得暖烘烘的,透着一股极淡的烟草味,是聂寒山身上的味道,但知道温酌言不吸烟以后,他好像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吸过烟。味道不重,而且是属于聂寒山的,温酌言觉得舒适,下意识往他胸膛上贴。

    聂寒山索性张开手臂把他圈入怀里,手指还在他耳廓上拨了拨。温酌言能感觉他温热的鼻息就贴着他的额头,像是安神香,他明明不困的,现在都有些想睡觉了。

    “魔术从哪学来的”

    忽然冒出这么句话,温酌言收敛困意,抬起眼睑。

    “网上很多。”

    以为聂寒山要揭穿他藏牌的把戏,却见他一牵嘴角“四个国王是好朋友。”

    温酌言粲齿,掀开聂寒山的衣摆,把手钻进去,掌心摸索他健硕的背脊,又从肩胛骨处下滑,最后落在他微微凹陷的后腰上,摸到那条疤就停下来。

    “好朋友。”

    被手机消息提示音以及振动闹醒,温酌言想探出手往枕边摸,但被聂寒山抱得太紧,又怕吵醒对方,苦手不已,历经几番周折才成功脱离桎梏。

    是几个童年玩伴的微信群,去年不知道谁一时兴起弄出来的,建立之初热闹过一阵,但已经分离十多年,交流下来才发现环境与兴趣已经大相径庭,热度就日趋冷却下去最后一次有动静还是新年问候。所以一直没有屏蔽,这时候响起来,打开一看,是前言不搭后语的广告信息,疑似有人被盗号。

    能被消息闹醒,说明其实他也快醒了,睁开眼睛后的确睡意全无,但时间显示是凌晨三点。钻进聂寒山怀里时天才黑下来不久,只想陪他浅眠一会,居然沉睡过去,这人身上还真是有令人安心的力量。

    既然睡不着便不强迫自己再睡。其实两个一八几的大男人挤在木板铺就的单人床上很不舒服,要是脸不错开,彼此的呼吸都能让对方缺氧,翻身更是勉强,不仅有摔下去的危险,还必然惊扰对方。所以眼下温酌言也不敢动,只好保持和聂寒山相拥的姿势,贴着他的胸口发呆。

    聂寒山穿了一件土气的嫩黄短袖t,其实乡下的夜晚算不上很热,但大约是发烧的缘故,温酌言摸着他背上的衣料已经濡湿一半。于是又去探他的额头,烧好像已经退了,不得不说,身体素质是真的好,要是换温酌言,估摸着要熬个两三天。

    光线太暗,他也看不了聂寒山的脸,只好对着湿闷的空气发呆。到了听见鸡鸣,天边擦亮,隐约能看到对方五官轮廓的时候,他却又不留神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聂寒山正在看他。

    窗外雨似乎停了,院子里隐约有林氏夫妻早起干活的响动。聂寒山正对着他的脸发呆,四目相对的瞬间还好像有些无所适从,不过温酌言没空深究他的反应,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两人相贴的下体上。

    聂寒山的家伙,当时在学校洗澡他就见过,不过勃起时候尺寸似乎更为惊人。

    因为是宽松的睡眠裤衩,感觉非常明显,而温酌言自己的又顶着他的,血液流速都陡然加快。

    跟他说了句早安,聂寒山掀开被子似乎要起床,不料温酌言的手更快一步,已经伸入他的裤衩里,握住他精神抖擞的阳具。聂寒山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一下,温酌言能够察觉,心跳也跟着加快,但既然已经到这一步,也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聂寒山不动了,任他的手在他阴茎上套弄,还伸出手也握住他的,温酌言感觉他的手心很暖很大,动作娴熟而不急切,弄起来比之前两个男人都要舒服。他合上眼,仰起下颌,吞了口唾沫,手指速度慢下来,摸到根部两个阴囊上搔刮按揉。聂寒山渐而发出非常轻微的低喘,搂住他的一只手更加用力,掌心贴着他的背把他往怀里摁。

    像是得到鼓励,温酌言急切地希望对方更舒服一点,更喜欢他一些,于是又把手指挪动到他阴茎顶端的龟头上,用指尖在凹槽处来回摩挲,他能感觉聂寒山身上的肌肉正逐步绷紧,而且抚慰他阴茎的手也慢下来了。

    稍稍上挪身体,温酌言把鼻尖贴到对方额头上,一边蹭他分泌出的细汗,一边加速手下的攻势。不料对方忽然松开握着他阴茎的手,同时喘息变得紧促,不过少顷,身体发出短暂的痉挛,一股粘稠的液体就冲破马眼,打湿了他的掌心。

    温酌言一时无措。

    聂寒山合着眼睛剧烈喘息着,脸色透出潮红,温酌言有些想吻过去,又觉得不合时宜。

    似乎是他失手做错了什么,让他射出来了

    又或许是身体状态不好,出来的量也不多,这对于头一次接触的床伴而言,无疑是尴尬的。所以温酌言也不敢多问,只能等着他平息,期间什么都不做。

    聂寒山缓过来以后却什么也没说,两只手都放到他下面去,一只刺激他的马眼,一只揉捏阴囊和腿间的囊袋,温酌言被他伺候得爽到不行,又不敢发出声音,便把脸闷到他颈窝里,直到射出来。

    时间不说惊人,也是正常范围里偏久的,比聂寒山长很多,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聂寒山却若无其事,用纸巾给他擦干净,最后还笑起来拍了拍他屁股,催他起床洗漱。

    午饭过后就来了几位眼生的中年男人,衣着打扮都要比村里人时髦得多,一位细高似竹竿,另几位纷纷挺个啤酒肚,关鹤与聂寒山带人去了庄园,接下来的时间都忙于应酬,多半就是前天晚上提到的客人。舒意和曹晓灵提议去山上走走,曹晓灵认识路,要是时间允许,还能到桃园去转一圈,温酌言无事可做,自然当了跟班。不过实际远不如计划理想,两位姑娘毕竟是市里待惯了的,尤其舒意,常常坐办公室,体力根本跟不上,去桃园的山路才走了三分之一,就果断折返,改为到荷塘坐船。

    再回农居,才三点多钟。

    聂寒山、关鹤以及那帮客人也已经回来,在小池塘边钓鱼。

    路过堂屋外的阳台,舒意和曹晓灵拿草编花环去逗弄林苑“就是这位哥哥给你编的花环,收下来就嫁给他,苑苑嫁不嫁呀”

    林苑仰头盯着温酌言看。

    那天的游戏被聂寒山他们的事打断,之后温酌言一直没空和她交流,此刻被小妹妹一双大眼睛锁视着,居然有些紧张起来。

    最后林苑伸出手,把花环接了过去。

    曹晓灵和舒意笑起来。聂寒山恰好过来上卫生间,见状难免发问,曹晓灵便把事情告诉他。

    又道“上次用你的戒指问苑苑嫁不嫁,苑苑想都不想就给拒绝了,铂金戒对草编花环啊老聂你说你窝囊不窝囊”

    铂金戒指。

    聂寒山居然不反驳,斜着眼睛朝温酌言笑。

    送过花环,林苑与温酌言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玩游戏时候那样。温酌言坐下来陪她聊天,还有幸抱到了她的猫。

    晚饭林氏一家、舒意、曹晓灵还有温酌言他们坐一桌,关鹤与聂寒山陪客人坐一桌。温酌言和林苑已经十分要好,小姑娘连位置都挨着他,舒意和曹晓灵乐不可支,叫林苑小温太太。到后来小姑娘也没绷住,咧嘴笑了一下,温酌言伸手去掐她的脸,她扭捏着躲,一边咯咯地笑开。她妈妈忙道“嘴里别含饭,当心呛到。”

    温酌言收了手不再闹她,抬头就见对面桌的聂寒山在看。

    酒过三巡,客人开始跟关、聂两人称兄道弟,后两位也显得十分亢奋,不过神智仍清楚。后来客人的司机上门,两人架着人帮忙送上车,温酌言过去搭手,他力气不小,一个几乎有他两倍宽的男人都被他钳住身子站稳了。

    上车前感觉屁股被人摸了一把,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聂寒山就一把将人拽过去,当麻袋一样塞进了后座。男人肥厚的身躯放到聂寒山手上好像没有丝毫重量,而他本人也已经意识混沌,上车就歪着头打呼噜了。

    温酌言扭头去看聂寒山,对着他乐。

    聂寒山随手在他脑袋上来了一掌。

    浑浑噩噩一天,其实没做多少事,温酌言还是感觉有些乏了。洗澡等了些时间,女士优先,然后两个醉鬼去,最后才轮到他。热水烧得很烫,没洗多久就出来了,一回房主动爬到聂寒山床上。大概喝多了觉得热,聂寒山上身赤裸,温酌言便翻身压上去,手在他皮肤上随处摸索,聂寒山半睡半醒,哑着喉咙哼了一声,掀开眼皮。

    “撩完你的小温太太又来撩我”

    温酌言停手,把脸放到他耳畔,下颌轻摩他的肩,闷着头笑。

    聂寒山比较累,甚至没有推开他,又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明天一走就又要分开睡,而早上自己还发挥失常,没能让对方舒服一场,随便想想,温酌就有些忐忑。再三斟酌,才尝试着摸到聂寒山的阴茎,把自己的也掏出来,一并握在手心里套弄。能感觉聂寒山很快就勃起了,在睡梦中都加快了呼吸频率。温酌言又支起膝盖,跨坐在他身上,摆动腰肢让阴茎与他的龟头相互摩擦。

    聂寒山呼吸愈来愈急,胸口起伏剧烈起来。不多时,人逐渐转醒,入眼即是温酌言跨坐在自己身上磨蹭的画面,混沌的目光顿时凝固。温酌言视而不见,动作幅度加大,聂寒山的阴茎很快勃起到极限,惊人的尺寸。

    正欲暂停,聂寒山忽然掐住他手臂,一个翻身将人压于身下。

    体位陡然倒置,温酌言却也不急,顺势将手放到聂寒山健劲的腰上,掌心往下一滑,在他饱满结实的臀肉上狠掐一把。聂寒山浑然无觉,手指狠狠捏住他的下颌,一口咬上他的嘴唇,同时下体一沉,阴茎猛力撞入他两腿之间。

    突如其来的进攻让温酌言防不胜防,会阴被聂寒山这样一摩擦,快感立竿见影。聂寒山似乎很满意他被他大腿裹夹的感觉,松开他的唇以后就腾出一只手来掐他胯骨,同时摆动腰肢飞快抽插起来。

    温酌言让他掐得有些痛。本来是没有打算的,这时候被聂寒山撩得有些忘情了,回过神来时右手中指已经插入聂寒山的肛门里。

    没有任何润滑,从未被开拓过的肠道干涩而紧致,温酌言一不留神就塞了半根手指进去,只感觉肠肉对手指带着很大的排斥,掐着聂寒山一瓣臀肉的手试图将臀缝拉得再开一些,然而不等他继续深入,大概是痛感刺激到了聂寒山,他胯下的动作立即停了,在温酌言胯骨和下颌上的手指同时收紧。温酌言胸口一颤,疼出一头汗。

    聂寒山清醒,他也醒了。

    把手指从聂寒山后穴里抽出来,温酌言缄口无声。聂寒山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好像一根刺,挑起一层皮肉扎了一下,无法伤及脾脏,却如之前被蚊虫叮咬一般痒痛难忍。

    温酌言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他本不想这么快来的,拖得越久,聂寒山接受的可能性就越大。

    刚刚简直鬼迷心窍。

    聂寒山套上t裇去了浴室,再回来时候裤衩是平的。面色如常地熄了灯,躺到了温酌言的床上去,还让他盖好被子。温酌言稍稍安心,但依旧没睡好,感觉闭上眼睛后没多久就听见房间里有声音,电磁波似的,低而冗长,絮絮叨叨,似乎是聂寒山在讲电话。

    再醒来,对床空空如也,行李也不翼而飞。

    关鹤说有急事,老聂千叮万嘱,把小温安全送回学校,还不准耽误下午的课。说时措辞风趣,身边更有曹晓灵和舒意帮腔,温酌言回以微笑,不敢扫兴。

    第四章 聂寒山

    近来睡眠质量差,聂寒山干脆起了个大早。

    打着赤膊去浴室处理勃起的阴茎,不足五分钟就丢盔弃甲睡眠不好伤肾,如此一想,才能聊以自慰。又拧了花洒冲完一个战斗澡,然后打开主卧的电视机,边听新闻边刷牙。中途手机响起来,聂寒山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去卫生间吐了唾沫,又用清水把嘴涮干净。

    家里堂兄来的电话,跟老婆闹矛盾。堂兄是个上门女婿,这些年在女方家里受气不少,在聂寒山看来,做男人的确实也有些窝囊。牢骚发了那么多,归根结底还是借钱,老婆管得太紧,向外边赊是家常便饭,聂寒山小时候跟他玩得好,只要他不赌不嫖,倒也乐于慷慨解囊。

    挂断以后下一通来电立即打进来。

    甫一接听,梁钦羽便开始按套路问早安。

    聂寒山点了支烟,与他一唱一和绕了半天弯子,后者总算揭露主题“今晚天兰霜都,聂总能赏脸吧”

    说到底还是为岷阳区那边新楼盘的事,已经筹备了很久,有四个备选广告公司,月底就进行正式比稿。梁钦羽一介老江湖,绝不会仗着聂寒山是老客户就自觉不可方物,比稿这种事,预先内定然后走流程、遣散别家的案例数不胜数,不想被套路就得自己走套路。去乡下这一趟以前聂寒山就已经接到过几次电话,来自不同代理商,不过都因行程安排推拒了去。当下这位见缝插针之力可谓一流,他前些天回市区就一直忙于邢允母亲的事,今天刚刚得空。

    这下总不能再推,况且对于梁钦羽报的期望不小,怠慢不得。

    挂断电话之后去厨房翻冰箱,准备做两只煎蛋。保鲜层余留空间不大,东西乱七八糟堆一气,那只存放牛鞭的白色塑料袋就显得尤为占地碍眼。想也不想,聂寒山一把抓住袋口,揪兔子似的把鼓囊囊一袋东西拎出来,甩手扔进了垃圾桶。

    已经是第二批了,其实以前从没有想过外力治疗,因为一直觉得问题在心理上。但那次听了温酌言的“交并集”理论,就托人买了些过来,觉得死马当作活马医也好,他想和那个孩子来一炮。断断续续一直在吃,虽然没什么用,至少有个盼头。

    然后绵羊就成了黑心棉。

    当晚他其实彻夜没睡好,能感觉温酌言也没睡好,又想起头晚上发烧一直让他照顾着,一天下来也没空留心他身体如何他本是应该恼怒的,多年来惯有的主导地位遭逢撼动,还是不打一声招呼就直接开始的撼动。

    身体有快感是一回事,原则又是另一回事。

    凌晨三点时还是耐不住心中烦闷,起来吸了根烟,像是被他惊扰了,在堂屋外睡觉的猫跑过来在他脚边蹿了一圈,喵喵直叫,想让他抱。怕吵醒温酌言,他便只好遂了猫的愿,把它抱起来带回猫窝外坐了一会,等烟味散透,再回房间时绕过去探了探温酌言的额头,顺势在他鼻梁上刮了一下。

    是挺舍不得,说严重些就跟失恋一样,毕竟也是挂念了好一段时间的人。

    下午有个小会议,也是讨论岷阳区楼盘的事,温酌言拍摄的几张照片随项目主管的讲解依次在大屏幕上跳动。聂寒山边听边拿指尖研磨钢笔的笔套,恍惚间几次把“岷阳”给听成了“绵羊”。

    散会后关鹤又问起邢母情况,前两天他都来了医院,昨天曹晓灵家里有事才走了。

    聂寒山说已经确认脱离危险,关鹤点了点头,眉心一蹙,像是要发泄,但大约想起邢母在病榻上的模样,又堪堪忍住。

    实话说,聂寒山也很怕看见邢母,那种揪心感能让人好一段时间内都陷于一种消沉的状态。可以说老天对有些人,似乎是生来就判下死刑的,邢母正属于这一类。所以无论如何挣扎,如何积德,依旧是一生凄凉。

    看见聂寒山和关鹤去探望,老太太以为邢允与两人已经和好如初虽然她大概一直都没闹明白三人当年为什么就散了。所以,术后她情绪不错,还常常拉着聂寒山的手说欠他的恐怕难以还清。

    “如果有个女儿,一定给了寒山。”

    三番五次当着聂寒山的面,这么对邢允念叨。

    老太太从闭塞的大山里出来,让人鄙夷了大半辈子,思想仍旧陷在圈子里。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回旋,哪知道才去乡下几天功夫,老太太忽然高烧不退,邢允失联。他匆忙赶回,险些连办后事的准备都做好了,好在老太太挺了过来,醒来问起邢允,聂寒山不知如何作答。

    目前的消息是,进局子之前有高利贷没还清,前段时间债主上门,邢允苦熬不住,溜之大吉。

    “阿姨命不好。”

    连关鹤都这么说。

    下班后找了个地方吃过晚饭,就与关鹤一道去了天兰霜都。

    虽说邀请人是梁钦羽,但到了这种场合,重要角色还是他的合伙人苏枳。所以进包厢以后一切都由苏枳主导,什么酒正中聂寒山下怀,什么样的游戏不会让关鹤反感,他统统了如指掌。推杯换盏中,聂寒山已经微醺,虚合着眼半倒在沙发背上听梁钦羽漫不经心地提他们的案子。小姐站在茶几前扭着腰唱歌,嗓子不错,温温软软的,不免又让人想起病时的温酌言。

    只是唱词不堪入耳。

    温酌言的嗓音并不女气,故而似乎显得荒唐,居然被他和这个声音串了链子。也因为那根链子,本能够容忍的唱词也变得惹人心烦,当即放下酒杯,让换一首。

    小姐随机一切,成了新不了情。这时梁钦羽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忖度,不久后又生出三两分怜悯,聂寒山知道是被误解了什么。

    苏枳、关鹤仍和几位小姐玩骰子,显然已经兴奋起来了,关鹤吆喝着让小姐拿话筒来,想要献歌一曲。这边梁钦羽和聂寒山已经把提案翻来覆去点了一番,聂寒山不做许诺,不过兴趣是有的,对梁钦羽也就态度亲热起来。

    “令侄还是在外边租房住”

    给梁钦羽添酒时状若不经意地一问。对方始料未及,卡顿了那么几秒,才点头道“外边要方便些。”

    聂寒山道“上课比较麻烦吧。”

    梁钦羽道“总归也没剩多少课了,况且宿舍环境不行,静不下心,他爸妈也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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