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旷神怡地“哈”了一声,谢炎笑容僵硬在脸上,从牙缝里说“他有啥好看。”
我是没啥好看,但在那男人眼里,我脸上就像长了朵花,让他不时要偷眼瞧一瞧。
我们两个都是有点年纪的人了,拉拉扯扯怪肉麻的。
所以只坐在一起,他给我倒汤,我大嚼戒烟糖。并不说话,只偶尔对视。
我渐渐被他那种含情脉脉的眼光看得都快毛骨悚然了。
谢少爷才不管他含的是哪种“情”,一律醋海生波“这人根本就没病,你干嘛要照顾他!”
“他在住院,需要补身体……”
“我也需要补啊!”
谢炎言辞恳切,手脚却不太正派。真不要脸。
舒念忐忑了一会儿,说“那个,我来是想跟你说,过几天我们也该回s城了。”
“嗯。”我埋头喝汤。
他们在这里待得够久了。舒念手术后多留了几日,谢炎担心他被某人觊觎,自然也守着不肯走。我倒好奇谢家管事的怎么能这么闲。
走吧走吧,留得越久柯洛会越开心,我现在内心阴暗,就是见不得他好。
“这么问可能会让你为难,”舒念看着我,“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那边一切也都很方便,工作啊,住所啊,都是现成的。”
我愣了愣。
“如果不喜欢,不用勉强,”他谨慎地,“你可以先来住一段时间,看习不习惯。”
见我没回应,他又退而求其次,“其实两地隔得也不远,你不想来s城的话,我可以每周来看你。但是你一个人过,吃饭什么的就不方便,跟我们一起住也好有个照应……”
这家伙真是麻糬一样软绵绵的个性,我又觉得有些烦躁。
谢炎相比之下就不客气得多,“你绑架过小念,我不记恨是不可能的。但你捐了骨髓给他,又是他哥哥。来s城,我不会亏待你。”
当天我就收拾出院了,这个度假的地方并不好,明明嘱咐了不要放访客进来,护士还总是办事不力,连谢炎这种煞气腾腾的也不帮我拦住。
我去找林竟,约他出来喝酒。为了庆祝我“痊愈出院”,他送了我一盒durex。
“大叔,看你最近一直都是大便脸,一定是很久没有性生活了。”
“屁。”
不过他说得也没错,我近来都没去narcissis消费。像我这种食色性也的人,那方面兴趣居然淡薄了,这真是不好的现象。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跟那些美少年在床上,也觉得心里是空的。
“小鬼,”我戳他脑袋,“我打算去s城了。”
林竟张大嘴,再度口吃道“为、为什么?”
“你也看到了,”我摊手,“我那天色迷心窍了,对柯洛下手。虽说是未遂啦,但他要找我算帐,那我会吃不了兜着走。”
林竟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忧闷,但很快便豁然道“也没什么不方便啦,又不远,飞过去才两小时,有空我去找你吃饭。再说你混得不好也会回来……”
我曲起手指敲了他的脑袋,“对不起。以前没有好好待你。”
如果我当年没有那么玩世不恭,不那么张狂,能定得下性来,没有辜负他,我们也许都会比现在要幸福安稳。
林竟做出花容失色的样子,扑上来就揪我脸皮,模仿某漫画角色呼喊道“你真的是lee吗?把你的面具给我拿下来……”
吃喝之后从店里出来,两人沿街散步。
醉得差不多了,脚步踉跄,指天划地,大呼小叫,十分出丑。
我突然警铃大作,一把抓住林竟,“喂,借我搂一下。”
我迅速一手环住他的腰,亲密又甜蜜地。
最糟糕的就是在你丑态百出的时候路遇心上人。
柯洛正迎面走来。
他手里提着东西,脸颊上微微有些淤青,那天我下手真的太重了。
见到我们俩,柯洛显然很意外,略微一愣神。但彼此脚下都未停,只那么一瞬,便擦肩而过了。我有点想跟他说句什么,只不好回头。
林竟拍拍我搭在他腰上的手,“lee,你是真的很喜欢他吧。”
我哈哈一笑“胡说。”
林竟看着我正不自觉探进兜里取烟的手,“算了吧,你的习惯还是改不掉。”
我只得干巴巴咳了两声。
“你要是对他肉体之外的东西没兴趣,等你走了,我可真要去追他了。同一屋檐下,这种上等姿色,叫人怎么忍得住哇……”
我立刻掐住他脖子,“你敢!”
有人敢玩弄柯洛,我会把他打成筛子。
既然打算了要走,剩下时间我就忙着和林竟出门玩乐。
这天约去k歌,林竟先到,去订中包厢,麦克风多,我们可以一手一个吼到痛快。
我到包厢门口时林竟正立在门口一副放风状,见了我便大喜过望,“你来得正好!”
“怎么?”
“柯洛在里面。”
“啊?”
“我欠钱不还,他正发狂没处泄火,你快来给他顺顺气。”
我一边被往里推,一边还不忘挣扎着问“奶奶的,为什么是我啊?”
“你皮厚肉粗啊。”
门“碰”地一下关上了,沙发上的柯洛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神情意外。四目相对,两人一时都有些尴尬。我在门口僵了一会儿,还是笑道“hi,你也来了?”
“林竟说约了很多朋友一起唱歌,”他顿了一下,“不过我不知道你也会来。”
林竟这死小鬼在玩什么啊。我有点牙痒。
静默了半天,还是他先开口“我看是不会再有人来了。”
我笑“林竟的花样。我看他是想追求你吧。”
“追?”柯洛愣了一愣,笑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追求过呢。”
这个死迟钝的家伙。但认真一想,我也不算真追过他。除了吃他豆腐,吃别人豆腐,死鸭子硬嘴巴,我还干了些什么啊。
我看着独自坐在角落里的青年,心里有些乱。
原本还想着我们说不定会从此冷战下去,也许老死不相往来。但我没料过我会走。
想到以后就见不到他,那些硬邦邦的东西,似乎也变得有些酸有些软。
人之将别,其言也善。我觉得我该向他道歉。
“那天的事,对不起。”
柯洛没吭声。
“是我犯了糊涂,我不该强迫你。”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这样低头。
“对不起,”安静了一下,他也低声说,“把你伤口弄裂了。我只是本能。”
两人又静了一静,屏幕上是ozone的《drasteadtei》,中文版被唱得快烂了,林竟一天到晚都喜欢嚷嚷“看见蟑螂也不怕不怕了”,听那“aiahii,aiahuu”得那么欢快,刚互相道歉过的两人都不禁尴尬。
“你要唱下去吗?”
柯洛苦笑道“我五音不全。”
“那走吧。”
这样两人独处,最后的时间,我怕会忍不住想再亲一下他。
下楼结了帐,我用累积的消费点数换了个hello kitty的手表,虽然很不实用,但现在不兑,以后也用不着了。
两人一出大门,就该告别了,他家和我的公寓分别在两个方向。但我说不出口。略微站了一站,柯洛问“你等下有事吗?”
“嗯?”
“我本来跟朋友约了要去蹦级,结果被林竟拉来唱歌……现在还早,仍然可以去蹦,你要不要一起来?”
我什么也不怕,就是怕死,死了什么都没了。对我来说,腰上捆个绳子从那么高地方跳下去,就算不死,其实也是找死。这种事情,我从来都不干。
柯洛帮我捆好腰上和腿上的绳子,“准备好了吗?”
“没问题。”我干笑着看他。
“你没事吧?”他看着我,“脸色好难看。”
这个不难,只要松手,往前一扑就好了。刚才看柯洛跳得那么漂亮,简直像飞一样,我多吃他十几年的大米、面包,怎么也不至于做不到嘛。
“不要怕,绳子非常紧,你很安全。”柯洛在身后安抚我。
我深呼吸了两下,往脚下看看。不看还不好,这一看,我的娘耶,顿时一阵天旋地转,鸡皮疙瘩起了一背。
“我、我……”我终究没勇气,腿都挪不动了。
“我数一二三,数到三你就跳,好不好?”
我死撑着傻笑两声。
“一,二,三……”
“等、等下,你数到五吧。”
“好。”
“……不如数到十吧!”
听到“十”的时候,我一咬牙,身体往前冲。但没有下坠的感觉。
“lee……”柯洛声音有些无奈。
我冲是冲了,手指还扣着扶栏死活不肯放,掰都掰不开。
“如果实在害怕,就不要跳了,没关系的。”
我定了定神,“你陪我跳吧。”
重新来了一次,柯洛也绑好绳子,然后搂住我的腰,“lee,可以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