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尧走向他,看着他就心里不痛快,伸手使劲儿在阳阳屁股上掐了一把又狠狠拍了一下。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戏剧化,这一幕被折返回来的薛博渲尽收眼底。
齐尧没想到这人又回来了,而且还自己开的门。
一个没穿衣服的小男孩,一个手还搭在人家屁股上的登徒浪子,这一幕看在他这个突然闯入者眼里,显得格外讽刺。
薛博渲刚才一走出去就知道自己不应该对齐尧发脾气,没道理,且不说对方是什么时候约的,就说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上了一次床而已,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去找郑洵的时候,那家伙正甜蜜地跟余恪白打电话,想起当初郑洵为感情苦恼,他一副参透一切的样子给人家“上课”,可如今到了自己身上,终于体验了一把“当局者迷”。
看透别人容易,看透自己难。
所有人都是这样,很容易就能帮着别人摆正立场,分析得头头是道,可轮到自己的时候,却总是觉得站在哪里都不适合。
郑洵见他表情不对,跟余恪白提前道了晚安,问他说“齐尧惹你了”
薛博渲不知道怎么回答,用一根烟的工夫自我消化,然后回去找齐尧。
郑洵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在他身后骂骂咧咧。
薛博渲记得齐尧家的密码,他抱着那家伙过来开门的时候看到了。
他没想过进去后会是怎么样个场面,但事实摆在他面前时,又是一桶冷水泼了下来。
齐尧这次反应很快,扔了衣服就冲过来了,他抓着薛博渲的胳膊把人往屋里拉,还对阳阳说“你赶紧穿上衣服滚蛋”
阳阳也尴尬,他虽然是出来卖的,但也不是随便给人看裸体的。
他听话地穿衣服,齐尧竟然还嫌他慢,不乐意地说“你怎么这么磨蹭啊快点儿我跟你说,以后都给我滚远点儿,你以为脱了衣服勾引我,我就能上你吗你当我什么人”
他在喊这句话的时候,演技实在太差,薛博渲一听就知道他这是说给自己听的。
阳阳莫名其妙又背了一口锅,想着反正以后这个客户算是没了,那就破罐子破摔吧。
“齐少,你怎么能这么说我”阳阳穿完最后一件衣服的时候齐尧已经拖着薛博渲坐在了沙发上,他看着那两人,转向薛博渲说“这位哥,我真不是那种人,衣服是齐少让我脱的”
说完,阳阳撒腿就跑,鞋子来不及穿,弯腰捡起来就出去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薛博渲突然有点儿想笑。
这算怎么回事儿简直就是一出闹剧。
“老薛”齐尧也委屈,他现在恨不得把阳阳拖回来找个受s他。
“行了,别叫了。”薛博渲觉得刚刚过去的这十几个小时比他过去将近三十年都更富戏剧化。
他站起来,想去给自己倒杯酒喝。
然而他还没等迈出一步,大腿又被抱住了。
齐尧像是一条耍赖的小狗,死死地抱着他的大腿说“你不能走我有话跟你说”
第26章
齐尧耍赖的本事是一流的,薛博渲容忍他耍赖的本事也是一流的。
这么的两个人,一个站着无奈叹气,一个死死抱着对方的大腿,脸贴在上面,像是个决心赴死的战士一样。
齐尧问“你刚才跟郑洵干什么了”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突然回来吧”薛博渲对齐尧并不能说是百分百的了解,这世界上不管是人还是事,都具有多样性,眼睛所见并非全貌,没有谁能完全读懂另一个人。但至少,在当下的情况里,薛博渲能对他的心思猜测一番,至于对不对,无所谓。
“啊”齐尧尴尬一笑,还抱着他,小声儿说,“这个我也想问来着。”
然而薛博渲并不打算跟他说实话,甚至不准备给他一个说得过去的回答。
在这种时候,郑洵帮不上任何忙,甚至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毕竟那人是个差点儿把自己的感情都毁了的白痴。
薛博渲告诉郑洵自己对齐尧的感情也并非是为了寻求帮助,只是在心里压着太久了,需要一个人倾诉一下。
很多时候他觉得把爱说出口之后,这份感情就会慢慢变淡,就好像是气球,它里面包裹着的空气就是爱情,当有了一个哪怕极其微小的洞之后,不消多久,空气就会散尽在这广袤的世间。
“干嘛不说话”齐尧仰头看他,眉头一皱,质问道,“你们没干什么对不起余恪白的事儿吧”
本来是个挺尴尬的气氛,薛博渲正心情沉重呢,结果总是能被齐尧气笑,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想的都是些什么。
薛博渲拍拍他,故意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说“放手。”
“凭什么让我放手”
“就凭你抱着的是我的大腿。”薛博渲觉得齐尧这人真是绝了,天底下都找不到第二个跟他一样让人崩溃的家伙了。
“那我也不放,我不能让你再去找他。”齐尧铁了心不放手,大不了就一直抱着。
他想起前阵子刷微博看到两个中学生谈恋爱用502把俩人的手粘到了一起,当时觉得简直蠢得无可救药,但现在他很希望家里有一管502。
“齐尧,你能不能别跟个小孩儿似的”薛博渲不看他,但依然能想象得到对方现在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我跟小孩儿似的”齐尧笑了,使劲儿拍了一把薛博渲的大腿说,“我他妈要是小孩儿,你现在就得进监狱了”
这个人永远抓不住重点,并且有自己的一套歪理邪说。
薛博渲无奈,放弃找酒喝的想法,坐回了沙发上,然而齐尧并没有因此放过他,不抱大腿了,凑上去抱住了薛博渲的腰。
“你不用这样。”薛博渲靠着沙发椅背,低头看了一眼抱着自己、半个身子都黏在了自己怀里的人,“你刚才想说什么”
齐尧被他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是要跟薛博渲摊牌的,刚才那一瞬间,他勇气爆棚,可这会儿,话到了嘴边儿,又开始娇羞迟疑了。
他倒是不怕别的,就怕薛博渲不信他。
如果这人不喜欢他,那他就卯足了劲儿追,但如果不信他,他就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让他相信自己了。
“说话”薛博渲随手一拍,结果刚好是拍在了齐尧的屁股上。
齐尧娇嗔地轻哼一声,把脸埋在他怀里说“你摸我屁股”
“是打。”
“可是打屁股在做爱的时候是一种情趣,在不做爱的时候是一种暗示。”齐尧问,“咱俩还继续做吗”
“你就是想跟我说这个”薛博渲有些失望,他对齐尧要说的话很期待,然而转念一想,对齐尧有所期待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不不不,不止是这个。”齐尧又趴下,侧脸贴着薛博渲的裆部,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你还是喜欢郑洵吗”
薛博渲被他气得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哼了一声,不打算回答。
齐尧把他的哼笑当成了回答,认定了他就是喜欢郑洵,而且到现在还在喜欢那个家伙。
“那个”他把薛博渲抱得更紧了,做了足足五分钟的心理建设,然后说,“要不,你试试别喜欢他了,喜欢我行吗”
这一刻,薛博渲心里的堤坝瞬间就被洪水冲垮了,齐尧已经不吭声了,他却始终回不过神来。
浑身上下,哪里都动不了,甚至连呼吸都快要忘了。
齐尧没有得到薛博渲的回答,心里有些难受,眉头死死地皱着,嘴也撅了起来。
这是他第二次跟人表白,当然,第一个是郑洵。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薛博渲终于开了口。
“你什么意思”他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屋子里足够清晰。
齐尧有些丧气,薛博渲的话在他听来是毫无感情或者说有些愠怒的,他觉得这人确实不喜欢自己。
“我的意思是,”齐尧爬起来,长腿一迈,跨坐在了薛博渲腿上,他们面对面,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他捧着薛博渲的脸,亲了他一下,然后说,“我可能喜欢你了。”
第27章
没人会相信齐尧说“我可能喜欢你了”这种话,尤其是这里面还夹着一个“可能”。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可能”,薛博渲读出了他话里的慎重。
齐尧是个肤浅又浮躁的家伙,但没办法,薛博渲喜欢,他越是喜欢,就越是拿这家伙没办法。
可恋爱这事儿,在这里是无望的,哪怕这人似乎因为肉体被满足而一时被迷惑。
薛博渲看着齐尧,这人的眼神躲躲闪闪,说完那句话之后就不敢再看自己。
为什么要躲闪自然是因为没底气。
为什么没底气自然是因为不确定。
其实齐尧自己也并不确定对薛博渲的感情是一时冲动还是真心实意,尤其在一场欢爱和一场闹剧之后,薛博渲更加没法相信他。
“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薛博渲说,“你的喜欢大概是对任何能给你带来快乐的人都能有。”
“不是”齐尧微微往前一趴,下巴搭在了薛博渲肩膀上,“我说的是真的。”
“你说的或许是真的,但你的喜欢并不会维持太久,因为它只是荷尔蒙作祟的一时兴起,”薛博渲抱住他,轻轻叹了口气说,“你所以为的喜欢,跟我所理解的喜欢,是不同的。对我而言,这两个字要非常慎重才能说出口,它不亚于爱,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却又最价值连城的东西,我们任何人都不该让它变成嘴边一句轻飘飘的话。”
齐尧不想听他的那些大道理,可是在听了他的话之后,有了一丝的动摇,他确实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薛博渲,可又不明白这突然而至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
“可我是真的觉得我喜欢你。”齐尧说,“你能不能相信我在你和郑洵里面,我选择了你。”
“你这句话让我觉得很好笑。”薛博渲明白,齐尧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喜欢”,所有的感情他都能随口而来,在过去的那些欢场上,他曾经对无数人说过“喜欢”和“爱”,有时候说得自己都信了。他多情又无情,可以随时表现出一副沉迷于身边人的样子,却又随时可以抽身,刚才的阳阳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点都不好笑。”
“好笑。”薛博渲看着头顶的吊灯,齐尧的这个房子装修得很华丽,他想起自己的小出租屋,想起这个人每次都抱怨那里连个空调都没有。这样的他们,是不会相爱的,一个住在城堡里游戏人生的王子和一个拆了东墙补西墙的农户,他们所有的追求和观念都不同,偶尔吃厌了大鱼大肉的王子来到农户家里,无意间在另一方面得到了满足,于是就以为自己爱上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农户,但其实,只不过还是贪欢而已,新鲜劲儿过了,眼下的一切就都会成为对他的束缚。
随之而来的就是厌恶和抛弃。
“那我问你,”薛博渲说,“你说喜欢我,什么时候喜欢的什么契机喜欢的想过跟我一辈子吗我没钱,无趣,占有欲强,和我在一起的人,他所面临的未来生活也是无趣的,我看书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我写论文的时候可能要一个星期除了吃饭和睡觉就只有这件事,你受得了这样的冷落吗还有,跟我在一起,你不能再过以前那种滋润的生活,什么阳阳还是谁,全都不准再见,你受得了吗齐尧,你受不了的。”
“你别这么说。”齐尧偷偷皱起了眉,他突然发现,薛博渲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
他什么时候喜欢上的这个人为什么突然喜欢了他还有,齐尧知道自己从来都不甘寂寞,那么就像薛博渲说的那样彻底告别那些灯红酒绿,他做得到吗
在他心里,最特别的就是两个人。
一个是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郑洵,可是为了郑洵,他除了瞎搅和对方跟余恪白的感情以外,什么都没做过。
另一个就是薛博渲。
他为了薛博渲更是什么都没做过,但他跟薛博渲之间与他跟郑洵之间又是不同的。
他依赖薛博渲,这是在他们十几岁刚刚认识时就开始的。
这个人好像是全世界唯一能让他信得过并且甘愿听他讲话的人,所以,齐尧无论遇到了什么事,都会想先告诉薛博渲,受了委屈,也只想跑去这个人身边。
所以,相比于郑洵,齐尧其实更害怕自己喜欢上薛博渲。
如果真的喜欢了,那这份喜欢很有可能在某一天变质,等它变了,他们之间的友谊也会随之腐坏。
这是他唯一的港湾,薛博渲任由他在自己身边撒泼打诨,如果这人不要自己了,齐尧不知道还有哪里能让他停留。
“老薛”齐尧声音很小,还带着些委屈,“我有点懵了。”
第28章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怎样,因为对于齐尧的感情,薛博渲从来就没有期待过。
没有期待,就不会过于失望。
但失落还是有的,无奈,空荡荡的,看着眼前这个摸不清道理的家伙,想发火却又没理由可以发。
薛博渲拍拍他,安慰齐尧也像是安慰自己一样轻声说“懵了就不要想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可能是人类一辈子也想不清楚的,想要什么呢越是想要就越是害怕失去,越是害怕失去,就越不敢要。
这样反反复复,到最后,想要的也不想要了。
爱情这个东西太脆弱,有人可以随口说出又随手收回,有人每天都在相信爱情又眼睁睁看着爱情破灭,也有人根本不敢相信生怕被那个东西毁了自己。
爱情比人类本身更难以捉摸。
齐尧趴在薛博渲身上,脑子里乱哄哄的,他想不明白,觉得这事儿本来是清楚明了的,可是被薛博渲一说,他就完全乱套了。
“可是我现在是喜欢你的。”齐尧说,“就现在,这一分钟,下一分钟应该也喜欢,难道这就不是喜欢了吗”
“你的这种喜欢跟我所理解的是不一样的。”薛博渲解释说,“我的喜欢,根基是长久以来的相处和感觉,是精神上的,是更深层次的,而你的这种,可能并不能被称为喜欢,它更准确的名字是欲望,建立在肉体之上,你是因为我带给了你与之前不同的肉体快感所以才产生的这种情感,这叫肉体依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喜欢。”
薛博渲发现自己一直在试图说服齐尧他并不喜欢自己,这看起来似乎跟普通人的行为有些背道而驰的感觉。
当自己暗恋多年的人突然表白,震惊之后难道不应该激动地拥抱接吻然后许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吗
可他却在这里,怀抱着所爱之人,不停地否认对方的感情。
他明知道齐尧肯定会被他绕晕,却还是孜孜不倦地对此进行论述,目的是什么目的不过就是推翻对方的观点。
为什么要推翻因为薛博渲自己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话。
“我对你是肉体的欲望”齐尧皱了眉,他觉得对,他对薛博渲确实有肉体的欲望,他甚至有些沉迷于其中,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跟对方接吻。
从来没有过这样奇妙的感觉,想永远贴着他,想将两人的皮囊紧紧黏在一起,最好融化在彼此身体里。
这是简单的欲望吗
真的没有其他的感情吗
齐尧抓了抓头发,起身,跟薛博渲对视。
“你怎么能确定我对你就没有精神层面的喜欢”齐尧觉得不对,他觉得薛博渲在给他下套,“你是不是因为不喜欢我,所以才不停地让我承认我也不喜欢你你就只是想跟我打炮却不想对我负责,所以才说这样的话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并不是一个伪君子,对不对”
齐尧觉得这太可笑了,他跟人表白,对方却用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拐了一百八十个弯儿拒绝了他。
“我只需要你一句话,你喜不喜欢我,还是说,你喜欢的就只是隔壁那个有了老婆的郑洵”
齐尧的后半句话让薛博渲哭笑不得,他抬起手,揉齐尧的眉心,无奈地笑着说“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坚定地认为我喜欢郑洵喜欢他的不是你吗”
“你喜不喜欢他和我以前喜不喜欢他并不冲突”齐尧有些怒了,推开薛博渲的手,从他身上起来,歪着脑袋深呼吸一下,疾言倨色地说,“我明白了,你也不用说什么了,你就是不喜欢我而已。”
薛博渲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走进房间,找到自己的手机,又再出来“你走吧,找你的郑洵去,我要把阳阳叫回来。”
薛博渲什么都不说,就那么坐在那里看着齐尧。
这才是齐尧会做出的事,一旦失败,永远有办法让自己立刻走出来,走到另一个花花世界里。
电话通了,齐尧看向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
“阳阳,现在给我滚回来”齐尧恨恨地盯着薛博渲看,像是此刻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激怒眼前的人。
然而薛博渲不为所动,他起身,绕过齐尧,往门口走去。
还没到玄关,薛博渲听到“啪”的一声,然后有什么东西落地了。
他回头,看到齐尧摔了手机,对面墙上的挂画玻璃裂开了,完好无损的手机躺在地板上。
齐尧那么站着,一动不动,看得薛博渲于心不忍。
他转回来,觉得有些无力,为什么要跟这人争辩呢他想怎样就怎样又有何不可呢这么多年了,事事依着他,又不会断筋断骨,为什么偏要把他逼成这样呢
薛博渲抬脚往回走,他觉得自己现在必须过去抱住齐尧。
然而齐尧慢慢蹲了下去,脚底一滑,干脆坐在地板上,把脸埋在了手臂里。
第29章
薛博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了,有些事儿就依着他也没什么不可以。
但是,在感情上,一旦不管不顾地任由齐尧牵着鼻子走,最后亏得血本无归的难道不是自己吗
这世上的人本质上全都是利己主义,几乎没有人会真的毫无私心的活下去。
都要为自己考虑,都会想这么做了,对我来说是好的吗
薛博渲确实不信齐尧的告白,从理智上来说,这就是欲望驱使,欲望,尤其是肉体的欲望,往往能够迷惑人的心,以为那种激情刺激的渴望就是爱。
但实则不然,那是一场误会。
他想让齐尧看清楚自己的心,无论那里面住着的是他还是别人。
感情是一定要慎重的事情,尤其对薛博渲来说。
但看着齐尧伤心委屈,他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过分了。
他走过去,蹲在齐尧旁边,抬手摸对方的头发。
齐尧躲了躲,不让他碰,就像个正跟家长闹别扭的小朋友。
薛博渲笑了,把他搂过来,轻轻拍着他,说道“很多事你不明白。”
齐尧试图推开他,可姿势别扭,用不上力。
“我这么大人了,有什么不明白的”
薛博渲把下巴搭在他头顶,苦笑着说“那可多了。”
齐尧不明白的事,薛博渲一天一夜也给他讲不完。他心里所有的感情和这些做的无数个决定,都跟齐尧有关,可这些事他不能让齐尧知道,他害怕。
薛博渲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连告白或者说连接受告白都不敢。
他害怕的事太多了,唯有站在原地,才能一直看着齐尧。
朋友比恋人更长久,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齐尧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他的手机在震动,估计是阳阳打来的。
薛博渲看向手机,问他“还要叫他来吗”
齐尧摇了摇头,挣扎了一下,薛博渲放开了他。
他站起来,脸有些红,眼睛也有些红。
表情凝重,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薛博渲看他这样就心疼,可这会儿他自己也心烦意乱,无计可施。
手机不再震动了,齐尧也懒得再过去拿。
他站在那里,耷拉着脑袋,有种挫败感。
薛博渲站起来,搂住他,用额头抵住对方的额头,轻声说“我们都好好想想可以吗你说你喜欢我,但是你得先弄明白自己到底是真的喜欢还是欲望使然,对不对”
齐尧垂着眼,抽了抽鼻子,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他确实被薛博渲给绕蒙了,自己都不知道这感情到底是什么。
“那我问你,”齐尧的手搭在了薛博渲腰上,“你还喜欢郑洵吗”
薛博渲真的要被他气笑了,无奈地说“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他。”
“骗人。”
“真的,不骗你。”薛博渲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疼惜地说,“我骗谁都不会骗你的。”
齐尧松了口气,靠在薛博渲怀里发呆。
“我们都需要一些时间,”薛博渲抚摸着齐尧的后背,“很多事情不能急,需要慢慢沉淀之后才能看清楚。”
齐尧抱着薛博渲不放手,脑子里已经变成了浆糊。
“好了,别撒娇了。”薛博渲拍拍他说,“我去郑洵那边待一会儿,你看不到我的时候,脑子比较清醒。”
“干嘛去那儿”齐尧有点儿不高兴,他不想让薛博渲跟郑洵在一起。
“我的烟落在他那儿了。”薛博渲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其实是他看不到齐尧的时候才能好好思考。
“那就抽我的啊”齐尧被薛博渲带着往门口走,对方出门前,他拉住薛博渲说,“我也不喜欢他了。”
“谁”
“郑洵啊。”齐尧不敢看薛博渲,扭着头往电梯那边看,“我不喜欢他了。”
薛博渲笑了,揉了揉他头发“你好好想想,我去抽根烟就回来。”
齐尧看着薛博渲去按隔壁的门铃,看着郑洵骂骂咧咧地来开门,他跟郑洵对视了一下,现在怎么看那人都觉得不顺眼。
郑洵冲他翻了个白眼,他对郑洵竖了个中指。
“你怎么又来了”进门之后,郑洵不耐烦地问薛博渲,“你们俩是不是性生活不和谐啊不和谐的话就趁早散伙,不会幸福的。”
“给我支烟。”薛博渲进来就找烟,他需要清静清静,好好想想自己跟齐尧的事。
“妈的。”郑洵把烟盒扔过去“你怎么回事儿丧着一张脸。”
“他说喜欢我。”
“操谁”
薛博渲一边点烟一边往阳台走,他进去后把郑洵关在了外面,反锁了阳台的门。
郑洵敲着玻璃门问“谁啊”
薛博渲坐在椅子上之后回头,用口型对他说“齐尧。”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起前面关于齐尧的感情是有伏笔的,但是好像没人注意到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章会写到
你们可以用今天的时间找找伏笔是什么
好吧我知道你们不会找的
第30章
薛博渲走了,屋子里就剩下齐尧一个人。
空空荡荡,可怜兮兮。
他趴在沙发上,使劲儿嗅了嗅,就好像能捉住薛博渲留下的味道一样。
他也觉得自己太草率了,突然就告白,听起来怎么都有些没诚意。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能理解薛博渲为什么不停地否认他的感情。
他知道自己在那人那里毫无可信度,说出的话还比不上吐出的烟,散得比烟圈都快。
他从沙发上起来,拿起烟,点了一支。
一边抽一边想着他跟薛博渲的关系。
那年第一次见面,薛博渲以郑洵朋友的身份出现。
占有欲极强的他觉得自己的人被抢了,从那一刻起就对薛博渲有了敌意,吹胡子瞪眼睛是家常便饭,更过分的是,经常自己捅了篓子郑洵不管他,就叫薛博渲去擦屁股。
多少年了,那家伙好像从来都没有抱怨过。
齐尧吐出一口烟,想起以前的事儿,觉得很怀念。
薛博渲这人很闷,还总是瞧不起他没文化,齐尧想起以前有一次他无聊,非要跟着薛博渲去看画展,那人本来不想带他,可被他磨得没办法,翻着白眼,又给他买了一张门票。
那是齐尧第一次看画展,他始终觉得自己没有艺术细胞,理解不了那种高层次的东西,去也只是去看个热闹。
画展人倒是不多,同一个画家的展览,分了两个馆。
左边叫“空”,右边叫“欲”,整个画展的名字是“禁色”。
大大的宣传板立在外面,板子上除了介绍画展的主题和画家本人之外,底图是一个一半纯白一半彩色的裸男。
当时看到这个,他立刻来了精神,拿着手机对着裸男拍。
进去之后,左右两个馆,以齐尧的性格,自然是直奔“欲”。
然而还没等跑开,就被薛博渲抓住了。
“先去那边。”薛博渲不顾齐尧的挣扎,把人拖进了“空”里面。
让他没想到的是,“空”这个展馆里展出的画作竟然都是些色彩明艳尺度大胆的作品,有裸露着身体的男孩在阴茎上开出一朵玫瑰,还有两个男人以诡异的姿势在交媾。
齐尧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够下流了,没想到还有人能把“性”如此展示出来。
他当时用手指戳薛博渲的腰,笑话他净看些黄图,结果薛博渲抓着他,一一讲了他完全听不懂的概念、构图、思想和笔法。
之后他们又去了隔壁的“欲”,纯白一片,每个画框里也都是白茫茫一片。
齐尧嫌弃地站在那里,对薛博渲说“这是骗钱呢吧”
薛博渲翻过来嫌弃他“不懂别哔哔。”
两人从画展离开的时候,薛博渲问他“有什么感想”
“你别说,还真有。”齐尧当时也是懒洋洋地靠着薛博渲,对方手里拿着画展的宣传单在给他扇风,“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我这么色,其实是因为,我本是圣人。”
那天很热,太阳很毒,他们走在艺术区里,薛博渲一手遮在齐尧的头上给他挡阳光,一手给他扇着风。
齐尧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突然想起了这一段儿,回忆里的他们俩就像是热恋期的一对儿小情侣,一个爱蹦跶,一个爱看他。
都说回忆里的画面都是被美化过的,可齐尧觉得即便是没有被美化过,那些镜头也足够比电视上所有的青春电影更让人动心。
他突然发现,其实在很久以前,他对薛博渲就全心全意地依赖着。
有的时候,人的心思连自己都看不透。
本以为眷恋着那个人,结果却在多年以后才发现,原来心之所属是他旁边的那人。
齐尧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蠢得没边儿了,十多年,一直以为自己爱着的是郑洵,直到如今才发现,他爱的根本就是薛博渲。
否则为什么郑洵恋爱的时候他没有任何感觉,却在每次想起薛博渲也喜欢郑洵的时候觉得气愤
否则为什么每次想要阻止二人独处,他都是拉着薛博渲走,而不是郑洵
其实真相就在眼前摆着,只不过他太迟钝,走错了方向。
他所有的快乐都第一时间要去跟薛博渲分享,每次受了委屈也只想跑去找薛博渲安慰。
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陷入深思的齐尧被燃尽的烟烫了手指,他疼得一抖,烟头掉在地毯上,烫出了痕迹。
第31章
薛博渲的手指被烟烫得生疼。
他刚刚进来之后就把郑洵给关在了阳台外面,自己拿着一包烟,一口气抽了三支。
他对烟的依赖不亚于对齐尧的依赖。
或许所有人都觉得,在他跟齐尧的相处中,更多的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依赖他,可只有他最清楚,如果有一天齐尧不在他身边了,先受不了的绝对是他。
这些年是怎么过的,薛博渲自己都不太清楚了。
当喜欢变成了习惯,如果不是今天的风波,他会一直这么默默地暗恋下去,让所有人都不会察觉到他的感情,等到齐尧恋爱,真正的稳定下来,或许他会彻底封闭自己一阵子,以此来修复自己残破不堪的感情。
但今天的事情发生了,他的爱也藏不住了。
只是,不敢还是不敢,问题在于他。
十几年的感情,到了今天已经更加不敢迈出这一步,都说人岁数越大胆子越小,在这方面,薛博渲已经是深有体会了。
一个花花公子,整日游戏人间,对他突然说喜欢,惊喜之余,只会是担心。
薛博渲从来都不否认自己是个胆小鬼,在没看到齐尧坚如磐石的诚意前,他是绝对不会松口的。
郑洵站在阳台的玻璃门外看着薛博渲,觉得爱情这个东西真是够奇妙。
看起来完全不可能彼此喜欢的人,却偏偏搅合到了一起,一般来说,这种时候,深情的人最容易受伤。
他从来都不担心齐尧,那家伙像是个傻子,几天就能换一个伴儿,自从发育成熟以来,像只花蝴蝶似的在美朵儿仰头看他的花儿上都逗留一阵子,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齐尧很会逢场作戏,对每个伴儿都能做出一副深情意切的样子。
但薛博渲不是,他是个跟齐尧完全不同的人。
郑洵敲了敲门,趴在上面,对薛博渲说“喝酒吗”
他不想让老友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待着,看起来实在太可怜。
薛博渲用手扫了扫身上的烟灰,从阳台出来,搂着郑洵的脖子往厨房走“来一杯吧,快烦死了。”
郑洵笑了,使劲儿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说“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有今天”
有的时候,郑洵觉得自己真的是老天爷造人时的一个bug,而且是无法修复的bug。
他拉着薛博渲喝酒,本来是想说放松一下,借着酒劲儿可以谈谈心,毕竟好兄弟,心里有事儿,说破才能无毒。
然而他没想到,自己反倒给人家添了乱。
两人喝着酒,这次没喝红酒,郑洵直接从冰箱里拿了冰啤酒,一人一罐,喝得痛快。
他想不通薛博渲是怎么喜欢上齐尧的,还在不停地抱怨说“你竟然不喜欢我喜欢他我觉得这事儿我真的没法接受,真的拒绝接受,十分拒绝”
薛博渲觉得他可能快醉了,郑洵一喝醉话就开始多。
“我要是不小心喜欢了你,我也不能接受。”薛博渲喝了口啤酒,在心里说你们家基因真厉害,没一个正经人。
确实如此,在遇见余恪白的时候,郑洵也还是个浪荡公子哥,他们俩能在一起,薛博渲功不可没。
“齐尧啊”郑洵捏着瓶罐,摇着头说,“那小子打小儿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也一样,少说别人。”
郑洵听了他的话,哈哈大笑“老薛,你这就开始护犊子了说两句都不行了啊”
薛博渲不理他,决定喝完这罐酒就走。
平时郑洵酒量不错,但今天明显微醺。
薛博渲看了一眼厨房的垃圾桶,明白了,这人跟他们喝完红酒之后,自己又已经喝了两罐啤酒了。
这酒一旦掺着喝,就很容易醉。
郑洵一口气将手里的一罐酒喝光,擦了擦嘴说“真的,咱俩是好兄弟,我心疼你,你要是玩儿玩儿呢,我都不建议找齐尧。”
薛博渲知道他说的对,但感情这事儿没办法。
“可你喜欢,我也没办法。”郑洵乖乖坐好,叹了口气,“就像我喜欢小白,也没办法。”
“你好像还挺委屈的”薛博渲瞪了他一眼,觉得这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郑洵笑了,压低声音说“不是我委屈,我是替小白觉得委屈。”
这人是真喝高了,薛博渲喝完手里的酒,捏扁了易拉罐,从椅子上站起来说“得了,你赶紧睡觉去吧,我去看看齐尧想明白没有。”
“去吧去吧。”郑洵挥挥手让他赶紧走,“妈的那臭小子,你收了他也行,省得他再打小白的主意”
第32章
薛博渲知道齐尧为了搅黄郑洵和余恪白曾经假意追求过余恪白,甚至说,他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也是当时为了接近对方一时冲动买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