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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怀净 第6节

作者:糕米果 字数:18557 更新:2021-12-20 16:32:10

    虽然程思古经常喊穷,但他爸其实是本市的市长,正正经经的官二代。不过程家作风清明,家教也严,程思古丝毫没染上纨绔奢侈的病。相反,程思古一样是每天自己坐公交上下学,而零花钱在辰光这种土豪满地跑的地方,真是少得可怜。

    等他走了之后,陆常的司机也开着车过来了。陆常走到车旁,突然接到电话有事要去公司,不放心周怀净的安危,于是让司机送他回家,自己跑去打车。

    周怀净上了车,头脑就发晕,恶心难受,脸色泛白。

    他缩在后座上,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打了一个晚上响雷的天空终于大雨倾盆,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在车窗上,模糊了车外的场景。

    周怀净意识迷糊之中,车子开开停停,隐约有雨丝被狂风裹挟进来,清清凉凉扑了满面。他试图睁开眼睛,鼻间一巾方帕带着淡淡的香气和药味一齐袭来,侵入肺部,搅乱了他的思绪。

    周怀净任凭那香味将他拖入更深层的迷离,只因那气息带着熟悉的那人的味道。

    隐隐约约的,他的头躺在那人的大腿上,一只带着雨雾冰凉气息的大手温柔地撩开他额前的湿发,仿佛有一双眼睛专注深情地凝视着他紧闭的眉眼。

    那人一只手温存地描摹着他的眉眼,另一只手轻轻环着他拍在他的臂膀,如同在诱哄着淘气的孩子乖乖睡觉。

    寂静的车厢里弥漫着冷香,小提琴与手风琴合奏的华尔兹悠扬华丽地温柔回荡。

    周怀净在黑暗的封闭中,听见来自遥远地方的呼唤。

    那人在叫他的名字。

    怀净。

    怀净。

    “怀净,怀净。”

    周怀净睁开眼睛,哥哥站在车外,打着伞望着他。他揉揉眼睛,从座位上坐起来,司机望着他露出敦厚的微笑,车内别无他人。

    没有香味,没有华尔兹,只有雨声喧嚣。

    仿佛一场未经留意的梦,毫无痕迹地从手中滑过。

    周怀净摸着自己的眼睛,仿佛那里还遗留着余温。他失落地从车内爬出去,站到哥哥的伞下。

    关上门的瞬间,目光忽而瞥见,就在他刚刚坐着的位置下,有一张蓝白方格的手帕,凌乱地被他压地扁扁的。

    周怀净黯淡的眼神几乎是在刹那被点亮,如同黑夜里划亮了一根火柴,整颗心都明媚起来。

    周怀修只见弟弟嘴角轻微地往上一翘,仿佛偷吃了小鱼干的猫咪,眼神说不出的得意和满足。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周家醋坛子荣升为醋缸子,已经有打翻的迹象。

    周怀净茫然地回头,哥哥好幼稚,好像闹别扭的小孩啊。他抬高手,摸摸哥哥的脑袋,果然就看到他表情雨过天晴。

    周怀净看着大哥哥哥的确好幼稚呢。

    第28章

    晚上的时候,周怀净在床上躺了许久,确定所有人都睡了,于是偷偷摸摸爬下床踮着脚摸进书房。

    他观察了一段时间,终于摸清楚大哥把头盔藏在了哪里。

    周怀净小心翼翼打开书柜下方的储藏柜,摸索了几个柜子,总算摸到硬硬的头盔。他把头盔拨出来,头盔滚了两圈滚到他等在外头的手里。

    抱着头盔,抹消痕迹关上门,一转身顿时吓得心脏都要停了。球球蹲在他脚边,于昏暗壁灯中吐着小舌头,两眼发亮地盯着他,尾巴拼命摇晃。它的嘴巴一张,就要开心地汪汪两声。

    周怀净连忙蹲下来,食指和拇指捏住球球的嘴,小声叮嘱“不许闹。”

    球球被捏着嘴巴,还在试图挣脱开他的手舔舔半夜特意跑来和他玩的主人,奈何甩了两下小圆脑袋都没用,于是安安静静地歪着头,不解地睁着水汪汪的眼满目委屈。

    周怀净生怕它叫出来,干脆把头盔往脑袋上一套,两手将沉甸甸球球抱在怀里,保持着掐嘴的姿势。哪里料到头盔一下就滑下来挡住他半张脸,周怀净怀里还抱着球,跌跌撞撞连连碰壁,撞得眼冒金星两眼发晕。

    好不容易摸回屋,立刻脱力地和球球一起摔在床上,后脑勺撞在坚硬的头盔上,一阵隐隐的痛。

    周怀净摸着头揉了揉,球球扑上来拱屁股钻进他怀中,他又分出一只手来安抚小家伙。

    一人一狗小闹了一阵,周怀净把球球赶到沙发上去睡,还给它盖上被子,自己躺回床上戴好头盔,满怀期待地感觉到脑袋一晕。

    叮请小朋友完成角色设定哦话音刚落下,游戏面板展现在面前。

    周怀净认真阅读上面的文字说明。

    从前,城堡里有一位美丽的公主,被巫师诅咒后陷入了沉睡,王子为了进入荆棘环绕的城堡唤醒公主,前来求取精灵果。精灵王国有一棵精灵果树,你是精灵树里的小树精,可以用你的魔法让果实成熟哦树精守则一个树精只能结一颗精灵果,请将精灵果交给它命定的人吧什么是精灵果精灵果就是吃了会让生物吃了拥有催动植物能力的果子。周怀净落到树上,坐在精灵树巨大葱郁的树冠上,晃着双腿,长长的猫尾垂向树下。

    这一次出现,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精致的白绸宽衫,周怀净查了查属性,系统显示是金币购买的。他没有用金币,一定是那人帮他买的。

    周怀净小心地摸摸身上的衣服,上面还镶嵌着亮晶晶的钻石,辉映着穿过树枝而来的阳光。

    周怀净在这里等了一会儿,尾巴扫过树下清澈的池水。阳光明朗,风吹过树叶扑簌簌地颤动。

    远处慢慢走过来一名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帽子遮住了他的头顶,远远的只能看到一抹漆黑。

    那抹颀长的身影走着走着,走到了树下,周怀净居高临下望着他黑色的帽子。那人缓缓摘下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右脸上一道浅浅的血痕,往上就是一颗妖娆冶艳的朱红泪痣。

    咦王子殿下

    啊,这个游戏难道为了省钱,把王子都用统一的模板定型了吗

    青年望着树上的身影,这一回,他的嗓音不同于上一回合因为落水而变得嘶哑,而是直接没有了他张了张唇,用手指着自己的喉咙,示意说不出话。

    周怀净诧异地问“你不能说话吗”

    青年点了点头。

    周怀净同情地望着他“你是来取果子的吗”

    青年眼眸清淡眯起,眼角带着一丝细微的笑意,轻轻点了下头。

    周怀净转身就取出一颗绿色的精灵果,催动魔法将它变红,然后跳下树,伸出手递出去交给青年。

    青年一只手就将果子掌握在手中,他垂落的睫毛下漆黑的眼瞳闪过一丝红光,当与周怀净相视时,笑容是如同冬日阳光般的宁静悠长。

    青年双手捧起果子,如同供奉着至宝,目光近乎虔诚地顶礼膜拜。

    周怀净见他只捧着不吃,好奇地催促“你吃吧。”

    青年轻轻一笑,如他所言,将果子吃进了嘴里。

    当青年吃完果子,他指着阳光照落的远处,那里有一处被荆棘缠绕的城堡,远远地耸立着。

    周怀净眨巴眼睛,问“你邀请我一起吗”他不知道为何似乎总能轻易明白对方的意思。

    青年点点头。

    周怀净心想,那就一起去吧。那人说不定就在城堡里。

    这里应该就是下剧本了,除了他和那人没有其他的玩家。可是区分玩家和nc的方式是什么呢他觉得王子这个nc看起来就很智能呢,几乎能够以假乱真。

    周怀净跟着青年前往城堡的方向。

    当来到城堡前,青年吃过精灵果,拥有了控制藤蔓的能力,于是他催动魔法,让所有的荆棘都退去。

    那些粗壮带刺的荆棘仿佛遇上了火焰一般,恐慌地四处寻找逃避的角落,犹如一条条蛇扭动着身子逃散,过了一会儿,城堡的大门就出现在眼前。

    大概是青年的命令,大门被荆棘从里面缓缓打开,沉重的朱红城门向两侧开去,灰扑扑的扬尘飞了满天。

    周怀净捂着鼻子,青年已经走在前面,他回过头笑眯眯地望着他。

    他的笑容沐浴在灿烂明亮的阳光下,周怀净心生细细的暖意,朝着他抬步走去。

    城堡久未进人,除了落了一层层厚厚的灰,就是一个个僵硬在那儿的人。侍女端着水,园丁浇着花,守卫依然驻守在门边。

    一切都是这样被凝固的寂静。

    花园里的蔷薇却傲然地盛开出大红的花,一朵朵如同浸染了鲜血,美得叫人屏息侧目。

    周怀净随同青年走进城堡内部,外墙上依然缠绕着满满的荆棘,铺天盖地地将阳光挡在外面。

    黑沉的大理石砌成了旋梯,盘旋着在黑暗中如同一条巨龙,通往更加漆黑的顶端。周怀净的脚踩在坚硬冰冷的石头上,那股森冷的感觉仿佛能穿透鞋子,细细密密地从脚丫子往上传,瞬间将他整个人都冻僵在那里。

    青年手中举着一盏烛台,黯淡的火光晃晃悠悠,下一刻就要承受不住冰冷和黑暗灭了一般。

    随着一级又一级的台阶,周怀净都忍不住犯难好高啊好高啊。

    青年回头,烛光照得他的脸庞蒙了一层温暖的黄色光芒。他摊出手,示意周怀净将手交给他。周怀净摇了摇头表示不必了,但对方一动不动地坚持站在那儿,定定望着他,周怀净回望了会,把手放到他手中。

    他并不讨厌这人的触碰。真奇怪。

    大约是因为在游戏中,这人的手清爽无汗,甚至有点儿凉。青年拉着他,没有做多余的动作。

    两人又往上爬了一阵,终于到了城堡顶端。

    这里本是个露空的空中凉亭,只是密密麻麻的荆棘将这儿铺成了拱形的天顶,当两人来到时,烛火甚至受不住煎熬地噗嗤一声灭了。

    周怀净乍然陷入黑暗,享受了光明太久,现在竟有些不适应。

    他的手掌还被青年牢牢握在手心,轻轻地牵引着他往里走。

    黑暗中,其他的感官瞬间敏锐起来。

    周怀净隐约闻到清新的蔷薇花香,脚下似乎也铺了柔软的毯子。

    他握了握青年的手“你能让荆棘都撤开吗”

    青年回应似的轻轻回握,但他没有立刻驱散荆棘,而是带着周怀净,走到了一处,安排他坐下,松开了握着他的手。

    周怀净的手心触碰到冰凉的光滑触感,他诧异地轻轻扣起手指,敲了敲。

    当当。

    清脆的玻璃声。

    这里难道是公主沉睡的地方

    可是王子殿下怎么那么清楚这儿的构造呢即使是在黑暗里,也能轻易地带着他找到水晶棺的位置,而且居然让他坐在了公主的“床”上。

    周怀净粗糙的神经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仓促地水晶棺上站起来,耳畔一阵扑簌簌的响声,荆棘骤然退散,眼光刺眼地照射进来。

    他反射性地用手臂挡住刺目的阳光,待短暂适应了光明,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被阳光浸染的穹顶凉亭却如同一个巨大的鸟笼,不,或者该说这的的确确就是一个笼子。粗硬的荆棘形成结实的栏杆将此处围起来,上面盛开着一朵朵妖娆芬芳的玫瑰,阳光穿过荆棘与荆棘之间的缝隙射进来,却带不进丝毫暖意。

    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空荡荡的地方只有一方水晶棺,里面铺着精致繁丽的锦缎。

    然而水晶棺中空无一人。

    没有公主,什么也没有。

    周怀净茫然地望着那人,只见青年高大的身影立在他对面,修长的手指摘掉了黑色的斗篷,露出一头漆黑的长发,而他的一只手正拿着一颗光滑明亮的水晶球。

    这是巫师。

    周怀净意识到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巫师黑色的眼睛慢慢被血丝缠绕,变得通红血腥,他望着不知所措的少年,唇角恶魔般裂出一抹幽深诡谲的微笑,森白的犬齿闪着诡异的光。

    第29章

    巫师手中举着水晶球,他的身后是密密麻麻在半空中狰狞扭动的藤蔓,犹如一条又一条正在窥伺着等待进攻的蛇。

    巫师一挥长袖,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藤蔓一下有了生命,如同得了命令猛然朝着周怀净的方向冲过来。

    周怀净猝不及防,一下就被藤蔓撞翻,而后手腕脚腕上纷纷一紧,整个人都被捆在水晶棺冰冷的玻璃面上。

    巫师闲庭散步般缓步走过来,眼底是晦暗诡谲的色彩,他向着水晶棺上的人慢慢俯下身,同那双懵懂迷惑的眼睛对视。

    山间清泉一般的纯净,满是对这个世界纯粹的疑惑。

    这是他心头的男孩。

    陆二爷几乎在心底发出长长的喟叹。

    这是他想要强迫的、困囚的、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通通掠夺的男孩。

    同时的,他的心中升起一丝阴暗的暴虐,催促他想要将面前的人撕碎征服,一点一点全部同自己融在一起。

    一只冰冷的食指挑起他的下颔,周怀净被迫仰起头,露出纤长白皙的脖颈,那里脆弱地起伏着,隐约有青色的血管,里面流淌着温热的血液。

    陆抑冰冷的血液仿佛都要沸腾,他的双眼兴奋地亮起来。

    周怀净感觉到脖子上一只微凉的手在反复摩挲,轻轻蹭过他的喉结,最后大拇指温柔地停留在上面,似乎在感受着他孱弱生命的脉动。

    那只手控制着他的咽喉,连同着生命都被掌控。

    那人随时可以夺走他的呼吸。

    周怀净几乎就要从游戏里退出去了,偏偏在这时,巫师靠在他的耳旁,深情地眷语“怀净”

    熟悉的声音,低沉的,有如雨夜里睡梦中模糊的呼唤。

    周怀净蓦然睁大眼,侧过头看着面前的人。

    巫师容颜俊美,泪痣灼灼,唇边笑意吟吟,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那双眼睛里晦暗不明,隐匿着疯狂的亢奋,嗜血的因子在平静之下蠢蠢欲动。

    是他,又不是他。

    周怀净纵然意识到这人就是他要找的,可是,恐惧依然开始吞噬他的心神。

    他的头皮在发麻,悚然之感不可抑制地爆炸在每一个细胞中。

    巫师发出一声轻笑,只是这笑声在这样的近乎剑拔弩张分秒见血的气氛里,显得异常令人毛骨悚然,叫人从骨子里感到恐惧。

    两个的脸几乎贴在一起,呼吸被彼此接纳,肆无忌惮地交缠着。

    巫师的内心仿佛在做着剧烈的抗争,这份挣扎从粗重的喘息中传递出来。他的手还扣着周怀净的脖颈,黏腻的呼吸落在对方脸上。

    不知是不是手中的劲道重了,周怀净鼻息间一声疼痛的轻哼。

    这一声闷哼瞬间刺激了蛰伏许久的野兽,陆抑瞳孔收缩,呼吸乍然加重,闻见心仪血腥味般再难抑制心底的恶念,一下就咬上了怀中人的脖颈上。

    细嫩的脖子被牙齿碾磨细咬,疼痛伴随着每一次呼吸传来。周怀净条件反射地挣扎,仿佛回到了重生前的那个夜晚。

    不同于现在满目的刺眼阳光,那个只有冷月的黑夜中,那人也是如此,试图夺走他的呼吸。

    周怀净茫然睁大空洞的眼睛,蔓延着细细的潋滟水光。

    明明,不该这样的。

    周怀净脖颈一痛,鼻间错觉性地闻到自己血液的味道,它在吸引着那个渴血的恶魔更深地吸走他的血液。

    那人带走他的血液,连同他的灵魂也要一起吸食殆尽。

    周怀净不再犹豫,控制意念迅速从游戏里退出去。

    藤蔓空荡荡地落在水晶棺上,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陆抑怀中突然一空,脑中被鲜血的滋味刺激得有一瞬间的麻痹,过了片刻才回味过来面前的人已经消失。

    周怀净出了游戏,抱着被子坐在床上。

    他摸着自己的脖子,没有伤口,没有疼痛,没有鲜血。

    光洁无暇。

    可是令人战栗的恐惧是那样不容置疑,甚至直到现在,他的身体还有一丝害怕的瑟缩。这是生理性的,来自于生命受到威胁的自我保护。

    球球听到响动,跳上床挤进他怀中。他失魂落魄地抱着小狗,摸摸它的脑袋,诧异地想,为什么那人总想要吃掉他

    虽然他也想满足那人的胃口,可是,他还是会害怕地闪躲。

    要是能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就好了。

    他从柜子里取出自己的小本子,突然想起来,刚刚出来太急,忘记问那人的名字了。

    看着头盔,他踌躇许久,实在没勇气进入游戏里看看那人还在不在。

    不过,他想,坐陆常家的车回来时听到的声音不是错觉。想必,那人和陆常有关系。

    周怀净看看时间,凌晨两点。他决定第二天就打电话问问陆常。现在,他得偷偷把头盔放回书房。

    低头和正兴奋吐舌头摇尾巴的球球对视一眼,周怀净难得感觉到一丝头疼。

    早上,云叔敲门许久没得到回应而打开门时,陆二爷就穿着单薄的真丝睡袍,倚在轮椅里似乎还在沉睡。

    映着朦胧透进的晨光,他的背影显出几分萧索孤独。

    云叔鼻子一酸,记忆一下被击醒。

    陆抑刚被陆老爷打断腿,奄奄一息从黑屋里让人救出来时,身体又瘦又小一团,十几岁的孩子瘦骨嶙峋营养不良,谁能想到这是陆家的二少爷

    那段时间,陆抑的右腿不能动,他就整天坐在轮椅上,自己动手将轮椅推到阳台边,看着家中的佣人里里外外地走。

    陆抑有时会盯着在草地上玩耍的陆常,陆英和他的夫人陪着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一家人笑声不断。陆二爷眼中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叔照顾他多年,见过他最落魄时的光景,每当看着陆抑孤孤单单坐在轮椅里,安安静静望着陆英一家的样子,他就难掩心中的酸涩。

    当然,云叔见多识广却不是心狠手辣,根本不知道那时候的陆抑心中想的就只有“碍眼”两个字,而许多年后,他成功地将一家四口拆散在太平洋两岸。

    当陆二爷转过头来看着他时,云叔第一次见到十六岁之后的陆抑这样落魄的神情,眼底浓黑的青影显示他一夜未眠,衣服穿得松松垮垮,露出一大片结实的胸膛,头发倒是齐齐整整地竖着,可见面无表情之下的内心活动还是波涛起伏的。

    云叔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二爷,早饭做好了。”

    陆抑拄着手杖从轮椅里站起来,他昨天右腿隐隐作痛,半夜里从游戏里退出之后就坐在窗边吹冷风,黎明的寒气还落了满身,到现在都还没完全恢复。

    他走向盥洗池的脚步一停,侧头对云叔说“我昨晚让你备的家宴邀请函发出去了吗”

    “还没有。我一会让人去发。”

    云叔心里一开始有点摸不着边。要说中秋节都过了,国庆节也过了,这个时候突然弄出个家宴,不仅请了陆英夫妇,还让陆常兄妹也回来,更是奇怪地特意让他给周家发邀请难道真是年纪往上长,惦念起感情来了等到云叔看到邀请名单里,特意标红的周怀净,霎时就悟了。

    不过二爷找个小孩是想做什么一个男孩子,难道还能带回来当童养媳该不会是二爷看到陆英一家其乐融融,所以也想领养个孩子享受天伦之乐吧

    陆抑淡淡道“先别送了。这事过两天再说。”他眸色清寒,“还有,请秦老过来坐坐。”

    盥洗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盯着自己拿着牙杯还在发颤的双手,眼中闪过一丝燥怒。只有他自己知道,直到现在,他被点燃的血腥欲望还未平息。

    光滑的皮肤,脆弱的少年,颤抖的身躯。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促使他心底一直被压抑的念头一下脱笼而出。

    他想要将那个少年狠狠地压倒,啃噬,吮吸,然后鲜血绽放在白皙的身体上,死亡妖花般吸引着他一步步沉沦。

    想要那人消融在自己怀里。

    唯有拆碎了吃进肚子里,才能平息他无法得到的阴郁。

    然而当理智回归,陆抑却只能望着自己的双手发呆。

    他从未有过如此无力的无助感。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杀了那人。

    他的理性正在逐步被疯狂征服者,冷眼看着自己疯子一样企图将鲜血三月桃花般溅满那人的身体。

    可是他不后悔,也不知足。

    他仅仅尚存的一丝恐惧,来自于对失去的惧怕。

    如果吃了那人能够永远得到,他会毫不迟疑地去做。

    或者是制作成一只精美的木偶,摆在陆家陈满珍宝的陈列室。

    那个男孩保持着永恒的微笑,目光明净地望着他。

    而他,会在每一个带着露水的清晨,当晨曦熹微,他焚香净手,用柔软昂贵的苏湖丝绸,从他的额头擦拭到睫毛,从笔直的鼻梁,擦拭到红润的唇瓣,珍视地拂去每一粒尘埃。

    或是在每一个月光盈盈落落的夜里,点开一曲小步圆舞,仿佛流萤漫天,他拉着心爱的少年,十指相缠,轻缓漫步般踩着亲密的舞步,有如一对在月色里投入炽热爱火的恋人。

    陆抑不可自抑地双手颤得更厉害,眸子里是兴奋到极致的能够溺毙人的致命温柔。

    第30章

    周家还是到第二天才知道周怀净上了台和同学合奏了一曲,而且得知的原因还不是周怀净告诉他们或者他们自己发现的。

    这个早晨,周怀净睡得有点晚,直到十点还没起床。

    管家早上都买好了才回来,一路上各种莫名其妙。

    今天是周末,往常这个时候,小少爷早就起床,带着球球和他一起去买菜,然后沿路和偶尔遇上的小区邻居打打招呼。

    这种高档别墅区里住的没多少户人家,彼此之间常有生意或其他方面的往来,因此关系都还不错。不过周围的邻居尤其喜欢逗逗周怀净,大概是看着他茫然无措又保持着良好礼仪的表现感到有意思吧。

    说到今早出门,管家觉得很寂寞。他期待了五天才终于等到了周六,然而小少爷似乎睡晚了

    管家孤孤零零地带着一大早就趴在小少爷门口的球球,老骨头都要被小家伙拆散了。

    买菜的时候,碰上隔壁林家的老管家,笑呵呵说“老李啊,你家二少今天没来”

    这老头平常最喜欢找茬,偏偏李管家昨天还在他面前秀了一番优越,喝完茶假装繁忙苦恼说第二天还得赶早,二少要陪他买菜去,二少真是懂事,和现在外面那些纨绔一点都不一样啊。

    有个纨绔少爷的林家老管家顺利躺枪。

    管家笑眯眯的“二少身体不好,我出来买点东西给他补补身体。”

    老头却没像他意料的那样和他抬杠,而是顺着他的意思点点头,还担忧地皱起老脸说“怕是累着了。昨天人多,天气又变得快,你让人给他做点清淡补身体的吃食。”

    直到那老狐狸拍拍他的肩膀走了,李管家还有点懵逼。

    说变天是一回事,但累了

    管家控制着自己不要思维发散得太不纯洁。

    他买了萝卜,推着小车子和球球继续往前走。

    “哟,老李。给周二少买东西呢”

    “是啊是啊。”

    “哈哈,这是我刚挑的西兰花,新鲜得很。给你了,不吃拿去摆盘也行啊。”

    “不必了,这”

    管家收获西兰花一枚。

    “老李呀,周二少没一起来啊”

    “是啊,二少还睡着呢。”

    “嗯。睡着好。年轻人多睡睡对皮肤多好啊。来,给你,刚挑的鲈鱼,别客气,付过钱了”

    管家收获鲈鱼一条。

    “李管家,我刚听你家二少病了啥没生病啧,可不能讳疾忌医,生病了早点看医生。我特意挑了些a国小零食,保管怀净喜欢哦,生病了不能吃零食咳咳,你刚刚不是说没生病吗废话多的,快拿走。”

    管家被强迫收下零食一袋。

    李管家莫名其妙被强塞了一堆东西,直到他通知让司机过来帮忙取时,还一头雾水。

    李管家感觉今天比昨天受欢迎肿么破。

    管家咂摸嘴,隐隐回味过来。怎么今天都是给他家二少送吃的人二少爷就是这么人见人爱,呵呵呵。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周家的其他人身上。

    周太太早上起床,悠悠闲闲地下了楼吃早餐,送走丈夫和儿子之后就去书房里看看书。闲着无事,周太太翻起微信,刚打开就一会一声叮咚。

    王太太怀净真是可爱。

    刘太太什么时候带着怀净来喝茶还没见过小家伙呢。

    陈太太你家怀净火了。

    林太太怀净很出色呢。

    周太太

    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醒来感觉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为什么那么多人跑来对着她将怀净一顿夸

    正好闺蜜拉着她私聊,一水的“啊啊啊”,刷了整整一个屏幕。

    周太太满头黑线,回了句“你做什么”

    对方欢乐地回“你什么时候拐回来这么个单纯不做作的孩子啊快来让我抱抱”

    这个好友从认识开始就时常智商掉线,如果不是有陆英这个丈夫,周太太真担心她被人卖了也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有个侄子怎么一早上大家都不去美容院,有时间和我唠嗑了”

    “你不知道啊”陆夫人回了一段语音,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个少女般充满活力,“你等等呀。”

    过了会儿,陆夫人转载了一条视频,标题是“辰光音乐会钢琴少年”。

    周太太看到标题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点进去看到视频里的人,还是忍不住有些惊讶。

    辰光华丽的音乐大厅中,四个各有特色的少年被镁光灯追随着,而周怀净依然是最显眼的那一个。

    少年一如往常的沉静淡漠,浓黑的眼眸被睫翼半遮着,但投入的神情不是平常漫不经心发呆的样子,而是如同被点亮的一盏灯,整个人在黑夜之中爆发出明亮耀眼的光。

    周太太第一次看到侄子的这一面,惊得半晌回不过神,还是陆夫人不停发消息打扰到她看视频才意识过来。

    看完视频,周夫人恋恋不舍地点了退出,然后又被陆夫人的截图和表情刷屏。

    截图的内容都是微博上的留言转发之类。

    高手在民间

    这个少年好清新,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好不一样打破次元壁了,雾草我的少女心

    弹钢琴和拉小提琴的那两位,和周边的画风完全不一致啊钢琴少年我服凭我二十年钢琴经历,他完全游刃有余,而且还隐忍未发,水平远在这之上,不是专业两个字可以形容了。

    颜值狗已经被圈粉。

    那双手我可以玩一年

    说高手在民间的,你们知道他的父母是音乐家吗赞我让更多人看见周夫人不意外会有人酸上几句,树大招风,众口难调,有时还会有一两只跳蚤心怀嫉妒。她年轻的时候也是被人泛过酸的,没必要堵上别人的嘴。只要自己过得好,足够优秀,就是对嫉愤者最大的报复。

    这恰恰说明她家怀净是闪闪发亮的小太阳。

    周夫人平常甚少玩微博,里面人多嘴杂,剥离了社会身份,每个人都隐蔽在简单几个字的账号后面,于是某些人什么话都可能说得出来,根本不会跟你客气,你和他客客气气理性分析他还要找着机会撕回来,中心思想就一句话“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反正我是对的,你反驳我那你就是异端”。

    近些年,一些小明星最喜欢做的就是花钱买热搜给自己攒攒人气。好一点的能抓住机会顺杆子往上爬,差的就不行了,自己没什么真的本领,能捞钱就捞钱,名声玩臭了也不关心。

    周夫人是大家闺秀出身,最不会和人掉价吵架。就算是平时,她也得顾着身份端着,轻声慢语,温柔娟秀,被惹怒了也能维持着淡淡笑容,点点头送客,大气得很。

    她上了微博看看,好在言论的总体方向都是好的。其实吃了第一年的亏,辰光之后发视频都要先雇佣一批水军将大致舆论方向往和谐社会上发展,保证即使有黑子也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大负面影响。

    周夫人翻了点赞量最高的微博账号底下的评论,基本上是夸奖,一两个黑子都被淹没在人群里。

    她看了一会,敏锐地在掐架团体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账号英雄不是熊。

    这不是好闺蜜吗

    周夫人和陆夫人真正结缘真是巧合。那年回到陆家认祖归宗,两人还没什么联系。有一次周夫人上自家商场买东西,包包一股蛮横的力道就被抢了。周夫人连叫都没叫叫一声,已经有保镖跨出脚要追上去。这个时候,突然一道纤秀的身影冲出去,几个抬脚就将一米八的硬汉子踹飞在地。

    没错,这就是陆夫人。

    陆夫人就是传说中嫁入豪门的灰姑娘。她的父亲是个跆拳道馆的教练,从小野大的一姑娘,朝夕之间嫁入了陆家,豪华婚礼惊动全国,简直羡煞旁人。

    陆英温吞的性子很少发怒,唯独当年有人在婚礼上对他的新娘无礼,他丝毫不顾往日情面直接叫保镖将人请出去,还对那人说他陆家不差钱,门当户对是你们这些人才玩的东西。

    周夫人不止一次感慨,陆夫人拖了陆英的后腿,但陆英的命是她救的。就陆英的段数,在陆二爷眼里恐怕不够看,如果不是陆夫人当机立断让他弃了权力,真不知道他们现在还能不能舒舒服服地在空调房里刷微博。

    陆夫人不像是周夫人那样有着各种束缚,她是野惯的,近四十了,不仅样貌看着年轻,心态也和小姑娘似的,这个年纪还在网上和人掐架。

    如果他不是家里有钱试试,说到底还是钱英雄不是熊没吃你家的米,人家有钱乐意培养孩子,你除了在这喷还能做什么

    投胎是技术活,不过就算是爹妈争气,还要孩子也争气才行,从没听过他的名字,不会是钢琴十级证书都还没拿到吧

    英雄不是熊科科,别人拿国际肖邦钢琴比赛一等奖的时候,不知道你泥巴玩得六不六

    周夫人太不矜持了但真特么爽。

    陆夫人“嘻嘻,我突然想到,我也是他的伯母。”

    周夫人“”这声嘻嘻是什么意思,恶意满满穿屏而来。

    陆夫人“过两天要回国一趟,陆抑突然请我们回去,不如你就把小可爱带上吧。”

    周夫人一想到陆家还有一枚人形杀器,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怀净很忙。”

    陆夫人“哦,好吧。”

    周夫人关了对话框,心中却不觉妥当。对方答应得太轻易,竟不知道为何,她有些没底。

    第31章

    周怀净一觉睡到早上十点钟,起床以后,周家所有人都看过他昨天上台表演的视频了,就连球球也因为碗里多出来的几块肉知道家里有喜事。

    他一下楼,立刻被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狼眼盯住,不禁瑟缩了一下脚步。

    周太太咳嗽一声,让众人散开,招招手示意他坐过去。

    周怀净一边喝厨娘送上来的牛奶,一边回答周太太的问题。周太太发现他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做,不禁心中柔然,借口有事走开。

    周怀净简单吃了点东西,又回到房里打电话给陆常。

    作息堪比老头子的陆常早已经起床,还因为程思古的夺命连环ca刷了一遍微博,平常闹腾的妹妹陆久,今天居然安安静静地和他一起看演出。

    看完视频,陆久指着视频里的少年,甜甜笑着说“哥哥,我要嫁他。”

    陆常看着豆芽菜一样的小姑娘,无情拒绝“不行。”

    “为什么”

    “因为他是你的表哥。”虽然血缘关系有点远,一表三千里,但不管怎么说都是表兄。

    陆久显然很无法理解,她毫不留情地戳穿哥哥的谎言“可是哥哥,我上次说要嫁给你,你还说好呢。”

    小姑娘越来越难缠了,陆常只能糊弄道“你还记得上次说要嫁给我”

    “因为那天我觉得全天下哥哥最帅。”她瞅着哥哥冷冰冰的脸,叹息着,“可是今天我才发现我是多么鼠目寸光、井底之蛙。”

    幸亏这时周怀净的电话解救了他,陆常拍拍妹妹的脑袋“快去读书,罚抄成语词典前二十页。”

    打发走妹妹,陆常接了电话,听到声音就认出是周怀净。

    “怀净有什么事吗”习惯了直来直往,陆常直接提出问题,但语气很温和。

    “谢谢表哥昨天让人送我回家。”

    “不客气,应该的。”

    “我睡着了,表哥后来有回到车上吗”

    陆常诧异挑眉“没有,我去公司了。”说来也奇怪,公司里那一点小事哪里用得着叫上他不够他一向敬业,所以没有发脾气。司机送周怀净回去之后就回到公司门口等他,一路上欲言又止,问他却说没什么。陆常本来没多想,但现在经过周怀净一提,敏锐地捕捉到关键。“怎么了你觉得有人后来上车了”

    周怀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你有见过用蓝白格子手帕的人吗”

    此话一出,陆常心里咯噔一声。

    他只要没失忆,就能记得家里有个喜欢用手帕的叔叔,每一张帕子还都是奢侈上好生丝制成的。

    陆常的母亲是寻常人家出生,对牌子之类没什么讲究,养成了他节俭的习性,和陆二爷喜好精致奢华的性子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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