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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怀净 第4节

作者:糕米果 字数:20955 更新:2021-12-20 16:32:08

    九月份,天气闷热,阳光炽烈。

    周怀净一晚上大脑在进行活动,早上起来就有些疲惫,顶着两个黑眼圈偷偷摸摸下了楼还被大哥逮住,盯着他的眼睛看。

    虽然哥哥什么话都没有说,可周怀净还是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怀净,怀净”一双手在他面前晃了又晃,终于把他的注意力拉过去。

    程思古一手托腮,靠在桌上整个人都侧过来,好奇地盯着他,周怀净回以平静的目光。

    程思古一咳,说“你刚刚有没有听到我说的音乐会的事情”

    周怀净忽闪一下眸子,面无表情。

    “啊,我就知道你没听到。”程思古笑嘻嘻解释,“班级里打算出一个乐器合奏节目,你有没有兴趣报个名”

    程思古眼睁睁看着他摇了摇头,哭丧着脸努力劝说“咱们学校的辰光音乐会影响力还是挺大的,那天会有不少音乐界的人士到场,还有校董会陆二爷你知道吗就是开发仙游的陆氏集团大boss,说不定他会来。”

    周怀净眼睛看着他,意识已经游离陷入空白,他的眼睛干涩,每一次眨眼都觉得涩涩的疼,所以迟钝得连一丝反应也没有。

    程思古无可奈何,其实他也不清楚周怀净的水平,但音乐家的小孩,怎么说都比他们这种练着玩的人弹得好吧而且他的目的虽然带了一点希望在音乐会上艳惊四座的小心思,但更多还是希望周怀净能多和人交流,早点融入这个班级。

    程思古心想,周怀净不管怎么样都是他的好兄弟,融入融不入都有他罩着,看谁敢欺负他

    周怀净一天心不在焉,到了晚上回家,吃晚饭练完琴,回到房间看到自己的书包就犯了难。

    原来读书还有作业啊。

    今天上课前,有同学收作业,周怀净摸着空空的书包,僵硬在那里。还好程思古说老师交代不用收他的。

    周怀净坐在书桌前,取出书本和作业本,对着课本上奇奇怪怪的符号发呆。

    管家敲门进来给他送了水果,正要离开,袖子突然被扯住。

    他顺着袖子往下看,小少爷睁着一双清澈的圆目望着他,竟有几分不知所措的可怜巴巴。他立刻笑出一脸菊花,慈爱问“小少爷是不是题目不会做”

    周怀净点点头。

    管家笑着指引“大少爷上学期间可是每学期都领奖学金呢。小少爷有不懂的问题可以去请教他,他一定很乐意帮你解决问题。”

    周怀净眼睛一亮,从座位上起来,带着作业顺走水果一起去书房找大哥。

    身后管家笑得慈祥,兄弟俩啊,就是得多交流。

    周怀净到书房,周怀修正拧着眉冷肃地看着一堆文件,抬头见敲门的人是他,登时缓和了神色,柔和地向在门边踌躇的少年招招手。

    “怎么了”周怀修的目光从他怀里的书到水果溜了一圈,明知故问。

    “哥哥吃水果。”把装点着水果的果盘放到桌上,周怀净才把怀里的书放在桌上,用眼神催促着大哥吃水果。

    周怀修用签子插了一片苹果,咀嚼两下咽下去,见少年眼巴巴看着他,心里不禁好笑“说吧,大哥已经被你的水果收买了。”

    少年将作业向他的方向推了推“作业,不会。”

    周怀修打开书本,看了看“嗯,我教你,不过你要答应我晚上早点睡,不许再偷偷玩游戏。”

    周怀净被眼神闪躲,不好意思地垂着眉眼,点点下巴。

    周怀修是真学霸,讲解得很清楚,换个人早就能听懂了,可周怀净从上辈子开始就没上过学,一直是圈养状态,听得越来越迷糊。

    见一时半刻也没办法解释清楚,周怀修想了想,让他先回去休息,作业的事情先放一放。周家人其实没太看重他的学业,家里不差钱,养十个他都没问题。高中毕业之后靠着音乐特长上一所音乐学院,国内最好,国外也行,不上也无所谓,然后一辈子轻轻松松快快乐乐,有他们在,永远不会亏待了他。

    只是现在,周怀修才发现忽视了一个问题。大概是因为周怀净太孩子气了,所有人都忘记思考他娶妻的事情。弟弟的自闭症是在慢慢恢复,可是感情贫乏是真的,缺乏常识也是真的,什么女孩子愿意真心真意地照顾一个长不大的“丈夫”,还担起养育孩子的责任

    虽然这个问题想得有点远,但却不容忽略。周怀修思索了一会,给主治医生卫南打了个电话过去。

    周怀净回了房间,被球球缠着揉了一阵毛,看看时间还早,于是把目光挪到床边柜子上的头盔上。

    已经答应了哥哥,不可以玩。心里的小天使圣光普照。

    玩一小会就睡觉,哥哥又不会发现。长着犄角的恶魔挥舞着叉子诱惑。

    周怀净的视线挪开一错又缓缓挪回去再挪开、挪回去,反反复复几次,他终于禁不住诱惑,抱起了头盔。

    只是一小会,哥哥不会发现的。

    万一那人来找他了呢

    回到游戏里,周怀净还在灌木丛里,连外面那套衣服都没人收走。

    他变成人高兴地穿好衣服。

    现在已经是晚上,王宫四处点着淡淡的灯,山岗上的城堡从海上看来,就犹如散发着柔柔光芒的一颗夜明珠。

    周怀净还没忘记要去看婚礼,可是似乎已经错过了最为热闹的环节。他诧异地想,王子和公主在傍晚成婚,怎么他还在这个游戏里不是应该过关了吗

    周怀净沿着花园里的小路朝着城堡的大厅里走,离开前看了一眼平静的湖面,那里被隐藏在黑暗里,仿佛在酝酿着巨大的危机。

    这个夜晚太过不同寻常的寂静,连月亮都吝于施舍一点光芒,花园死寂到连蝉鸣蛙叫也无,没有风,空气停止流动,周围一片黏腻的气息。

    周怀净还想避开人群,可是一路走来,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宫廷大厅的门敞开着,但周怀净没有听到丝毫声音,里面似乎也是安静的没有人。周怀净不设防,一脚踏进去,不料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一幕。

    悬挂着一盏又一盏镶嵌钻石琉璃吊灯的大厅里没有人声,但却不是空荡无人。摆设好的一排排长椅上坐满了人,他们打扮精致,身穿贵族的精美衣裳,安安静静地并不相互交谈,当听到响动,便齐齐抬起头望向进来的人。

    脚下是厚厚的红毯,直直铺向台阶上,另一端上立着一抹熟悉的人影。

    王子殿下穿着繁复的新郎礼服,他修长的手指上捏着一支妖娆的玫瑰,俊美惑人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温柔地望着纤秀的少年。

    王子轻轻启开冷薄的唇,他的眼中酝酿着浓郁繁盛的笑意,罂粟般撩人甜蜜,就连嘶哑的嗓音也显得低沉不那么刺耳“过来。”

    仿佛有人在耳后吹了一口渗到骨头里的凉风,那凉意细细麻麻爬遍全身,周怀净条件反射地脚步向后一退。

    王子殿下笑容不变,他手执那朵红艳的玫瑰花,从台阶上朝着他走来,一步、一步迈下阶梯。

    红毯连接在两端,中间的路程不长,仅仅几十步的距离。

    周怀净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可是强烈的不安催促他从这里离开。他快速转身,然而门在他面前轰然合上,关闭了出口。他搜寻着附近的小门,但大厅被完全封闭起来,高得离谱的穹顶,连彩窗都紧紧合起。

    一个全然闭塞的大厅,和一个面含微笑走向他的青年,所有人都在围观,以安静的姿态诡异地注视着他们。

    一只冰凉的手爬上他的后颈,而后温热的躯体靠近,那只手不停摩挲着他的颈项,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颈侧,暧昧的、纠缠的、黏腻的气息,距离太近,近到周怀净甚至听到那人喉结莫名滚动吞咽的声音,伴随着一声轻得飘忽的奇怪满足喟叹。

    红色的玫瑰被从身后的方向由一只手插进他胸前的口袋。

    紧接着,抚摸他脖颈的手离开,但不等他松口气,耳畔一串叮叮当当的声响,在他还不及反应时,脖颈上突然一凉。

    他垂下头,愣怔地用手指触摸脖颈间冰凉的东西,视线触及不到,他连低头都不能轻松做到。

    但脖子上那东西的触感是生硬的、冰冷的

    如同铁。

    他回过头。

    青年唇角噙着满意的温柔笑痕,垂着眸低头凝视自己的作品,修长的手上缠着一条金色的锁链,链子从手中垂到半空,连接着他脖颈的方向。

    周怀净睁大了眼睛,茫然地双手扣住箍住脖子的金色铁圈。

    青年语调抑扬顿挫地赞叹绝世佳作,吟咏歌颂道“真好,这样,你就逃不掉了。”

    第20章

    脖子上一股劲轻轻扯动,王子殿下手腕转动一圈,收紧手中的链子。周怀净试图用手掰开脖颈上的铁圈,然而它紧紧地贴着皮肤锁住了他的脖子,不至于让他呼吸困难,却仿佛连他的呼吸都要控制住一般。

    王子轻笑一声,拽着纯金色的链子往红毯顶端走,周怀净脖子上一紧,被逼着跟着他的脚步踉跄两下。

    宾客们看到这样的场景却没有丝毫惊诧讶异或是恐惧,仅仅沉默地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幕。

    俊美的笔挺青年口中哼着轻柔的调子,但由那沙哑的嗓音来哼,莫名令人生出几丝诡异的森寒,犹如死神将镰刀拖在地面发出粗粝的声音。

    周怀净整颗心都被脖子上的项圈扯住,无心细听那人的歌声,如果他分了心仔细分辨,便能从断断续续撕裂般的破碎歌声里辨别出这是一首婚礼进行曲。

    大厅宏伟瑰丽,周怀净被牵扯着一步步爬上铺着细绒红毯的阶梯,站在王子殿下的对面。

    王子手一动,弹开他脑袋上的帽子,露出一对可爱的白色猫耳朵,因为乍然暴露在空气中轻轻颤了颤。

    他眼露痴迷,手指轻轻捏着一只尖尖的耳朵,辗转碾动。

    周怀净见他神色越发痴狂,看着自己的眼神仿佛要将他的耳朵、鼻子、眼睛、四肢通通都拆散了生吃活剥才甘心,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拧紧,脑海中却闪过莫名的熟悉。

    王子收起链子,一把将他拉近,周怀净思维被打散,颈间一疼被往前一扯,整个人一扑,摔在那人宽阔的怀抱里。

    王子扶住他的腰,垂首俯视他,距离近得呼吸吹在了周怀净的睫毛上,逼得眼睛一颤一颤。咫尺之距,周怀净越发清晰地看清王子殿下的面容,那颗又眼角下的泪痣鲜艳欲滴,犹如一滴心头的血,凝结在了那里泫然欲泣、将落未落。

    他松开他的腰,一手执起周怀净的左手,另一手捏着一枚漂亮的钻戒,在璀璨的灯光下尽显奢华耀眼。王子凝视着纤长白皙的手指,那只手干净优雅,如同象牙塔里的小王子不知世事的清澈明净,让人想要捧在手中好好呵护。

    “你愿意成为我的新娘吗”王子在庄严的大堂中低低询问,声音庄重如教堂的洪钟,认真而肃穆地询问怀里人的意见。

    然而,所有的询问都只是形式,他并没有要等待到应允的意思,一手抓着那只想要逃跑的手指,牢牢握紧五根手指,而后将手中的戒指沿着无名指的指节,一节一节地套进去,到达根部。

    钻戒衬托着无暇如玉的手指,王子目眩神迷,轻轻晃了神。

    眼底的恍惚慢慢消散,他的唇边凝聚起期待的笑意,松开他的左手,转而抓起右手,温柔刻骨地捏起另一枚戒指送入少年的手中,伸出自己的左手。

    周怀净被逼迫着抓住一枚男式的婚戒,戒指慢慢向着青年左手的无名指靠近。

    王子的神情专注沉迷,瞳孔中浓烈到散不开的喜悦,仿佛一个即将得到糖的孩子。但他渴望从少年那儿得到的不是一颗糖,而是一枚戒指,一个缔结婚约的承诺。

    他的嘴角轻松上扬,露出细微的笑意。

    戒指套入无名指的第一个指节,并慢慢推向前。

    王子的眼眸漆上一层明媚的色彩,修长的手指迫使捏着戒指的两只手指将戒指往前送。

    噗嗤。

    一声泡泡爆裂般轻微的声响,接着是叮叮当当铁链碰撞的声音,王子手中一口,缠在手上空荡荡地垂到地面,对面原本站着的人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左手无名指上套着一枚还未完全戴好的戒指,停留在第二个指节的位置,松松地挂在上面。

    王子阴晴不定地看着金色的链子垂落在红毯上,眼中带着几分嗜血的狰狞,俊美的脸庞冻结了喜悦,撩起的笑森寒无比。

    场中的宾客立刻都从座位上站起,方才被椅子或裙摆遮挡在下方的身子暴露出来,分明是一条又一条的鱼尾,尽管美丽炫目,但在这样的情形下只显得怪异恐怖。

    王子殿下喉中发出一声嘶鸣,人鱼们同样张开口露出锯子般的牙齿尖啸回应,一时间蹦着滑溜溜的鱼尾四散开来。

    王子向着二楼的方向追去,走到楼梯边,一抹小小的白色从一扇门边划过。他脚步一顿,向着那扇门的方向走去,推开了门。

    哗啦一声,一盆水兜头泼下来,王子满头满身都被淋湿,黑色的头发水草般湿哒哒垂下来。

    刺啦。

    穿在身下的裤子不堪重负发出撕裂的悲鸣,伴随着一声又一声布料碎裂的声音,顷刻间化作一条条布条,露出长长的华丽鱼尾,在湿润的小水滩上啪嗒砸出一个洞。

    王子殿下眯起眼,门后粘着几道白色的布条,被灌进室内的冷风吹得飘动,但这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他弹动鱼尾,向窗边跳过去,窗棂上几枚湿湿的桃花脚印,半干地晾在那儿。

    从这儿望出去,楼下连着通往花园的小路,远眺是山下的大海,夜色里诡谲莫测。

    王子殿下从窗口的位置跳下去,向着花园的方向而去。

    房间里陷入静默,隔了半晌,一个圆乎乎的白球从床底下滚出来,露出一双蓝色的猫眼,尾巴一晃,从地上爬起来拔足狂奔。

    王子殿下一会就会他没有往花园的方向走,马上就能意识到被欺骗折返回来。

    周怀净冲出门,被门边的水滑倒噗通一路滑出去,栽在走廊的地毯边。他爬上地毯蹭蹭爪子上的水分,踏着猫步漫无目的地在城堡里四下晃荡。

    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个游戏似乎陷入了死局,王子殿下本来应该和公主成婚,可是公主不知去向,连所有的侍女守卫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更奇怪的是王子想要和他结婚

    周怀净弄不懂这逻辑,他觉得这一局肯定会被判失败。

    比起游戏,一直没遇到那人才更让他挫败,他辛辛苦苦计划好的讨好手段都没用上。

    周怀净听到远处啪嗒啪嗒鱼尾拍在地上的声音,吓得湿漉漉的猫毛都炸起来,手足并用钻进旁边的一间房间,缩在门后偷偷观察门外的动静。

    并非他想象中的人鱼王子,从走廊另一端跳过来的是在花园湖里见过的那条藻绿色头发的人鱼,旁边一条陌生的人鱼,两鱼在走廊上边跳边四处张望。

    “阿大,殿下为什么要找一只猫当王妃”藻绿色头发的人鱼嘟哝。

    身强体壮的人鱼不伦不类地脑袋上顶着一顶蓝色插着尾羽的帽子“可能是猫的肉好吃吧”

    “啊真的吗可是鱼要吃猫”藻绿人鱼不信,他一看到猫,就算是小到只有他一只手掌大小的猫咪也足够吓破他的胆。

    壮人鱼理直气壮说“当然,这可是王子殿下亲口说的。”

    “殿下不愧是殿下,连猫都敢吃。”藻绿人鱼满眼崇拜,“他是怎么说的”

    “殿下说,王妃比人类还好吃,他要带回海里慢慢品尝。”壮人鱼回答。

    藻绿发人鱼又崇拜又不解“可是要是把王妃吃掉了,我们不是就没有王妃了吗”

    壮人鱼抓两把头发,含糊说“殿下那么英明,一定有他自己不同的吃法。”

    这时,城堡十一点的钟声敲响了,两人面色凛冽“完了,午夜十二点以前再不找到王妃,殿下就要化陷入沉睡了。”

    直到两条鱼都走了,周怀净已经瑟瑟抖着猫毛,可怜兮兮缩成一团。

    完了,王子殿下原来想要吃掉他。

    好在,过了十二点,王子就要陷入沉睡了。

    虽然这一局失败了,但是只要不被吃掉,一切都还有救。

    周怀净满脑子都是高贵的人鱼王子捧着一只干巴巴瘦小的猫咪啃得一嘴猫毛,嘴角边还带着鲜红的血液嘿嘿嘿直笑。

    寒风吹过,周小猫又抖了抖。

    啪嗒,啪嗒。

    又是一阵鱼尾拍击地面的声音。

    周怀净下意识眼睛一瞥,这一眼差点吓出他的小心脏。

    昏暗的走廊里,上半身穿着王子衣服装束钻石闪闪的青年笑容温柔令人沉湎,低哑的嗓音在廊道上回荡,一声声呼唤着“小猫,可爱的小猫,快出来让我抱抱你。”

    呼唤传到周怀净耳中,分明就是一道催命符,那句“抱抱你”自动转换成“吃吃你”“舔舔你”“尝尝你”“啃啃你”

    周怀净瑟缩身子,小心翼翼迈着猫步,寻找一个好掩藏他身子的位置。

    这间宽敞的屋子是宫廷衣帽间,到处摆着人形衣架。

    周怀净一个不小心撞上骑士的铁甲,扒拉两下又撞进侍女的裙摆底下。他四处张望,而外面催命的呼唤还在继续。

    啪嗒,啪嗒。

    鱼尾不停拍打在绒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敲响在他心底。

    忽然,声音停止了,连呼唤也消失。

    吱呀

    门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缓慢推开。

    周怀净心底一沉,昏昧的视线中望到一处,他连忙骨碌碌滚进去。

    第21章

    啪嗒。啪嗒。

    软软的鱼尾拍地的清脆声音不断逼近,在昏暗的夜里,仅凭听觉就仿佛能联想到鱼尾的滑腻冰冷触感。

    窗边的几个装着宫装的箱子敞开,一旁的地上挤了一堆绒布娃娃。王子殿下朝着箱子走过去,翻起里面的衣服。除了一件件精美的宫装,里面别无其他。

    他用鱼尾扫过地上的绒布玩具,顷刻间小山般高的玩具纷纷扬扬落了满地,滚得到处都是。

    洋娃娃,熊,狗,蛇,袋鼠洋洋洒洒各式各样的毛绒布偶。

    王子轻轻用余光一扫,从这里走开,转而去检查挂着的宫装,就连侍女裙摆底下、其实头盔之内都不放过。

    但他什么也没收获,这里平静得如同从未有人来过。

    周怀净听着外面的响动,鱼尾拍打着越来越远,直到门吱呀又响了,这里重归极致的静。

    他等了又等,直到确定那人已经离开,才动了动小身子。

    只见满地的布绒玩具里,有只袋鼠细细索索滚了两圈,趴在地上。袋鼠拱起背,身前的口袋里冒出一个毛绒绒的长尾巴,接着是白乎乎的小屁股,然后是身体,最后露出一颗圆圆的脑袋。

    周怀净抖擞身上的毛,晃出精神来,骄傲地抖了下两只耳朵。

    他开心地抱住救了他的“袋鼠”,用自己的脑袋蹭着对方的脑袋表达感激,然后转过身子正要踏出优雅的猫步,但抬起的小爪子骤然顿在半空。

    衣帽间的门没有关,外面的灯光从门外投射进来,但落在地上不是形成一个方形的空白,而是映出一抹高大诡谲的身影。

    周怀净的目光顺着黑色影子里的脑袋往前,长长的鱼尾顺延到门边,在那儿交汇出一条真实的、有力的绚烂鱼尾。

    他竟是守门待猫地不知在那儿静候了多久,期许地迎接着自己的新娘,等待落跑妻子的自投罗网。

    周怀净呆呆地仰起头,对视上一双黑墨般似笑非笑的眼眸,无辜地歪着小脑袋,轻轻地、疑惑地“喵”

    凝滞的空气里爆裂开一声轻若泡沫的笑声,王子殿下的手中拈着在门边拾起的一小撮猫毛,对着他轻轻一吹,白色的柔软毛发轻飘飘落到地上。

    周怀净看着对方犹如一条蛇,在光滑的地面上摆动自己的鱼尾巴,迅速逼近到面前,不禁屏住呼吸。

    高大的青年缓缓弯下腰,倾斜着鱼尾,同地上满脸稚嫩的蓝眼小猫咪对视,一双眼睛幽暗如同不见底的深潭,幽幽道“你好啊,亲爱的小猫。”

    周小猫忽闪一下眼睛,突然伸出快爪抓向对方的脸,企图趁机逃跑。可惜这个念头在他探出小爪子的瞬间就被打破,因为他的爪子被人快如闪电地抓在了手里。

    王子殿下捏着小小的柔软梅花垫,微笑着说“别急,婚礼这就继续进行。”他从上衣的口袋里取出两颗镶着硕大钻石的戒指,这回根本不必担心怀里的小东西使坏逃跑。

    周怀净先是左边的爪子被捏住,之前变身时身上的衣服堆成一摊,戒指也掩在里面,不知道王子殿下是什么时候跑回去从里面翻出了遗落在那的戒指。

    戒指到底是给人戴的,而不是做给猫用的,怎么也套不进柔软的爪子里。王子殿下试了几次,忽而阴测测笑了,周怀净瞥见那笑容,抖了一下,身上的毛隐隐有寒颤竖起的趋势。

    “变成人。”王子吩咐。

    周怀净茫然地和他对视,无辜眨眼。

    王子殿下轻笑,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脊,温热的温度透过柔软的白毛传到皮肉里,手掌沿着拱起的背脊,慢悠悠滑到尾巴上,一把握在了手里。

    “喵”周怀净发出一声扭曲的叫声。

    不是痛,而是爽的。

    周怀净只觉得从尾巴上快速蔓延开细细麻麻的电流,四肢百骸都舒服得仿佛泡在温泉里,既幸福得要吐泡泡,又陌生酥痒得想要挠一挠,从皮肉挠到骨头里才能甘心。

    王子殿下神色一怔,晦暗不明的眼神里忽而荡开阴霾,露出一抹微不可见的讶异。但仅是刹那,他收拾了表情,手指卷着细长的小尾巴,将手里的一枚戒指往里推。

    周怀净的四只小短爪已经撑不住身体,软绵绵地趴在地上,头皮蔓延开热热麻麻的细小电流,瞳孔蓝幽幽竖起,尖尖的小爪子无意识地抠住人鱼的鳞片,一下、两下,像是要将满腹的委屈都泄愤地抠出来。

    人鱼王子将戒指越来越往里推,他感受到猫咪的变化,小身体起伏着,小小地颤抖着。

    尾巴被人揪住,指环突然用力往里一推,周怀净喵呜一声,又疼又痒,猫尾最根部的地方被戒指紧紧束缚住。

    浑身的毛炸起,只见小猫亮爪一挥,巴拉巴拉地上掉了几片彩色流光的鳞片,而鱼鳞被剥下来的地方,露出的皮肉一点点渗出了血。

    周怀净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讪讪地坐在地上,两只前爪规矩地放在身前,对着王子殿下拧着眉阴晴不定的眼神,十分无辜地歪歪小脑袋,长长喵呜了一声。

    人鱼嘴角细细往上扯,露出尖尖的锯齿,眼眸漆黑幽远。

    就在周怀净以为要被抓起来塞进嘴里嘎嘣嘎嘣嚼碎吃掉而紧张闭起眼睛时,那人却抓着他的右爪,迫使他用小爪子将掉未掉地捏着一枚戒指,推向人鱼露出的尖锐手指。

    人鱼长长的锋锐手指对着他的眼睛,周怀净生怕对方一个不注意就戳进他的眼睛里,难得乖巧地被指挥着将戒指套上长指甲,然后自己露出尖爪,由王子殿下按着爪往前推。

    这一次周怀净整只猫都被控制在人鱼的手里,无可逃避地帮助那枚戒指往戒指的主人无名指套进去,从长指甲到第一个指节、第二个指节,一下进到最底部,牢牢圈住了人鱼的手指。

    人鱼眼中迸开明亮的光泽,斜落进的灯光将他的眼珠映照出琉璃一般剔透的质感,深邃的眼睛里盛满了明灭的星子,在黑暗里熠熠生辉。

    咚咚咚

    城堡十二声沉重的钟声缓缓响透整个夜空,青年侧耳静静凝听梵音,月亮从厚重的云层后爬出来,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脸上,那张俊美的脸庞朦胧得近乎不真切。

    王子慢慢闭上眼眸,呼吸之间带出静穆的美感,犹如一张中世纪墙上的油画,一呼一吸都透着阴鸷的贵族式忧郁。

    当最后一声钟声敲响,周怀净屏息凝视那张英俊的脸,等待着王子永世的沉睡。

    然而,王子忽而睁开眼,在月色中淡笑着同他谈论窗外的月亮“今晚的月色真美,你说对吗”

    无人能知,第一次睁开眼看到少年光裸着背脊背对着他时,他内心的激烈震荡。

    海边的月光明亮地照亮他莹润的肩头,猫尾害羞地挡在身前,却将圆软的小屁股一览无遗地暴露在身后人的眼中。

    那月色就如今夜,美妙得连空气里都在散发着红玫瑰甜腻的芬芳。

    直到系统提示离开了游戏界面,周怀净还反应不过来。

    他居然过关了

    王子的命定爱人难道是救了他的猫咪

    周怀净联想到童话故事,其实换一个场景,似乎也的确应该是他。人鱼故事里的王子殿下被美人鱼所救,如果没有公主的插足,王子说不定就和人鱼幸福地在一起了。

    不过这种换算究竟靠不靠谱,周怀净一点把握也没有。

    但总算是过关了,虽然还是没有在出了游戏之后的个人空间见到那人,可好歹有一点收获。

    他摘下头盔,正准备放到床边,不想眼睛一瞥,床畔站着一抹人影。

    那样长身玉立的身姿,一看就是他英俊挺拔的大哥。

    周怀净僵硬地抱着头盔,轻轻唔了声,问“我不会告诉伯父伯母,哥哥这么晚还不睡觉。”

    周怀修憋在肚子里的气还没发就被硬生生堵回去了,哽塞半晌,粗声粗气地说“是很晚了,我在这里等了你三个小时。”

    周怀净向哄劝不听话的小孩“那哥哥赶紧去睡觉吧,不然明天上班迟到了。”

    周怀修嘴角一抽,食指弹他的额头“罚你一个月不许玩游戏。”

    一道晴天霹雳横劈而来,周怀净捂着额头,圆润水亮的眼睛眨巴两下,乖乖地把怀里的网游头盔交出去“哥哥我错了。”

    认错态度良好,周怀修十分受用。他接过头盔,生怕弟弟心有芥蒂,解释道“哥哥得查清楚带你玩游戏的人究竟是谁才能放心。”

    周怀净的眼睛一亮,大大点了几下头。

    “好了,那你赶紧睡,明天早上还要去上课。”得到弟弟乖巧的应诺,周怀修才关灯带上门离开。

    一走出门,周怀修脸上的温和烟消云散,瞬间乌云满布。

    他怎么不知道他有什么不务正业成天大半夜玩游戏还带坏宝贝弟弟的便宜亲戚

    周怀修数了又数,通过弟弟的几次描述,几乎确定就是陆英的大儿子陆常。

    周怀修还在琢磨着怎么找到人更换监护对象,忽然就想起,陆常也在辰光上学。

    第22章

    陆二爷脑子有病,这事除了他自己,以及他的私人心理医生秦老以外没人知道。

    陆二对肌肤的贴近渴求几近病态。他最开始只是希望有人能摸摸他的头,当然,那是他七岁的时候。但是陆二对人抱有极强的戒备心,几乎无法忍受别人的触碰,这种念头越压抑反而越疯狂,就像是一把毒草,牢牢缠住了他整个人。

    秦医生早已发现势头不对,却毫无办法。陆二爷不信任任何人,即使是他也不能减轻他的戒备,更别说是给予抚摸。

    这是童年经历带来的病。陆二的母亲是陆老先生的第四任妻子,年轻貌美,绕指温柔,可谓深得陆老头的心,但她生了陆抑之后就得了产后抑郁症,自杀而亡。陆父将所有的愤怒和痛苦都归到还只是婴儿的陆抑身上,因此,陆抑小时候在陆家一直举步维艰。陆老爷子对待小儿子的情感复杂难解,既有仇恨,也有宠爱,疼起来当成心肝,恨起来就如同对待仇人来抽。这导致陆抑小时候时常几顿山珍海味几顿馊水冷饭,天堂地狱轮流过。

    有一年陆抑母亲的忌日,陆老发了疯,将他右腿硬生生打断,关在黑屋里三天三夜伤口都发炎腐烂,虽然后来醒悟过来花了大价钱请人医治,但陆二还是落下了腿疾。

    不知是不是那次事情刺激到年少的陆抑,他病好之后开始表现出过人的才智,可谓锋芒毕露。陆英个性中庸保守并不得陆老看重,当发现小儿子的聪慧之后转而培养他。为了陆家考虑,陆老爷终于有所收敛,不再做苛待的事。后来陆老过世,陆二戏耍了一番想要夺权的陆英一派,折腾得他们都安分了,好日子才算真正到了手里。

    可惜,这只是表面上。

    陆老爷子晚年脾气狂躁,其实是得了偏执型精神分裂,陆抑作为他最得意的孩子,不单是青出于蓝地遗传了他的雷厉风行,连着这精神病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地一并继承了过来。更为不幸的,不像陆老只有一个远嫁的姐姐,陆抑除了同父异母相差二十岁的哥哥,还有一个神经偏执不时发疯的父亲,他孤寂的童年经历直接将他培养成一个阴郁乖戾的人,如果不是超乎常人的理智,只怕他已经被自己的被害妄想症给撕裂了。

    真要算起来,秦医生也许可以算是和陆二最为亲近的人了。

    话说回来,陆二爷对肢体的接触由简单的摸摸脑袋,发展为极度希望和人时时刻刻肌肤相贴,只是他可怕的自制力压抑着抗拒着身边所有的人。

    秦医生有时看着他眼底的泪痣,就会想着命格如此,生性凉薄,天生偏执。他不得不悲观地想,如果陆二爷被两种病折腾得不可控制哪天自杀了,好在还有他和阿力几个人给他入殓收尸烧烧纸钱,不知道陆二会不会稍感安慰

    然而有一天,陆抑半躺在舒适的沙发上,对秦医生说,他遇到了一愿意触碰的猫

    秦医生按例来看陆抑,说着是看病,事实上陆抑从不肯乖乖吃药。陆二爷嘴上不说,秦医生心里有数,他这是被害妄想症过重,大概是觉得那药里掺了毒。

    可是谁有胆子逼陆二爷吃药

    秦老以为这一次又会像往常一样,陆二爷和他说着似是而非的话,两人打打嘴炮接着各回各家,没有想到陆抑坐下来就开始和他说养猫心得。

    逗逗下巴,捏捏脖子,揉揉脑袋,抓抓肚子,陆二爷说得有板有眼,活像真饲养了一只猫咪。

    陆二正处于异样的亢奋状态之中,从进来开始,他那头冲天的黑发已经将他的兴奋具象化地表现出来了。

    秦老一边呵呵呵笑着,一边分享养猫心得“二爷要是喜欢猫,不如去抱一只来养养试试看,说不定在现实里也能接受小猫的触碰。”

    陆二爷厌恶地拧起眉“脏。”

    秦老“”

    “还有个问题要请教秦老,猫是不是害怕别人碰他的尾巴”陆二爷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诡笑。

    秦老严肃着老脸,一本正经不说人话“猫的尾骨连着脊椎的末梢神经,和肠道以及部分内脏连接比较紧密,如果用力拉扯,可能导致猫咪过于疼痛。另外,触摸猫尾巴也会刺激到它的感官神经系统。”

    陆抑嘴角一扯,淡淡哼了一声。

    秦老一咳“就是,猫尾巴是小猫的敏感点。”

    陆二爷抚了抚泪痣,深沉地陷入思索,不知在寻味什么。

    秦老医生暗道夭寿哟,不知道陆二爷近三十年的独身经历,能不能听懂他的意思啊

    说出来别人可能不信,陆二爷黄金单身老处男一枚,青春期连臆想的空闲都没有,陆家谁会出面给他进行生理教育

    秦医生含蓄地偷偷抬着眼皮,瞥了一下陆二爷胯下,咳咳,不会连青春期都没真正经历过吧

    他偷偷摸摸的眼神被陆二爷逮了正着,皱着眉冷冷盯着他,好像在防着一个变态。秦医生嘴角抽搐两下,眼角也跟着抽了抽。

    现在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咯,可怜他一把老骨头,为什么要被这个臭小子折腾

    秦医生出了门,阿力正候在外面。

    “阿力啊,你家二爷最近那发型”秦老爷子一口槽将吐未吐,阿力就直接上勾了。

    秦老爷子觉得自己操碎了心,每次病人不肯配合自己治疗,别人又不知道他的病情,老头子只能到处旁敲侧击看看他的近况。

    阿力挠了挠脑门,憨憨答“二爷最近不知道遇到什么高兴的事,用再多发胶头发都兴奋地竖着。我觉得”他压低声音偷偷说,“二爷谈恋爱了”

    秦老爷子一想到二爷的“猫”,嘴角又抽了。仙游里如果有猫不外乎三种情况nc,小孩子,未满十八岁的未成年。每一种都足够他脑门疼。

    唉,都退休了,还不能好好逗鸟种花轻松自在。

    等秦老爷子一走,陆二爷开了门,见还在门边抓脑门的二愣子,眉一蹙“去把张启明叫过来。”

    都是发呆,怎么包子就那么可爱,面前的愣头青却那么傻

    当张启明放下手头的事务匆忙赶来,收到二爷的吩咐顿时呆了一呆。

    猫咪生理科普书

    张启明真想不顾形象揉揉眼睛,揉出孙猴子的火眼金睛看看陆二爷是不是被掉包了。但他没有火眼金睛,除了怀疑陆二爷被掉包,他更相信二爷脑子坏掉了。

    陆二凌厉瞥他一眼,张启明一抖,立马并腿回答“是”。

    就在陆家为猫类生理健康教育操心劳力的时候,周怀净还在过着安安稳稳上学、回家两点一线的生活。

    秋季音乐节的辰光音乐会正在紧锣密鼓准备中,班里选定了圣罗迪亚狂想曲,曲目有难度,但不算太难,备上一名钢琴手、一名小提琴手、架子鼓手再加指挥,找了老师修改乐谱就开始筹备起来。

    程思古会拉小提琴,他有十年的琴龄,加上一名优秀的乐器老师,琴艺虽然谈不上出类拔萃,但也算专业。这首曲子对他来说没多少难度,他倒是不怎么担心。

    经过班内选拔,另外参加的钢琴手名叫张黎,是个温柔腼腆的小姑娘,弹琴的时候却和平常全然不同,迸发出相反的张扬一面。架子鼓手是个胖子,在班里人称任二胖,因为他姓任,个性又是出名的二。指挥名叫陈麟,个子高,身材健硕,性格大大咧咧的。

    程思古因为要准备音乐会,每天中午和放学都得训练,但心里还是担心没人照顾着,周怀净会被人欺负,于是就找了刚比完奥赛从都城回来的好友。

    中午吃完饭,程思古不急着离开,带着周怀净在雅间里等人。

    “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上他。”程思古已经说明了情况,谈到要见的人时,他却一脸神神秘秘不直说,眨了一下右眼笑眯眯说。

    周怀净学着他神秘眨眨右眼,清润的瞳眸加上麻木的表情,有种滑稽又可爱的反差萌。程思古心底嗷嗷叫两声,扑上去趁他没反应过来一阵揉他的脑袋,把柔软的头发揉成乱糟糟的鸟巢才罢手,装模作样地给他用手指梳头,被周怀净往后一侧躲开了。

    等了有一阵,有人敲门进来,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名清冷俊美的少年,笔挺地将校服穿出贵族范,面无表情的样子虽然不近人情,但更显禁欲的高不可侵。

    周怀净秒懂为什么程思古说他会喜欢这人了,因为对方好像他哥哥啊。

    桃花眼,金边眼镜,冷漠的表情,抿着的薄唇。

    周怀净一眼对视上那人的眼睛,那双眸子是醇酒般的深金近褐色,比琥珀的颜色要浓郁一些。

    周怀净啊,好像看到了小一号的哥哥。

    “哥哥”向他伸出右手,手指干净有力,周怀净没有抗拒地握上,在燥热的夏天,那只手也是清爽微凉的温度。

    “你好,我叫陆常。”

    第23章

    陆英的两个孩子,大儿子高中名叫陆常,小女儿初一名叫陆久,合起来就是长长常常久久。陆英虽然称不上足智多谋,勉强也够得上侠骨柔情,对其夫人一颗忠诚挚爱之心。

    熟悉陆家家族秘辛的人都知道陆家人盛产痴情种。周怀净的奶奶当年不顾家族反对嫁给一个穷书生,不惜与陆家断了联系;陆老虽然一共有四任妻子,但真正得他所爱的只有陆抑的母亲,在爱人死后精神崩溃;陆英与妻子郎才女貌,夫妻之间伉俪情深,陆英平庸,但长情,在和陆抑争权失败之后索性带着妻子出国,连两个孩子都不顾。

    陆家的人多少都有些偏执,占有欲强,别说是陆抑这种病理性偏执型精分,连温润如水的周奶奶也带着独占欲的因子。

    陆常是学校里有名的校园王子,人长得帅,家里有钱,成绩又好,虽然冷漠,但综合各项条件,那叫珠穆玛朗峰上的冰雪冷得有格调。

    陆常和程思古关系很铁,于是在他们不知道的角落里,默默的有一批人圈地自萌号称“玫瑰党”,即陆思rose玫瑰。

    但这是对小女生们管用,周家大哥可不吃这一套。

    周怀净盯着两个“哥哥”站在一块,不禁略略睁大了眼,惊奇地看着这一幕。

    下课之后,陆常送周怀净出校门,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到周怀修跟前,陆常淡淡地介绍自己,然后原本就凝重的气氛似乎乍然更凝重了。

    相似的眉眼,相似的气场,连眼镜都是金丝边框,除了一个更成熟稳重,一个更青春生涩一点,如果不是年龄问题,周怀净恐怕都要怀疑陆常是不是哥哥的私生子了

    就算不是私生子,将三个人放在一起,恐怕也会认为陆常和周怀净才是兄弟。

    周怀修听说过陆常和自己长得像,父母曾经提过他长得像过世的奶奶,而陆常更多的不是遗传父母、祖父祖母的长相,而是和姑奶奶更像一些,于是基因遗传果然神奇。

    周家大哥扯动嘴角,冷淡道“原来是表弟。我父亲是周永安。”周家除了认祖归宗那一回去过陆家的宗堂,之后也不热衷于此,陆常又正好在外地,两人没碰上面,并不认识。倒是周家夫妻回来对两人的相貌津津乐道。

    陆常略略一愣,面上的冷漠淡去不少,不乏尊敬地称呼“表哥。”他回头看看正瞧着他们的周怀净,那男孩眉目纯净,一眼望去让人舒心,和自家淘气的妹妹全然不同的乖巧,心中的亲近更甚,温和唤,“表弟。”

    周怀净眼一忽闪,说话时露出两颗小虎牙“表哥。”这是小哥哥。在陆家大哥虎视眈眈盯着他小虎牙默默喝了一缸醋的时候,他又凝望着周怀修“哥哥。”这是大哥哥。

    陆常托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对周怀修给出两个字的评价幼稚。

    周怀修半点不知自己的行为被鄙视了,满意地摸着弟弟的脑袋。两人淡淡寒暄几句,交谈者同样寡言,于是气氛说不出的古怪。

    周怀修漫不经心说“听说陆家旗下的那款仙游是表弟监制,真是年少有为。”

    陆常“嗯。”被奉承惯了的陆大少爷习惯性回答。

    周怀修“”他扯动嘴角接着说,“表弟玩仙游吗”

    陆常撩起眼皮“嗯。”他顿了一下,补充道,“玩。”

    一提到游戏,陆常就想起他小叔。陆家嫡系不算复杂,陆英出国之后,也不知道陆抑在想什么,直接培养起陆常,到现在都没有要结婚生子的意思。这让本想看手足相残好戏的人都大跌眼镜。只是陆抑培养归培养,目前还没有让陆常羽翼丰满的意思,比方说仙游这个游戏的监制,他权力不大,身边还都是陆抑派来“指导”他的人。

    不过自从陆抑想要从他们这里获取用户信息被他拦了之后,陆常的心情长久保持雨过天晴状态。虽然在此之后人员进行了调动,但由于个人信息数据是经过打乱并上锁的,导致错过了最初时机就难以再提取。

    只是陆抑在那之后新调进了程序员,似乎在密谋着什么。

    周怀修眸子半眯,直接抛出话茬“你是不是还做了一只猫咪的监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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